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卓子！”

璃华拉拉他的衣袖，让他不要再说。

“好好好，不说不说，小狸，这事我帮不了，只有你行……想当初我把你讨得去，吟欢就骂得我狗血淋头，如今见着我也不会有好脸色。”

卓亦枫回想那时情景，照样不由颤了颤。

听这话，君墨情便清楚之前卓亦枫与吟欢铁定有过节，可他如今不急于知道，只是希望吟欢能重新给自己一个机会。

三人言谈之间，吟欢带着两个孩子随着茗青也来到了客厅内。

在见到来人后，吟欢抱着襁褓愣在了原地，反倒是璃华先微笑着走上前来向他打招呼：“吟欢，好久不见。”

“璃……璃……璃……”

吟欢难以置信，没有想到居然还能与好友再见一面，“璃华？你为什么？还有那边的那个……为什么在这里？”

卓亦枫听闻不满了，“喂喂喂，我们好歹也是客，怎么可以用‘那个’来形容我？”

吟欢听见这个欠揍的声音，不由翻个白眼冷哼，“该死的臭小鬼，我实在不知该用什么去形容你的混账欠扁，用‘那个’已经算是便宜你了！”

“哼，我看小狸的面子，不于你这般人见识。”

“哼，我也不于狼心狗肺之辈论长短。”

“……尖嘴猴腮。”

“小鸡肚肠。”

“井底之蛙。”

“乌合之众。”

看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争锋相对，倒是不见动手动脚，璃华夹在两人中间东劝西劝，左右为难。

说的话多了，吟欢都忘了自己还怀抱着胖小子，身边也跟着大儿子，卓亦枫也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只有璃华在中间望而兴叹，踌躇不决。

如此相处却让君墨情觉得他们关系不错，可听到后来，那幼稚无聊的对话都让他觉得好笑，君墨情轻咳了两声，决定先不阻止，带笑着吩咐下人准备晚膳，而自己要再好好看看吟欢这般泼辣的本色。

他已经好久没有见到了……

“卑鄙！”

“无耻！”

“下流！”

“龌龊！”

“泼夫！”

“女干夫！”

“……”

086

因为家中来了人，所以晚膳的餐桌上也变得格外热闹。

吟欢硬是让璃华坐在自己的一边，另一边是笑个不停的谦诚，君墨情第一次在他眼里有了用武之地，被强压去与卓亦枫坐在一起，吟欢的喜好在这布局上就显而易见。

卓亦枫嚷个不停，抱怨不断，可吟欢一概不理，一边热络地替璃华布菜，一边照顾着谦诚。

君墨情对好友的抱怨视而不见，反而是好奇吟欢的举动，他从未见过吟欢对谁热情，今次也算是大开眼界。

“璃华，来，吃菜，别管那个东西。”

“谢谢。”

璃华脸一红，笑得更加腼腆，“你也不要尽管我，自己也吃啊。”

吟欢不在意这些，摇摇头说：“我在吃啊，可不会像你那么亏待自己……诶，那个东西没欺负你吧？没有三妻四妾、五女支六娼的来吧？”

“喂，你怎么那么记仇啊！？”

卓亦枫不满地挤挤眼，“我对小狸的真心天地可表，与日月同辉啊！一点也不差你和你相公！”

此话说完，一桌人表情各异，谦诚愣了愣随即又笑了起来，君墨情的筷子顿在半空，还未夹到菜便收了回来，璃华羞涩，双颊涨得通红，而吟欢则瞟了卓亦枫一眼，伸手为身边的谦诚盛上了一晚汤后，一声冷哼。

“你以前对璃华做的的所有我都铭记于心，这仇记定了，另外，我没有相公，请不要随便乱说，坏人名声。”

“咦？”

卓亦枫与璃华闻言均是愣住，不禁隔着距离面面相觑——没有相公？那之前君墨情所说的亲事是……？

晚膳在奇怪的氛围下结束，原本吟欢想要陪着璃华，却不想自家胖小子哭喊着要他抱着散步，无奈下，他只能带着两个孩子去院子里逛逛，趁着这个空隙，璃华与卓亦枫也有疑问想要向君墨情求证。

“我想娶他，还没问出口……”

“……原来如此。”

是误会！

卓亦枫忽然松了口气，想了想之后又问：“君少，我说你莫非是搞错了？不是喜欢吟欢，而是见人家讨男妻，也想好奇试试？反正也不缺继承人……还是，因为内疚？”

不是他存心破坏，而是他深知这老友的个性，就那死板迂腐的思路，他实在很难想象面前的男人会选吟欢成亲，还记得以前他也说要给孩子找个娘，定要找个门当户对的小姐，而如今却这样……是不是太快了？

璃华一听也瞬间白了脸色，跟着说道：“君少爷，如果是这样，还是请你放过吟欢吧，虽然他看起来什么都不介意，但实际上很守规矩，若不是沦落在风尘，他甚至可以说是保守。”

