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和江山不可兼得 上——永遇乐鹊桥仙
永遇乐鹊桥仙  发于:2015年07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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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胡思乱想。”容桓吻住他,呢喃着,“我只要你答允我,不要离开我,好么?”

朗墨颤抖着唇,沉默了半晌,终于伸出手去环住了容桓的脖子。

一切都乱了,变了,什么时候开始呢?自己也不知道。

似乎是陷入一个巨大的迷局,看不破走不出,纵使知道早就如此,还是一步步被禁锢,由不得自己,连悲欢都变得小心而吝啬。

什么时候才能放声哭喊嘶吼,看不到头。

只有眼前温暖的怀抱。

就让自己暂时的休息一下罢,只一小会儿就好了。

再醒来时,眼前一片迷蒙,还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口中却无意识的开口唤道:“容桓……”

额头上立即落下一吻,声音里含着笑:“墨,你可总算醒了。”

“我们在哪里?”

“燕国,我们到了。”

建兴四十三年深秋,大夏太子容桓远道而来,一行人于三月底抵达燕国都城。君主亲临城门迎接,举国庆祝,都城中一片灯火辉煌。

傍晚时分,黄昏退去。街道上还未入夜便已灯火通明,绯红描金的纸灯笼挂在摊角,璀璨如星的灯火映着川流不息的人群一直向西蜿蜒,

位于街道极西处便是巍峨的燕国王宫。

宫里长宴未歇。

偏殿。

容桓卧在藤椅中,笑吟吟地注视着灯下读书之人,唇角满是心满意足的笑意,连送到嘴边的水果都掉到了地上。

朗墨闻声,自书卷抬起眼帘,见容桓一脸出神样儿,有些疑惑地开口问道。

“今夜你怎么不去赴宴?”

容桓咧嘴一笑,悠哉悠哉地拿出一颗梅子,放进嘴里:“我去不去,也没那么重要。”

“此言差矣,身为一国太子,国宴缺席,成何体统?”朗墨蹙起眉。

“你这板着脸教训我的模样,像极了沈老丞相。”容桓凑过去,把下巴支在朗墨肩上,在他耳畔呼呼地吹着气,“我在这里陪着你,不好

吗?”

朗墨缓缓摇头,转过身来看着容桓:“你这样,皇后娘娘必定不悦,再说,你与那燕国太子公主也算是亲戚,于公于私,这场宫宴,你都

逃不过。”

容桓盯着他,见他温和中透着严肃,丝毫不像是在开玩笑,半晌吐出一口气来:“好吧,我听你的。只是你要答应我,乖乖服药,等我回

来。”

朗墨点头,淡淡一笑:“快去吧,莫要误了时辰。”

随着一声琴音开场,朱红描金的宫门轻缓的打开。数十位盛装的舞姬鱼贯而入,桃红柳绿,迷乱人眼。歌舞声悠扬婉转,主宾相敬,极尽

欢愉。

“远道而来,我敬殿下一杯。”蓝重羽将酒盅举起,饮下夜光杯中香醇的酒液,神情一震,“好酒,不愧是漠北佳酿,后劲十足。”

“此酒名叫三口醉。”燕国太子慕容绍一声朗笑,“我燕国再精壮勇猛的汉子,只要喝下三口,必定会醉倒,将军可莫要贪杯。”

“原来如此。”蓝重羽长眉一轩,放下了酒杯,“那我可得小心点儿,可别在这国宴上出了洋相,啊哈哈哈——”

“将军谦虚了。”另一边的三殿下慕容铮笑呵呵地按住蓝重羽的手,“饶是此酒再烈,我家妹子一介女流,尚能饮下两口,将军又怎么会

轻易醉倒?”说着,便转过头去唤,却见旁边的位子上,早已空空如也。与此同时,身旁响起了蓝重羽惊疑地低低自语:“哎,太子殿下

呢?”

