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舟(剑三)下+番外——杭白菊
杭白菊  发于:2015年06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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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少卿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间问道:“我们未来之前,你可有碰到过那些身负东瀛武功的唐门弟子?”

“……并未。”唐无亦摇了摇头说道,“除了我见过一次一枚带着我名字的纸条外,还尚未见过其他有所图之人。”可随即话锋一转道,“可是,我觉得怕是有,还是不少。”

裴少卿皱眉道:“不过你没见过?”

唐无亦点了点头答道:“是的。”

明明有很多敌人,可是唐无亦却从来没见过,只能说有人提前替他清理掉了,至于是谁,答案简直昭然若揭。

裴少卿又暗自捏了捏手中的罐子缓缓道:“……陆横舟?”

唐无亦此次却毫不遮掩地点了点头。

裴少卿不禁感到有些头疼,因为即便是他也摸不透这个名为陆横舟的明教的意思,不由得说道:“无亦,虽然我不愿意多过问,但我还是要说,这陆横舟跟在你身边怕也是别有所图吧?”

唐无亦的面色一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低叹道:“没错,我本便是被他抓住,他目的不过也是机关设计图。”

裴少卿并没答话只是面上的表情一瞬间突然变得更为奇怪,更加飘忽不定。

唐无亦抬头看了眼生出月晕的月,朦胧的光映着他面上的表情缥缈地不真切,只听他轻叹了声答道:“少卿,我还没有荒唐到那种地步。”

裴少卿暗自沉吟道:无亦恢复记忆之法也只有他自己知晓,这般看来怕也是因为陆横舟,只是不知这陆横舟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面上却是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并不是担心这点,而是我两个月前刚到过西域明教一趟,在那里得到的消息是——明教已经发话不再管中原的恩怨纠葛。”

“换句话说,明教已经退出了机关图之争,只是这江南之地消息似乎还尚未传来。”

“不过此事之于你,我现在已不敢断定究竟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明教明明已经退出此番争斗,这陆横舟身为明教门徒又怎会不知晓消息,既如此又为何还要处在无亦身边,难道还别有所图?

裴少卿脑内翻翻转转又不知转过了多少个念头,陆横舟之事,叶天岚之事,又思及近日那些唐门弟子之事更是觉得脑内芜杂烦乱,一时却理不出些个头绪,烦躁之间只得下意识地抬手捏了捏眉间。

他忽然有些思念华山那片苍茫大雪,虽是寂冷但比起这江湖的繁乱又是何等的惬意闲适?

唐无亦自然不知裴少卿心中所想,但仅闻其语本就苍白的脸衬着苍白的月色却显得越发惨白单薄起来,下意识地揉了揉眉间,越是亲密的好友,这下意识的习惯便越是像恶习,惹人沾染,比如裴少卿一觉得麻烦便下意识地会揉眉,而唐无亦此番竟也学得七八分像。

只闻他沉吟道:“先不谈这些,我唯一想不通的是为何你提到的唐门弟子会身负‘东瀛’武功。”

裴少卿道:“这也便是我想问你的,唐门之中你可知有谁与这‘东瀛’扯得上些许关系?”

唐无亦撑颔沉思了片刻,摇头苦笑道:“先不说我离开唐门已久,即便我如今仍身在唐家,你也知我并不关心这般事。”

唐无亦对机关术如沉溺那般的劲头他裴少卿不是没有见过,说是废寝忘食,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已算是夸他的了,所以如今唐无亦对一个明教弟子动情这点才会让裴少卿感到匪夷所思。

“……是么?”裴少卿听到唐无亦的话后眉头并未纾解,反是皱得越发紧了。

唐无亦见此也不禁疑惑道:“少卿,可是有何不妥?”

裴少卿点了点头道:“无情与你差不多是同时离开唐家堡的,所以我盼着能从你这里听出些消息。”

唐无亦闻此不由得皱了皱眉,眉眼间隐约带上了些怒气,语气也越发生硬起来:“……少卿,虽我俩有同袍之谊,虽我已经整整十年未见无情,可我却信他的为人绝不会做任何有违道义,背弃我们之事!”

