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他把文涛当成最亲的哥哥，想让文涛一直这样陪着他。也许一开始他对文涛的感情就是畸形的，只是那种畸形的感情他一直不懂，只是以为自己喜欢这个疼惜他的哥哥，只想永远的和他在一起，受他的保护和关心。现在慢慢的长大了，慢慢的懂得了男女之间的感情，也明白了什么叫亲情和爱情，所以他看到了自己和文涛之间的感情，也许对文涛不只是兄弟之间的感情，还有一种他不敢想象，甚至不被世人接纳的一种情分。

文涛推开卫生间的门，潘哲像是被惊吓到一样看着他，文涛笑着说：“我又不是女的，干什么那么紧张啊。面快泡烂了，快点洗。”

潘哲“哦”了一声，文涛笑着关上门，潘哲看着门有些发愣。

因为明天还要走很多的路，文涛看了一会电视就睡觉了。潘哲也没什么心情看电视，干脆关了。潘哲没有一丝睡意，靠在床头看着文涛，文涛翻了个身，他吓得连忙转过头，看文涛没有醒，他继续看着文涛发呆，片刻后他起身下床走到文涛的床边，看着文涛熟睡的脸颊，潘哲感觉心跳开始加速。他将脸慢慢的靠近，当嘴唇快要触碰到文涛的嘴唇时，潘哲突然拉开距离，慌忙的爬上自己的床，用被子蒙住头。文涛被他的动静吵醒，抬身看了潘哲一眼，然后伸手关了台灯就睡下了。

第二天他们很早就起床了，在附近吃了点东西就去不远处换了一家稍微好一点的宾馆。其实这边的条件有限，再好的宾馆也好不到哪去，只是有些卫生好一点。如果要住好一点的宾馆要到城里去，城里离这边有些远，况且去城里住的话也不是很方便，车站也离得远。

文涛收拾着东西，潘哲收拾完问：“今天我们去哪？”

文涛从包里拿出地图看着说：“今天我们先去老牛湾，如果有时间的话就去趟昭君墓。”

“那不去葛根塔拉草原吗？”

“去啊，明天去。去那可能要玩一天，后天我们住市区去，然后去周边的景点看看。我们在这边最起码要玩一个星期左右。”

“哦。”

文涛和潘哲收拾好就出门了。在去老牛湾的途中，他们各自插着耳机没怎么说话。看着车外的景色，潘哲感觉自己的心好安静。大城市的喧嚣让人觉得疲惫和烦躁，而在这里，一切都显得那么的真实和纯朴。也许他该属于这里，华丽的城市并不适合他。

第 17 章

此刻的万晴正在家里打扫卫生，万珍和陆长源都上班去了。上次给潘哲和万珍房里换床垫，万晴趁机打扫了一下床底下。今天没什么事，万晴将自己房间的床垫也翻了起来，打扫一下床底下。万晴房间的床是整体的，床下面只有一个小缝，平时打扫起来也不是很方便，自从这个床买回来摆在那，床底下就没打扫过。床下面都是钢条，万晴只好一个格子一个格子的擦，擦到床头的右边时，她发现地上有一张纸，便随手捡起来看了看。也许万晴希望自己根本就从来没有发现过这张纸，甚至没有打扫过这个房间。字条上的内容让她觉得晴天霹雳，无法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她握着纸条无力的坐在床边，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

她一遍遍的回想着潘龙生死时的样子，又一遍遍的想着万珍对她的好，还有对潘哲的好。她开始颤抖起来，渐渐的哭出声。她不知道以后要怎么面对万珍，这个一直照顾她，爱护她的“杀夫仇人”。她无法原谅万珍，可又找不到该恨的理由。她扔下字条，跌跌撞撞的起身往外走去。她想去潘龙生的墓地，问问他自己应该怎么办。在一楼大厅赵燕阳和她擦肩而过，赵燕阳回头看她，觉得万晴的样子有些奇怪，想叫她时她已经走出大厅了。

