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再也不抱希望了。不是受了太重的心伤，只是那唯一的一次恋爱就把他弄得身心俱疲，厌倦了，累了，不想去想了。

还是当回陆小凤认为的那个不讨厌gay的直男吧。

【附近】立尽斜阳：（⊙o⊙）你怎么在这？

William显然一直看着屏幕，立刻回了。

【附近】William：你答应过我什么？

齐鸣拨弄着索索的指头顿了一下。他当然知道William指的是什么，前几天，他刚答应过他如果没空玩游戏会提前跟他说。

【附近】立尽斜阳：……我只是去吃个饭。

再说之前作为师徒的时候，他整晚挂死人机跑去玩天山号，也没见William腻歪成这样啊……所以，这是结了婚才有的戏码？

【附近】William：你去进帮进同盟。

【附近】立尽斜阳：不去。

【附近】William：不用打架，你陪我就好。

【附近】立尽斜阳：我现在也在陪你。

【附近】William：不够！

齐鸣一下怔住了，不知怎么，他居然确定那边的William一定在生气，不是假装，不是演戏，是真的生气。

William蹦出这一句立刻就动了，画面里的大天龙从钓鱼状态脱离出来，双手又装备上白光耀目的双环，瞬间把自己武装地固若金汤。

齐鸣忽然突兀地想到，他一定是害羞了。

下一秒William和seven12同时消失在他眼前。

齐鸣翻到好友栏查看他的状态。

已离线。

他去戳了陆小凤的号。

【好友】立尽斜阳：你去看看他是不是生气了。

【好友】智取其乳：……我上哪去看，说了我跟他没住一起！

【好友】智取其乳：怎么回事！他号怎么没在线！

【好友】立尽斜阳：他让我去君临，我拒绝了……然后他就下了。

【好友】立尽斜阳：当然也可能是停电断网什么的。

等了一会，陆小凤却没再说话。齐鸣有点不耐烦地站起来走了几圈，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他这边刚想好怎么把自己跟William的关系处理的游刃有余，结果，那人不按条理出牌了！当然，看见“不够”俩字的时候，齐鸣很意外，但，更多的是高兴。起码，他们俩之间，并不只有他一个人想要的更多。可William根本没给他反应的时间，他居然掉！线！了！

齐鸣倒真的希望他是掉线了，这样他还会再上来……可万一，他突然觉得游戏里的感情不靠谱，或者从陆小凤那知道自己是直的……齐鸣不想再想下去，可脑海里的结论已经呼之欲出——William肯定会跟他说game over！

他又等了半个多小时，直到陆小凤给他发了道信件。

【好友】智取其乳：他这几天有事不上号了。

【好友】立尽斜阳：嗯。

陆小凤没解释什么事，他也没问。这大概就跟情侣吵架时常说的——我想我们需要时间冷静一下——差不多吧。

齐鸣往旁边一倒，重重压在索索身上，傻狗嗷的一声后腿一蹬正好踹上他受伤的小腹，齐鸣咬着牙拿起抱枕劈头盖脸一通狂砸——你个250大傻狗，你主人失恋了你居然连卖个萌都不会！宠干事？！

act.21

小徒弟没了，可生活还得继续。

齐鸣早起在镜子前一照，凌晨才睡着，可脸色还算不错。伤口的线还不能拆，不过血肿已经消了很多，还有一块直径2cm大小的淤血痕迹，边缘青青紫紫的很难看。今天跟客户约了装猫爬架，不好在额头包那么大块纱布，他就拿了俩张创可贴把伤口勉强遮了，然后光膀子套上有店里logo的连体工作服。

这还是他开店的时候方冰给出的主意，出门送递必须穿工作服，甭管多小的店，只要这么穿出去，人家见了肯定会觉得特正规。细节决定成败。齐鸣一思索，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他遛了索索早上7点就出了门，8点半到了那个江南园林小区，在门口报了别墅门牌，保安打了个电话让他签了字把他放进去了。

