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次死亡+番外——非樊
非樊  发于:2015年06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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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轻咳一声道:“沈小姐,案发当时你一直在逛街么?”

“是……是的。”

“有人可以证明吗?”

“……没有。”

这时候在旁边默默站着的佣人发话了:“小姐,你那天不是有回过家吗……”

沈曼表情瞬间破碎,看上去很扭曲。沈父大声呵斥道:“这有你说话的份吗,不要多嘴!”佣人吓得一哆嗦,脸色惨白的退到一边,头都不敢抬起来。

这是我要的线索,于是我追问道:“沈小姐当天来过这里?”

“……我……”沈曼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倒是沈父替她回答了:“小女当天的确回过家,这有什么问题吗?”

“之前为什么不说?”

“这并不影响你们查案。”沈父拿出长辈的气势,义正言辞道,“警察同志,你这是在怀疑小女吗?”

“不,只是同案件相关的人,我都有义务调查清楚。”

“那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小女案发当时就在家里,我和她母亲都可以为她作证。”

我看向畏畏缩缩的沈曼,问道:“是这样么?”

“……是。”

关系这么亲密的人的口供,基本没有价值,因为他们徇私做假的可能性太大。而且若是有如此明确的不在场证明沈曼当初为何不说?现在说这些,未免太假,太苍白。

“我们会参考的。”我点点头并不点破,“还有一件事。据项北的律师林昊所说,项北在一个月前就提出要离婚了,是真的吗?”

沈曼惊了一跳,没想到我们会调查这么深,紧抿着嘴唇:“是真的。”

“可你当时说你们夫妻关系非常和睦。”我用手指轻轻敲击了几下桌面。

“因为……家丑不可外扬……离婚这事我不想让别人知道……”

“那离婚协议呢?你有看到吗?”

“这……”

没等她回答,我又迅速补上一句:“它现在在哪?”

沈曼已经说不出话了。沈父忽的站起身来,护在女儿身前:“警察同志,你今天问得已经够多的了,请先离开吧!我们都要休息!”

我有拒绝的权利吗?我看就算我拒绝,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把我丢出去。

我尽量周旋拖延时间,好不容易等到消失许久的周正阳姗姗来迟,完全无视我们周围的低气压,笑嘻嘻的插进来:“这是怎么了?询问完了吗?”

他走到我身边,偷偷冲我做了个手势。我会心一笑,那是我们之前就约定好的暗号,意思是,任务成功。

“对不起,恐怕得请沈小姐和我们一起回警局了。”我拿出明晃晃的手铐,将她扣在沈曼纤细的手腕上,闪烁着冰冷的白色银光,“现在,我们正式以杀害项北的罪名逮捕你。”

37、

沈父拦住我们的去路:“你凭什么抓人?!你有什么证据?!”

沈母也急急地冲过来:“警察同志,小曼一直是个乖孩子,她从小胆子就小,不可能会杀人的……”

周正阳掏出一个透明塑料袋,里面装着一份白色文件,上面还沾有红色的指纹,是手上沾血后抓它造成的,分外刺眼。而文件的封皮,白纸黑字的大大写着五个字“离婚协议书”。

“我想上面的指纹应该就是你,沈曼小姐的。而血迹,则是被害人项北的。”一字一句道,“这就是你犯案的铁证。”

周正阳借口上厕所,其实是趁机溜到二楼,来到了沈父的书房。藏树叶最好的地方就是树林,同样,沈曼在回家后,一时慌乱就把带血的离婚协议书顺手插进了沈父的书柜里。这和她胆小懦弱的性格有关,遇事躲回了家里,并且在极端害怕的情况下竟然忘记销毁证据。而我就是分析了她的这种心理,早早准备让周正阳找到了证物。

“我们调查了你那天的报警录音,你在打电话报警的时候就已经露了马脚。当时你看见腹部中刀的项北躺在地上,就知道他是被杀的。”我道,“因为正是你杀了他。”

世界瞬间安静了,沈曼父母苍白无力的辩解也顿时没了声。我们将沈曼送上警车,沈母直接哭得昏倒在沈父怀里,可怜天下父母心。

警局里,沈曼一直在抽抽搭搭的哭泣,断断续续的不停重复:“我不是有意要杀他的……我不是有意的……我真不是有意的……”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递给她一包手纸,“说下案发经过吧。”

“那天我回家后发现项北也在……却是……让我签离婚协议书。我不愿意,我是真的爱他,所以想挽回他……我在厨房拿了刀,以死来要挟他……他冲过来抢我手上的刀,我们发生了争执……然后……我……我……失手将刀捅进了他的身体……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已经……满身是血的倒在地上了……我没想要杀他的……真的……”她实在说不下去,捂住脸,泣不成声。

我不忍心的闭了闭眼:“所以……你是一时失手杀了项北?”

