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入松+番外——愿云渐起
愿云渐起  发于:2015年06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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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了这句,他在外侧,看着白羡在内侧,对方透过眼帘小心看他的眸里,自黯淡到渐渐闪出光亮,沉默又婉转,清澈的让人赞叹。

这孩子,莫不是真的看上他了吧?

“你说呢?”林晚风见白羡不再这么惧怕,稍稍倾了身子凑过去,问对方意见。

后者因他的靠近,不禁又往那边侧了侧,整个人都快挨到床尾去了,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句。

这跟没说没有区别,他抚了抚额:“所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他晓得对面这个人说得不好听点叫三棍子下去打不出个屁来,只能干脆摊开来问,“是真的看上我……了,还是一时……”还是只是一时不得排遣的少年冲动?

抑或是……少年心事没有可以寄托的对象,便只好寄托于他这个唯一亲近的人了……呢?

林晚风向来自诩脸皮厚,问到此处却也声音越来越低,最后问不下去了。他不敢想象这答案。

那边厢眼见头越垂越下去,恨不得把脸埋进被子里,脸也红了大半,简直不能再局促。

他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收拾了一下心情道:“看来……已经不适合睡在一处了。这样罢,也正好……母亲那厢空了出来,我理一理,今晚就搬过去吧。”说完掀了被子伸腿下床,侧了头又道:“你再……你和我,也都再各自好好想一想罢。”

十八,别扭

幸而年头一过恢复工期,林晚风白天在外头做工,晚上才回来,倒也不至于特别尴尬。一天下来,他虽不能全然理清,却也前后左右都思虑了一遍。

不错,这平头老百姓的日子,讲究的便是“实际”二字。其实想想,他林晚风和白子慕一直以来过的日子——他一直在外头赚钱糊全家的口,而那家伙在家里把其他事都包了……除却某些,咳,床弟之事……倒真的有些像两口子过的日子。

想想,那小子一天到晚被他藏在家里,能见的人几乎只有他和母亲,又是这样的年纪,没点奇怪的想法反倒怪了。

这一日下来,他已经想过了,若是白羡执意……那他便也不推脱,坦然想就便好。毕竟对方正年少,血气方刚,这种事情,憋着不好,容易憋出病。而他自身,反正尚无着落,不打紧的。若是……以后白羡有了其它想法,做了其它打算,那便到时候再说罢了。

想好便也坦然,回家时全身松泛,甚至唇边还带了笑意。

进了门,饭菜果然都已备全,冒着热气,碗筷码放整齐。等他的那个人,乖乖坐在桌边。林晚风突然觉得心头不忍,过这样的日子,实际是委屈了这个人吧。

“子慕。”微微笑叹了一下,朝那边走了过去。

吃完饭,林晚风心情甚好,与白羡一同收拾。

只是不当心两人肢体有碰触的时候,他注意到对方很不自在。为了避免尴尬,白羡洗碗,他就去一旁刷锅子去了。刷完锅子,他在灶边站了站。

利用灶肚里的余火煨东西的习惯并没有随着母亲故去而改变,一是不浪费,二是早上起来便能吃到尚有余温的热食,省却了早起准备的功夫。

今天共事的人给了他几个红薯,说是红心的品种,很甜,家里留多了怕坏,就拿了些来分人,他要了几个。于是,除去切了几个煨地瓜粥,他顺便也塞了两只在罐头旁边,用灰盖了一层捂好。

白羡收拾完了便立在一边等他,他一笑:“记住过一两个时辰便来取,不然就全焦了。”

分明之前一直在追着他看,等他眼神一转过去却飞快挪开了目光,轻轻道了声“好”。这孩子,从前未见这么别扭啊,想来是如今心思被看破了,不好意思吧。

不过,倒是挺有趣的。

“表哥……”并肩走出庖房,身边的那个欲言又止。

难得主动开口,林晚风含着笑“嗯”了一声看过去,倒想听听会说些什么。

“我今天,”犹豫了一下,“我今天,按你说的将姑母的厢房整理出来了。”