三人面面相觑,忽然明白了什么,恍然大悟地仰面大笑。

宫殿朱红色的大门上几百枚铆钉似是镶嵌在丝带的珠玉,华贵而莹润,琉璃瓦映着皎洁的月色,缓缓流转着粼粼波光。

一行宫女提着宫灯款款走过,忽然一个少女从门后探出头来,步履轻盈地避过了宫女,悄然地穿过花海,顺着长廊一路走来。

蓦然见到凛冽寒风中,锦衣华服的男子似是等待着自己,顶风而来的女子眼眸一亮,蓦然全身暖意流过。然而,她眼眸一转,没有再举步

上前,而是足尖一跃,坐在白玉栏杆上笑吟吟地注视着那人。

来人独自立在暗影里,宫灯光晕里面容有些模糊,忽然间,似是心有灵犀,他抬起眼来,发现了偷偷看他的少女,这一抬眼,眸中清华四

射,不怒自威。

少女哎呀一声,陡然间俏脸一红。

容桓负手从廊柱后走出来,眯起眼睛微微一笑:“青罗,别来无恙。”

“桓哥哥!”青罗发出一声欢呼,足尖一点从廊边轻盈地跃下。

容桓细细地打量着眼前数年不见之人,记忆中粉雕玉琢的女娃娃,如今已经二八年华,流光溢彩的琉璃璋珪镶嵌在毡帽,璎珞串珠垂在鬓

边,眉目宛如画就,尤其是那双眼瞳,褐色之中蕴含着点点茶色,仿佛琥珀。

青罗“嘤”地扑入容桓的怀里,“桓哥哥,你我有六年没见了呢,我很想念你。”她抬起水眸注视着容桓,轻轻问道,“你呢,想我吗?

容桓抬手轻缓地抚上青罗长发,答非所问:“想你有没有经常闯祸。你那太子哥哥可又要满城打马追你了。”

“他疼我都来不及呢,哪里舍得把我抓回去?”青罗扬眉狡黠地一笑,“这次你来,想去哪里玩儿,我都带你去。”

“六年不见,大燕国人丁兴旺物产丰富,已不是当年屈居漠北的小国了呢。”容桓玩味的一笑,“大夏九州疆土广袤,尚有贫瘠之处,大

燕国却是一片政通人和,舅舅当真治国有方。”

“可是父王身体每况愈下,或许不久,就要……”青罗神色一黯,抬眼望向了容桓,“桓哥哥,等你娶我为妻,大夏大燕秦晋之国,互相

扶持,就再也没有战争了是么?”

“嗯。”容桓垂眼,轻叹一声,多少话堵在胸口,一句都说不出来。

青罗眼眸一亮,漫天星辰都落在那琥珀色的眸中,扑进了容桓怀里。

容桓眼里缓缓流过了一道模糊的光色,似是悲伤,似是无奈,更多的,是歉疚。

容桓低低叹息,竟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而近在咫尺的少女,却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对容桓吐出的叹息充耳不闻。

叹息声仿佛一阵风,抬眼望向窗外,风正呼啸,透过纱窗刺进来一片凄冷。

朗墨神色一动,抬手一接,掌心一张字条。

展开看了,只有三个字。

藏宝图。

放到烛火上烧了,心一寸寸,焚烧成了灰。

这厢独立长叹息,那厢惘然心成灰,端的是世事翻覆恍如棋局,前有路退无计,一片乱花迷了人眼。

青罗忽然想起什么,抬眼好奇的问道:“听说这一回,名震漠北的朗墨将军也来了,我很想会会他,讨教功夫。”

容桓神色一动,唇边浮出了模糊地笑意:“你会见到的,他……是一个令人难忘的人。”

25.空将酒晕一衫青

漠北秋风呼啸,千里之外的洛阳却是秋色分明,又是一年佳节到来。

随重阳佳节临近,洛阳的商户变得忙碌起来。百姓纷纷出户采办节日所需物件,不亦乐乎,整个洛阳上下沉浸在佳节临近的喜悦与激动之

中。

然而与王城繁华喧嚣相比,城外山水,别有人间。

山远近,路横斜,蜿蜒的山路尽头,一湾碧水清澈如镜,水畔竹林间一座小筑安静地栖息其中。

江水清幽,扁舟缓慢而过,水纹清浅涟漪。远远的,有菱歌涉水而来。

采莲女在小舟上划船而歌,轻风拂动她衣裙下摆,拂动她鬓边万缕柔丝。

那是一曲由汉赋谱成的小调,缠绵悱恻却朗朗上口。

歌声甫歇,便是一阵格格娇笑。

小筑外,小僮托腮正看那采莲女看得发呆,忽然听得脚步声走近了。

小僮闻声抬头,迎着来人一笑:“七爷来了呢。”

来人便长笑,哗地打开扇子:“墨予,你家公子可在么?莫不是又去上山采药了吧?”