“是……我们结婚后,夫妻关系就很冷淡。我一直觉得,时间长了自然会好,可反而越来越糟……一个月前,他向我提出离婚……我不愿意,我最好的年华都给了他,他怎么能这样对我……”看着面前这个女人的痛哭控诉,我很同情她。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把当时的细节再说清楚些。”

“我当时在厨房拿了一把刀,应该是西瓜刀……然后回到客厅,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威胁项北……他冲过来,想要抢夺我手上的刀……我不愿,抓着不松手,我们扭打成一团,不小心摔倒在地上……结果……刀刺入了他的腹部……他倒地不起,流了很多血……我吓得不知所措,慌乱间拿起桌上的离婚协议书就跑……”

“然后你回了家?”

“是,我开车回了家……我偷偷把协议书藏到书房,结果被爸妈发现了……他们让我不要告诉任何人说自己回过家,就说一直在外面逛街……后来天色晚了,他们又让我回家报案,因为第一发现者被怀疑的可能性会小很多……”

“你知道你这样做,情节会更严重吗?”

“对不起……可我真得吓傻了……我不想这样的……”她捂住自己的脸,“他消失了半个月没有再提过离婚的事。我还以为他想通了……结果他那天突然带着离婚协议书回来……”

看她哭得红肿的双眼,还有嘶哑的嗓音,我相信她说的是真的。她无心杀人,项北却因她而死。如果她当时立即叫救护车的话,项北也许就不会死,然而,没有如果。一时的邪念,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悲剧。

案件到这里已经很清楚了。七月十四日上午,项北从林律师那里拿到了离婚协议书,签下自己的名字后又回家找沈曼签字。沈曼不愿,以死相挟,结果在争执过程中西瓜刀捅入项北腹部,造成他的死亡。而后沈曼带走离婚协议书回了家里,在父母的建议下想隐瞒真相。但是,她走后,不知情的孙宇翔来到项北家里偷取资料,正好发现已经死亡的项北。他拿走文件,却没有报警,反而是沈曼夜里回到家中,充当了第一发现者。

听当初接报警电话的人说,当时沈曼哭得很厉害,她是真得很伤心。即使项北对她始乱终弃,即使她最后亲手杀了项北,但是……她爱他,是真的。

我们上交了报告,沈曼也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至于是故意杀人,还是过失杀人,就是法院的事了。

科长很满意我们的表现,原本给了我们三天的时间侦破此案,我们却只用了两天。他笑着鼓励我们,顺便狠狠摧残了一下我和周正阳的肩膀和后背。科长,您轻点成不?真心很疼啊。

我和周正阳慢慢悠悠的晃出警局,他伸了一个懒腰:“本来明天还得加班,这下好了,总算能正常休息了。”

“结束了吗?”看着天空,我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飘飘然的,不知身处何处。解决了案子,我并没有预想中的轻松感觉,一定还忽略了什么,还没有结束。

周正阳看出了我的不对劲,立马岔开话题:“燃哥,我们去庆祝一下吧!”

“别,我可不想给你蹭饭。”我回过神道。

“燃哥,好不容易解决案子,当然要吃顿好的放松一下。再说,你是前辈,关爱晚辈也是应该的。”

我最无奈他拿年龄说事,没办法,谁让自己确实是老了呢。我只得说:“说吧,你想吃什么?”

“听说这附近新开的一家烧烤不错。”

我们来到那家烧烤店,周正阳毫不客气地点了各类肉食,还很豪气的要了好几瓶啤酒。看他吃的满嘴油乎乎的,还沾着辣椒的样子,我觉着好笑。

“你慢点,又没人跟你抢。”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

他神秘地眨眨眼睛,很三八的说道:“燃哥,反正现在时间多,不给我讲讲你的故事?”

我愣了一下,而后轻笑:“我哪还有什么故事,都说完了。”

“你可蒙不了我,项北离婚,是因为你吧?”

“这我可真不敢说。”

“他不是一个会就此罢手的人,你们的故事肯定还有后续,说吧说吧,至少得让我听个完整版。”

我灌下一口酒,头脑似乎没那么清明了。酒气熏得我红了眼,湿了眼,莫名想起一句想起一句“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罢了,罢了,都说了那么多了,也不差那么一点。

“后面的故事可不怎么好,正阳,你确定要听?”

