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他的问题有迹可寻，以后你就把这些和医生说说，说不定就能协助把他的病治好。」洛诚鼓励道。

「我问过刚才的医生，小云这种有自杀倾向，并且有意识的自杀的病人，是最棘手的。因为他随时都有自我了结的可能，但我相信，他也不愿意自杀。他喜欢拍戏，喜欢为别人着想，他嘴巴有时候讨厌，可是却很善良，他总在为别人的感情伤心，也为我伤心。你说的对，没有过不去的绝境。他其实也很享受活着的乐趣，要不然他不会为了拍戏跳上跳下，为了一个电影，哭的稀里哗啦。为了一段爱情，求了又求。只有活着的人，才能享受到爱情，也只有活着，才能见到日出。」

秦陌说着就看向窗外，医院走廊尽头的窗口撒下一抹晨曦的光，这一夜就算是历经绝望，也终是迎来了黎明、日出。

洛诚其实明白，这些话秦陌是说给他自己听得，因为人太辛苦的时候，总希望有点能支撑自己的力量，而对路云的爱，就是秦陌还能不倒下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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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诚给秦陌在医院对面的酒店里开了间房，让他去洗澡吃饭再来换他的班，秦陌走后，医生过来通知说路云醒了，洛诚没有给秦陌打电话让他回来，他觉得秦陌有必要避开现在的场景，因为他有些话必须要对路云说。

洛诚进房里时，小护士也累的精疲力竭，大家都为了路云折腾了几天几夜，没几个人过的舒坦。

洛诚客气的朝护士说这里自己看着，让她可以出去转转。洛诚坐到路云床边，路云的脸色很苍白，面罩笼罩在他的口鼻间，那里一阵阵雾气，显出了他此刻生命的脆弱。

路云睁着眼看他，眼睛无神，茫然的像是没有焦距。

洛诚知道路云很可怜，不过就凭这几天秦陌哭的次数，洛诚就心中不快，他朝路云道「昨天晚上，他在外面，哭的伤心欲绝，从你住进这里开始，他每天过的担惊受怕，生怕你一个撑不下去，弃他而去，留下他一个人。」

路云眨眨眼，嘴巴微微一动，却没说出话来。

「你也算是对自己狠，两三百片的药，全给吞了。你要是真的死了，你想过秦陌没有？你让他怎么办，你喝一次药就算是把他折磨的死去活来，昨晚你又给整出来脱机，路云，有什么心病你要以死来解决，如果你早就知道自己病入膏肓，你何苦要去拖秦陌下水，他那么认真的和你在一起，顶着多少压力，你要搞清楚。」

「他对你的感情，你要珍惜，你不仅仅要珍惜他，也要珍惜你自己。你们也都二十来岁，真闹出岔子，死了家里人都得痛苦一辈子。我们都计划着让你住精神病院去，是病就治好了再出来，公司里我会为你解释，你不用操心。路云，人不怕跌倒，但要能爬起来。爬不起来就是懦夫，你也就真的配不上秦陌。」

路云闭上眼，嘴里轻轻逸出来一句话，洛诚听得吃力，因为他实在是太虚弱了。

洛诚也无心再问他说的，反正他只是说自己该说的，「秦陌是我兄弟，你的事也就算是我的事，放心，我会提前和那里边打招呼，你不用怕有过激的治疗，我们慢慢来。」

秦陌推开门时，路云恰巧看向门外，和他的视线触碰在一起，秦陌深吸了一口气，才把心里翻涌的情绪给压了下去。

他慢慢走到路云身边坐下，秦陌不开口说话，路云却是深深的看着他。

路云的嘴巴动了动，秦陌渐渐的靠近他，「陌陌……」

秦陌清晰的听到了路云呼喊着自己，他朝他点头，「是我。」

「别哭……」路云轻声的说着，他的眼里蓄满了眼泪，「你……别再……哭了……」

秦陌郑重的摇头，承诺道「不会再哭了，只要你没事，我会好好的。」

路云眼里的泪瞬间落下，秦陌小心翼翼为他擦干，他温柔的说道「你也不能再哭，答应我。」

「我昨天，不是故意的……」路云细声解释，「我被幻觉……骗了……」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我不是……故意的。」路云抽泣着，「陌陌，对不起……」