万晴出小区拦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去了墓地。站在潘龙生的坟前，万晴是泣不成声，不知所措。她瘫在地上，伸手摸着潘龙生的照片问：“你要我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办……！”万晴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中午万珍回到家里拿资料，进屋叫了两声，看没有人便向楼上书房走去。拿上资料下楼时看到万晴的房间床被拆开了，她便走进去看了看。看样子是在打扫卫生，打扫的一半人上哪去了？万珍觉得有些奇怪。看到地上有张纸条，她走过去捡了起来看了看。看到纸上的内容，万珍踉跄了一下，感觉脑子里嗡嗡直响，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干什么。万晴肯定看到了这个字条，现在又不在家，会上哪去了呢？她越想越害怕，赶忙拿出手机给陆长源拨了过去，接通的那一秒，万珍的声音是颤抖的，“万晴……。万晴不见了。”

陆长源听到老婆的声音不太对劲，连忙紧张地问：“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快回来。”

陆长源一下子慌了，“好，我马上回来。”挂了电话陆长源就离开单位回了家。到家时万珍正站在万晴房间，手里紧紧地拽着字条。陆长源快步走上去，“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万珍将纸条递给陆长源，陆长源接过来仔细的看了看，这下他也懵了，“我先去找万晴。”说着便转身离开，走到客厅时门铃响了起来，陆长源连忙去开门，以为是万晴回来了，开门一看是赵燕阳。

赵燕阳笑着说：“你们都在啊？刚才我看见万晴慌慌张张的跑出去，出什么事了吗？”

陆长源问：“你看到万晴慌慌张张的跑出去了？去哪了你知道吗？”

万珍从房间里冲出来心急如焚地问：“燕阳，你看到她去哪了吗？”

“我还没来得及叫她，她就跑出去了。”

陆长源有些遮掩，“哦，没什么事，她们姐妹俩吵架了，万晴气得跑出去了。”

赵燕阳笑着说：“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姐妹之间吵架正常，一会就好了。”

陆长源笑了笑说：“是啊，估计她去大姐家了。”

“没事就好，那我先回去了。”说完就回家去了。

万珍看着陆长源，问：“你要去哪里找？”

“我想她可能去龙生的墓地了，我去那看看。”

“那你去看看。”

陆长源离开后万珍似乎变的很冷静，她在沙发上坐下，想起前几天万晴和她说想和小哲搬出去住，当时她不同意万晴也没再坚持，现在万晴知道了这件事情，她不但和潘哲会搬走，甚至可能失去来往，这样她也失去了小哲，她一直把小哲当作亲生儿子。她沉思了一会，便回房间用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第 18 章

文涛拿着相机到处拍照，潘哲站在不远处看着周围的景象，只是他没有想到，就在他安静的感受着一切，心里有些愉悦时，他即将失去一直陪伴在身边的母亲。也许一切都是注定的，谁也逃避不了上天对于我们的安排。万晴失魂落魄的从墓地下来，走到路口时正好从左面冲来一辆卡车，万晴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撞飞五米多。陆长源紧急刹车，看着万晴在空中抛了一个弧度，然后重重的落地。他呆了，浑身开始发麻，脑子轰然作响。片刻后他才摇摇晃晃的下车，脚着地时他感觉腿一软，差点站不住。旁边已经停了几辆车，车里的人都是下来看热闹的，哪个是因为替这个人感到可惜或者伤心呢？

陆长源站在万晴的尸体旁，看着她血肉模糊的身体，他感觉自己快窒息了。几年前潘龙生死去的样子他还记忆犹新，可现在，万晴的死更加的悲惨。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上天要他们死得如此悲惨？陆长源在心里问自己，难道就是因为气死了母亲，两个人毅然的结婚了吗？那这样的惩罚也太重了。上天啊，你不是在惩罚他们，你是在惩罚我们全家啊！