原来如此。心头一叹,却又有些说不出的……不情愿。只是分开睡是他自己说出口的,改也改不了。

“床榻用具都打水又擦了几遍,也开窗吹了半天风。该是没什么味了。”

“嗯,好。”他回应着点点头,之前在葬礼前后,他曾经粗略收拾过,把遗物理了出来,床帐和床单被褥什么的拾掇掉了,如今对方再这样一理,想来是很妥当了,只是看样子对方还有什么没说,他便看过去,等着对方说完。

“……表哥的……枕头,被褥,和用具,还没拿过去,”说着低下了头去,脚步也慢了下来。

“我,我现在就去搬。”

话音未落居然不等他,突然加快脚步朝前去了。

就像那天突然转身跑开一样。

林晚风被留在原地,半晌,噗地笑了出来。

谁能知道,木愣愣的白子慕,沉默寡言的白子慕,一但别扭起来,这么浅白,这么可爱。

——这分明,就是不想跟他分开睡嘛。

傻孩子……

心里谈叹着,跟着走进房里,见白羡坐在床沿,臂弯里夹着收拾了一半的被子,眼睛却在盯着枕头发呆,被他脚步声打断,连忙继续起手头的事来。

林晚风走过去按住对方肩膀,接住递来的目光,轻轻一笑,手掌拢住了那脸庞。

怎么做的来着?那日喝醉后想要怎么对他的来着?

他笑着弯下腰,在对方唇边亲了一口,亲完后道:“不用急着搬了,搬过去还要再搬回来的,多麻烦。”

唇边还保留着笑意,只是他发现——不好了,被他亲的那个人整个都呆了,连瞪眼眨眼都不会了,只一径憋住了气,呆在那一动不动。

林晚风心里暗自想,唔,自己是不是先应该再跟对方通个气交流一下,这小子实在太呆了,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怎么办。

其实,这下也纯属偶然。他原本计划着再缓一阵子的,一是因己身尚在戴孝,委实不合适,再一个是想等到对方能想清楚了再说,也顺便……没记错的话,子慕的生辰在三月三,很好的日子,正是桃花绵延盛开的时候,而今年的三月三又不同以往,二十岁,及冠了,这小子成年了……若是那时候想明白了还对他存着念想,那事情放在成年那一日,意义还是很不同的吧?

十九,心意

林晚风正在默默盘算,只觉得袖子一紧,然后反应过来便是躺在了床榻上,身上是方才完全呆着的白子慕。

这下该轮到他惊呆了,只是他反应一向不慢,也非循规蹈矩死抠的人,晓得白羡做事向来手脚比脑子快,很快便缓下神来。

上面的人可能并不晓得这么一扯一压的意义,即便压了他在身下,也和方才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对着他看而已。

背对着光看不清神情,他刚在心头叹了句“这孩子……”,只觉得什么温热的东西掉到了脸上——碰到脸颊就凉了一半,随后软软地顺着脸的弧度划了下去,像是……眼泪的触感——不,不对,本来就是眼泪啊。

林晚风挣扎着爬起来,并没有遇到什么阻力,白羡对位置颠倒这件事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被他看清了蓄着的满眶泪顺着眼角流了下去,不好意思地侧过脸,伸手去擦。他半途截住那手,亲自去替对方拭泪。

子慕,子慕,你哭什么呢?不就是小小亲了你一口,碰了碰嘴皮,看看你一个被人打成那样都不吭声的汉子,眼泪都要流成河。你表哥我,平时就有那么坏?遂一次你的意,高兴地话都不说了只会哭?

——这一刻,说不动容是假的。也不晓得,这家伙什么时候起就有这样的念想了?也是藏得深,竟没叫他发觉。瞧这落泪的姿态,想来不是一时半刻,以致如今如此失态……委实是憋得太苦。

终于堪堪止住往外蹦的泪珠,林晚风面对着那双清澈的湿漉漉的眼眸,真不忍心再做什么刺激对方,只好温和地用沾了泪的手掌抚了抚对方脸庞,轻轻道:“好了,好了,我都明白了,你的心意。”

眼见着那双眸里又生生蓄出一层朦胧,只好低头用唇触了触对方额头,又挪了挪,循着泪痕一点点将其沁干,声音里极尽温柔:“我接受了,子慕,我林晚风,接受你的心意。”

又道:“所以,咱不蹦金豆子了,好吗?”

