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头镇上桥头村——尔文ada
尔文ada  发于:2015年06月25日

关灯
护眼

“快些拿去哇,年纪轻轻的,咋没记性了!”

只见一个年轻人从车后跳下来,见着乐生也顾不上打招呼,便往家的方向跑;这时候洪生也从车后跳下,快步跑了过来,拉着他的手,一脸开心的问道,

“乐生,咋还在这儿了~”

见着洪生,乐生好高兴啊,先是忍不住紧紧抱了抱,才一脸惊喜的看着对方说,

“洪生,你们不走了?”

洪生揉了揉他的头说,

“根子忘记拿东西了,等他过来还得走了!”

乐生的笑容瞬间敛去不少,一脸的失望,不过一会儿还是把脸埋在了洪生怀里,闷闷的问道,

“洪生,两个月可快过了哇?”

“嗯,可快了!”

“洪生,要再回来,你还走不走了?”

洪生犹豫了一下,最后决绝的说,

“再回来就不走了,以后也不走了,如果要是再出门,到哪儿我都带上你!”

乐生听了,开心的把头抬起来,忽闪着他的大眼睛问,

“洪生,这回能不能带上我了?”

“这回不行,你一个人好好在家,啊~”

乐生又把脸埋在了洪生怀里,嘟嚷了一句,洪生没听清,便又问了,乐生才提高了点声音说,

“洪生,我可想你了,你一走,我就可想你了,你在家我也可想你了~”

这些话,洪生这十天里听了无数遍,可是再听,还是如初听一般,觉得心里又酸又甜;根子很快满头大汗的跑了回来,司机远远看到他,便直接发动好车;洪生很想亲一亲他的小媳妇儿,可是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最终只能拍了拍他的背,跳上车走了。

洪生在车上,冲乐生不停的挥手,示意他早点回去吧,可是乐生还是在那儿站着,直直的站着,连目光都是直直的,直到卡车拐了弯,洪生才闷闷的找了个位子坐下;这时旁边同村的人们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的同时不忘打趣道,

“你家这乐生呀,可是世间少有的奇人,还好不是个女人,要是个女人的话,咱桥头村多少男人得离婚了,头一对对离的就是咱喜子,是不,喜子?”

喜子被打趣的脸上一红,啐道,

“闭上你的臭嘴哇,你才离婚了!”

“呀,喜子,前两天打架闹离婚的不是你?”

周围知情的人们哄的一声笑了起来,喜子觉得面子上无光,狡辩道,

“男人管教自家媳妇儿天经地义,管好你自己哇!”

“喜子,这媳妇儿要是疼你哇,那是发自内心的,管教有甚用了,你看人家乐生,那是谁教的?谁告的?你眼红人家洪生也没用!”

“谁眼红他了么?”

“你没眼红他?”

“我不眼红他,我就眼红你了么,你家媳妇儿又是笤帚又是鸡毛弹子的,可疼你了,我也想学学了么!”

说的大伙儿又是一阵笑,这人啐了喜子一口,也忍不住乐了起来。一路上,一群为自己小家庭去打拼的男人们,将这苦啊累啊,化作一句句你说我闹,似乎这难捱的时间过得就快一些。男人们在一起,总有那么些爱闹的,说笑完了,看看这路程还远着呢,有人就拍了拍旁边的人说,

“洪福,唱上两句哇~”

西北的汉子,倒也豪爽,清了清嗓门儿说,

“你说唱两句,咱就唱上两句!”

这人刚说完,先是一通叫好声,汉子往起一站,便开腔了:

“隔山那个隔水呀哎亲亲,不隔呀那个音,

山曲曲那个串起了哎亲亲,两颗颗那个心,

青青山上卧呀卧白云,难活不过那个人呀人想人。

走东那个走西呀哎亲亲,想着呀那个你,

天河水那串起了哎亲亲,两颗颗那个心,

一屹塔塔那云彩飘山顶,妹妹你就在那哥哥心坎里。

哎……

……嗨哎嗨哎哎,哎……嗨哎哎,嗨……”

汉子这边刚“嗨”完,那边就有人又说,

“我说洪福,就不能唱个高兴的?咱这刚离开老婆娃娃,你就给咱们唱个苦情的歌?等等一到工地,工头儿一看,咱这一车人哭一片,到时候都不好意思下车了么!”此人话一出,本来被唱的还略有点忧伤的气氛,一下子便被打破了,人群中呼呼哗哗的笑出了声。这汉子转过脸来,笑着说,

“那就唱个高兴的?”