有人报了警，很快警车就来了，了解了情况后清理了现场，然后陆长源跟着警车将万晴的尸体送到了医院的停尸房。一切都弄完后，陆长源才掏出手机准备给万珍打个电话。打开电话一看，上面有十几个未接，都是万珍打来的。陆长源手停在拨出键上犹豫不决，不知道在接通的那一刻要怎么开口，可这也不是能瞒住的事情，他还是拨了出去。电话才响一声，万珍就接了起来，“找到了吗？”她的声音有些低沉。

陆长源沉默了片刻说：“你现在来一趟医院。”

万珍在电话里顿了片刻，几乎很冷静的开口道：“我现在就过去。”

万珍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停尸房的，万晴的尸体从格子里抽出来的那一刻，万珍双腿一软晕了过去。等她醒来时正躺在病房上，陆长源坐在旁边一脸的哀痛。万珍躺在床上哭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缩成一团嚎啕大哭。陆长源没有安慰她，他知道万珍也不需要安慰。现在他唯一考虑的是要怎么面对潘哲，那个可怜的孩子。

病房的门被推开，一个中年警察站在门口看了一眼正在哭泣的万珍，然后看向陆长源说：“陆书记，您出来一下。”

陆长源起身走出房间关上门，那个警察说：“陆书记，节哀顺变吧。”

陆长源说：“我知道。”

“那我们就先走了。”警察叹了叹气，然后转身离开了。

陆长源推门看了看万珍，万珍还在哭。陆长源又关上门，转身走到外面拿出手机给潘哲拨了过去。可能是信号不好，电话一直打不通，一直到晚上回家叫赵燕阳打给文涛才打通。陆长源给文涛说了发生的事情，并叫他先不要告诉潘哲。挂了电话后文涛说：“我们收拾东西，现在就回北京。”

潘哲刚洗完澡出来，一脸疑惑的问：“为什么？”

文涛快速的收拾着东西说：“先别问了，快收拾你的东西，我收拾完下去定机票退房。”

潘哲还没反应过来，文涛已经转身离开房间了。文涛定完机票上来时潘哲已经收拾好了。文涛一进房间就拎上包说：“走吧，是十点的票。”

潘哲从宾馆到机场，一直等到上了飞机才开口问：“发生什么事了？”

文涛不敢看潘哲，想说，可血淋淋的现实让他长不开嘴。潘哲看着他，嘴唇似乎有些抖动，“你为什么不说话，是你家发生了什么事吗？”其实在问文涛这句话时他在害怕，怕文涛说出来的真相让他崩溃。

文涛看了他一眼，沉默了片刻说：“睡会吧。”

潘哲没有再问下去，然后拿出耳机插进耳朵里靠在椅子上。他已经知道答案了，只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需要他们连夜赶回去。潘哲开始恐惧的颤抖起来，文涛拉过他的手。

文涛和潘哲到家时所有人都在万珍家的客厅坐着，文涛叫了一声妈，赵燕阳低声说：“先坐下吧。”

万珍低着哭着，潘哲看了看万珍，然后将目光抛向陆长源问：“我妈呢？”

陆长源沉默了片刻说：“你妈今天出了车祸，现在在医院的停尸房里。”

潘哲整个人愣在那里没有任何表情，片刻后突然起身欲往门口那走，陆长源起身拉住他，“你去哪？”

“去医院。”

所有人都看着潘哲，陆长源抿了抿嘴说：“太晚了，明天一早我们再过去。”

潘哲站在原地愣了一会说：“那我去睡觉。”说着就转头回房间，文涛叫了他一声他也没理。文志远叹了叹气说：“那我们先回去了。”

“好。”陆长源起身将他们送到门口，关上门后他看了一眼潘哲的房间，然后走到沙发那坐下，沉默了片刻说，“睡一会吧。”

“我还能睡得着吗。”万珍双眼都哭肿了，声音也嘶哑的利害，“我要怎么跟小哲交待啊。”

