“不会的。要是伤势过重，没有宝石疗伤，大不了一死，死了也就说明我不过如此。”沙尚贤淡淡一笑，以之前的经历看来，他觉得自己活不长。

沙尚贤知道龙兰绷着脸是在给自己脸色看，嘴里带笑的低头看着池底被阳光照得烁烁生辉的各种宝石。由于宝石色彩丰富，池底显得异常绮丽。

“已经感觉不到你身上的残酷咒气，看来时空穿越的法术生效了。灭魂咒，亏他使得出来。”龙兰凑近尚贤，右手变出木梳，安抚似的梳理他的长发。

龙兰还是生不了尚贤那孩子的气，于是恢复了往常的温和。

“奶奶早就占卜到会有人对我下灭魂咒，只是她可能万万没有想到，下咒的竟是她的亲生长子。”尚贤难过的说。他一直很不理解这是为什么，伯父为何要背叛家族，投靠混沌界的死敌。

“灭魂咒的咒引很简单，那就是孩子的胎毛，但非亲人，是拿不到的。在剃完胎毛后，使左手将其卷成一团圆球，用写有孩子初名和生辰的黑棉纸包裹，以和该子同时所生的一百名婴孩的鲜血浴其并念咒即可。”龙兰解释说，兰色的眸子越加深沉。

“怕是因为小孩在没满月之前，由于刚刚经历过轮回转世，还算不得是人类，灵力较强，平白死后，怨气极烈，用来诅咒再好不过。”尚贤觉得自己的伯父太过残忍，为了让自己不再投胎转世，尽牺牲了百名婴孩，作为满月婴孩的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使得他如此憎恨自己？

“此咒咒力之强，可令被诅咒之人神魂俱灭，彻底在在九界中消亡。但若是施术失败，下场也不比被施咒者好到哪里去。看来你伯父是胸有成竹！”龙兰的分析，像是伯父蓄谋已久一样。

九界乃天地万物之所在，分为：天，幻，灵，人，冥，妖，魔，混沌以及称作天外天的九霄。

“呐，爷爷和奶奶，此时会在九霄之中遨游吧。”沙尚贤仰望着的苍穹，随口问道。

“传闻沙家祖先是九霄居者下凡，于龙神定过契约，转世为凡人后，为保护其灵魂不受损伤，体内寄生龙神之魂，在世间修炼得来的灵力，辞世之后归为龙神。”龙兰不愧是活了千年，知道很多。

“你要是化为龙，也可以成为龙神吗？”尚贤很想知道，龙兰有没有机会上九霄去见自己的爷爷和奶奶。

“不可能的，龙和龙神不是一个概念。人能因邪恶变成妖怪，妖怪除了幻化成人，你几时看过妖怪真正的变成凡人？”龙兰用一副你是白痴的表情看着尚贤，接着说：“那只是你的祖先，又不知你是否继承了。若是龙神认为你的任务完成了，就不会让你继续留在人间，会在某个危机关头让你死掉，护着你的灵魂上九霄。”

“这是自然，长生不老会让人害怕的，到时候说不定被当成妖怪灭了，那就太悲哀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是人类劣根性最悲哀的体现。尚贤很赞成龙神的做法。

“我有龙气吗？”爷爷是继承了龙神的，父亲大人和伯父则没有。

“暂时还没感觉出来，你还没行元服礼呢，急什么。”龙兰没好气的说。

14岁行元服礼，代表是家族的继承者；20岁行冠礼，代表成人。

“虽然爷爷也是在元服后才察觉有的，但他在冠礼之前就在灵界收服了十二式神，真不知我要等多久才能聚集十二式神。”尚贤叹道。

“在你没有式神之前，就由我来保护你吧，不用太感动，呵呵。”龙兰笑道，淡金色的头发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透明发光。

“太好了，正好我是五行缺水。”尚贤高兴的说。

“你们人类不是喜欢用五行中所缺之物，来命名吗？说是可以弥补不足。”龙兰终于明白了这孩子那日为何不肯跳下河去救他，而只是为他挡了部分天火，原来是近不得水。

尚贤摇了摇头，“没用的，反而会暴露人的缺陷。”