可能声音哽在喉咙里,是以后者只是点了点头,便痴痴地望着他。是为情所困,陷在网里不愿挣扎的样子。

唉……心头又是轻轻一叹。他不忍再观,怕自己也囫囵陷进去。遂准备起身,毕竟这姿势不妥。不料袖子却被拉住,低眼瞧着白子慕把脸侧到一边道了声“表哥”后又止住,他微微疑惑,心道难不成即刻便要他去……相就?这也未免太快太心急了吧……

他正胡乱猜测着,只见对方闭了眼,整个睫羽都在颤,过一会儿嗫嚅了一句:“晚风……”他一愣凑过去,正听闻对方声音响了一些再唤了一遍:“晚风。”第二回去了羞涩,语调煞是温柔,恰如一阵暖风拂过耳畔。

林晚风起初蹙着眉,到此时弯了眉眼,柔声应了句,“嗯。”比起表哥什么的这种称呼来,这样子听上去顺耳多了,也……甚是亲昵。

“晚风……你,能再……亲一口我……吗?”

好短一句话,能说得这么艰难实属不易,他原本被温柔填满的心这时又添上一丝好笑,凑过去仔细瞧了瞧那双悄悄透过眼帘瞧他的漆黑眼眸,垂眼如愿地亲上去。

温软饱实的唇瓣,停留许久。

嗯,亲一口仿似很简单。这孩子的要求真是低的可以。他顿了顿,又抵着唇压上,舌尖很容易地剖开那对唇,深入进去。白羡显然没有被人这样过,对他的探取不要说应对,根本就是不知所措、毫无章法。他将舌伸回来缓了缓,再慢慢探入对方齿间。

原本被捉着的袖子渐渐被扯得更紧。

……果真如此,要让白子慕理清这些丝丝缕缕的情绪那是为难人,但教会这人怎么深深地在唇齿间亲吻,反倒一点也不难。

两个人的身躯都因他这一深吻而泛热,但是,直到他起身离开,他也并未感到对方身下起了什么不妥的反应。林晚风往后每每思及此处,都不禁深深感慨,当时是自己想太多了,还是这孩子那时太单纯了……他脑子已经拐到十万八千里外去了,对方只在原地往前踏了一步,这到底是好呢,还是坏呢……

话说回来,待到白羡从床上爬起来时,仿佛才察觉两人的姿势不太对,后知后觉地怔了一会儿,直到被林晚风点醒,道该去打点水洗把脸,去去糊在脸上的泪痕,方才醒悟。出门时被门槛绊了一下,索性身手快没摔到,都没敢回头,急急忙忙消失在门边,却叫林晚风失笑了,一个人咬住唇回味着乐了好一会儿。

二十,礼物

两个人这番折腾,还好没误了时辰,尚记得灶肚里煨了红薯,且拿出来时,外皮焦黑内里酥烂,正是食用的最佳时刻。

林晚风用火钳把那两个红薯夹出来,一边吹着气一边递了一个给白羡,然后拎了个簸箕在脚边,就顺当地蹲下开始吃了。

白羡接到手里,一时间没有料到这么烫,也不禁左手换右手,右手换左手,不住吹气,弄得林晚风一边吃一边笑了起来。

兄弟俩一人一边蹲在簸箕旁,有趣的很,不多时便吃得差不多了。

林晚风啃着残留的一些瓜肉,见对方扔掉啃完的最后一块皮,犹豫着舔了舔手指,唇边起了笑意,于是带恶意地把黑漆漆的手指伸过去,假装帮对方擦嘴角。白羡被他弄着一下,一顿,之后便不动任他弄。映着昏暗的灶中余烬,对方眼神晶亮,这么瞧着他,他突然觉得……不好意思了。

其实他总是在怀疑,为什么上过战场、拿着刀子杀过人的人,会有这么清澈无害的眼睛?

