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
君墨情抱住吟欢,看着他的下身低喃。
吟欢还想回话,可觉得君墨情眼神不对,自己的身下也起了一种怪异的黏腻感,他不禁也低下头去,看见的却是……
“为……什么?”
“还为什么,快些回屋!”
君墨情看见吟欢下身的湿漉就明白了现状,这些白老都有与他说过,“来人,去请白老,说是要生了。”
要生了?
可是……应该还有一个月啊!?
081
吟欢还未来得及反应状况,就被下体传来的疼痛给牵引了去,他无力支撑身体,只能任由君墨情抱进了屋子,无暇顾及四周,他只知道痛,真的很痛,就和那个时候一样。
“什么?这么快?那……那……”
“那什么,快去烧水准备啊!”
“还有什么什么?”
“剪子要不要?”
“啊呀,你问我,我问谁,大家又都没生过……”
“统统闭嘴!给我出去备着!”
周围下人们的你一言我一语搅得君墨情忍无可忍,他大吼一声,屋内立刻静下不少,除了躺在床上的吟欢外,其余人等全数逃了出去。
“胡闹!”
再低语了一声,君墨情这才回过身去,一心一意照看吟欢。
床上的吟欢满头大汗,眉头深皱,口中不住发出呻吟,浑身微微颤动,十指深深陷进了被褥中,模样狼狈极了。
“唔……疼……好疼……”
君墨情不忍见其受苦,又担心他的身子撑不住,于是便伸出一手紧紧握住了吟欢,另一手则贴在他的额际不停为他拭汗。
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君墨情只能一遍遍重复——不要怕,白老就来了,没事的。
吟欢已经听不到周围人声,此时触感才是他唯一的依靠,感到一手被人握住,那掌心传来的温热不免令他心中一酸。
他心中曾有疑问,为何秋恒疯了却创出了吟欢,是病症所致?亦或是无意识的?
不,这些都不对,创出吟欢,是因为秋恒向往着他人的呵护与爱怜,他想被人所爱,希望能有个始终站在自己身边的人。
那时,秋恒失去了母亲,知道君墨情抛弃了他,明白孩子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世界上也没有人会在乎他,他就剩下一个人了。
他寂寞却无可奈何,被逼到了极限,就下意识地创造出了一个兄弟,这就是吟欢。
吟欢够坚强,才能顶住一切,够放荡,才能生存下来,最重要的是,他是唯一一个不会离开秋恒的人。
不会……离开……
“呃……啊!”
又是一阵疼痛袭来,痛感加剧,吟欢瞪大双眼,眼角泛起泪光,手指也不由抓紧了君莫情,在他的手上留下一道血痕。
君墨情也感到疼,可比起吟欢,这实在不算什么,他无法替他分担,也无法体会到个中辛苦,素手无策的无奈让他不甘,而吟欢痛苦的表情更令他不舍,头一次,他觉得这个孩子似乎来错了。
“来了、来了,老夫来了!”
这时候,大门被人打开又立刻关上,白胡子的老人家带着药箱跌跌撞撞冲进了屋,没有抱怨,立刻就来到了床边察看吟欢的情况。
“嗯……看情况是要早产了。”
白老把了把脉,狐疑地撇了君墨情一眼,“君少爷,是您催的生吧?”
“胡扯什么?”
君墨情不悦地瞪了他一眼,然后立即又回望向吟欢,“没见他很疼吗?快些为他止痛啊!”
白老闻言真是哭笑不得,这生产哪有不痛之理?
不过他没有明说,笑着坐到了床沿边,掀开被褥,开始检查起吟欢的情况。
“唔……老夫事先要各位准备的用品都准备好了?”
白老问。
君墨情听后,望了门外一眼,朝着外面的人影道:“都听见了,还不快将热水布巾等物端进来?”
他一声令下,房门立刻被人打开,丫头小厮们一个个端着早就准好的物品逐个进屋,之后也不忘好奇地朝着床上望上几眼。
不喜他们如此举动,君墨情冷哼一声道:“茗青留下候命,其余人等全部给我出去!”
众人一听,也都知道主子不高兴了,谁也不敢违逆,再不甘愿也只能退出了屋子。
屋内的茗青在秋恒生产之时也陪伴在侧,并无失态之举,君墨情则改换了坐姿,倚在床头让吟欢靠在自己身上,而白老占到了床尾,将吟欢双腿打开,并退下了他的裤子。
“好了,要开始了……”
三个男人都时刻注意着床上之人,可吟欢却早就顾及不到他们。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了高大的人影围着他,下身凉凉的,还有下体那仿佛被撕裂一般的痛楚,这些熟悉的情景竟与十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完全重合了。
那一晚,他失去了一切,那一夜,他彻底崩溃,都是在那个夜里……
“不……不……”
“公子?”
