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云望着他慢慢的靠近自己，心口越跳越快，有些紧张的闭上眼，秦陌停在他面前，轻笑道「这个吻，怎么也得留到晚上去，宝贝，我们可不能在大庭广众下擦枪走火。」

路云尴尬的睁开眼率先往前跑，完全是直接冲着走，秦陌在他身后笑的越发动听，「你走反了，我们住在那边。」

路云回头，就见秦陌笑着指他相背的方向，其实他并没有走错，不过秦陌就是爱作弄人。

＊＊＊＊＊＊

路云睁开眼，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心口也是一阵凄凉，他的脸颊此刻因为泪水已经有些凉的难受，路云喃喃道「几回魂梦与君同，犹恐相逢是梦中……犹恐相逢……是梦中。」

那一年冬风瑟瑟里，秦陌的笑，才是最美最温柔的梦。

第五章：死劫

秦陌回到房里时，路云已经躺下，秦陌打开屋子里的灯，去关掉那透风的窗，然后躺到路云身边。

路云刚才一直看着秦陌在屋里走动，等他躺下来后，路云问道「医生找你有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谈谈你以前的事情。路云，我能问你一些事吗？」秦陌侧过脸看他，眼里有些期许。

路云和他相对，朝他微微笑道「嗯。」

「你前男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秦陌问道「七八年都忘不了？是因为在读书的时候认识的原因吗？」

「不是。」路云认真的回答，「和那些没关系。」

「他……是个混蛋。」路云说话的语气有些沉重，「忘不了他，问题也不在他，在我自己。」

秦陌闻言沉默，路云解释道「他死的很突然，前一夜他还抱着我说这辈子都不会分开，隔天就突发意外死了。世事无常，那是他的命，可我却看不穿。其实我和他还有很多问题都没解决，不过他死了，这些问题就永远解决不了，他成了我心里的一个死结，陌陌，你说我要是再也走不出去，该怎么办。」

「他死了，就该是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路云，你真的很爱他，你计较的不是你们解决不了的问题，而是你太盼望活在有他的世界里。」秦陌说着自嘲道「即使那个世界全靠你的幻想去支撑。」

「我这是明知故犯。」路云道「他以前说过的那些话，改变了后来的我，我总是模仿着他过去的样子，从说话到性格，我偷偷的向他靠近，以为近一点，我和他就是永远没有分开。每个人心里，都得有点希望，要不然总觉得要撑下去很难。」

「不过，遇到你以后，我很清楚，我要靠近你，想牵着你的手，想要吻你，我爱你，我肯定。」路云轻声道「陌陌，其实在你之前我错过了一个人。他对我很好，默默的付出不求回报，他是个很阳光的人，不过我总是让他难过，后来他终于被我刺激的受不了，选择了结婚，而我却在他结婚的那天选择了自杀。他总骂我是个疯子，我其实就是个疯子，还是个很可恨的疯子。」

秦陌闻言皱眉，路云继续说道「陌陌，你被我这种差劲的人缠上是倒霉了一场，虽然你一直没说，不过我也知道我自杀的事对你的影响很大。」

「那些事都是过了就过了。」秦陌不甚在意的说道「你把病养好，一切就会雨过天晴。」

「我总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就是个靠不住的人。」路云感激的说道「谢谢你，容忍我。」

「你有反醒的自觉，还是值得褒奖的。」秦陌看着天花板道「说明还没疯的彻底，还有救的希望。」

路云诧异的看向秦陌，秦陌朝他淡淡一笑，「小云，你自杀的事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我也有责任。」

路云摇头道「和你没关系。」

「你都发病到自杀的程度我才知道你有抑郁症，我们同居几个月，我居然都没发现你在吃药，也许你是故意在隐瞒，如果我多抽点时间陪你，也许不会那么糟糕。」秦陌自责的说道。

路云闻言淡淡一笑，却没有回答秦陌。忽然秦陌的手机铃声响了，秦陌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端是赵明锐焦急的声音「秦陌，你快点到市中心医院来！」

