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潘哲明显今天比昨天睡的踏实多了，万珍坐在床头看了他一会，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才关灯离开。她洗漱完擦着护手霜走进主卧，陆长源正靠在床头看书。看老婆进来，他放下书拍了拍床的一边说：“快过来躺着吧，今天累了一天了。”

万珍爬上床，靠在陆长源的肩膀上说：“我不累，就是心里有些担心。”

“怎么了，担心什么和我说说。”

“你说小哲的性格到底像谁呢，那么小的孩子，眼神里就充满了无奈感。他的性格太闷了，这样不利于他成长。”

陆长源想了想说：“我觉得他有点像万晴。”

“可我妹从小没他那么闷啊。”

“可能还有些原因是环境造成的。万晴就他这么一个孩子，以前他们没下岗时总是把孩子一个人放家里，要不就他家呆一段时间你家呆一段时间的，可能这孩子已经没有了安全感，也没有了家的概念。现在万晴他们又下岗了，还挤在那么小的房子里，这样的变故对孩子来说应该是有刺激的。”

万珍突然坐了起来，有些气愤地说：“今天小哲说他们还天天吵架。我真是搞不懂那个潘龙生，他凭什么和我妹妹吵架，他有什么资格啊。我妹妹跟着他吃了那么多的苦，到头来还捞不着好。”

陆长源赶忙安慰妻子，说：“好啦好啦，别生气了。你那么大声一会把孩子吵醒了。我们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你应该想想怎么安排潘哲生活起居的事情。我每天要上班，有时晚上还有应酬。过段时间你要忙你的生意，有时还要出差什么的，你怎么照顾他啊。”

“我今天也想了这个问题，我想请个保姆，你觉得呢？”

陆长源想了想说：“我有个建议，不知道你会不会同意？”

“什么？”

“我想让万晴和龙生搬过来住，这样他们一家人可以在一起，也可以帮我们看家。有时候我们回到家还能吃上饭，这样不是一举两得吗。”

万珍立马反对，说：“绝对不行，万晴过来住我没意见，那个潘龙生过来住那绝对不行。我一看见他就生气，瞧他那窝窝囊囊的样子，还有种和我妹妹吵架。我没指着他鼻子骂就不错了，你还想让我请他住我家，门都没有。”

“你先别发火嘛，你等我把话说完好不好。”陆长源看万珍没说话，他继续说：“我知道你心疼万晴，更心疼小哲。可你想想，万晴和龙生毕竟夫妻这么多年了，还有了孩子。你们再不看好龙生，你们也要看看孩子嘛，毕竟他是孩子的父亲。龙生是窝囊了点，可他人不坏，以前你们给他那么多白眼，他从来都没说过什么，还是笑脸相迎。他又不是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况且是你妹妹选择了他，他又没做错什么啊。我知道，当初因为他，把他妈气死在医院，你们姐妹几个都耿耿于怀，到现在你大姐都没和万晴来往。可你想想，他们相爱到底有什么错呢，如果当初我也是个穷小子，你会不会因为这个而不爱我呢？”

万珍看了陆长源一眼没有说话，陆长源笑着将她抱入怀中，说：“我知道你心是善良的，要不就不会那么心疼小哲了。只是你心里有个结一直没有打开，如果你能站在万晴的角度想想，也许你就会明白。你把龙生接过来，就等于帮了你妹妹，也做了一个好姨妈，这样何乐而不为呢。难道你忍心让万晴一直住在那个破房子里，一直让小哲和家人分开住吗？”

万珍将头深深地埋在陆长源的怀里，一直保持的沉默，似乎她接受了丈夫的分析。陆长源笑着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然后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也许这样的亲昵对于他们这样年纪的人来说有些不适宜，可就这么些年，他们对彼此的感情只有越来越深，陆长源甚至对这个老婆算得上是溺爱。万珍心里也总是在感谢老天爷，上天赐给了她这么好的一个男人。她总是看到像他们这个年纪的夫妻，不是经常吵架，就是离婚。而她，一直生活在幸福里。不能生一个孩子，是她觉得最对不起丈夫的一件事情。她提过离婚，可她知道，她离开陆长源也许会活不下去。

