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头镇上桥头村——尔文ada
尔文ada  发于:2015年06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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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桥头镇上桥头村流浪来一个年轻人,住进了半山废弃的窑洞里,村里说,这是个愣子,还是个哑巴;30岁的“老光棍儿”王洪生,看他可怜,便给他送了一段日子的吃喝,没想到这人“赖”到他家不想走了。王洪生当时想着,就当是养条小狗陪着自己也行,没想到这人带给他的惊喜一件接着一件,这一件一件的,竟然把他的生活填满了。

内容标签:布衣生活 乡村爱情 种田文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王洪生,王乐生 ┃ 配角: ┃ 其它:

01.窑洞里的愣子

桥头镇座落在黄土高原一个并不富裕的地方,整个镇上找出不五座桥,连懂点八股的老知识分子也不知道这个镇为什么要叫“桥头”,桥头镇下分38个村,一个赛一个的穷,其中也包括“桥头村”。桥头村不足四十户人家,这四十户里也包括光棍儿洪生;洪生按现在的说法,也不算大,刚过而立之年,不过在90年代的桥头村,他已经是“老光棍儿”了。

“老光棍儿”洪生也娶过,当时女方家为了骗彩礼,硬是瞒着把得了病的女儿嫁了过来,新婚之夜大出血,止也止不住,送到镇上的郎中那里,老爷子号了号脉,查检了一番,说这没得治;不死心的洪生又把人送到县医院,给出的结论是“白血病”,洪生当时一听就懵了,“啥叫个白血病?”

住了一个星期院,身上的钱花的七七八八了,还又去信用社把个定期存款给取了,这媳妇才出的院,回来以后洪生就叫着媒人一起去理论了,那边娘家理亏,好话说尽,认错态度也诚恳,可就是彩礼钱不会退,说是刚给儿子说了个媒。无奈的洪生灰溜溜的回了家,自家媳妇拖着病弱的身体,怯生生的为他端上一碗刀削面,大葱一炝,淋上一勺老陈醋,把洪生吃的一肚子不快都咽下去了。

这媳妇嫁过来的时候,才18,她娘家说是户口上的晚,其实20了;女孩重的活儿做不了,只要不躺床上就算万幸了,不过倒是做的一手好菜,哪怕是隔夜饭,隔夜菜,经她一扒拉,都能美味的让人多吃几口,为此洪生也就认了。不过再贤惠的媳妇也抵不过病魔的召唤,两年之后,这媳妇的病花光了洪生几乎所有的积蓄,最后还是走了;走的时候,姑娘拉着洪生的手虚弱的说,“洪生啊,你是个好男人,下辈子要还有机会,我再好好伺候你!”当时洪生哭的,还晕过去一回。

洪生身材高大,人也能干,按理来说,不至于续不上弦,可惜因为一块地,跟村里的癞子(类似于流氓地痞一类)闹了个不愉快,那人明的干不过洪生,便来暗的,到处说洪生命硬,五岁克死娘,十三岁克死爹,十四岁克死爷爷,十五岁克死奶奶,媳妇过门没两年,又克死了媳妇……洪生家里的情况,村里人大部分都清楚,他娘是生他弟弟的时候难产死的,结果母子都没保住,他爹是喝了酒精兑的假酒喝死的,他爷爷奶奶年纪那么大,又白发人送了黑发人,熬也熬死了,所以一开始的时候,还有人骂这癞子嘴上不积德;可是再少的脏水也经不住经常泼啊,这么一来二去,大家也就都觉得有那么点意思;媒人给介绍个对象,女方一听他们家这情况,早早的摆手了;再说,洪生他们家也不比前几年,经过白血病的媳妇这么一折腾,基本上也算家徒四壁,没有哪个女的愿意嫁这么个人。于是,待村里跟洪生一辈儿的孩子都上小学了,洪生还是个光棍儿。

这天晌午刚过,洪生正扛了锄头准备下地,农历四月的天,荞麦苗已经都上来了,不过刚出门,就听见前面半山腰上闹哄哄的一堆人,上去一看,大家正围在一个荒废的土窑前,最里面虽然暗乎乎的,但仍勉强能看到拐角处窝着个人,那人抱着双膝,把脸埋在胸前,也不吭声;开口问了句,

“出啥事了?”