“没呢,这一回七爷来得正好!”墨予笑呵呵地道。

一言未毕,竹帘子被一只白玉般的手掀开,一人低首走出来,立在廊下,便在那微风中淡淡一笑。

“慕隐兮见过七爷。”

一盏青灯,一扇屏一张琴,几卷道经,小筑里的摆设极其简单,却无端透着清雅之风,便如慕隐兮一袭青色长衫,举止之间清风醉人。

容熙拉过竹椅子自个儿坐了,挑眉一笑:“隐兮,最近身子可好?”

“还好,慢症候,自小便习惯了。”慕隐兮便在这寒暄中露出隐隐笑意,仿佛窗外竹叶上一枚清灵的露水,不带丝毫尘埃。“七爷呢,一

切还好么?”

“万事顺心,只差那么一丁点儿。”容熙轻叹一声,目光定在了慕隐兮身上,“只差隐兮上好的一壶碧清台。”

袅袅腾起的暖意自杯盏传递指尖,容熙望着慕隐兮泡茶娴熟的动作,眉宇间沉沉倦意渐渐淡去,心底却有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暗升

化作一缕茶香,沁人心脾。

每每踏进这一方小筑,宁静清幽之感便能抚平心底的紧张与疲惫。

第一次见他,他临窗而坐,手执书卷,雍容沉静之中透着一股天然风流。

一袭青衫,恍如窗外素竹,忽地眼眸转了过来,天净秋思,清澈而沉静,与世无争的韵味。

若说朗墨是冰雪,冷意初融;慕隐兮便是美玉,温润清雅。

这念头悄然无息地爬上心头,容熙眸子一缩,竟不知为何要并肩评价,当真糊涂。

“古来惟有酒偏香。”容熙浅呷一口,“也只有隐兮偏好这一口淡茶馨香。”

“茶香沁人心脾。”慕隐兮淡淡道,“喝久了喝惯了,偶尔却也会想酒香醉人的好处。”

“哈哈。”容熙长笑,“下一回我便带着洛阳最好的牡丹酒,咱们红炉温酒,秉烛夜叹,如何?只怕隐兮身子受不得长夜不眠,第二日便

要卧床不起了罢。”

慕隐兮闻言挑眉:“七爷将我比作那玉郎卫玠,一夜畅谈落得大病一场,却不知算到底,卫玠是心甘情愿。”

“隐兮当真是个妙人。”容熙笑得意味深长,“将隐兮比作卫玠,卫玠清谈误国,如此想来,倒是辱没了你呢。”

说罢,金边玉骨扇哗地一收:“隐兮做这山中高士,到底是做那陶渊明呢…还是诸葛孔明?”

一字字清晰无比,落到心上,震开一片回响。

心神震颤,慕隐兮豁然抬眼,眼底的水色仿佛破碎了,然而只是瞬间,再抬眼便已是平静如昔。

四目相对,忽然一切都安静下来。

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水中的茶叶颤了颤,缓缓下沉了。

容熙站起身子,信步走到书架前,指尖抚过一卷卷史书,笑得更是隐秘,却也犀利无比。

他不信,一个真心归隐山林之人,还会遍读通史经籍。

心怀天下。这件事情在他初次遇见慕隐兮,便已经知晓。

再回身,慕隐兮望着他,唇角缓缓浮现了微笑。

一丝丝笑意便已经足够,足够说明这彼此已经达成某种共识。

容熙蹭蹭几步走过去,对着慕隐兮吐出一句:“君子一言。”

