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莱伊没有理会，只是安静地趴在亚鲁迪斯的胸前，闭上眼睛陷入了沉睡之中。

——这只眼睛所看到的未来，将由我，亲自去改写。

——卷三·赤之卷·完——

卷四：苍之卷

第102章：苍之卷·01

重新回到光明的时候，已是红叶满园，秋高气爽。

莱伊对着镜子，仔细地将整洁的学院制服系好最后一枚衣扣。皱着眉头望着胸前的红色领结，不由地叹了口气。领结的颜色是为了方便区分高低年级的学生，眼见自己入学一年多了却还穿着一年级的制服，大概是注定与二年级无缘了。

走出家门，同样整装待发的亚鲁迪斯已经在门外等他了，对于某个喜欢赖床的家伙来说能起这么大早已属不易。不过当然，就算是亚鲁迪斯起码也记得今天是他们转入新班级的第一天，迟到了难免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因为错过了圣玛丽亚正常的九月份开学时间，莱伊和亚鲁迪斯被克洛德安插进了一年级的新生班级。自打两人成双入对地走进校园，便引来了同来上早课的其他学生的一路注目。长相这种东西要说重要也不重要，但要说一点作用都没有那也是骗人的。

亚鲁迪斯自然不必说，本来就俊逸帅气的面容，有一种贵公子般慵懒高贵的气质。而与此相比身边的莱伊便多了一种柔弱的美感，漂亮精致的脸蛋看得久了愈发觉得很耐看。两人一起走到教室的路上，身边不断地传来路过学生小声的谈论声。

“快看快看，美男子和美少年的组合哎。怎么之前都没有见过他们俩啊？”

“看领结的颜色是一年级的新生，不过怎么没赶上正常的开学时间哦。”

在这样的谈论声中两人迎来了面对全班的自我介绍，首先发言的是笑容温和的莱伊，茶色的发丝和琥珀色的眼睛都给人一种纯净的感觉，“我是卡尔莱伊，很高兴认识大家。”

“咦？卡尔，跟克洛德大人是同样的姓氏呢。”便有女生跟着叫起来。

莱伊便微笑地解释道，“是，克洛德先生是我的父亲。不过，我们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

“哇，竟然是那位大人的养子哎？好厉害哦！”

“没什么，如果能有我可以帮上忙的地方随时愿意欢迎。”莱伊笑着说，而这样平易近人的态度很快让那些之前放不开的同学也大起了胆子，问的问题也变的随意起来。

“莱伊君。”便有大胆一点的女生问，“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插班呀？”

“哦，因为身体不太好，在医院休养了一段时间。”莱伊礼貌地回答，而旁边女生看着他的目光更温柔了一些。难怪，看起来皮肤这么白面容也这么秀气，是病娇的美少年啊。

“还有还有，莱伊君……”

“咳。”

被一声插进来的咳嗽声打断，好像不满于莱伊热心地回答周围女生的态度，亚鲁迪斯瞪了那个最活跃的女生一眼，不太友善的目光顿时将对方吓得不敢吱声了。于是重新安静下来的班级，亚鲁迪斯很简短地自我介绍了名字，再没有了下文。

“索法拉亚鲁迪斯，请多指教。”

但是女生往往是那样一种神奇的生物，某人的那张冰山面瘫脸照样有人欣赏的很。便有女生在后面陶醉地碎碎念，“哦~~亚鲁大人，贵公子般拽拽的气质也好帅哦怎么办？”

说着便煞有其事地拍拍身旁的女生，“你说是不是啊，艾米莉？”

被换做艾米莉的女孩子，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和一头浅色的波浪卷发，成熟迷人的气质绝对能吸引不少男生的视线。因为出众的外表开学第一天便当之无愧地成了众星捧月的花朵，好多男生追求但心高气傲的艾米莉看都懒得看他们一眼，这些凡夫俗子她才瞧不上。