陆长源深深的叹了口气，低着头不知说什么好。他也一点睡意都没有，想起万晴被撞飞的那一刻，他整个人还处在恐惧的状态里。

潘哲房间里没有开灯，他躲在床边的角落里，将头埋得很深。他的身体不停的颤抖着，发出轻声地抽泣。或许他的哀伤只能躲藏在黑暗里，从小就是这样，现在和以后还会这样。他是脆弱的，但他不想在别人面前表现出脆弱，即使是悲伤和难过，他都只想把眼泪流在无人能看见的地方。他想大声地哭出来，当自己发出哭声时他却用手用力的捂住嘴。母亲也离开了，他成了一个孤儿。这意味着什么，他不知道。

第 19 章

三个人都一夜没睡，一早就去了医院。潘哲站在万晴尸体的旁边，面无表情，也没有眼泪。万珍在一边哭得悲痛欲绝，陆长源扶着她也一脸哀伤。旁边的医生看着潘哲，似乎在怀疑这个男孩子到底是不是死者的儿子。直到下葬的那天，潘哲没有在众人面前掉过一滴眼泪，他的泪水只默默地流在心里，或是黑暗的角落。

从墓地回来潘哲就躲进房间，晚饭也没有吃。万珍看着桌子上的饭菜默默地掉眼泪，陆长源坐在万珍的对面唉声叹气，吃了一点也吃不下去。

“是我害死了万晴，是我害的妹妹家破人亡。”万珍掉着眼泪，嘴里默默地念着。

陆长源看了她一眼，说：“现在要考虑的是小哲。”

万珍满脸泪水的看着陆长源说：“长源，我是个罪人，我是个杀人凶手。我们离婚吧，我不想让你和一个罪大恶极的女人在一起。”

陆长源一脸诧异的看着万珍说：“万珍，你说什么呢。”起身走到万珍身边坐下，“这个时候你怎么可以叫我离开。我知道你也不希望看到这样，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改变不了现实，那么我们就想办法解决啊。”

“怎么解决，一切都晚了。”

“不是还有小哲吗，他需要我们。我们把对万晴的愧疚加倍的补给小哲，好不好？”

万珍泪眼朦胧的看着陆长源，陆长源心疼的将她拉到怀里。在看到万晴尸体的那一刻，万珍后悔莫及，可一切都已至此。她现在要替妹妹将小哲培养成人，然后看着他结婚生子，这样才能弥补一点自己犯下的错。

悲伤不会被时间遗忘，只会被埋藏。失去父母的伤痛就如同拔不去的刺藤滋长在潘哲的心里，一点一点侵蚀他身体里的血液，最后让他连喘息都觉得是种负担。而他唯一的氧气就是文涛，每当看见文涛他又有活下去的勇气。

大学的生活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美好，反而让他觉得更加的厌恶。宿舍里的烟味和电脑里的游戏声，还有他们之间的黄色笑话和半夜微小的呻吟声都让他觉得恶心。每次室友的女朋友过来，他都躲得远远的，他对她们充满了鄙视和反感。他觉得女人应该是矜持的，如此的放荡让他觉得不堪入目。所以每天下课后他都一个人在教室里看书，等着文涛打电话叫他吃饭。

文涛买完饭回来，看潘哲有些愁眉苦脸的样子便问：“怎么了，看你好像不高兴。”

潘哲拨了拨碗里的饭说：“文涛哥，我们一起出去租房子住吧？”

文涛停住手上的筷子说：“租房子？宿舍住的好好的干什么要出去住啊？”

“我不喜欢和他们住在一起，我觉得那是一个肮脏的地方。”

文涛看着潘哲一脸不解，“什么意思啊？”

“他们根本就不学习，每天抽烟喝酒，没日没夜的玩游戏，还把女朋友带到宿舍过夜。每次我进到那里，总感觉进了夜总会。我不喜欢那样的生活环境。”

文涛想了想说：“我出去住应该是没问题，可你是大一新生，你们班主任应该不会同意的。”

“你不是学生会主席吗，和我们班主任关系也不错，你和他说说呗。”

文涛犹豫了片刻说：“行吧，我和他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