“不错不错。”

说到这个，卓亦枫也回想起来了，“当时我本来打算把小狸先赎回去再一步步来，谁知道就吟欢死命不同意，硬是要我按部就班，先把小狸的贱籍给改了，才同意我带走他。”

璃华点点头，“吟欢一直把我当弟弟，说我笨容易被欺负，其实他自己也只是故作坚强……我知道，他心里一直很期待有人能带给他一份感情，所以君少爷，若你真的无心就请放过他。”

君墨情听着他们的对话，沉默了些许时候，那瞬间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他莫名觉得那无形的东西好像就是疑惑之解，但又有些难以把握，摸之不透啊！

“我要娶吟欢……没有搞错，我愿意让他生我的孩子，我喜欢他，我要他！”

“噗！”

卓亦枫闻言，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咳咳，你说什么？那两个、两个小子都是你儿子？”

“是。”

“吟欢生的？”

“不错。”

“我的天……”

璃华听了，也是诧异地直瞪眼，可君墨情没有任何解释，直视着这两个可以称为朋友的人，他再次重复：“我要娶他！”

见他严肃认真的样子，卓亦枫就知道劝说无效了，这人死心眼，一旦认定了就不再会改。

“好好好，娶他、娶他、去娶吧！”

反正和他没关系，“你直接和他说去。”

提起这，君墨情又皱起了眉头，“我和他说，他不会信……所以才找你们来，让他信。”

“……”

璃华与卓亦枫同时沉默，不同的是璃华听后便立刻仔细思考起来，而卓亦枫……哼哼两声，翻了个白眼，第一次同意了死对头吟欢的坚持——这种男人，谁嫁谁倒霉！

思考了一会儿，璃华看看君墨情，又回忆了方才他与吟欢的交流方式，忽然想到：“君少爷，吟欢不信你是因为过去吗？”

“是的。”

君墨情觉不否认过去，“所以我说什么他都不肯信。”

“那么为了让吟欢能相信，君少爷愿意付出怎么样的代价呢？”

“若是他能信，我什么都无所谓。”

君墨情信誓旦旦，璃华却觉得他说得轻巧，心想或许这个男人还不明白娶回一个男倌，未来会多么艰辛，或许还真如小卓子所说，他只是会错了自己的心思而已……

一旁看穿自己爱人的心思，卓亦枫适时开口，好心为君墨情说了两句：“小狸，你别瞎猜啦，人家可是有很认真地考虑过，不然也不会搬来隐巷这里居住了。”

君府的迁移和君墨情的药商身份，卓亦枫也有所耳闻，他起初并不明白君墨情为何愿意从一去做那收益不佳的药商，放弃大好前景不像是他的作风，甚至还不惜为此放弃了祖屋，这些原本都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据卓亦枫知道，君墨情此人身边虽然不乏人脉，但了解的人都明白，这个男人少了几分人情味，比起人情他更在意那些死的规矩。比如成亲成家，他就认为只要娶个门当户对的女人，生个儿子就行，根本不在意那所谓爱情亲情，更离谱的是，他还曾经扬言这辈子就生一个儿子，以防孩子太多，家业难分，卓亦枫打趣问他若真多生了一个该如何，他居然回答送人，为此，卓亦枫常常说他冷血。

可如今是大不相同了，祖制不管了，信念没有了，儿子也要了……有了吟欢，这个男人还真是什么都不顾了，卓亦枫不由感叹——爱情的力量真伟大！

璃华很听话，他听卓亦枫的，信他没有怀疑。

“那么，君少爷你至今又做过些什么呢？”

“……没什么。”

“哈？”

卓亦枫又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刚刚还在感动这个人的变化，怎么一会儿又变回来了！？

对于他俩惊讶的表现，君墨情反倒是不解了，“怎么？我该做什么吗？不是该问吟欢他要什么，我才去做吗？”

“……”

“小狸，我们走，回去了……这个人不正常，不正常啊！”

087

一盏茶时间过后，原本客厅内的三人变两人，好不清静。

卓亦枫劝走了君家主人，自己坐到娘子身边东摸西摸，边吃豆腐边品茶，脸上堆满笑意，快活得不得了。

一旁坐着的璃华可没他那么清闲，只见他喝了口茶，缓缓放下茶杯，略带歉意地望了卓亦枫一眼，想了想最终还是问道：“小卓子，你什么时候……是不是会纳妾室？还是我为妾，你再讨个正房回来？”

卓亦枫一听，立刻严肃了表情，不再嬉皮笑脸，牵起璃华的手放在嘴边亲吻，“小狸，怎么了？好好地怎么说这个？”

璃华摇摇头，没有委屈也没有不高兴，老老实实回答：“吟欢有本事为君少爷生孩子，可我不行，所以我想，为了孩子，你大概会再娶，就先问问……没别的的意思。”