秦陌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荣添祥偷偷的跑回来和牧声搞地下情，被荣添祥的旧情人嫉恨，争吵时对方情急之下把荣添祥捅了一刀！」赵明锐简直是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他着急道「你还在精神病院呢？医生都通知荣家病危了，还不快回来！再不回来，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秦陌闻言立马从床上下去，路云把那些话听得清楚，连忙问道「你的车子在不在这边，我和你一起去！」

秦陌看看他，摇头道「你不能去，路云，你安心在这里，哪里也不能去，等我！」

路云抓住他的手，道「你一个人过去我不放心。」

「路云，听我的，你呆在这里，」

「你路上要小心，别乱来。」路云叮嘱道。

秦陌倾身吻吻他的额头，道「等我电话。」说罢，秦陌转身焦急离开。

路云晚上根本就没有办法入睡，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荣添祥这辈子会遭遇这样的结果，上辈子他在意大利结婚生子，安享晚年。可现在为什么他会跑回来和陈牧声偷偷来往，还有路云不能明白，难道注定爱上陈牧声的人，都要遭一次生死劫，前世秦陌为他死，今生却是荣添祥。

还不到清晨，大约还是五点左右，路云接到了秦陌报丧事的电话，电话里秦陌的声音十分的沙哑，他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添祥走了。」然后那边再也说不出多余的话，电话里能清晰的听到那边的哭声骂声。

路云隔着电话听着，觉得心头一阵压抑，他试图安慰秦陌，可秦陌忽然再说了一句，「你再多睡一会，我忙完这边就去你那里。」就把电话给挂断了，路云望着手机心里更加担忧。

路云辗转反侧，没办法安心睡觉，几番挣扎他终于忍不住起身穿好衣服，他决定要去医院里找秦陌。

于是，路云打开门避开监控，偷偷的从房里溜了出去，路云裹着厚重的大衣在禀烈的风里向前走，一路上拦不到一个出租车，可他实在是不放心秦陌在那边独自哀痛，荣添祥是秦陌前半生的重心，他走了，秦陌心里一定是难以承受。

大约走了半个多小时，路云终于看到了一个公交车站，他心急如焚的等着公交车，风里，他的大衣被吹的刷刷作响，路云整个人缩成了一团，等着看到路边的光亮时，路云一掏口袋，发觉自己的手机和钱包都落下了，路云着急的原地踏步，他茫然的看后面，想要回去拿钱。

结果那光亮在路云面前停下，门迅速被打开，路云看到秦陌神情焦虑的从车里出来，路云怔怔的看着突然回来的秦陌，秦陌的眼里是路云看不清的情绪，他大步朝路云走过来，用力的将他拥入怀里，低吼道「你偷偷跑出来干什么！电话也不接，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医院的人说你不见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

「我想去医院看你，我听到那边的声音，觉得情况很不好，我不想让你一个人面对那样的事情。」路云解释道「我不是发病了出来乱跑，我很清醒。」

秦陌听此伏在路云肩头，没再说话，那风仍是毫不留情的刺痛着路云的脸颊，秦陌的肩膀有些发颤，路云不敢打破此刻，可他不愿看秦陌如此，「秦陌，你别哭，你答应过我的，你不哭了。」

「他走的很痛苦，死在了手术台上。」秦陌的难过的说道，「路云，荣添他死的时候怎么也不肯闭上眼。」

路云想起荣添祥总是笑的无害的风流模样，顿时觉得心里一阵难受，秦陌把路云紧紧的抱着，好像生怕他也弃他而去，路云经历过太多的生死离别，他也曾以死告别过去，可有些事情，永远也无法坦然从容的面对，那就是死亡。

＊＊＊＊＊＊

秦陌怕路云再自作主张的离开医院，所幸就把他带在身边，但是让他寸步不离自己。荣添祥的死让赵家成了众矢之的，而路云通过别人的聊天才知道杀人凶手是黛雅。

路云怎么也不相信，那个一贯洒脱的女人，那个在前世叱咤娱乐圈的女人，会在今生做一个如此冲动的决定。荣添祥玩的放肆，他总在博陈牧声的一次点头，这次却是以命来换。

路云询问秦陌，陈牧声的情况，秦陌对他是恨到了心里，冷冷的说了一句被赵家绑走了，赵明锐就算是再恼火，也会保住陈牧声。路云闻言也不敢多说什么。

路云在灵堂上看到荣添祥时，他的遗像摆在正中，路云却不敢靠向那里，一切仿佛如同昨天，不过是秦陌的丧礼变成了荣添祥，或许他该庆幸今生秦陌没有走上那条路，可是，路云一点也没有庆幸的滋味，心里憋闷的难受，让他觉得自己好像还是站在那年秦陌的丧礼之上，有些人错乱了前世今生，却说不清心里的那点执妄是对还是错，若是说秦陌爱着陈牧声是他错，那荣添祥和陈牧声又该说清多少，若是情深，不如缘浅，至少不用以命来交换。