此小区依山而建，前一段都是挨得挺近的两层小别墅，渐渐地势上抬，后面是独栋三层的院落，齐鸣粗粗瞥了一眼，大概不超过10栋。

把车停在门口他才觉得有点苦逼。无它，这几栋的前院墙都修得挺远，距离主屋尚有四，五十米的距离，且因为依着山势，主屋建得有点高，一楼还得爬十来级台阶。他的小货车肯定是不能开进前院的，于是，他得来回好几趟搬材料。虽然他选的是指接板，不算重，可来回搬几趟也很要命，更别说他走动起来肚子还有点痛！

给他开门的是个五十多岁的胖阿姨，身前还系着有粉色心形图案的围裙。齐鸣把赶制出来的装修免责协议递过去：“阿姨您好，我是我家宠宝网店的员工，按预约过来装猫爬架，但要先请房主把这协议签一下。”

阿姨接过协议看了几眼：“哦，晓得了晓得了，你在这里等一下哦。”

齐鸣抹了把汗，坐回驾驶室吹空调。

十多分钟后那阿姨才出来把协议递给他，齐鸣扫了眼下头龙飞凤舞的签名——第一个字像个前~凸后~翘的“口”，后面那个……根本认不出来！

他戴上手套先把工具箱和梯子搬过去，一进门就被震撼了。其实这别墅里头的样子他之前也在资料照片里看过，浅咖色花鸟壁画墙、带纹路的栗色木地板、中式花格窗……照片里没拍到什么家具，齐鸣以为是栋刚装修完工的别墅，主人还未及搬入。可现在看来，住这儿的人要的就是这样空旷的效果。一楼除却厨房卫生间，非承重隔断全部打通，中间只摆了一套实木沙发和一个矮几。阳光从一侧的大花格窗直泄进来，分出大朵或明或暗的色块，铺洒了屋内大半的空间，栗色地板折射出柔和的光团……屋内想必是恒温27度，不冷不热，阳光很美，让人忍不住心生欢喜。

那边阿姨看他愣在门口不进来，赶紧招呼他：“快点儿关门噻，别让大米二米跑出去喽！外头有少爷养的锦鲤！”

“啊？抱歉！”齐鸣赶紧用脚后跟把门带上，视线一扫，这才看到沙发扶手边，阳光照不到的地方，伏着两个毛茸茸的身影——大耳朵，黑脸，是两只油光水滑的暹罗猫。

大米二米？

齐鸣忍不住抽了下嘴角，这家少爷取名的水准跟齐家老太太挺像。二黄大花大米二米，啧……

忙了一个多小时，才完成低处的安装，因为总弯着腰，猛一直起身，前后挨那两脚的地方都隐隐有点痛。接待他的胖阿姨给他倒了杯水放在矮几上，一面交代着说：“小伙子，阿姨去楼上晒衣服，你进进出出注意点哦，莫要把大米二米放出去。”

齐鸣正踩着梯子往上爬，手里拿着木板工具，嘴里咬着卷尺，闻言只能嗯了一声。那边那阿姨刚上楼没几分钟，不远处墙壁上的通话器就滴滴的响了，齐鸣不好越俎代庖，只能任由它响。又过了一会楼梯那边传来哐的一声，乍一听就像是电梯开门的声音，还有小轮子滑过地板的呼呼声。齐鸣坐在折叠梯上歪着脑袋，一手举着木板一手正按支撑架，根本没法回头。他听见猫咪叫了一声，然后有个男声问：“保姆出门了吗？”

听着声音年纪应该不老，齐鸣估计他说的就是那胖阿姨，于是回：“在楼上晒衣服。”

男声没再说话，屋里异常安静。

可齐鸣很敏锐地感觉到那人在看他，不是一直看，就是时不时扫一眼，再扫一眼……这种情况在gay吧很常见，可这人的目光并不带侵略性，就是单纯地……观察。可他作为一个gay，被男人这么看也感到有点如芒在背。