人们笑着应道,

“好,唱个高兴的!”

“闹元宵(民歌名)哇?”

“行,就闹元宵!”

……

23.洪生的“福星星”

这个冬天已经下过四场雪了,乐生觉得,两个月的日子跟四个月一样长,四个月比一年还要长,虽然他一有空就去四老奶奶家坐一坐,聊一聊,干干活儿,但每一夜都是那么的漫长,第一次觉得这大棉被盖起来,也会有冷的时候。睡不着了,就想洪生,想着他是不是也在想自己,想他现在干甚呢,想他回来以后,就肯定不会再出去了吧?想他如果再出去,一定要把自己带上,因为一个人的日子实在太难熬了。

洪生走后没多久,乐生就跟四老奶奶学着去做千层底儿的棉鞋了,废旧的布块一层一层粘在一起,裁了鞋底样,再用锥子一圈一圈儿扎了,用大针脚粗麻线纳起来,为了穿着结实,纳鞋底儿的时候,每一针都要用力的勒紧了,因此手上要戴一块牛皮做的套子,不然再粗糙的手也经不住一针一线的勒。

有其他人一起在四老奶奶家的时候,女人们会东家长李家短的唠扯唠扯,这时乐生就默默的坐在一旁纳着他的鞋底儿,有时候人们也会把话题拉到他身上:

“你们说这王乐生除了不会生娃娃,甚也能干了~”

“这洪生也是好心有好命了,捡回个愣子来,就跟不花一分钱娶了个媳妇儿一样,里里外外甚也能给他安顿了~”

“你是没见人家乐生给洪生缝的那棉衣棉裤,小针脚密密麻麻的,根本看不出是个男人做的针线活儿~”

“你知道了不,前一回男人们回来,这王乐生半夜就在村口口等的这王洪生了,你说他愣哇,可是有心,你说这谁教的?”

“可不是,我家的回来也说了么,喜子不就是因为这跟他家的打了一架,呵呵……”

“噢,说起这喜子家的‘盖桥头’,听说财礼钱可花不少了……”

女人们聊天,东拉拉西扯扯,想起什么来说点什么,乐生很少搭话,即便是聊到了他与洪生,也只是支着个耳朵听着,并不参与,当然如果聊别的,他就听都懒得听了;对于乐生来说,他的心不大,装一个洪生就满满当当,其它的也就容不进去了。

洪生的棉鞋做好以后,又过了两个星期才到腊月廿二,上一次打电话的时候,乐生问洪生,廿二还是廿三回来?洪生当时说,估计日子还得往后推推,到时候再给他打电话,让他不要那么早出去等;可是腊月廿二这天,乐生还是忍不住早早带着黑贝到村口儿去等了;寒冬腊月,口水吐地上都能马上结冰,然而再冷再冻,乐生还是从天不亮等到天又不亮;实在冷的不行了,就把围巾紧紧裹在脸上,原地不停的跺着脚;廿三这天,乐生又是五点多钟就出门了,西北的冬天,这时候月亮还挂在西天呢,一人一狗跑一跑,跳一跳,到了村口儿就又开始等了;这次没等多久,便看到了远处移动的两盏大灯,乐生脸上的笑容瞬间就绽开了。卡车直接开到了村口,后马槽用篷布罩成一个简易的车厢,可以勉强遮遮风寒;第一个从车厢里跳出来的是喜子,喜子双脚一落地,抬眼就对上了乐生喜滋滋的目光,那一刻喜子忽然觉得没来由的开心,愣了几秒,才刻意挺了挺背笑着问,

“乐生,你咋来了?”