裴少卿沉吟道:“我并未怀疑他,但是我却知道他对我们有所隐瞒。”

唐无亦道:“……少卿,你可是知道些什么?”

裴少卿道:“我也不过只是猜测罢了。”

“这问与你之事我之前也同样问过无情,只是见他目光闪烁,怕是知道些个中缘由,却不愿与我们谈及。”

唐无亦道:“……你是说他为了维护那个人才故意缄口不言?”

裴少卿点头道:“……是的,而且我觉得这人你定是认识,这世上能让无情处心维护之人怕也是不多。”

唐无亦不由惊道:“……难道是……”

裴少卿面色凝重而严肃,点了点头道:“……虽然我手头还未有确凿证据,但我觉得这事与这人怕是脱不了多少关系。”

“……只愿无情不要为其误入歧途才好。”

烛影摇红,情语缱绻,柔软的灯光将秋夜的凄寒一并隔在了窗外,一尘不染的桌上摆着几个蜜柑,摇曳的烛光为蜜色的柑橘镀上了一层薄薄的暖意。

唐二抱着库伊扎坐在桌前,环过他两肋下的双手架在桌沿,认真地剥着一个蜜柑,库伊扎似乎不满这种别扭而狭小的位置,掰着唐二的手臂就想出去。可是坐在唐二身上库伊扎本就用不出力气,唐二还暗自较劲般得在双臂中灌着真气,如铁箍般的包围让库伊扎坐也不是,走也不是急得打转。

“……小猫儿,你难道就这么不想跟我呆在一起么?”唐二轻笑着朝库伊扎光滑的后颈处轻吹了口气,敏感的后颈骤地被热气攫住让库伊扎不自主地猛地一颤,半张的唇间被唐二塞进了一囊被细心剥好的蜜柑,只是唐二的低沉的声音荡在库伊扎的耳边听上去竟比甘甜的蜜桔还要动人几分,只闻他在耳旁轻声说道:“……甜不甜?”

库伊扎似有些愣神般木讷地点了点头。

谁知唐二却又笑着说道:“……我也要吃。”难得竟带着几分撒娇的口气,还特意用双臂夹了夹库伊扎的腰暗自表示自己不方便。

库伊扎疑惑地转头瞪了那个笑的恶劣的唐门弟子一眼,掰了一囊橘子送到唐二的嘴前,谁知唐二没有吃橘子反而伸舌舔了舔库伊扎的手指,摇头轻笑道:“……不要手,嘴喂我。”

异色的猫瞳又狠瞪了唐二一眼,便撇过头去不再理会唐二,可惜逐渐泛红的耳尖却很明显出卖了他。

“快点呀!”唐二笑看着库伊扎似乎连面颊都泛起漂亮的桃色,催促般得朝他后颈轻咬了一口,还不够似的伸舌舔着被咬出的牙印,敏感处不轻不重的撩拨让库伊扎全身都不自主颤抖了起来。

库伊扎既怕被撩起情欲,又怕任由唐二这般为所欲为会生出更出轨之事,无可奈何之下叼起那囊橘瓣半含在嘴里,别扭地转过身去凑近唐二的唇。

橘瓣即到唐二嘴边之时,却见他露出了个如得逞般的坏笑,一手勾住库伊扎的腰,一手抵在他脑后,不顾怀里人挣扎,咬着橘瓣贴上了那人的唇。

蜜桔甘甜的汁液在唇齿间散开,可唐二的舌却深入着寻找着更为甜美的所在,残留的橘肉全被长驱直入的舌推挤入另一条小舌上,纠缠交融间全散逸着橘肉甘美的气味。

库伊扎被唐二如骤雨狂风般无节制的吻吻得有些气结,肆虐的舌简直旁若无人般搅得口中不得安宁,无人问津的涎水只能自顾自地顺着嘴角流下,无法吞咽,直到库伊扎被唐二吻得接近窒息他才笑着堪堪放开。

唐二挑眼看着库伊扎被吻得有些失神的猫瞳,笑着吻掉他嘴角逸下的涎水,舔了舔被吻得红肿的唇,缓缓说道:“……甜的。”

库伊扎惊起的脸却霎时如被涂上了最好的胭脂般,透着暧昧而甜腻的红。

“简直……不知廉耻!”库伊扎又羞又怒,转过身低下头去不再理会唐二,嘴里却在不停地轻声骂道,“……原来看着倒是个人模人样的,现在却是越看越讨厌,只知得寸进尺,完全不懂‘羞耻’二字何写了!”