他的表情十分诚恳，卓亦枫虽然深知他这打娘胎来的好脾气，可心中还是不由一动，忍不住一把将他搂紧怀里亲个够。

“小狸宝贝，相公我只要你就够了，才不要小孩那烦人东西。”

磨蹭着璃华的脸颊，他由衷地道，“我这辈子就娶小狸一个，你别多想。”

璃华闻言不禁羞赧地低下头，小声回道：“我知道了。”

这话语口气就宛如猫爪轻挠了卓亦枫的心头，让他情不自禁地捧住璃华的脸又是一阵狂亲。

“小狸乖，相公最喜欢你了。”

“我、我也是……”

璃华说完后，脸颊发烫，红得可以媲美柿子，眼神不知该往哪里放，卓亦枫就喜欢他这羞涩的模样，更加搂紧他，让他贴在自己怀里，一辈子都不愿放开。

“小狸啊，君少那么对吟欢，吟欢自是恨他，那么以前那会儿……你有没有恨过我呢？”

“以前？”

璃华疑惑地挤挤眉头，“恨你？没有啊，你又没有对我做什么坏事，恨你做什么？”

卓亦枫愣了愣，看着璃华反问自己的眼神，他如释重负，再次扬起笑脸，他亲了亲怀中人的额际。

“小狸，不光是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我还是会娶你疼你，我爱你。”

璃华听了，仍然羞涩，嘴角却忍不住抬起，轻轻地回应一声：“……嗯。”

……

与屋内温馨的气氛相反，屋外此时微微起了凉意。

吟欢怀里的胖小子不知何时悄然睡去，手牵住的谦诚也开始打哈欠，吟欢算算时辰觉得不早，便想带他们回屋休息，可没想到孩子的屋子未到，那个冤家倒先一步找上了他。

“有些话想和你说。”

君墨情这么说道。

吟欢就瞥了他一眼，牵着孩子回答：“有什么事到屋里说吧，孩子们累了，屋外也太凉。”

于是，两人一路无言地去了谦诚的屋子。

胖小子的摇篮在别屋，可吟欢显然是打算等君墨情说完再送他回去，谦诚乐见如此，回屋后便乖乖梳洗换衣，然后披了一条被褥就往君墨情的怀里钻。

向来纵容这孩子的君墨情这次也是一样，让孩子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然后就伸手搂住他，两个大人，两个孩子，就这样面对面坐着。

吟欢深吸口气，闭上眼为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后才开口问：“有什么事？说吧！”

“我明日为你去改户籍。”

“……啊？”

“改完后择日成亲。”

“哈？”

“聘礼嫁妆什么你都不用操心，我会办妥……你还要什么可以说，然后我们就在这里生活……”

“等、等一下。”

吟欢及时制止了他的话，“为什么我要和你成亲？还有改户籍？改什么户籍？”

觉得他好像没懂，君墨情难得耐心地解释起来：“奴籍贱籍之人是不能婚配的，为你改户籍当然是为了和你成亲，你是孩子的娘不是吗？”

有些道理，可还是不对。

“改户籍要钱。”

吟欢不知道具体数字，但听说过那价钱绝不便宜，“很多钱，花在我身上不值得，另外，就算我生的孩子，但你可以找别人做他们的娘，就像以前那样。”

“不要，我喜欢你，我要娶你。”

这句话他说得清清楚楚，谦诚听了会笑，连胖小子都似乎被影响到了，动动他的小手，嗯啊地唤了一声。

可是唯独吟欢没有释怀，他叹了口气，抱了抱怀里的胖小子，颇有感慨地道：“墨鱼，这一次我很认真地与你说些事。”

君墨情点头，代表他在听。

“我承认我确实还对你有感情。”

要说为什么，吟欢也不知道，可是自己都愿意拼了性命对为他生孩子了，那要说对他毫无感觉，实在是有些自欺欺人。

“虽然过去的事情我记起了，但你对‘吟欢’的照顾我也依然记得。”

他说得很中肯，“我对你么……爱恨交织吧。”

“嗯，我知道。”

“知道就好，不过说什么成亲改籍，我真的觉得自己没这个价值。”

不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吟欢已经不是那种年纪，“你若是喜欢男人，那不妨去买个清倌，自己带回来教成自己喜欢的样子，若还是喜欢女人，那就再去娶个老婆……”

话说着，吟欢忽然停顿了一会儿，随后才看着君墨情的眼睛继续道：“我快年近三十了，魅力什么的也早就没有了，清白那就更不用提，这样的我你大可忽略，也不用在乎感受什么的，不过就是生了两个小鬼，我又没缺胳膊少腿。”

“至于你说喜欢我，那我想你应该是搞错了，有句话叫妻不如妾、妾不如女支、女支不如偷、偷不如偷不到的……你想要我，不过就是因为我不愿意妥协，那不是真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