「我知道，路云，你不用解释，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一起承担，我不会离开你，我向你保证，不离不弃。」秦陌温柔的抚摸路云的头发，低头在他额头留下一个吻，「所以你安心的养病，不管是什么幻想，你记住陌陌不会放弃你，就够了。」

路云闭上眼，任由眼泪肆无忌惮的落下，昨夜他在黑暗里听着秦陌的哭声，就觉得自己就是废物，他输给了心里的恶魔，输给了那些不甘和回忆，到头来却是伤了最不该伤的人。

路云还有许多话想对陌陌说，可千言万语，现在也只有眼泪来回报，这一生遇到陌陌，他欠了他太多，不是拥抱，不是承诺，不是爱情，而是勇敢的抛却过去，和过去的路云和秦陌说一句，不见。

第四章：温柔

路云转到贵丰区精神病院接受治疗，主要是心理疏导，医生的治疗基本就是聊天，让他自己讲述自己的病情发展，秦陌陪同左右。

路云最初不太敢说自己之前有个深爱的人死了之类的话，他还是有些顾忌秦陌在场，但是医生强调让他不要隐瞒任何经历，这样不利于他的治疗，并且医生感到非常奇特，一般的精神病人是不会承认自己有病，为什么路云他会知道并且相信自己患有抑郁症，路云坦白了自己是因为喜欢的人去世而接受不了现实。

至于为什么承认自己有病，路云解释，「在我第一次自杀前，我其实并不相信自己有病，尽管我一直在看医生，也偶尔吃药，可是我没有放在心上。」

「在那次自杀未遂后，我的心里平静了下来，也把以前的许多事情都看淡了。遇到了秦陌后，我的状态也不糟糕，虽然偶尔也会梦到他，可是并不会到影响生活。有天夜里，我做梦梦到他，他说我背叛了他。自那开始，我就经常出现幻听，他骂我爱上了别人，骂我在别人怀里……」路云回忆到这里神情越发痛苦。

秦陌担忧的把他拥进怀里，安慰道「小云，你不要着急，不要逼着自己去想那些话，那都是假的，他已经死了，不会再说那些。」

「我都知道，我全部都清楚，他死了，一切都是假的！可是，不管我记得有多清楚，只要他出现，我就抗拒不了他的诱惑，那天我正在画画，他又出现了，他说他在奈何桥前等不到我，所以来找我，他想知道为什么我不去找他，他说要是我死了，他一定毫无犹豫的追随而去，他说我变心了，所以他的爱情太可笑。然后我哭着想留住他，他却在我面前慢慢的消失，他走了。」

说到这里路云泪如雨下，神情焦虑而又痛苦，就算是秦陌把他紧紧的抱在怀里，路云也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我接受不了他在我眼前消失，我就想跟着他走，我想告诉他，我还爱着他。我永远爱他。」说到这里路云已经有些像是要昏迷一般，他瘫软在秦陌怀里，秦陌着急的问医生，「他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晕过去了。」