唐二一手抚摸着库伊扎灿若艳霞发烫的脸颊,一手却探入他大敞的胸口,带着薄茧的手毫无章法地捏揉着库伊扎结实而纹理清晰的肌肉,凑到他耳边轻呵道:“小猫儿原来还知主动些来‘勾引’我,如今却越发故作矜持了,只是这越矜持倒是越让我……想看你羞耻的模样呵。”语罢唐二便恶劣地拉扯了一下库伊扎的乳首,引得怀中人一阵不自主的轻颤。

只是这“勾引”二字却让库伊扎想到当初他抱着目的有意接近唐二的那些日子,想到唐二费尽千辛涉沙海来救他,想到唐二脖颈上的伤和为了照顾重伤的自己度过的无数个不眠之夜,念道如今的嬉笑都是由昨日的痛苦与血泪换来的不由得觉得心下一涩,不禁敛了敛眼,转过身去,一手撑着唐二的肩,一手扶着唐二的手臂,背靠着桌子,面对面地跨坐在了唐二的身上,低下头吻住了唐二那双漂亮而勾人的桃花眼。

轻柔的吻如蜻蜓点水,却情重如泰山。

唐二先是一怔,反应过来后才安抚般得摸着库伊扎弓起的脊柱,一手勾在他脑后,彼此双额相抵,柔声道:“……都是我不好,别想这么多了。”

劫后余生,每一日都该如获至宝般珍重。

库伊扎闭着眼摇了摇头,答道:“……阿情,我没事。只是我想不通,你明明寻了你大哥许久,如今好不容易重逢了却又为何……”

话落库伊扎只觉唐二抚在他背脊上的手一顿,苦笑道:“……你定是觉得我恨他是不?十年之间他明明与裴大夫和李将军往来密切却独独不与我这弟弟接触。知他这般厚此薄彼,我确实应该恨他。”

“可是,其实我并不恨他。他避着我、躲着我也不过是为了我好罢了,只可惜大哥聪明一世,却不懂得无论他如何避免与我接触,只要我还是‘唐无亦’的弟弟一日,便难脱这世间繁杂。”唐二双手一环,顺势把库伊扎拉入怀中,将下巴抵在他肩窝处,平淡无波的声音中却含满了汹涌难言的情感,“不过正因为我是他亲兄弟才无法认同他这般‘殃及池鱼’的理念,既然我是‘唐无亦’的兄弟,兄弟患难,同甘共苦本便是应该之事,又何必……”

说到此唐二又忽然长叹了一声道:“如今想来难道我又没有错么?十年前若不是我为避麻烦把这‘天才’之名全推于大哥,他如今怕也不会这般仓皇度日了罢!”

“……阿情,不必再自责了。”库伊扎搂着唐二的脖子,如安抚小孩子般来回顺着他脑后束起的发,靠在他耳边柔声说道:“如今木已成舟,又何苦仍滞于往昔?只是看你这般模样,怕是唐大哥他也伤心地很,兄弟间又何有对错,何有隔夜的仇?”