“看来传出这种谣言的人，居心叵测。”龙兰抚了抚尚贤柔顺的黑发，“男孩当女孩养，虽然可以避免被妖怪吸取纯阳，但是不少妖怪也是很喜欢美貌女孩的。你呀，不管怎样都不让人省心。”

“剥了这层面皮，大家都一样，我以为妖怪不会被这表象所迷惑。”尚贤有些惊讶，在他看来异类都没有人类那般肤浅。

“妖怪也有不少是人类堕落后变得。至于其他妖怪的来源，诸如花草树木，飞禽走兽，它们选择妖界成妖，由于跟人类的意识不同，当然不会和人类有一样的价值取向。”龙兰突然觉得，这家伙真的很幼稚。

“龙兰，你说要是让你吞噬被妖术师召唤出来的妖界妖怪，吸收它们的妖气，会有利于你的修行吗？”尚贤突发奇想。

“问题是，怎么净化那些妖气？”龙兰指出问题所在，他也不是没有想过。

“找我哥灼堇啊。”尚贤提醒道。

“虽然有所耳闻，你哥哥是人类与妖界之王所生的禁忌之子，要不是从你的口中说出，还真不敢相信。”龙兰觉得沙家不愧是异界之物害怕的对象。

“姑妈跟妖王灼华是情投意合的，哥哥才不是禁忌之子。”尚贤不悦的反驳道。

“人类中，也只有你们沙家敢与异类通婚。”龙兰觉得自己对像沙家这样的人类，了解的还真是不够，“你太单纯了，什么隐秘之事都在池塘边对我说，你不怕我泄露出去？”龙兰断不会背叛尚贤，只是觉得这孩子作为阴阳师，情绪表露过于明显，绝非好事。

“龙兰是特别的，换做在外面，我可不会这样。”尚贤拍了拍龙兰的背，示意他安心。

“因为我不是人类吗？”龙兰脱口而出。

这句无心之语却刺疼了尚贤的内心，作为人类却不信任人类，多么悲哀的事实。“因为龙兰是个好人，嘻嘻。”尚贤强作笑颜。

“算了，给我换件衣服吧，我们出去逛逛，闷在池塘快一年了，再不出去透透气，我都要腐烂了。”龙兰无心为难他，连忙转移话题。

“拿鱼鳞变不就好了？”尚贤记得异类大多是不穿人类的衣服，而是自己根据喜好变化而来的。

“万一变得衣服破损，我的鱼鳞不就损坏了？”龙兰没好气的望着尚贤，心想鱼鳞掉光了，也是会出事的啊！

“哦，我去拿件月白色的袍子给你，一起去吧。”大概是他懒得施法吧，沙尚贤没太在意。

4、泣女

【尚贤追上泣女，那是一个苍白着面颊的满脸泪痕的女子，黑发凌乱的飞舞，丝丝缕缕，仿若一条条阴冷的毒蛇爬上了她的五官，阴气如无数只妄念的手，贪图着活人的温暖，一点一滴，无孔不入的企图逼进尚贤的身体。看到尚贤追上她，女人停住了飘荡的身体，刺耳的尖笑声，在昏暗的非人道路上，显得尤为的森然诡谲。她蓦地一抬头，大大的白色瞳孔带着冷绝的神色，一张口，便朝尚贤口吐冥火，墨绿色的妖火直逼尚贤。】——文友又见繁星之友情改良版