＊＊＊＊＊＊

路云轻笑着看陈牧声把相册打开，里面有张荣添祥和他儿子的合影，小胖子的脸嘟嘟可爱，荣添祥抱着儿子却像是有些不耐烦一样。路云笑道「是个好事，陈总你打算和傅总怎么办，其实也可以领养一个。」

「不必了，君谦的身体不好，要是养个孩子我就得分心照顾，我不想有多余的东西在插进我和他之间。」

路云有些不解道「不至于吧，傅总人挺和善的。」

「不是说他不善待孩子，而是我。」陈牧声轻笑道「我自己的坏毛病我清楚，孩子的事不想了，再说我的债都还不完。」

路云听着他话里的愧疚不由得打趣，「其实这个照片他是专门带给你的，你们也都是过去式了，他没有多余的意思，就当是做个纪念，至于他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我对不起他，那时候我刚和他分手就向叶岚表白，导致泼出去水收不回来。我大哥也不是让我们分手的主要原因，问题在我们自己身上，我一直努力不让自己在他和叶岚身上犯的错再落到君谦身上，路云，有时候回头想想过去，我也弄不清楚自己那几年到底在想什么，想要什么，我总是太渴望一段感情，却走一步丢一步，我给不了别人纯粹的感情。」陈牧声仰坐在沙发上，道「秦陌也死了好几年，你也别太挂念他，试试再开始一段，没有那么难。」

「所以说陈总你对于爱情真是了解的太少，你可以对傅总那么好，也总是因为你心里有个和别人都不一样的人，如果你爱着谁都觉得滋味是一样的，那你就真的永远也分不清哪个人你想要，你可以在许多你看的顺眼谈得来的人身上寻求到爱情的滋味，你有大把的追求者，只要你勾勾手，前仆后继的人想对你好，想一亲芳泽做你的入幕之宾，如果你心里没有一杆秤，看谁都觉得能试试，那就真的完了，你会一直找，却怎么也不到你的终点站。」路云直截了当的说道「而我现在想要的，仅仅是秦陌还能对我说句话，最简单的东西往往最奢侈，因为追不回来了。陈总，你也可以想想怎么样简单，你就怎么去过，或许会觉得一切都挺好，你已经享有太多让别人称羡的东西，人总会有遗憾和不舍，希望那不是残酷，而是美丽的回忆。」

陈牧声摇头道「得不到的永远都不会美丽，这是现实。我对添祥是在心里生了怨，才会绝情的推开他，他是我心里曾经最真的那段感情，不过现在想再多都没意义，天各一方对于我们来说才是最好的结果，他是我爱的人，却不是个值得一生相伴的人。」

「陈总，你绝对需要一个能绝对包容你多情的人，才能安分的过好日子。」路云耸肩道「要不然肯定是难以长久。」

「为什么？」陈牧声笑道，眼里微微有些好奇，却是极为动人。

路云坦然说道「你爱的太多，想要的太多，爱你的太多，你辜负的又太多，你的爱情没有秤，就算有，就是稍稍偏了一点给傅总，其余的谁都一样，因为你对谁都有愧疚，舍不得的人太多，所以情人怎么都变不了朋友。」

「呵，也许吧。但愿再过几年，我能心如止水，再不牵挂。」陈牧声说完将那相册收了起来，开了一瓶酒倒满了两杯，「有个人陪我说说话也真是有意思，虽然听着声音就像是自言自语。」