但从刚才亚鲁迪斯和莱伊一起进门后，艾米莉竟然意外的没有摆出那目中无人的冷傲眼神，反而难得放下矜持地朝着亚鲁迪斯多看了两眼。而并不知道女孩子心思的亚鲁迪斯也回看了她一眼，让艾米莉慌忙害羞地低了头。

她不会承认，她有点心动，大概这就叫做一见钟情的感觉。

只可惜亚鲁迪斯根本没注意到她，他的目光却是始终放在莱伊的身上的。他有点见不惯有那么多女人围着莱伊，却又不好当众表现出什么。而这点情人眼里吃醋的小心思岂能瞒过某些敏锐的观察，便听到一个花痴状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对啦对啦，还没有问莱伊君和亚鲁君的关系是什么？”

被突然问到这种问题亚鲁迪斯也有些发怔，看了眼莱伊的脸色支吾道，“我们是……”

话没说完突然被莱伊攀住了肩膀，乖巧地如同一只可爱的小猫轻轻地舔了下他的嘴唇，虽然只是一点而过的吻但效果不压于重磅炸弹，顿时引发了全班的一片尖叫。

而莱伊这才放了失神的亚鲁迪斯，保持着与刚才一样的笑容，“就是这样的关系。”

此言过后整个班级立即像炸开了锅似的，哪怕是老师也阻止不了了。虽然圣玛丽亚学院接收的都是来自各国的精英成员，思想开放程度也与其他的地方不同。但禁忌之爱还是受人非议最多的话题，很多学生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敢于公开承认关系的同性情侣。

稍微乐观些的便很快从惊讶转变成了默认，甚至还带着些许自怨自艾的意味。

“没想到啊，莱伊君和亚鲁君竟然是，是……”

“美男子和美少年，呜~~那么我们岂不是都没有机会了。”

“难怪亚鲁大人刚才的目光都始终落在一个人身上，果然是……哎呀呀~”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如此奔放地接受这个现实，便有其他的同学开始背地里对着他们俩人指指点点，当然那些小声的话语都压低了声音不会传入当事人的耳朵里。而这些并不怎么高兴的人之中，便包括刚才还面露娇羞此时却一脸难以置信的艾米莉。

“艾米莉，他们竟然是情侣啊。虽然看起来是挺般配的，但毕竟都是男人……”

而同伴没有说下去，因为她看到艾米莉撇过了头去，冷冷地哼了一声。

一片嘈杂声中，亚鲁迪斯却没有露出多少喜悦的神色，有些忧心忡忡地看着公然坦白他们恋人关系的莱伊。他应该知道的，同性之间的恋情要面临多大的压力，很多时候，甚至会被人厌恶与反感。他是神族可以无所谓，但是莱伊，也可以无所谓吗？

“莱伊……”亚鲁迪斯出声叫道。

“怎么了？”莱伊回头露出了一个微笑，那毫不在乎的表情让亚鲁迪斯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地咽了下去，“没，没什么……”

随后便是安排座位，因为两人是临时的插班生所以空座位不多，根据个头的高矮莱伊被安排在了第一排，而亚鲁迪斯则被安排在了后面的位置。虽然亚鲁迪斯对此表现的有些不满，但毕竟还是学生要服从学校的规定便磨磨蹭蹭地回座位坐下了。

而莱伊也收拾东西来到了自己的位置，左边是窗户所以只有右边的邻桌。

而那位邻桌的少年，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他看上去像是一名混血，亚麻色的头发末端微微有些打弯，褐色的眸子，瞳仁比正常人要偏淡许多。俗话说混血多美人，所以他的面容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俊美，眉目都算清秀，个头也不高。不过当然，如果他长得高的话也就不会与莱伊一样坐在前排了。

其实早在自我介绍的时候莱伊便察觉到了这少年落在自己身上打量的视线，具体好像是从他说起是克洛德的养子之后开始的。而莱伊本以为他不过是对这个抱有一点兴趣罢了，但随后讲课开始之后，莱伊意识到他对自己的兴趣好像并不只是一点点。