就这样，万晴和潘龙生搬到了万珍家。刚开始万珍压根就不正眼看潘龙生，甚至连个好脸色都没有，家里的气氛也比较尴尬，万晴更是两边难做人，为此陆长源天天晚上开导万珍。后来万珍的态度也慢慢的有了好转，但说话的语气也没好到哪去。就算这样，万晴已经很高兴了，最起码家人已经开始慢慢接受她的丈夫了。

第 5 章

校门口站了很多人，都是一些家长送孩子来考试的。万晴将书包跨到潘哲的肩膀上，然后将水壶放在书包的一侧说：“好好考，妈妈在外面等你。”

“嗯。”潘哲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了。他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转身看着万晴说：“这边会很热，那边有超市，你可以在那边等。”

万晴心里一阵暖意，她笑着挥挥手说：“妈妈知道了，你快进去吧。”

万晴看着儿子的背影，她心里更多的是酸痛。她有过那么一刻后悔过，后悔那时没有听家人的劝阻，最后过上了这么潦倒的生活。可每次看到潘哲，她的心里又有了些安慰。还好上天赐给她一个这么可爱的孩子。当初的命运是她自己选择的，她能怪谁呢？她爱这个看上去很窝囊的男人，可她被生活打败了。以前虽然挣不了多少钱，可最起码每个人都是健康的。可现在，什么都没了。房子没了，丈夫瘫痪了，所有的重担都落在了她的肩上，让她喘不过气来。现在最让她难受的是还要连累家人，这让她心里犹如针扎。

晚上万珍做了一桌子的菜，万晴和潘哲回到家看到桌子上的菜有些吃惊。万珍端汤出来时，万晴说：“姐，怎么做这么多菜啊？家里要来客人吗？”

万珍放下汤说：“这些天小哲为考试费了不少脑力，现在考完了，应该好好的补一补。好好的吃一顿，让孩子放松放松。”

“可也不用做这么多啊。”

陆长源开门走了进来，他用力的吸了吸鼻子说：“好香啊，做什么好吃的了。”他走进客厅看到满桌子的菜，“哎呀，这么多好吃的啊。今天有客人要来吗？”

万珍说：“不是，今天小哲不是考完试了吗，我就给他做了点好吃的。”

“是吗。”陆长源转身摸着潘哲的头说：“小哲，你看你二姨对你多好，姨父都快吃醋了。来，小哲坐这里。”陆长源抱起潘哲放在桌头的椅子上。

“万晴坐吧。”万珍在桌子的一边坐下。

“我先给龙生弄去，你们先吃。”万晴起步准备去厨房，万珍叫住她，“就这么一会他饿不死的，等我们吃完了再去给他弄。一个大男人，天天都要人端给他吃，好意思吗。”

陆长源捅了捅她，连忙笑着对万晴说：“你去弄吧，弄完过来吃。”

“好。”万晴看了一眼万珍，然后转身去厨房。

万珍一脸的不高兴，潘哲低着头不说话。陆长源连忙笑着夹了一块排骨放到潘哲碗里，“来，小哲吃饭。尝尝你二姨做的排骨。”说着用脚踢了踢万珍，然后向潘哲那边使了使眼色，万珍这才展出笑容来。她夹了一块鱼放到潘哲碗里，“小哲吃饭，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多吃点。”

万晴弄完饭在桌边坐下，万珍吃着饭说：“明天去给他买个轮椅，这样天天躺在床上也不是办法。钱我来出。自己不多做运动下床走动走动什么时候能好啊，打算一辈子躺在床上吗。”

万晴没有说话，端起碗吃饭。陆长源也真拿老婆没办法，他知道她没有坏心，只是心里一直放不下以前的事情。他笑着化解这个尴尬的局面，说：“对了，明年小哲就要上二年级了，我想给小哲转校。”