换好衣服，龙兰和扮成女装的尚贤一起出了朱雀门的阴阳寮。

“街上真热闹啊，好久没有来体验人间了。”龙兰俯下身子，对着身高只及他胸前的尚贤小声说。

在旁人看来，却是一对恩爱的情侣在呢喃，男的俊美，女的清丽，路人的目光时不时的注视着他们。

“金发兰眸，你不觉得太显眼吗？”尚贤觉得大家如此注意他俩，应该是龙兰与众不同的外貌引起。

“拥有寄生型式神的术师，眼睛和头发的颜色还不是与众不同。”龙兰不以为然的反驳。

“哎。”尚贤叹了口气，心想，那种术师才不会大白天的在街上乱晃。“哥哥住在白虎门的炼金寮，我带你去。”尚贤只想快点把这惹眼的家伙送走。

“你害怕我被术师抓走？”龙兰不明白尚贤的心思，只当他担心自己。

有一定道行，却因为某种原因滞留在人界的无害生物，被傲慢的人类统称为妖怪，遭到术师的滥杀滥捕。

“我不觉得人类有资格伤害你，届时，我会尽全力保护你的！”尚贤觉得要是连龙兰这样的生物都被称为妖怪的话，拥有卑劣野心的人类，那岂不是要被称为魔？

“即使与人类为敌？”龙兰觉得这孩子很奇妙，即使是他的爷爷也认为人和妖是两个世界的，没有必要过多的去亲近。

“这不是为敌，这样不分青红皂白本来就是错的，我只是在纠正。”尚贤不认为同类会当自己是朋友，阴阳师是夹在人与非人间可悲的存在，不会被任何一方所认同。

“到了。”尚贤指着竖书的“炼金寮”紫檀匾额说道。

竖匾代表是皇帝亲书御赐的。

“这里就是？没觉得有很强的灵气。”龙兰望着面前恢弘的重檐歇山顶建筑问道。

尚贤没做解释，拉着龙兰就要进去。

龙兰感觉跨进门槛的一霎那，像是要被撕碎般难受。

“好强的护宅结界。”龙兰有些明白为何在外面感觉不到灵气了。

“灵气太强，很容易招惹妖怪的。要进这个结界若不是被邀请进来的，或是有血缘关系的人，根本是进不来的。”尚贤解释说。

“尚贤，你今个儿又带进来了什么？你以为这里是妖怪收容所 啊？”不满的声音突然响起，声源出自紫发紫眸的少年，样貌和尚贤有几分神似。

“放心了，龙兰不是从妖界私跑出来的。龙兰，你自己跟哥哥说吧。”尚贤将龙兰推到哥哥面前，“龙兰不要怕，哥哥不会伤害你的。”

“我根本就不怕。”龙兰小声嘀咕，“明明是你在害怕。”

尚贤不是怕眼前这位难缠的哥哥，而是畏惧炼丹房里的外公。自小就不受外公待见，想是因为爷爷奶奶的死对外公的打击很大，相传他们三人是挚友。

都是自己的错，要是自己不出世就好了。尚贤每次见到外公就会有这样的想法，即使父亲要自己去死，也没有这么难过。

灼堇看着自己表弟的神情，心里也很难过，这孩子的心其实很脆弱。“龙兰，跟我进去吧，我们详谈。尚贤，你放心，我不会把他炼成内丹的。帮我带碗雪果奶羹，然后来接他。”说完便抛来一小袋碎银，领着龙兰穿过抄手长廊。

雪果奶羹只有在酉时才有卖的，那时外公早回自己的住所了。哥哥真好。尚贤浅笑，转身离去。

尚贤注意到庭中日晷显示为晡时一刻，该是吃午饭的时候了。

尚贤掂了掂哥哥给的钱袋，大吃一顿足够了。

要说吃喝，在辉月王都没有哪家比得上清风楼。

尚贤走进清风楼，直接上了2楼，坐在亭栏旁，欣赏街道的风景。

“小姐，您要点些什么？”小二很快过来伺候。

“半月沉江，鼎湖上素，桂花鲜栗羹。”尚贤答道。

“小姐真是善良，因不忍伤害生灵而食素。”小二满脸堆笑，谄媚道。

“哪里，只是习惯。”尚贤心里苦笑，因为动物死后的怨气比较大，不利于修行。植物也算是生灵之一啊。

“小姐客气了，您稍等。菜马上道。”小二走的利索。

“小姐，如此良辰美景，独自一人岂不寂寞？不妨让在下陪伴？”来人长相一般神情猥琐，衣着光鲜，是一纨绔子弟。

尚贤也没拒绝，他的注意力全在那人身后跟着的赤裸妖娆的女鬼身上。

“公子最近可在荒野古宅中借宿一宿？那女子是否胸前有桃花印记？”尚贤不答反问。

那女鬼神情一变，化作凶相，眼珠脱落，眼眶子里爬满了蛆虫，左脸皮尚存，右边却是骷髅，身体也是残破不全。

“你才化作鬼不久，吸食不了太多精气，缠上他，没个两三年也弄不死他的。就你那点修为还是好自为之吧，早日投胎才是正道。”尚贤劝慰那名女鬼，她的怨气还不足以达到妖怪骨女的程度，很容易被法师弄得永世不得超生。