不过乐生没回答他,此时喜子才注意到,乐生的眼神不住的往车厢里瞟;虽然略感失落,却还是愉快的冲车厢里大声喊道,

“洪生哥,乐生来了~”

洪生是从车厢里冲出来的,对上乐生的目光,两个人的眼神就胶着在一起分不开了;洪生当时没跟乐生说具体的日子,就是怕他又等着,没想到,这人还是在这儿等着了,那一刻,高兴,感动,心疼,还有说不出的自责,跳下车迎上乐生,攥过他冰冷的双手,心疼的说,

“冷吧?”

“洪生,我不冷~”

“不是跟你说不要这么早出来等么?”

乐生笑呵呵的,任由洪生握着他,带着一丝撒娇的口气说,

“我想快些见着你么~”

洪生的眼眶有点红,拉过眼前的人,紧紧的抱了抱,然后说,

“我去拿行礼,等一等咱们回家!”

车上的人陆续下来了,帮忙着把各自的行礼从车厢递出来,不过似乎每一个人,都会笑眯眯的瞥上乐生两眼。洪生将行礼往背上一背,一手再拎个大包,另一手紧紧攥着乐生,随着人群回了家;进了门,放下行礼,将自家媳妇儿一抱,放到了炕上,又给脱了鞋,扯开被子给捂着,一边捧过对方冻的红通通的脸蛋儿亲了又亲,一边捂了捂他的双脚心疼的说,

“看把脚都冻冰凉了~”

乐生就一直挂着开心的笑容,眼珠子粘在自家男人身上,任由他为自己做这做那。

吃饭的时候,乐生忽然问道,

“洪生,以后不出去了哇?”

“嗯,不出去了~”

“哪儿也不去了?”

“反正是到哪儿也带上你,咱们以后再也不分开了~”

乐生听完,脸上的笑意越浓了,低着头吃了一口疙瘩汤,竟开心的忍不住哧哧的笑出声来;洪生看到,笑着摸了摸他的脸,故意问,

“吃见金子了还高兴成这个样子?”

乐生就抬起头来,咬着一嘴的面疙瘩,呵呵呵的笑了起来。

洪生收拾完厨房,又收拾了收拾自已,把大门小门一关,决定好好补个觉;上了炕,搂过被窝里的媳妇儿,亲了一口,闭了眼就准备睡了;没想到自家的小媳妇儿在他胸口拱啊拱,捂热乎的双手不老实的一会儿摸摸他肚子,一会儿又摸摸他的背,两个脸蛋儿红扑扑的,嘴里嗯嗯吱吱的像是找奶吃的小狗仔;一看这情形,洪生就乐了,这傻乎乎的小媳妇儿不会是主动求欢呢吧?于是故意说道,

“乐生,哼哼甚了么?”

对方回以继续嗯嗯吱吱,洪生抬起对方的下巴,在他红嘟嘟的小嘴儿上“叭叽”亲了一口,又逗他道,

“咋了么乐生?”

乐生亮晶晶的双眼,盯着洪生,似乎又有点害羞一般,继而把脸埋在了他怀里,闷声闷气的说道,

“洪生,我可想你了~”

“哪儿想我了?”

“哪儿都想了么~”

洪生就呵呵的笑起来,乐生被他笑的更不好意思了,头扎在对方怀里,紧接着却将男人的手按到了自己胸口,引导着他自上而下爱抚起了自己的身子,同时轻哼一声,还不忘说,

“洪生,我哪儿都想你了~”

两个月没见,洪生哪儿经得起媳妇儿这么撩拨他,手指被乐生牵引着碰到他肌肤的一刹那,洪生就“腾”的一声,被点着了,猛的翻身将人压在身下,这火势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这个年过的似乎与以往相同,似乎又有很多不同,洪生穿着媳妇儿亲手为他缝制的新棉衣新棉裤,千层底儿的新棉鞋,这一天起来嘴就合不上,别人问起来时,脸上那股子得意劲儿,怎么也掩饰不住;有时候恨不得对所有人都说一遍,乐生是我媳妇儿么!