“既然事隔十年重逢了,为何不再给彼此一个机会重新开始?”唐二忽然有些呆愣地望着库伊扎那双熠熠发光如璀璨明星般的猫瞳,只觉眼中干涩地发疼,如要拼尽生命般得搂住怀中的人,不自主地喃喃道:“……小猫儿,你还真是……我的灯啊……”

是漆黑中那唯一一盏明亮的灯,照亮的不仅是整个世界更是一条可以携手归家的路。

其实唐二说得这一切不过都是借口,这点库伊扎自然都是知道的,他此般态度也不过只是因为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十年未见的大哥,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复杂的心情,近乡情更怯罢了。

其实唐二说到底还是个别扭的小孩子。

想到这里的库伊扎脑内不禁幻想起唐二还是个抱着巨弩的小粉团的时候该是如何可爱模样,想着想着竟不自主低低痴笑起来。

唐二捏了捏库伊扎挂着酒涡的面颊,假装恶劣地训斥到:“我还没感动完,你这边便不知在想些什么坏事!”

库伊扎抬手拍开了唐二在他脸上肆虐的手,笑骂道:“我这不是想着你小时候该是什么模样!”

“小屁孩还能是什么模样?”唐二不满地撇了撇嘴,见库伊扎低头笑得更欢的模样,不禁坏心又起勾着他的脖子,伸舌舔了舔他的唇低声蛊惑道:“……那你说你是喜欢小无情呢?还是大无情呢?”

“……当然是小无情了,那里像是大无情这么……”库伊扎看着唐二笑得越发恶劣的面容,才真正意识到他这么说竟是何等不妥!

“……大无情如何?”唐二抱住库伊扎的腰在自己胯部蹭了蹭,昂起的灼热烫得库伊扎猛地一跳就想跑却被扣得死死地动弹不得,唐二低哑磁性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中却越显勾人起来:“……还是说你想要喜欢的小无情好好伺候你?”

“……我。”库伊扎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即将燃尽的烛火将唐二俊美的轮廓勾勒地越发朦胧暧昧起来,一双惑人的桃花眼不过向库伊扎轻轻地挑了一挑,便已经看的库伊扎心脏狠狠跳漏了一拍,勾得库伊扎不自主地低头朝唐二的唇处凑去。

实在是气氛太好了,如果再不做点什么事也真心对不起彼此了。

谁知耳边突然传来了“嘭”的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听到“喵”的一声猫叫,本是情难自禁的库伊扎却如被猛泼了一头冷水,整个人被惊得一跳从唐二的身上摔了下去,生怕摔着库伊扎的唐二手忙脚乱地屈下腰环住他的腰,谁知恰此时只听耳边又“嗖”的一声,利刃破空,一枝碧幽幽的弩箭恰好擦过唐二的发梢,钉进了身后的墙壁之内。

弩箭来得太快太突然,那破空之速简直如雷霆一闪,转瞬即至!纵使二人有天大的本事,在刚才那氛围之中怕也难使出十分之一!

倘若刚才库伊扎没被没由来的猫叫吓到摔下去,此番大抵已跟唐二一命呜呼,同归黄泉了!

唐二绷着神经藏在桌后与库伊扎对了个眼神,翻起的手掌中已握着一枚碧莹莹的孔雀翎,只是空旷的屋中除了灯芯燃尽时发出“啪嗒”声外静得发怵,而窗外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息。不过唐二与库伊扎皆是耳聪目明灵敏之人,此刻他们聚精会神盯着那窗棂许久,早看出那人不过发了一发弩箭便已匿了声息,却生怕他是用了如“浮光掠影”般的功夫静待二人缓了心神再一击毙命。

敌暗我明,本是最艰苦战斗,却不知唐二本便是这弩箭之术中的难得的好手,他藏着的桌脚恰是射程中的死角,即便那人想暗读一发追命箭也无从下手。

灯芯又跳了三跳,窗外仍是静默一片,到这时唐二才警戒地缓缓站了起来。

“这人怕是见一击不中便已逃窜而走,倒也是聪明。”话语声突然从窗旁传来,不知何时潜伏过去的库伊扎此时已现了身形,单手执刀,正向窗外探去。

确实,若那人真是用了“浮光掠影”的功夫伏在窗外,待时限一到,身影显现之时,便是库伊扎刀落丧命之时。

“不过你怎么知道他定是伏在窗外射的箭,我便不信没有百步穿杨之人。”库伊扎收起了弯刀,朝唐二不解地望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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