齐鸣正思索着等这块板装好了是不是得抽空回看一眼，结果那头门铃响了。他听到之前那男声又响起来：“seven，come here。”估计是在召唤大猫。随后是大门被打开的声音，有个挺熟的男声传进来——

“大哥，真没你这么养猫的，你这是买了多少啊，人都送货上门了！”

齐鸣没忍住一扭头，门口一瘦高个男的正在换鞋，戴着半框眼镜，皮肤挺白——咦，这不是陆小凤吗？！

那边陆小凤换了鞋，头一抬，正好跟他对上视线，齐鸣的样貌断不会叫人过目就忘，陆小凤的笑脸一秒坍塌，差点跳起来——

“你你你怎么在这？！”

齐鸣挑挑眉，就算偶遇了您也不用这态度吧，怎么跟耗子见了猫似的。他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一面往旁边看一面说：“真巧啊，我在这儿装猫——”他视线扫到下半截轮椅的时候心里就咯噔一声，暗道，我艹不用这么巧吧！再往上看清楚坐在轮椅上的人，整个儿都僵了，一下坐直，搁在大腿上的气钉枪滑下来，嘭的一声砸在地板上，“卫，卫先生？！”

卫敛穿着一套居家的白色t恤长裤，一手支在扶手上，手指撑在太阳穴的位置，那一侧的眉梢眼尾被他撑得有些微上翘，慵懒随性，很大程度上淡化了他身上的迫人气势。另一只手则在抚摸着盘卧在膝头的大猫。因为齐鸣整个人坐在阳光里，卫敛不得不眯着眼睛看过去，可看在齐鸣眼里，那就是妥妥的“我正在构思阴谋”的暗黑表情！他顿时感到浑身上下360度无死角地痛！内心各种OS，卫梨你已经跟他解释过了吧！解释了吧！！！我特么不想再挨揍啊！！！

卫敛清了清嗓子看向陆小凤：“Fred，你们认识？”

“……嗯。”陆小凤已经镇定下来了，他僵笑着偷偷在卫敛和齐鸣两人之间来回扫视，脸上写满“特么的，一定是我进门的方式不对”的纠结表情。

卫敛颇有耐心地继续发问：“哦，怎么认识的？”

那边齐鸣坐在梯子上看着陆小凤不太正常的面部表情，脑海深处有个特荒诞的想法飘飘忽忽浮现出来——陆小凤认识卫敛，陆小凤认识William，卫敛他们家大猫叫seven……所以卫敛就是William和seven12？！

他这刚分析出点头绪，未及细想，就听到陆小凤来了一句——

“他女朋友跟我女朋友认识，所以见过几面，不熟。”

齐鸣像被雷劈一样愣在那儿。法克！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要乱说啊！会死人的啊！

卫敛皱了下眉像看什么脏东西一样看了一眼齐鸣，又很快转开：“你先去楼上，我跟他交代几句。”

陆小凤嗯了一声，目不斜视地从两人之间穿过，路过齐鸣的时候，飞快地眨了几下眼睛。

齐鸣：……求解释！

他走之后，卫敛稍微坐直，似乎对需要抬头才能看到齐鸣这件事感到很不舒服，于是他说：“你下来。”

齐鸣莫名地就想到那天出副本，William等在半路上拦下他，对他说下来，然后给了他一个拥抱……他抿了抿嘴，飞快地从梯子上蹦下来。

卫敛似乎还没想好要说什么，只是漫不经心地上下打量着。

齐鸣微微垂了眼帘，一手搭在梯子上，一手背在身后紧握成拳。

过了一会，卫敛开口：“那天的事……我之后听卫梨说了。我跟你说声Sorry。”

齐鸣在心里舒了口气，小声说：“没关系。”

卫敛又道：“我没想到齐部长的弟弟会从事这些工作。我一直以为你像那些不务正业的小少爷一样，被宠坏了，喜欢胡闹，爱惹事……所以，那天忍不住代齐部长教训了一下。他们出手没个轻重，让你受委屈了。”