“一诺千金。”慕隐兮淡笑着回答。

风送花香,穿窗而来,帘外又响起采莲女格格地娇笑声,软软侬侬地化不开。

正听着那醉人的嬉笑声,墨予在门外低低道:“公子,顾公子来了呢。”

容熙挑眉:“这又是哪位阁下?归隐的日子,却也热闹得很呢。”

“草民见过七殿下。”门外清清朗朗地声音响起了,透过帘子看过去,一人素色长衫,拱手作揖。

“这位是在下至交好友,顾青臣。”慕隐兮微微一笑。

“哦?”容熙摇着扇子走了出去,立在廊下打量着顾青臣,顾青臣一脸平静,平静中透着肃穆,端的是儒家风范清正朗朗。

“山中野人不识规矩,七爷恕罪。”顾青臣开了口,字正腔圆,容熙莞尔:“你这腔调,竟有些大理寺少卿的风范呢。”

“七爷说笑了。”顾青臣缓缓道,“草民避世而居已久,早已不知岁月几何。”

“好。”容熙绕着顾青臣打圈子,复又挑眉,“那阁下如何得知我便是七殿下呢?”

顾青臣抬眼,终于有了窘迫之色,却又压抑着变作淡漠严肃。

容熙不再说话,盯着顾青臣青白的脸色只是笑,笑得玩味。

“时日不早,我先告辞了。”临走前,对着袖手而立的慕隐兮叮嘱道,“隐兮,我带来的药一定要按时服下,若是不见好,尽管差墨予来

找我。”

慕隐兮淡淡一笑。容熙走了几步,复又回身:“记着,一定不要对我客气,养好身子最打紧。”

朗日清风,吹皱一池碧水。

“公子,七爷对您真是好呢,上药的珍贵药材不要钱似的往这里送!”墨予一边在小炉前鼓火,一边笑嘻嘻地说。

“那是因为他对你家公子有所图谋!”顾青臣忽然开口,声音中有掩饰不住的怒意。

慕隐兮秀眉一动,看着水中浮沉的茶叶,终是无言。

“隐兮……”顾青臣欲言又止,“你当真要和此人来往?”

慕隐兮看了过来:“青臣要说什么,不妨直言。”

“既然身居山林,还是避开朝廷纷乱,免得惹火上身。”顾青臣蹙眉,闷闷地喝下一口茶水,惊觉这便是容熙未喝完那一杯,噗地吐了出

来。

慕隐兮不语,眼底静水深流。

见他长久不语,顾青臣愣了愣,胸口一窒,上前一把握住了慕隐兮清瘦的肩:“你是怎么了?”

“难道你忘了过去的事情?”他哑然,有些动怒,禁不住一口气说了出来,“你忘了你家是怎么被女干臣设计陷害,亲人惨死的么!”

慕隐兮倒抽一口气:“我怎么会忘?”

慕隐兮。容熙坐在轿子里,默默地又把这个名字念了数遍,每一遍,唇角的笑意都在不停加深,直到弯成弧度如月。

没想到这山中隐士,家族曾经满门荣耀,到临了却落得获罪抄家的收梢。

起初知道这一点时,自己忍不住惊讶,又在下一秒了然。

尽管慕隐兮刻意收敛,然而那举手投足之间的雍容优雅,到底是刻骨已深,难以一时间拔除。

“令堂怀胎之时,仍然颠沛流离,你自诞生便中气不足,这些都是谁害的?”顾青臣继续道,一字一句都如刀剑一般锋利,“令尊为你起

名‘隐兮’二字,个中深意你难道不明白吗?”

“不许你欺负我家公子!”墨予一把打掉顾青臣的手,气鼓鼓地拦在两人中间。

顾青臣纵是一肚子闷气,亦不愿与小僮置气,拂袖立在一旁。

慕隐兮惨白着脸,手指死死握住了茶杯,到底是松了手。

“我都明白……”许久他才发声,却语不成句。

“你既然明白,那为何还要——”顾青臣更是上火,陡然间心底明白了什么,猛地倒退几步,盯着慕隐兮,问道:“难道你对七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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