旁边一六七岁的小娃说,

“他抢我的馍馍,抢了就跑这儿了!”

然后听着人们七嘴八舌的问,

“诶,里面的,你哪儿来的?”

“你说你这么大个人了,抢娃个馍馍干甚了?”

“不会是个愣子哇?”

“听说前头村里有个疯子,不会是跑咱们村来了哇?”

“村长了?叫村长过来,不行就撵出去!”

这时候有个年青点的小伙子大着胆子慢慢的进了土窑里,尝试着推了推那人,只见对方迅速的推了他一把,又缩回拐角了;小伙子被他冷不防推的摔了个屁墩儿,人们哄的一声笑了,可能是觉得面子上挂不住,于是站起来拍拍屁股说,

“呀,还挺有力气的么!”

说完过去扯过对方的胳膊就往外拽,那人也不吭声,只是不停的挣扎,尝试推开抓他的人,可惜也许是太弱了,也许是这么多人他还是有些怕,所以挣了半天,还是被拽出来了;此时人们才看清楚,这也是个年轻小伙子,头发又长又乱,脸上又黑又脏,衣服也是破破烂烂,可能是太瘦的缘故,眼睛显得特别大,不经意间怯怯的扫了众人一眼,又赶忙低下了头。

洪生没有再继续逗留,径直翻过山梁去地里了,这事没什么好围观的,应该是个愣子,要么是父母双亡没人养着了,要么就是不小心走丢了;可是那家伙匆匆扫过的那一眼,又看起来不像个愣子,可怜的人洪生也见过不少,不过像这种可怜中带着倔强的眼神却是第一次见,于是从地里回来后,他又特意转到土窑那边去看了看,貌似里面还有人,于是他把自己剩下的半壶水跟一个馍放门口了。

洪生第二天便听说当天村长过来了,第一句话就问,

“打人了没?”

负责拽着人的小伙子说,

“打他干甚了,一个愣子!”

“我是问,他打人了没?”

“没打,就抢了小二毛个馍馍!”

村长想了一会儿,过去跟那人说,

“会放羊不?”

那人一脸迷茫,村长又问,

“放羊,懂不懂?羊,咩~咩~羊……”人群中有人哧哧的笑,但没好意思笑出来,对方好像明白了,只是摇了摇头;村长不死心,又问,

“你能干甚了?”

那人继续摇摇头,这时小伙子嘟囔说,

“咋还是个哑子了?”

村长这时又发话了,

“看你可怜了,住到这儿也行,饿了出来要饭也行,就是不能偷东西,不能抢东西,知道不?”

那人好像明白一样,又点了点头,村长转头对大伙儿说,

“应该是个愣子,估计要么是家里头不要了,要么是父母没了,也是个可怜娃娃,他想住就让住的哇!”

洪生下午又去锄地时,路过土窑看到门口放着他的空水壶,于是又给他罐了一半,这次留下一张饼。连着一个多星期,洪生每天下午去地里,就把自己带的干粮分他一半,于是每次都能看到门口放一个空水壶。忙过地里这一阵子,又该忙院里的菜园子了:一大早起来整了整菜地,分了块,房前埋了一排南瓜籽,浇了水;两边种了十来棵莲豆(豆角),左边一块地洒了一半的白萝卜籽,一半的大葱;吃完午饭,走着去了趟镇上,来回三十来里,只为了买几株黄瓜、西红柿苗子;那个时候,这东西还是有点贵的,不过种好了也结不少,总比天天吃土豆强;下午回来,赶着日落前栽好了,浇了水,这菜就算种上了。直到第二天吃午饭的时候,洪生才想起半山上的年青人,于是拎了一壶水,盛了中午剩的半碗面,装了个布袋子就出门了;遇上树下聚着聊天的人们,打了声称呼,有人问,

“洪生啊,你家地还没锄完哪?”

“锄完了!”