「你别紧张，他这是神经衰弱，你看他一提死去的人就这么激动，病根就是这个了。」医生十分镇定的打量着路云，道「这事不急，把他扶回房，让他休息一会再说。」

等到秦陌把路云安置到房间，医生又说有事找秦陌商量，这个房间窗户开的很高，也没有自杀工具，秦陌放心的去找医生。

结果秦陌前脚刚走，路云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恐惧的看着墙角。

「你为什么非要缠着我！」路云歇斯底里的叫道「刚才你趴在陌陌身后做什么，你放过我！！我求求你放过我！！」

秦陌双手抱臂，眼里意味不明，「路云……」

「我不听！！你不会再得逞！」路云说着就把耳朵捂起来，喃喃道「我不听你的话，秦陌，你别再想着把我拖下去陪你，我不会再傻傻的相信你。」

「根本没有奈何桥，假的，都是假的！！」路云大喊道，「我不要陌陌再伤心，你再怎么试探我，都没用的。」

「路云，今天是冬至。」秦陌叹息道「时间一晃，十年就过去了。」

路云不再回答他，秦陌自顾自的说道「我们到底是不该相识的。」

路云仍不答他，秦陌慢慢坐到床上路云后退避开他。秦陌没再纠缠，而是高傲的看着路云，可说话却十分温柔，「我来同你道别。」

路云诧异的看他，秦陌道「我这次最后再陪陪你，以后你想我都见不到我。」

「为什么？」路云按耐不住问道。

「我很累。」秦陌低下眉眼，他的戾气突然都消散不见。

「太累了，看你在生死线外徘徊，却迟迟不肯下来，我就知道自己输了。」秦陌温柔的说道「你舍不得的是他，不是我。」

路云怕又被他缠上，不回答他，这个恶魔太会洞察人心，路云已经对他极度恐惧。

「如果以后你有时间，帮我画一副画吧，就画我十年前和你过除夕时那身，挺好的。」秦陌继续说道「路云，其实我不可怕，可怕的是你自己不敢面对太多事情。比如我的死和我的质问，因为我的死你接受不了，我的质问你回答不了。」

「几回魂梦与君同，路云，这一别，就真的后会无期。」秦陌温柔的的笑容里有些遗憾，「你珍重。」

路云闭着眼，任由眼泪流下，他没再睁眼看秦陌，可是他知道秦陌已经走了，因为这屋子的阴冷荡然无存，只余窗外寒风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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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云，你快过来！」秦陌在雪地里朝路云笑着挥手，「你快点过来！！」

路云艰难的拖着雪橇，为难的说道「我不敢动脚，这……不会摔的很惨吧。」

「你放心的过来，快点！别扭什么，你再不过来我就扑过去了！」秦陌威胁道「你慢慢的走过来，我就站在这里，我数一、二、……」

「我过来！你别数！」路云着急的说道，「你可要扶着我，摔了算你的。」

「行了，算我的，你快点呀，真磨蹭。」秦陌微笑着看路云像蜗牛一样朝他走来，秦陌张开手臂，笑道「亲爱的，快到我怀里来！」

路云捧起一把雪砸向他，「你真是烦死人了！等着！」

秦陌一看玩笑开大了，连忙拍拍胸脯，「放心，有我在，绝对摔不到你。」

路云可不信他的话，依旧蜗牛速度朝他走去，秦陌帅气的滑动雪橇，在路云左右两边穿梭几圈而过，路云看他得意的样子，急得不得了，「你就喜欢看我出丑，又不是不知道我不会滑雪。」