路云举起酒杯调笑道「陈总，我酒品很差，要是酒后乱行了可别怪我占你便宜。」

「你这坏毛病就是和秦陌学的，别对着我说那些话，我可是有家室的人，你不能做我的炼金石。」陈牧声朝路云举杯敬酒。

＊＊＊＊＊＊

路云一直低着头，跟随着秦陌到处走动，当有人问起路云，秦陌只是大方的说一句好朋友，不再解释更多，早在之前秦陌就说过要尊重路云的决定，为了路云的事业，秦陌不会轻易公开他们的关系。

其实前世秦陌除了胡闹的那段日子总把路云在外面说成小男友，后来他也没再提什么男朋友的话，多是以朋友或是床伴称呼，同样的事情，秦陌的解释与否，深深的影响着路云的自尊心，这不止是秦陌和他，许多人都是如此，一件事欠缺了解释，好的也能变成坏的。

第六章：思君

丧礼的气氛持续的压抑和剑拔弩张，赵明锐在将陈牧声送回赵家避风头后，就返回了荣家，赵氏夫妇也登门哀悼，荣家不依不饶非要他们把陈牧声交出来，说荣添祥在国外好好的，都是陈牧声主动勾引他回国，才会让荣添祥在意大利闹得和家里人断绝了关系跑回国，还说荣添祥当初和黛雅分手就是陈牧声在中间做的怪，对于荣家丧子这桩悲剧，赵氏夫妇主动做了退让，说该给交代的地方，一定不会逃避责任，但是这事情要弄清楚，他们不能让陈牧声平白无故的遭打遭骂。

赵明锐向来气场强大，这次也作低伏，说他在家里把陈牧声揍的趴下了，还有什么事情，等法律程序去制裁黛雅。荣家也不知哪一户的青年讽刺着赵明锐管不好弟弟，说他们兄弟成天在外面鬼搞，都是爸妈没教好，气的赵明锐直接和那人在丧礼上打了起来，至此赵家荣家彻底决裂。

路云想起来早上秦陌打电话给他，电话里确实是打骂声一片，难怪赵明锐要把陈牧声拖回家，想来荣家的人是恨死陈牧声了，打骂肯定没留情。

看赵明锐和别人打架的混乱场景，路云真是觉得赵明锐当初是怎么忍受自己那样作弄他，想来他对自己也并非是无情到底，要不然赵明锐最狠也不会只是和他解约那么简单。

丧礼在群打群骂的混战中糊里糊涂得进行，路云在这里待着都觉得简直是在胡闹，秦陌倒是一直处之泰然，他即不帮赵明锐，也没偏向荣家，他一直在做一个纯粹的追悼者，为荣添祥上香跪拜祈福悼念，路云看着秦陌所做的事，突然觉得秦陌其实很懂事，不过这也不是赵明锐不懂事，任谁都不希望自己的父母被人骂，别说赵明锐，路云都有种把那个人扇一巴掌的冲动。

洛诚因为在国外听到消息赶回来时已经有些晚了，他这次没有像前世在秦陌的丧礼那般痛苦的无法承受，不过洛诚倒是做了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他把陈牧声给拖到了丧礼上。

荣家可以不在乎秦陌的话，因为本就是世交，就算秦家底子硬他们也痞了。不过洛家不同，洛诚更是不能得罪，因此没人敢当着洛诚的面对陈牧声动手，大家隐忍不发。

陈牧声明显是伤心欲绝，路云从来没见过陈牧声憔悴的样子，他好像一直都是充满诱惑力，这一刻他却是满脸泪痕哭泣着跪在荣添祥面前，他直不起腰的样子让路云很是难受，路云不自觉的往前迈了一步，秦陌生硬的把他扯了回来，冷冷的说道「他该的！」

路云看看秦陌眼里对陈牧声强烈的恨意，心里一时间百感交集，陈牧声跪着不说话，忽然，在大家都意料不到的情况下，陈牧声作出了一件疯狂的事情，他拿出一把刀直接捅进了自己的身体里，第一时间路云看到了叶岚、傅君谦、赵明锐从人群里冲了过去，却根本没有办法制止陈牧声的行为。

路云不由得大喊一声“陈牧声”，他想冲到前面去，可秦陌看大家都乱套了，立马拖住路云，让他别靠近，现场开始陷入极度的混乱之中，赵明锐把陈牧声平放到地上，喊道「牧声！！你这是做什么！！你怎么能这么做！！你怎么能这么自私！陈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