万珍说：“转校？转哪去啊？”

“转新明学校去，那边的教学都是最好的，而且是一直到高中的，将来就不用转来转去的，离家也进。”

新明学校是长春市数一数二的学校，那里不但教学方面好，而且各方面的设施都是一流的。所以这样的学校学费高也是不为过的。万晴说：“可我没那么多钱，况且他能进得去吗？”

“这就不用你管了。钱由我们来出，那个学校的校长是我们单位钱主任的同学，我今天才知道。我和他说了这事，他说没问题。我们对面那家的小孩就读的那个学校，以后也有个照顾。一会万珍可以带你们过去，向他们了解一下情况。”

万珍满口赞成：“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就这么办，以后回家也进，还有个照顾。一会我带你们过去，了解了解情况。”

万晴感觉心中一热，眼泪润湿的眼眶。她的命运转了一个圈子，到头来还是家人给与她帮助和关心。她那时那么伤家人的心，最后还将母亲气死在医院，可最后一直站在她身边的还是最亲的亲人。她连忙擦掉眼泪，然后夹了一筷子菜放进潘哲的碗里。也许姐姐这个恩情她是还不完了，唯一的希望就是潘哲能好好读书，将来报答姐姐和姐夫。

吃完饭，万珍带着万晴和潘哲去了对门文志远家。赵燕阳忙着弄了两杯茶，给潘哲拿了一瓶旺旺果奶。

万珍说了声谢谢然后问：“文律师还没回来啊？”

赵燕阳在沙发上坐下说：“他一天忙到晚，这段时间接了好几个案子。有时候能一夜不回家，就在办公室呆着。”

“我们家长源有时候也是，一天忙到晚。哎，在政府部门就是这样的。哦，对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妹妹，万晴。我们过来是想了解一下新明学校的。我想给我侄子转到新明学校去，我又不怎么了解情况，所以来问问你们。”

“哦，是这样啊。文涛他今天考完试就被我妈接走了，明天下午就会回来。不过我听说那个学校不是很好转的，你们找好人了吗？志远他那边有认识的人，要不我和他说说。”

“我们已经找好人了，我就想过来了解一下那边的情况。”

他们在文志远家一直聊到将近十点才离开。万珍洗完澡进房间时陆长源依旧和以前一样，靠在床头看书，这是他多年以来的习惯，在睡觉前看会书才会睡得踏实。

“情况了解得怎么样了？”陆长源放下书。

万珍在梳妆台前坐下说：“各方面条件都可以，但我在考虑要不要让他住校。我怕他这么小住校不是很好，能够照顾好自己吗。”

陆长源摘下眼镜，起身走到万珍身后将双手搭在她肩上说：“你啊，要是将来有个孩子的话，还不知道会惯成什么样呢。孩子吗，总要让他锻炼一下子，这样对他的成长有好处。况且那么好的学校，住宿方面肯定也非常的好，你就不要担心了。”

万珍往脸上拍着爽肤水，叹着气说：“我这不是为了万晴吗，我想能帮她多分担点。你看那个潘龙生，现在算是个废人，什么事情都得万晴担着，我不帮她谁帮她啊。”

“你看你，非要这样说话吗。你要是真的为万晴好，以后就不要在他面前说那样的话。你老是那样说，孩子会怎么想。别看小哲还小，他可什么都懂。”

万珍转身抬头看着陆长源说：“不过真的谢谢你，能想到让小哲去那么好的学校读书。你越是这样，我越觉得内疚。要是我能……”陆长源打断她，“又来了。”

万珍笑了笑说：“好啦，不说了。快睡觉吧。”