秦陌滑到路云面前高傲的朝他伸出手，笑道「把手给我，我教你滑雪！」

路云一下子拍到他手上，“啪”的一声巨响，秦陌被他打了也不恼怒，主动去抓的手，温柔的说道「你今天怎么着，也得陪我。」

「你怎么改不了你的霸道！」路云有些气愤，秦陌环住他的腰把他一推，笑道「往前冲！！」

路云就像放出去的箭一样，向下滑去，他吓得连忙大喊，「秦陌，你个混蛋！！」

秦陌大笑着跟随在路云身上，滑的如鱼得水，笑道「你看看你，现在不就上路了吗，哪里那么怕的！」

路云正要说话，脚一崴身体就偏移了，秦陌眼疾手快立刻拉住路云，结果两人狠狠地摔倒在地上，不过是路云压在了秦陌身上。

路云气的把雪往秦陌身上砸，骂道「让你别这样，你非要逼着我学！」

秦陌挡着他的攻击，求饶道「你放过我吧，你再砸就要守寡了，路云！」

「你……」路云一听他说守寡，脸都有些拉不住，秦陌抓住路云的让他往前靠到自己怀里，路云有些尴尬的说道「被人看到不好。」

秦陌温柔的倾身捧住路云的脸，和他吻了起来，路云开始还在挣扎，过后所幸就由着秦陌胡闹，反正他是少爷，他都不在乎别人议论，路云一个小明星害怕什么。

「路云，你要大胆，胆子那么小，怎么办呐，太好欺负了。」秦陌有些好笑的说道「嘴巴也笨，别人说几句你就顶不了嘴。」

路云微微低下头，沉声道「我就是这样的，很闷。」

「所以就要你多出来玩玩嘛，整天在家里看电影看剧本，太枯燥了。」秦陌躺在雪地上，摆成个大字，「这几天我都有时间，可以好好的陪你。」

「嗯，我的新戏还在筹划，估计开拍还要一段时间。」路云点头道，「今晚山下有表演，我们可以去看看。」

「那岂不是要很晚才能回去。」路云诧异道，秦陌温柔的勾勾他的鼻子，道「心肝宝贝，不回去了，我在山下早就定了房间，这几天都住在这里。」

「你怎么出门没告诉我！」路云气道。

「故意不告诉你的，和你说了你就得抱着你的剧本出门，你是和我过日子呢，还是和电影过日子呢，不行！我吃醋了！」秦陌耍赖道「你这几天，必须把身心都留给我！」

「你真是……不讲道理。」路云有些气愤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秦陌见他这个模样，连忙亲了他的脸一大口，道「抓紧时间好好练习，明天争取你能单独上路。」

「这是拔苗助长，三天的事你就非得今天做！」路云由他牵着自己的手，秦陌笑道「一天能做完的事你就是懒得拖到三天做完。」

「就知道你嘴巴厉害，说不过你我不说。」路云瞪他一眼道，秦陌傲气的笑着。两人在雪地里牵手滑行，直到下午四点就卸下装备下山看表演。

这是个宣传汉文化的灯会，在冰天雪地里，一排排的花灯，非常的漂亮。路云流连在其中，觉得这真是赏心悦目。而远处吹拉唱的歌谣很有少数名族的韵味，还有不少人里面穿着汉服外面裹着羽绒服在向游客宣传礼节、孝仁和二十四节气。

秦陌牵着路云跑到那边问着那些木牌是上刻着繁体字，不由得拿下其中一个看，是冬至。

路云笑着看那木牌，也觉得挺精致的，赞叹道「手工艺品，你看这里……」秦陌靠近他，听着路云和他讲解，两人谈笑盈盈，完全是沉浸在二人世界里。

等到看表演的时候，人山人海的，挤挤推推，路云长的也不算矮，但是看到的也都是人头，秦陌看他伸长脖子像长颈鹿一样往上窜，不由得坏心的把他抱起，道「这下你够看了！」

路云急着让他把自己放下，路云沉声道「你今天就非得让我丢脸不可。」

秦陌捏捏他的脸，故意装小孩的声音「哪里哪里，我是为你着想，免得你的脖子难受！」

「你自己看。我去别的地方转转。」路云气的转身，秦陌跟在后面一把邀过他，道「好路云，我错了，来，“啵”一个，完了，一笔勾销。」

路云看他如此，面上是冷的，可嘴角还是有些笑意。两人换到一个字摊面前，路云好奇心作怪，看着上面的诗，念道「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这是晏几道的《鹧鸪天》，我们以前的语文老师特别的喜欢，念的我们都会背了。」秦陌听他念完不由得笑道「几回魂梦与君同，路云，你做梦有没有梦见过我？」

路云转头过来看他，轻声道「没有。」

「那怎么能行，我可是做梦梦到好几次……」秦陌暧昧的靠近路云的耳边。含笑道「我们做、爱。」

「你真是怎么下流怎么来。」路云笑骂道，「你现在这么哄人，我还怕是在做梦呢。」

「嘘！」秦陌轻声道「你说多了就真的成梦了。」

「故弄玄虚！」路云也学会了秦陌的无耻，用手把他手背一掐，道「快点回酒店，我今天累的不想再走了。」

「那还不容易！你跳上我的背，我背你过去，就在前面。」秦陌拍拍自己的肩膀。路云怀疑的看他一眼，「就你这身板，行不行啊！」

「你怎么能说行！或是不行！我行不行，你不是最清楚。」秦陌暧昧的笑着，眼里却是被花灯映出了一片火红，忖着他帅气的脸，温柔而又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