过完年,王洪生就35岁了,回头看看,30岁时将乐生“捡”回来,如今一晃已经第五个年头了,每每回忆起时,觉得一切还仿佛在昨天。

洪生依约没有再出去,于是春耕,木匠活儿,偶尔再做点走村串巷的小本生意。农历6月,天已经开始炎热起来,那天洪生碰到个收药材的,聊了两句,于是第二天洪生便扛着镢头(〈方〉刨土用的一种农具,类似镐),背了半壶水上山了;那个收药材说的其中一味叫“柴胡”,这个洪生是认识的,尤其是这个季节,开着小黄花,更好认;这种药材平地上少见,但荒山野坡的地方,每年还长不少;当然,也会带着乐生与黑贝,两人一狗到了地方,洪生就一株一株开始刨了,这种药材根约15到20公分,土松一点的地方,两镢三下便可得一株,因为它们长的并不密集,于是乐生担任起了寻找的工作,常常会听到,

“洪生,这儿,这儿有一棵~”

“洪生,这个还有~”

“洪生,我守在这里,它跑不了的~”

“洪生,快看,那里还有~”

“洪生,你先记着这棵,我去那边守着~”

乐生就像一只快乐的小蜜蜂,跑过来跑过去,叽叽喳喳,虽然大太阳一出来,晒得人一身热汗,但他还是开心的不得了。期间两人还碰到一棵桑椹树,洪生还爬树给乐生摘了两大口袋,把本来红嘟嘟的一张小嘴,吃的紫汪汪的;乐生初看到洪生紫色的嘴巴时,笑了好半天,于是洪生把舌头伸出来给他看,也是紫色的,于是乐生就吃一颗,给洪生看看他的紫舌头,吃一颗,再伸出来努力低着头自己也看看,呵呵的笑声漫山遍野,令洪生觉得挥起这镢头一点都不费劲儿。

这药材刨了近十天,没想到晒干了也有七八十斤,洪生跑了好几趟药材公司,最后没想到这七八十斤东西还卖了个好价钱;有一天乐生问,

“洪生,明年我们还刨不刨柴胡了?”

“嗯,还刨~”

“洪生,那今年刨完了,明年它还能长出来?”

“能长出来,因为还有我们没有刨的,它会落下籽么。”

“洪生,咱家地里因为甚就不长柴胡了?”

“因为咱又没种柴胡~”

“洪生,因为甚咱不在地里种柴胡了,到时候它就跟谷子一样,一个挨着一个,长可多可多,咱们就能刨可多可多~”

洪生当时一听,脑子里一转,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是啊,以往老想着,这药材得去山上找,这山上的药材也是长在土里的,怎么就不能当庄稼一样的种呢?如果这药材也这么一亩一亩的种上,即便一亩只收个一两百斤,多种几亩,到时候将是个什么光景?洪生激动抱着自家媳妇儿亲了半天,直说,

“乐生,你可真是我的福星星了!”

乐生被亲的莫名其妙,但只要是洪生亲他,他就还是开心的回亲着,他也不知道洪生为什么又说他是“福星星”,不过洪生要说是,那他就高高兴兴做这人的“福星星”!

24.叔叔“来访”

洪生跑了镇上种子公司,药材公司,问了个遍,都说没卖这个种子,不死心的他又跑了趟市里,前前后后花了近一个星期,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这种子最终还是给他买到了。要说人这好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当时去市里的药材公司的时候,洪生遇到个满是白头发的老爷子,拎了不知道什么东西,貌似挺重,爬楼梯爬的挺吃力,洪生就过去帮了把手;没想到出了药材公司两人又碰上了,老爷子挺热情,跟他聊了聊,知道他是想自己种药材,于是给他留了个电话,说自己就是研究农作物的,如果有问题,可以让洪生去农大找他,或许能帮点忙。种子买回去后,洪生想了想,第二天就给这老爷子打电话了,依约到了农大,才知道人家是个研究经济作物的老教授,虽然老爷子也没种过柴胡,但人家帮忙找了一堆书过来,送了洪生一本,还将一些种植要点跟他耳提面命的交待了一番。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