但不管如何,看着对方被自己沾了烟灰的手指弄脏的嘴角,他很有些罪恶感。瞧这傻孩子的眼神,估计现在还不晓得他真正的意图是作弄吧,这要他怎么收拾好呢?

但林晚风是什么人啊,眨了眨眼便计上心头,于是很厚脸皮地凑过去,在白羡怔愣间就把对方唇边脏的地方舔了个干净,顺便销毁了证据。

——这日子过的,怎么看都像是他林晚风每天在揩对方油一般,实际上……也确实是他在揩油。

白羡这孩子……说得好听是纯良,说得不好听那叫木讷,不,简直已经到了无欲无求的境界,强烈给他的感觉就是,自从他说了“接受”那句话以后,对方就已经完全心满意足了,就算是跟以前一模一样的生活,只要跟他在一块儿,也已经足够了。喂可是……可是,好吧,他承认现在是他林晚风不能满足了。

林晚风说不好俩人的关系现在到底是什么,但很清楚跟以前是不同的。他早过了白羡这种年纪,或者说这种阶段在他生命里根本短到不存在,以前是无暇顾及,如今是没这心情。简单来说,他做不到无欲无求地把一个人放心里,何况这个人就在眼前,又不是碰不到,这就是他有时候忍不住动手动脚的原因。

可以这么说,每晚在吹熄煤油灯之前,迎着白羡窝在被子下那盈盈跟鹿一样干净清澈的目光,他总忍不住心头一动。最后又强自压下去。

风一日日暖起来,春风一夜间吹醒了屋前那一株矮桃花,粉嫩娇妍的色泽连白羡这种木头性子有时也会望两眼。林晚风索性折了两支将开未开的插在房里,晚间能闻着淡淡的桃花香入眠,也颇有雅骨。

少去母亲的医药开支,他不必再从早到晚身兼数职这么劳苦,挑了桩比较喜欢的差事,将其它都辞了,减去每月两人开支也还能剩一些,能买点喜欢的东西,或是存着蓄起来。

这一日他提早收了工,回家之前脚步弯了弯,去邬梅那里转了一趟。邬梅的态度有些不善,连叫对方名字逗他,也罕见地没有跳脚,只是瞪了他一眼,一言不发钻柜台后面拿东西去了。他拿了东西给了钱,在对方这个冷僻的小药铺里站了站,对方丝毫没有开口理他的意思,他只好转身走了。

他在出去替邬梅掩上门扉之时,听对方出了口气,也不知是叹气,还是松口气。

还是子慕这孩子乖,早早做好了饭等在桌边,炒的菜也越发对他的胃口,连荤菜,在烧糊了几次后,也能做的像模像样了。

“表哥……”见他咽下最后一口饭,对方突然欲言又止。

“嗯?”林晚风大概猜到一些,笑了笑等对方回话,谁知道这孩子却又摇了摇头,示意没啥说的,就站起身开始收拾桌子了。

他只好跟着起身。手心覆上对方手背的时候,对方明显一顿,他在唇边露出笑意:“子慕,休息着,今天我来洗吧。”

白羡有一丝不安,不过还是听话地去一边呆着了。

林晚风一边洗碗一边暗自感慨,老这么不说话让他猜也真不是个事儿,幸好这孩子想法比较简单,还不算难猜,不然可真是让人头大。

“子慕,你来。”

暮色渐渐深了。林晚风见自己和白羡两个一人一头在屋里呆着也没啥劲,索性把人叫来,拿出了准备的东西。

“这个,”他说了一句,然后觉得由于身高问题对方垂着头站在他旁边的姿势像认错而不像收礼物,便将对方按了一下,按到床沿上坐下,然后才塞过去,“这个,是送你的。”又补道,“我晓得你今天生辰,我问过你的,不会不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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