不过莱伊并不着急，既然是对自己感兴趣那么即便他不问对方也会找上门来。

果不其然，莱伊若无其事的无视让旁边的少年终于有些按捺不住了，在第一堂课课间休息的时候，他凑了过来，“可以认识一下吗，莱伊同学？我的名字，欧利兰迪。”

第103章：苍之卷·02

莱伊这才转向兰迪，露出了一个谦和的微笑，“兰迪君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是克洛德校长的养子？”兰迪道，语气微微透出几分目中无人的骄横。浅褐色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莱伊，颇有种“原来也不过如此”的嘲讽意味。

因为身份问题引发的冷嘲热讽莱伊之前不是没有经历过，贵族的纨绔子弟他见得多了，总喜欢摆出一副唯我独尊的姿态来贬低一些看不顺眼的人。既然对方没有和平的意思莱伊也懒得再装友善，不冷不热地回道，“刚才自我介绍的时候已经说过了。”

话里带刺的回击触动了兰迪的逆鳞，继续打量着莱伊笑道，“还真矮。”

“也是，不然就不会坐在第一排了吧。”莱伊淡然地回之一笑。

兰迪的脸色僵住了一下，莱伊此言其实在暗中讽刺他同样不怎么高的事实。兰迪打量莱伊的目光不由地深邃了几分，看这家伙柔弱温顺的外表，想不到也不是那么好欺负。

初次试探下兰迪放软了口气，决定采取其他的接触方式。这件事情不宜操之过急，这么多年他都忍辱负重地熬过来了，只剩下最后关头怎么能允许功亏一篑。

“莱伊君说笑了，难得我们是邻桌也算缘分一场，不如交个朋友怎么样？”

“……当然可以。”莱伊顿了一下道，他有点摸不清楚兰迪前后突然变化的态度。

照理说正常人搭讪受到这样的奚落早该阴沉下脸了，他却依然笑脸迎和。如果是心胸广阔的人那也没什么，但关键是，兰迪刚才的开场白可不像是随和大度的人。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便在莱伊暗自思考的时候，上课的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兰迪当下也不再多言，朝莱伊露出了一个笑容，甚至还体贴地将之前课上的笔记借给了他。

莱伊不好拒绝便接过了，打开笔记本上面书写着工整漂亮的小字，倒是与美少年的外表比较相称。而莱伊一边抄写着笔记一边随手翻看着兰迪的本子，是本挺厚的看起来有些年岁的笔记本，而这时候，莱伊留意到了封皮上落款的厂家特殊的水印标志。

搜寻了一下脑海中的记忆，莱伊想起了，这是苍之国的水印。

四国之中距离光明最远的苍国？他是从那个国家来的么？

莱伊思考了片刻又舒缓了脸色，也在情理之中。圣玛丽亚每年招收的都是来自大陆四方的学生，就算有人千里迢迢地来异地求学也不是什么太不可思议的事情。只不过，因为苍国距离光明实在太过遥远，历届招收的学生人数不多就是了。

莱伊继续埋头抄写着笔记，很快，便到了下课吃午饭的时间。

不出意外在铃声响过之后，看起来像是坐在后排煎熬了一个上午的亚鲁迪斯便起身来找莱伊一起去吃饭。对此莱伊只能在心里为某个家伙默哀，以他活的岁数这些课还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估计闭着眼睛都可以把教授讲的内容说得头头是道，如果不是为了陪他的话……

想到这里，琥珀色的眼底滑过一丝略显悲哀的神色。亚鲁果然，是太迁就他了。

不过抬起头来，莱伊脸上重新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是不是又睡了两节课？”

“一节而已，到后来实在听不下去就……”亚鲁迪斯下意识地接了莱伊的话，说到后面意识到某个小家伙是在调侃他，不由地伸手戳了一下他的额头，“走啦，吃饭去！”

莱伊点头，这才发现教室里的学生几乎已经走空了。或者说，是看到他和亚鲁亲昵的动作之后还想要留的人也呆不住了，当然是非礼勿视自觉退散。

而因为收拾东西而慢了一些的兰迪也与莱伊打了个招呼先行离开了。当兰迪经过亚鲁迪斯身边的时候，冰蓝色的眸子闪过了一丝异样的神色。然后亚鲁迪斯扭头看着兰迪消失的方向看了一会儿，这才转向莱伊缓缓道，“刚才的那人是……”