白老还不明白怎么了,吟欢就忽然用力挣扎起来。
他泪水不止,抓紧君墨情的双手不停摇动,被分开的双腿也胡乱地蹬踢,这是他最为本能的自我护卫。
“啊啊啊啊……不要,不要这样!”
吟欢歇斯底里地大哭大喊,宛如疯了一般,“放开我,放开我,不要碰我,不要……不要!”
“吟欢,吟欢,怎么了?”
君墨情在慌乱间及时制住了他的双臂,抱紧他的上身,在他耳畔低问,“安静点、安静……大夫为你接生,别怕……马上就不痛了。”
白大夫见状也是吓得不轻,为了不伤到吟欢,不伤到孩子,他连忙也从床上离开。
说来也怪,白大夫一离开,吟欢的双腿便放了下来,而在君墨情与他说话后,他就连手臂也停了下来,只是泪水依然噙在眼角,不住地往下滑落,眼神呆滞,还有那痴痴的言语也不曾停止。
“不要碰我……会变脏的……脏了,少爷就不要了……”
“什么?他在说什么?”
白老急忙问君墨情。
可君墨情却怔在那里,看着吟欢,久久没有言语。
“唔呜呜……好疼、好疼……少爷、少爷、救我……救救我……”
搂着吟欢的身子,君墨情望着他的眼睛,没有清醒却饱含痴意,瞳孔中清晰地映出了君墨情的身影。
“少爷……少、墨鱼……”
“……!”
这个称谓又使君墨情一愣。
再看去,方才秋恒的软弱已然不在,可那份执着依然,眼中的人影依旧。
“混、混账!”
吟欢双手紧紧掐住君墨情的手臂,表情因为痛苦加剧而更加扭曲,“怎么、怎么又是我……当初都甩了,为什么不甩个干净!”
他紧咬下唇,语气虚软已表现不出愤恨,“疼……疼死我了……墨鱼……帮、帮帮我……我答应、答应你……之后再也不麻烦你了,真的……我发誓……所以,帮帮我……”
话到最后,已经是吟欢最为示弱的一次了。
君墨情听后心中狠狠地抽了一记,鼻子隐隐发酸,也瞬间明白了一些难以言喻的时。
从前他不懂感情,如今却也终于明白,当初在抛弃秋恒的时候,也同时舍弃了人世间最为珍贵的宝物——这份深刻地印到骨子里的情感,要他如何偿还!?
082
谦诚在书房上课,课程完毕后已是午后时分,送走了师傅,他来到吟欢的院子内,却发现今日本该在院内各处的下人都不知所踪,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却被忽然告知是弟弟要提早出生了。
他这才急匆匆地跑到了主屋内,发现大家果然都挤在了门口,几个丫头屋内屋外来回奔走,手中端着的一盆盆血水与染血的布巾实在是令人触目惊心。
“花梨姐姐,娘……叔叔怎么样了?”
谦诚忧心地问向站在门口的花梨。
花梨牵住小少爷的手拍了拍,以尽量镇定的口吻回道:“没、没事的……应该……没事。”
她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一点儿也没有说服力。
不单是她,在门口守着的几个丫头都是苍白着脸色,她们不曾成亲生育,故而不晓得生产一事就是从鬼门关前走上一遭,看着那么多的血,再听闻屋内不时传来的惨叫声,她们没有逃走已经是表现上乘了。
谦诚闻言还是担心,看了看房门,又看了看天色,不禁再问:“这样已经多久了?”
“都快三个时辰了……”
璎珞也是替屋内的人担心。
“那……”
“呜啊啊啊!”
“……!”
就在谦诚也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探个究竟的时候,房内倏然传出了一阵婴儿的啼哭声,洪亮饱满,一听便知道小家伙很有精神。
“这……这……”
一群人待着屋外,瞬间愣住,直到房门被茗青打开,他笑眯眯地端着染血的水盆,身后则跟着同样笑容可掬的白老。
白老的手里抱着随意用布巾包裹住的婴儿,他一出房门却发现大家都愣愣地盯着他,便也轻松地开起了玩笑。
他掂掂手中刚见天日的娃儿,打趣地对着什么都不懂的孩子道:“哦哟哟,小乖乖,你真是不得了,一生下来,这一屋子的人都全傻了。”
小娃娃刚出娘胎,连笑都不会,懒洋洋地挥了挥小手,咿呀咿呀地打了个哈欠,也不管其他人说了什么。
“生、生、生了……”
随着谦诚断断续续的话语。
众人终于回过神来,气氛顿时由沉默瞬间转变为喜庆,丫头们互相拥抱,小厮们欢呼声不断,还有几个连忙走到了府门口,点燃了方才备好的爆竹以示庆贺。
璎珞从白老手里接过小娃娃,蹲下人让直嚷着要看弟弟的谦诚看个够。
好不容易能见到弟弟,谦诚忍不住伸出手去碰了碰他的小脸,“他好软,也好小……嗯,也不好看。”
刚出生的娃娃皮肤还隐隐泛红,一双眼睛眯成缝也看不出像谁,头上光秃秃的,倒像个小肉球。
“不过,你是我弟弟,就算不好看我还是会对你好的。”
谦诚笑着点了点娃娃的鼻尖,而那孩子倒也像真有感觉似的,呼了呼声然后伸出了小手,轻轻握住了哥哥的手指,然后继续做他的白日大梦。
“哈哈……他听见了,他听见了,好有趣!”