齐鸣半点没感觉到他道歉的诚意，垂着脑袋没吱声。

卫敛继续说：“不过，鉴于你的私生活这么——不单纯，就算你和卫梨并没有在一起，我也不希望再看到你接近她，你懂了吗？”

齐鸣咬了下嘴唇，没忍住，抬头有点挑衅地看着他：“卫先生，请教一下，您从哪儿看出我私生活不单纯了？”

卫敛抚摸着大猫的手顿了一下，眉头蹙起又放开，眼神变得有些不耐烦，对齐鸣不知好歹的出声反驳很不满，他说：“我的雇员曾在我入住的那家医院看到你与两名——”

“卫先生是不是没有陪家人和朋友去医院的经历？”齐鸣出声打断他。

“……嗯？”卫敛像是没听明白，居然歪了一下头表示疑惑。

卖什么萌啊……齐鸣心里翻了个白眼，他正想解释那天是他嫂子和他嫂子的闺蜜，话没出口，之前上楼晒衣服的胖阿姨就下楼了，看见卫敛赶紧说：“少爷，我刚才去找你想问你中午吃啥子，很久没给你做饭了，不晓得你口味变没变。”

卫敛淡淡的道：“跟以前一样就好。”而后又看了眼齐鸣，略略点头，“那么，请你继续工作吧。”说完他操纵着轮椅行驶到楼梯下面，齐鸣挪动一下一眼扫过去，这才看到那里居然装了个电梯。

他在卫敛进入电梯后，俯身捡起脚边的气钉枪，一会觉得好笑一会又觉得迷惑，卫敛真是William么？还是，他希望卫敛就是William呢？

装完架子，按说应该让房主来验收一下，可齐鸣脑海里乱七八糟的实在没法再面对那人，索性跟胖阿姨打了下招呼，把赠品给了，就走了。至于之后怎样……打住吧，还有之后么？

act.22

起床，锻炼加遛狗，去店里，玩游戏，吃饭，上厕所，睡觉。

这差不多就是齐鸣一天做的事了。

最近还多出一件，打王越手机。

终于有一天，其实也不算久，半个多月。那天傍晚他开着车带索索去江边玩，停了车开了车门，傻狗撒了欢往江边窜去。齐鸣正拿着手机拨王越电话，一眼看到索索奔进建筑工地围挡那边的烂泥地里，摇头甩尾一通踩，不由“卧槽”了一声。正当时，电话通了，那边王越默了半天，语气不能更忧伤了，幽幽地说：“哥们，这么久没联系，你就这么问候我？”

俩人聊了一会，齐鸣才知道他压根没去成西藏，跟着车队到了成都就被抛下了，原因是他把队长的男朋友给睡了。齐鸣听着他眉飞色舞地讲俩人怎么在后座make L怎么打野战，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还以为他那是疗伤之旅……结果，整个一公路情~色片。实在听不下去了，齐鸣打断他，跟他说浮世浮城那小孩找过他。

那边王越好像在抽烟，呼地吐了一口气，问齐鸣：“哎，你觉得我是不是该去看看他？”

这边齐鸣想了很多。去当然可以去，浮世浮城明显对王越有好感，且王越已然是单身了。可王越那脾性，又注定他不可能只待在一个人身边，齐鸣隐约觉得浮世浮城那种性格肯定会受到伤害。

王越没等他说话就笑了，他说：“鸣鸣，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其实你想没想过，我会这样是因为什么……我也想有个人能跟我一起，就我跟他，两个人，一辈子一起。我以前以为这不是什么难事……我，王越，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想听甜言蜜语我可以对着他说三天三夜，我以为这些就足够了，可我找了很多人，却从来没遇到我想要的那个……后来，遇见的人多了，连我自己都忘记初衷了，甚至觉得就这样换来换去也挺不错……其实我跟李峣一起的时候挺害怕的……我觉得他是我要找的人，又怕自己不是他要找的那个人……我不敢问他，没脸问他，所以我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