“那你这又是包包又是水的,干甚去呀?”

“土窑那儿去看看!”

“哦,那愣子还在了?”

“在呢”

“哎呀,是个可怜娃娃了……”

“你这是给他送饭去呀?”

“噢,晌午做的面多了!”

洪生到了窑洞前,刚放下水,里面嗖的一下窜出个影子,抱着水又嗖的一下跑回去了,紧接着,洪生听到了咕咚咕咚的喝水声,待洪生将装面的碗放在地上时,那人又出来一次,抱着碗又躲进去了;洪生蹲在洞口,眼睛适应了里面的光线,隐隐的看到对方正在大口大口的往嘴里送面,可能塞的太多了,嘴巴都快动不起来了,嚼了好久才好不容易咽下去,然后又继续塞,大半碗面,那人就塞了三口;看的洪生直觉得有意思,吃东西那劲头,跟他们家以前的大黄狗小时候一个样。好不容易咽下最后一口面,那人才抬起头来,看了洪生一眼,又看了一眼;

“没吃饱吧?”

那人再看他一眼,然后低着头扒碗上的短面粒,

“晚上我烙个饼再给你拿上来!”

那人的眼神忽然变得亮晶晶的,抬起头,之后又低下头将碗放到了自己面前,用手推了推,抬头看洪生一眼,身子往前挪了挪,又把碗往前推了推。

02.“赖”着不走了

从这以后,洪生每次做饭都会刻意的多做一点,有时候一天送一顿,有时候一天送两顿,时间长了,仿佛每次吃饭的时候,还多出点牵挂来。

端午节这天,洪生包了十个粽子,小黄米泡一天,再塞上枣儿,粽子熟了,稍微凉一点儿,吃的时候凉生生,甜丝丝,糯糊糊;喜欢吃甜的话,再沾点儿白沙糖,这个端午节过的就舒爽了。洪生留了五个,给年青人带了五个,拿了个碗,带了半包糖;村里的人见他又去半山腰,也见怪不怪了,

“洪生啊,又给愣子送饭去啊?”

“噢~”

“今天吃甚了?”

“包了几个粽子。”

“呀,洪生可是个傻后生,愣子还过端午节了?”

“粽叶买多了,我一个人也吃不了!”

现在年青人见着洪生,也不会常常躲到窑洞里去吃了,偶尔洪生要说话,他还会坐在一旁边吃边“听”,当然也有可能他只是在专注的吃。洪生把粽子剥好了,放在洒过白糖的碗里,用筷子夹着滚一圈,四周都沾上了糖,然后把筷子递给眼睛早已经粘在粽子上的家伙,那人大大的咬了一口,

“里面包了大枣,小心核。”

洪生脸上挂着连他自己都说不明的满足笑容,可能是他15岁时就经历了家人陆续离开的变故?可能是他太早的独立又太早的体验什么叫孤独?可能是陪了他十三年的大黄狗老死了以后,他再也没有过什么伴儿?也可能是这个世上没什么人会牵挂他或是他会牵挂什么人?……年青人的出现,洪生可怜他,同情他,时间久了,就和养了一条小狗仔子一样,看着他吃的很满足,慢慢的对自己放下戒心,感觉他似乎很需要自己,竟然也会别样的开心。

七月末的一天,洪生从地里回来,路过半山腰时,看到几个放了暑假的调皮孩子,围在年青人住的窑洞外嬉闹,

“愣子,出来,给你馍馍吃!”

说着有人给里面丢树枝,有人拿草叶子包了土块或石头往里面扔,还有人嬉笑着用草叶子包了块牛粪往里扔;洪生看到,大喊了一声,

“小娃子干甚呢你们?”

小家伙们一看来了人,忽的一下笑叫着跑掉了;洪生走到窑洞前,往里探了探,问,

“打着你没?”

对方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他,

“出来我看看打着了没?”

那人犹豫了一下,出来了,看了洪生一眼,又探着头四处望了望;脸和衣服都是黑乎乎的,那个几调皮的娃儿只是想逗逗他,也没要伤人的意思,扔的东西并不用力,貌似也没伤着;

“饿了哇?”