“新交的朋友，叫兰迪，人还不错的样子。”莱伊随口答道。

“原来如此。”亚鲁迪斯应道，但莱伊看的分明，那张刚才有些紧张的脸色这才舒缓下来，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这让莱伊不得不觉得蹊跷，亚鲁虽然会提防很多人，但大抵是对围着他的女生那种冒着醋味的敌意，但是刚才，那份严肃的警惕显然不是针对情敌的。

“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莱伊决定装作不知情地问一问。

而亚鲁迪斯并没有想对莱伊隐瞒，揉了揉头发含糊其辞地解释道，“是有一点，刚才与这个少年擦肩而过的时候，我感应到了属于羽族的灵气，不过很微弱。因为早些时候神界还没有与人界分隔开，是有一部分下界的羽族与人类生下孩子的。不过，混血的羽族没办法凝聚完整的羽翼，不能展翼飞翔，所以不被神族所接受，便只能够留在人界生活了。”

“竟然还有混血的神族？”莱伊惊奇地追问。

没办法，谁让他至今见到过的家伙一个一个都是高贵的纯血呢。

“当然，就凭那么几个纯血神族还不早就灭绝了。”亚鲁迪斯无可奈何地挑挑眉，他没有向莱伊提起过神族的血统吗？唔……好像的确是没有提起过……

眼见虚心好学的小家伙不肯放过他，亚鲁迪斯只好言传身教地说下去，“事实上，纯血的神族是很稀少的，因为神族的寿命很长所以大多数神族都懒得结婚去遗留后代。所以神界经常是几百年才出现一桩喜事，而且，经常还会有一方忘记了参加婚礼。”

说到这里，某个不负责任龙族便私心地坏笑起来，倒完全没注意他也是当事人之一。

笑过之后亚鲁迪斯才继续调整严肃的面部表情接着说下去，“后来，天神大人发怒了，便考虑着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再后来，不得已为了延续神族的血脉，才允许了神族与人类通婚一事。不过那样子诞生的混血，一般都只有很微弱的神力，跟纯血不能够相提并论。”

莱伊听着便低了头，似乎在认真地思考很严肃的问题。

这严肃的脸色让亚鲁迪斯有点莫名，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么，好像没有吧。

“我在想……”莱伊抬起头来，“龙族会不会自此要绝后了。”

亚鲁迪斯的脸色呆滞了半晌，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噗的便笑出了声。就势便去捏莱伊的脸蛋，有意去逗闷闷不乐的他，“我说不是吧小家伙？你也想的太周到了吧。”

“可是……”莱伊却笑不出来，他真的笑不出来。

便感觉到一双手臂将他从背后揽住，轻轻地抱紧凑到脖颈边蹭了蹭，乌黑的发丝擦过皮肤的感觉有些痒，却莫名的不想逃开这熟悉的拥抱与体温。

莱伊听到，他在自己耳畔一字一顿道，“无所谓其他，我只要有你，就好。”

怀中抱紧的身躯似乎传来微微的震颤，如果亚鲁迪斯此时看到那张脸上的表情，会看到少年几近欲泣的笑容，分明在笑着，却好像要哭泣。闭上眼睛，抑止住了想要从酸涩的眼眶滑落的液体，莱伊缓缓地抬起手，抓住了亚鲁的臂弯。

久久无话。

第104章：苍之卷·03

因为在教室耽搁了一些时间，当两人结伴来到学生餐厅的时候，入座的学生已经很多了。

大老远的便能听到三两成群的学生在边吃饭边谈论今天校园里发生的新闻，当然八卦绯闻之类的内容居多。如果换做刚进入圣玛丽亚时候的莱伊，或许也会好奇地找个近点的位置坐下来，听这些消息灵通的人士说起哪个女生暗恋哪个帅哥，哪个老师上课又出了丑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