周正阳认真的点点头。

此去经年,时光回溯。

向来缘浅,奈何情深。

两小时飞机的距离……

进修的过程,很像把你扔回大学,回炉重塑。学习刑侦探案,学习思想政治,学习射击擒拿。一切从头开始……新的起点,新的生活。

这里的学员来自五湖四海,跟我同寝室的就是一东北大汉,名叫徐冲,性格豪爽,不拘小节。在我们混熟之后,他告诉我,其实吧他对我的第一印象就两个词,“人模狗样”和“细皮嫩肉”。我不甘示弱的表示第一眼见他一个词就能概括,“衣冠禽兽”。

之所以对我有所改观,是在一次擒拿搏击课上,我同他“大战三百回合”之后,才将将打了个平手。他说,他从小就特别会打架,很少能遇到对手的。我只回他一句,彼此彼此。他真正认同我,是一次射击课,我打出了满分的成绩,徐冲过来对我拱拱手道:“我敬你是条汉子!”我很喜欢这种直来直去的人,一来二去的就成了好朋友。

徐冲比我年长四岁,他的粗犷豪放让我前所未有的自由和放松。他会拉着我划拳,输了的人要被灌酒,而且是货真价实的二锅头。够辣,够烈!他说话糙,张口闭口的往外冒脏话,时不时的还喜欢来些黄段子。要是有时间了,还会拿出自己电脑上珍藏的AV同我分享,邀我一同欣赏激烈的岛国“动作大片”。

他最不待见我时常的走神,他说,那叫装深沉,耍忧郁。照他的话,发呆的人无非两种,思春的小姑娘,癫狂的哲学家。像我正处于男人的黄金时段,就别干出那种45度角仰望天空的2B文艺青年才会干出的事。

所以我越来越少回忆过去,被他打怕了,每次我一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徐冲都会狠狠敲我的头,把我拉回现实。迫于他的暴力,我得争当二十一世纪积极乐观向上的有志青年。

“小李啊,帮我带笼包子上来。”来自徐冲的短信。

我买了一笼包子,一杯豆浆带上楼。没有回自己寝室,而是直奔隔壁。徐冲果然在玩斗地主,已经输得满脸的白纸条。每次一玩到兴头上,他就懒得下去吃饭,让我顺手给他提点东西回来。

“你慢慢玩,我先吃去休息了。”

“成!谢谢啊!”

我去浴室迅速的洗了个热水澡,顾不得头发没有干透,就钻到被窝里。今天课很多,累得我够呛。

迷迷糊糊之间,我收了一条短信:“哥,你还是不能原谅我吗?”

我盯着手机屏幕看了良久,按下了删除。

小帆,一年了,我们都该放下了。

38、

世界空洞洞,一片暗灰色,在不知名的空间里,他对我的微笑是唯一的光彩。他衬衣白裤,静静站在我面前,朝我伸出手,白皙的肤色,修长的指节,掌心朝上,发出邀请。

“过来,阿燃。”

他想做什么?想牵住我的手后,再次毫无留恋的甩开吗?想一次次逼我回去,再一次次潇洒的离开吗?

而我,又做了什么?

我不自觉的一步步走向他,即使内心大声的呼喊,告诉自己回头,快别过去!可我还是,不受控制的去逐渐接近他。究竟是身体背叛了心,还是心背叛了身体?

然后……我用利刃刺穿了他的胸口,鲜血直流,妖艳诡异,染红了我的双手,染红了他的白衣。

不!我在做什么?我到底在做什么?!我拼命的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盯着他满身沾上死亡的色彩,慌乱地摇着头。

他的指尖颤抖着抚上我的脸颊,轻轻摸了摸,深深凝视着我,温柔的像我们之间似水而过流年。他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发出一个音节。

“项北,你在说什么?”

他轻轻阖上眼眸,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如一缕尘烟,消失在这一片灰蒙蒙中。我拼命地想要抓住,掌心却始终空空如也。

“项北!”我大叫着坐起身,眼前是白色的墙壁和淡雅的窗帘,意识到原来只是场梦,还好只是梦……我长舒一口气,被吓出一身冷汗,全身汗涔涔的粘着睡衣。

“小李,小李……你怎么哭了?”刚进门的徐冲被我吓了一跳,走到床边忧心忡忡的看着我。

我胡乱抹了一把脸,指尖一片冰凉,原来我真的哭了:“没事,做了个噩梦。”

徐冲关切的看着我:“项北是谁?你刚一直在喊这个名字。”

“他是我……一个朋友……”我尴尬的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女朋友?”他在对面的床上坐下,“看你刚才的反应,她离开你了?”

“算是吧。”我轻咳几声,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可我高估了徐冲的情商,他完全没看出我传递的信息,反而变本加厉道:“为什么?她有了新欢?”

“可以这么说吧。”我暗暗的握拳,尽力控制住自己给他一拳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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