谦诚笑得合不拢嘴,看得出,他非常喜欢这个家里多出的新成员。
花梨见小主子开心,也跟着笑不停,可笑到一半,她忽然想起主子曾交代要她进屋收拾,于是就连忙转移方向正想进屋,谁料白老忽然一把拦住了她。
“白大夫?我……”
“丫头,听老夫的没错,不要进屋,你家主子正激动着呐!”
“激动?”
花梨不明所以。
白老捋捋胡子大笑道:“这不做爹了嘛!”
“啊?”
……
屋内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可方才染血的布巾甚至被褥都被茗青处理妥当,白老也在香炉中加入了一些药材,说是有助于去味及安眠。
床上,吟欢依偎在君墨情的怀里睡得香甜,他的手牢牢抓住君墨情的衣襟,而君墨情则侧躺在他的身边,伸手环住他的身子。
这样的姿势十分难受,可君墨情还是一动不动,双眼注视着吟欢沉睡的容颜,他第一次空出了时间与精力,专注地放在了这个为自己疯过、死过的枕边人身上。
生产其实非常顺利,虽然是早产,可孩子却在吟欢肚子里养得十分健康,起初因为过激的疼痛让吟欢失去了理智,但在君墨情极力的安抚下,孩子还是平安地生了下来,就和秋恒那时一样。
想起这些,君墨情才赫然发现自己有些记不清秋恒容颜的细节了,可那时秋恒的年轻与漂亮却依旧记忆犹新,相较之下吟欢确实成熟了许多,皮肤也不似从前那么白皙,眉宇间多了一份倔强,还有五官……啊,原来在他的眉梢处还有一颗小黑痣,以前没有注意过,这次才刚刚发现。
君墨情从未将自己的情感放在他人身上,所谓他人则是指没有血缘的陌生人,所以他从来不懂情爱。
他有过疑问,为什么人要成亲?为什么人会爱上陌生人?至今没有答案……但是他却真正地爱上了这个曾经的“陌生人”。
究竟什么时候爱上的他也说不清,可能是方才生下孩子的一刹那,也可能是他不断哀求的瞬间,甚至可能在更早更早以前。
呵……谁知道呢……
君墨情嘴角挂上一抹笑意,抚触着吟欢的脸颊换来了他的低声呻吟,没忍住,他低下头吻了一下。
“对不起……还有,谢谢……”
为伤害了他而致歉,为他不顾危险生下了孩子而道谢,他欠他的已经太多太多了。
“没关系,慢慢还……我们的时间还很长……”
君墨情在吟欢耳畔低语,喷出的气息让吟欢觉得很痒,他缩了缩身子,微微转了个身,睫毛扑扇着将眼睛睁开了一道缝。
083
吟欢体力不济、精力大失,意识仍然是昏昏沉沉,睁开眼见到一个模糊的身影,愣了好一会儿他才认清了那是君墨情。
三个多时辰前的争执早就被他忘了个精光,他缓慢地动着脖子,看了看四周后才虚弱地问道:“我晕过去了?”
君墨情亲昵地搂住他,抚了抚他的脸颊俯下身道:“不,你只是睡着了。”
吟欢无力抗拒什么,就任由他抱着,闭上眼恍然想起了方才的梦境,吟欢低声道:“墨鱼,刚才我好像又见到秋恒了……”
“……是吗。”
君墨情没有介意,一手轻抚他的背脊缓缓道,“然后呢?见到他然后怎么了?”
轻柔的动作使吟欢愣住片刻,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叹了口气回答:“没什么,还不就是给我看了一些以前的事呗……”
“以前……”
君墨情想到了他之前的呻吟,也就没有往下问,“那都过去了,不用去想。”
吟欢想想,觉得他说得有理,“也是,都时过境迁,也没什么好想……”
话到这里就断了。
话语间,他的手不经意间触碰到了自己的腹部,虽然那里依然有些突出,可明显已经不如之前那般夸张,还有下体隐隐传来痛感,这都毫无疑问表明了一个事实。
同时,另一个答案也在吟欢脑海中豁然开朗——为何君墨情对他如此温柔,原来是看在孩子的份上。这一点也不奇怪,就像以前一样,为了谦诚,他不同样能好到让秋恒自以为他爱上了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