第 6 章

万晴在厨房里忙着晚饭，万珍下午接了个电话出去还没回来。潘哲在房间里帮潘龙生按摩着腿。潘哲从进房间的那一刻就没说过话，一直低着头，小手用力的按着。潘龙生看着儿子，心里有说不出来的难受。自从搬到这里，他没睡过一天的安稳觉。他知道万珍不待见他，把他弄到这里来只是想减轻万晴的负担。以前没什么出息也就算了，现在还成了累赘，他真不知道还活在这个世界上有什么用处。他想过死了一了百了，可看到孩子他又下不了死的决心，他现在真是死不起活不起啊。

有时候他怨恨老天，为什么祸不单行的事情总会发生在穷人身上。那些有钱人总是过着幸福安稳的生活，他心里有些不平衡。也许是自己上辈子做了太多的坏事，这辈子来还债的吧。他叹了叹气，伸手摸了摸潘哲的头。潘哲顿了顿手上的动作，依然低头不语。

门铃响了起来，万晴用围裙擦了擦手去开门。赵燕阳站在门外笑着说：“我们家文涛回来了，我就带他过来了。”

文涛笑着叫道：“阿姨好。”

万晴连忙说：“你好。你们快进来吧。”

赵燕阳走进屋里环顾了一下四周说：“就你一个人在家吗？”

万晴边忙着弄水果边说：“我姐和我姐夫还没回来，孩子和他爸在里屋呢。我老公前段时间把腿摔坏了，现在还没能下地走路。”她将水果放到茶几上，“你们吃水果，我去叫小哲。”说着就转身往里屋走去，不一会潘哲就跟了出来。文涛看见他连忙从沙发上起身笑着说：“我们又见面了。”

潘哲显得有些拘束：“你好。阿姨好。”

万晴笑着说：“这孩子有些内向，不像文涛那么开朗。看样子以后到了新明学校，真的要靠文涛多照顾照顾了。”

文涛笑着说：“没关系阿姨，我会把小哲当弟弟一样的。”

“真不愧是律师的孩子，这么会说话。”说着门外响起了钥匙开门声，随后万珍走了进来。赵燕阳笑着从沙发上起身，“大忙人回来了。”

“哟，你来啦。”万珍将包挂在门边的挂物架上。

“那我去忙了，你们聊。”万晴说着向厨房走去。

万珍在沙发上坐下来对文涛说：“文涛没在外婆家多呆几天啊？”

“我明天上午要去学钢琴，妈妈说学习不能耽误的。”

万珍笑着对赵燕阳说：“哎哟，你是怎么教育孩子的，把文涛教育的这么自觉。不过你怎么想起来让文涛学钢琴啊，男孩子应该学萨克斯吧。”

赵燕阳笑着说：“我呀就是想让他做点细腻的事情，弹钢琴可以锻炼一个男孩子的性情。我可没想过让他成为朗朗那样。”

“也对。我看我们家小哲应该去学架子鼓，性格应该会变得开朗一点吧。”

文涛连忙笑着说：“我们那也有学这个的，以后小哲可以和我一起去上课。”

大家都说笑着，而潘哲在一边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在厨房的万晴看到儿子这样，真是担心在心里。她觉得儿子一直把自己严严实实的裹在自己的世界里，以后到了那种贵族学校要怎么适应环境。现在有钱人家的孩子都是娇生惯养，脾气一个比一个大，要是在那里受欺负了怎么办。她的担心一个连着一个。

赵燕阳和文涛留下来吃了晚饭，陆长源晚上有个应酬没有回来。吃完饭文涛跟着潘哲进了房间。文涛抬头看着书柜里的书说：“这些书都是你的吗？”

潘哲在电脑前坐着，点点头说：“嗯，是我二姨给我买的。”

“还都是新的呢。”文涛看向潘哲，“我可以拿本看看吗？”

“要是你喜欢就拿吧。”

文涛拿了一本书翻了翻说：“你很喜欢读这样的书吗？”他抬头看见上面还有四大名着，不禁心里有些疑惑。他想潘哲才一年级，怎么会读懂这些书，而且里面的字也不一定都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