“小丫头，你莫不是糊弄爷吧？不给你一点颜色瞧瞧，我就不姓宋。我倒要瞧瞧你胸前有什么。”男子氵壬邪的表情，让尚贤想吐，还没来得出手阻止，那男子便被人打翻在地。

“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少女，至王法于何地？”出手相助的青年，宽肩窄腰，身形挺拔，相貌英挺。

“镇远大将军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猥琐男看清来者后马上求饶，想必也是官场中人。

尚贤对官场不了解，虽然御用阴阳师也是正三品的官，可自己还没正式接任。其实，就算上任了，自己也未必认得清楚，实在是没有必要。

“多谢公子。”尚贤行礼后，淡淡的说。

此时尚贤点的饭菜也上全了。“公子若不嫌弃，一起用膳可好？”尚贤想，就这样赶他走也不太好吧。

“多谢小姐美意，在下恭敬不如从命。小二，再添一副碗筷，另加一盘鱼传尺素。”将军边吩咐小二，边对尚贤说：“在下萧寒，请小姐放心，在下并无不轨之意。”

“吾名尚贤，乃舞勺小儿。”尚贤细声回答。

童子十三而舞勺（乐舞名）。

“在下唐突了。”萧寒得知眼前乃是丽质男童，反而开怀了，面对女子，自己还是不太习惯，有些腼腆。

“公子可要保密。”尚贤淡笑，“公子，在下开动了。”

尚贤虽是不顾形象的吃喝，在萧寒看来却煞是可爱。

吃饱喝足后，萧寒提议送尚贤一程，尚贤问了萧寒住址，觉得离炼金寮较近，也就答应了。

黄昏已至，夕阳如血。

“尚贤真信鬼神之说？我还当是你吓唬宋高阳的。”萧寒甚觉尚贤可亲，遂不用谦称。

“信。萧大人不信？”尚贤望了一眼萧寒身后的大片冤魂，心中为此人的阳刚之气所折服，要不然他早死于非命。

“都说杀人无数会死于非命，然，我手上沾满鲜血，却活得好端端的，未见怨鬼缠身。”萧寒只觉此子涉世未深，才信鬼神之说。

“萧大人是奉王命，绝非滥杀无辜。”人有正气，鬼神不侵。

“叫大人太见外了，不嫌弃的话，叫我一声大哥。”萧寒摸摸尚贤的头，笑道。

“到我家了，贤弟要不一起进屋坐，我先向母亲问安，之后再送贤弟回家，可好？”萧寒征求尚贤的意见。

空气中突显一股很强烈的阴气，尚贤看见不远处有一羊肠小道，却不是人世间之物。

非人所行之阴阳道。

果然，黄昏之时，逢魔之刻。

“贤弟在看什么？”萧寒诧异的望着呆滞的尚贤。

尚贤没有回答，他看见一女子在阴阳道上，抱着疑似人类头颅之物狂奔。

“你快去看你家人哪位少了头，我去追泣女。收起家里的佛器法器，将镜子用黑布蒙住，切记，否则后悔莫及。”尚贤顾不得解释，急忙施法踏上阴阳道去追泣女。

据说，泣女会抱着刚杀的人头狂奔于阴阳路上，若你追上他，抢回头，死人就会复活。然而，泣女一般只会杀死那些内心黑暗的无耻人类，因为只有那样的人才会增强黑暗生物的力量。

尚贤追上泣女，那是一满脸泪痕的凄厉女子，黑发遮住了她的五官，浑身阴气逼人。看到尚贤追上她，便发出刺耳的笑声，在昏暗的非人道路上，更显得森然诡谲。她蓦地一抬头，白色的瞳孔透出冷绝的神色，朝尚贤口吐冥火，墨绿色的妖火直逼尚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