年青人眼神忽的被拉了回来,又亮晶晶的看着洪生,惹得他忍不住发笑;

“今天晚上是稀饭馍馍,你吃几个?”

只见年青人貌似吞了吞口水,低着头咬了咬嘴唇,抬头伸出个食指,洪生瞬间闪过一阵惊喜,从“认识”到现在,两个多月了,这是两人第一次“互动”,以往都是洪生说,那人吃,偶尔貌似也像在“听”,但都没有回应,今天洪生只是想逗逗他,没想到这人给了他这样的回应;这种感觉怎么说,就像亲手养大的小狗,第一次发现他很“通人性”一样,你让它“握手”的时候,它会把一只前爪搭在你手上;试探着又问了句,

“一个够吗?”

对方貌似想了想,又怯怯的伸出两个手指,

洪生开心的笑了,

“好,就带两个,你等我啊,我现在就回去做!”

七月末,地里的荞麦能收了,洪生种的不多,也才三亩,于是一个人又割又收又打的,足足忙活了一个来星期,这些天,只要他从土窑那里经过,年青人便会远远的跟着他,等到了地里,他开始干活儿时,那人便坐在一边,洪生待多久,他待多久;有一次洪生偷偷的打量他,发现这人在跟一只蚂蚱较劲,抓了放,放了抓;最搞笑的是,一开始是单手扣,后来是双手扣,扣不住就用身子去扑,滚的一身的黄土,像极了他们家以前的大黄狗;于是令洪生单调的农务忽然间频添了不少乐趣。年青人偶尔还学着他的样子去拨荞麦,荞麦根浅,洪生又锄的勤,土也松,结果这家伙用太大力了,第一次拨竟然摔了个背朝黄土脸朝天,惹的洪生大笑。

八月底到九月初,立秋之后,这年竟然连着下了一个星期的秋雨,俗语说,“一场秋雨一场凉”,这雨下过后,天气也没那么燥了;又是一个电闪雷鸣的雨夜过后,洪生早晨起来打开院门,看到门口黑乎乎的一团,还吓了一跳;对方显然也被惊醒了,抬头看到是他时,貌似眼中还闪过一丝“惊喜”?

“怎么坐这儿了?”

那人站了起来,低着头,身上还是湿乎乎的,头发一缕一缕粘在额头上,脸上是一道道的黑色印痕,像个可怜的花猫一样,

“淋雨了吧?”

“塌了……”

发出的声音有点低,有点哑,还有点犹豫,洪生当时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

“塌了!”

这次说的更清楚了一些,洪生说不出什么感觉,这是第一次听到这人发声,以前大家一直以为是个哑巴呢;是惊喜吗?还是感动?反正说不上来;

拉着人进了屋,那家伙就找了个拐角蹲那儿了,然后那眼神看了洪生一眼,又一眼,貌似不准备走了;看着那张花猫一样的脸,洪生叹了口气,烧了三锅水,去村头还又挑了两担(一担两桶),才把这“花猫”洗干净;他的脏衣服就地烧了,拿了自己的几件先给穿上,可能是太瘦的缘故,那衣服到他身上,就跟空架子挂的一样,可能是在外面流浪的有点久,年青人的脸上,颈部,背上,甚至是腿上,都有一块一块的癣,洗干净的头发耷拉在眼睛上,年青人难受了就甩甩头,于是洪生就给他剪了,剪的虽然参差不齐,但看起来还是精神了很多,尤其是眼睛,显得更亮了;从头到尾,那人一声不吭,洪生让他蹲着他就蹲着,让他站起来他就站起来,不过脱裤子的时候貌似还有点害羞,双手挡在腿间,看的洪生直发笑。

下午洪生又去了趟镇上,买了管治癣的软膏药回来,拉过年青人,给他上上下下涂了一遍,晚饭的时候,洪生端了一个碗给他,他就抱着碗蹲在了最里面的墙角,还是那种吃法,给嘴里塞的满满的,嚼的很费劲;洪生想尝试着跟他聊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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