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端木敬犹豫着开口。

那个人毫无反应，直接越过他走向出口。

“等等，江天！江总指挥！”端木敬立刻拦在对方面前，“你不能这么立刻走出去，让我们先确认一下你的身体状况，先回答我几个问题，第一个，你现在什么感觉？”

说完就期待的等着对方的答案。

让他根本没有想到并且措手不及的事情发生了。

最高总指挥大人居然看都没有看向他，恍若未闻一般直接推开了他，走了过去。

目的显然很明确，就是通向中转枢纽的房间出口。

端木敬愣愣的，显然没有弄清楚这是什么节奏。他甚至不知道江天这是植入成功还是不成功？

难道，是记忆出了什么问题？

端木敬心中警铃大作，看江天这个样子，行为能力什么的都没有问题，可别是记忆真的像之前预测的那样，出现了BUG吧。尤其是，可千万不要，最高总指挥阁下大脑里守卫人类的意识变成了毁灭世界？那就真的糟糕了。

相比较江天人格坍塌，精神崩溃，这或许才是最坏的结果。

端木敬眼神一冷，他必须确定这一点，如果真的像他猜测的那样，那么他不择手段也要……毕竟，联邦崩溃的刽子手之类，他端木敬还担当不起。

“江天，”端木敬在他背后沉着的开口，“你是否还记得自己坐在那台椅子之前发生的事情？”

江天微微颔首，步子却没有停顿。

端木敬激动起来，声音颤抖，“你到底得到了什么记忆？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眼看江天并不迟疑，他又重复了一遍，然后说，“你必须回答我的问题！你知道的，你、必须回答！”

果然，江天就像他预料的那样停了下来，随即转过身，超他走过来。端木敬脸上看似镇定，内省却充斥着紧张，兴奋，恍惚，不安，焦灼……多种情绪交杂在一起，激烈的碰撞、融合。

不管怎么说，只要江天自主意识没有受到影响，那就意味着实验成果了。你问实验成果意味着什么？人类历史上，第一次掌握了记忆植入技术。你说呢？

然而除此之外，端木敬他命令自己必须确认江天的精神状况。如果江天……植入实验失败，并且神志不清的话，那么他就是一个极为危险的元素。

在联邦人员赶来之前，他就一定要控制对方。即使不久之前他们还并肩合作在联邦监控下悄然进行这场实验。

他必须这么做，为了人类？哦，或者说，为了联邦！

端木敬对自己说。

下一刻，他的耳边就响起了江天淡漠到泄露不出一丝一毫感情的嗓音，“精神控制？没想到你也是异能者。”

他瞳孔骤然收缩，江天竟然发现了？！

张口就要说什么，可是他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端木敬呼吸越来越困难，双眼睁大，眼球周围的血丝历历可见，就要脱出眼眶。喉喽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但是他的胳膊却没有像正常情况下那样在空中挥舞挣扎，并不是因为被江天制服了，而是他的双手正紧紧扼在自己的脖子上。

江天面对着他，面无表情，神色毫无改变。

端木敬的口唇、颜面逐渐青紫，心跳加快，继而渐渐微弱，继而越来越不规则，终于停止。几秒之后，心跳也停了下来。

头一歪，“砰”的一声，整个身体摔在地上。

江天蹲下身体，确认了一下，才淡淡开口，就像是在回答端木敬心里最后的疑问似的，“如果你没有试图控制我，也就不会作茧自缚。”

104.

严少泽和施歌快速穿越SS第三医院，朝着赵永正给他们的坐标赶去。施歌会赶在进入下一个监控区域之前，将监控设备临时屏蔽。以确保没有任何机器能够采集到他们行动记录。

下一个拐角就是博塔实验室，施歌放慢脚步，等严少泽赶到自己身边，侧了侧身，轻声说，“你先进还是我先进？”

“我来。”严少泽毫不犹豫，越过他半个身子，贴着墙壁靠近实验室金属门，同时将自己的活动范围保持在施歌反应半径之内，方便对方给自己掩护。

施歌·罗德表面上非常镇定，但是事实上，他手心都渗出了薄汗，有些事情，严少泽压根不知道，但他也不能告诉对方。

严少泽脖子微微转动一个角度，让自己处于最佳视角。他手里只是一把普通的M2手枪，物理攻击为主，属于常备武器，当然，威力不算大。

所以，他必须把握住仅有的那个机会，就是实验室大门刚刚打开的那一瞬间。

好了吗？施歌给他比了一个手势询问。

严少泽抬起下巴，慢慢向下一压。施歌一直保持持有权限的状态，这时就在控制面板的光屏上，按下了确认键。

金属门毫无征兆朝着两边旋转着滑开，没有任何提示音。

妈的，这也太快了吧！

严少泽心里一惊，暗骂施歌连个心里准备都不给他，条件反射抬起枪对准大门，同时姿势随之一变。

施歌心里比他更惊讶，他才按下确认选项，还没有对实验室光脑控制系统下命令，怎么门就自动滑开了呢？

在门打开的一瞬间，江天就微妙的察觉到情况不对。手腕一转，黑色的卡片消失在口袋里，同时，一把小型镭射枪出现在手心。他一闪身，同时冷漠的抬起胳膊，等待几秒钟之后最佳射击角度。

门缝不断裂开，严少泽紧紧盯着金属门，手指按在控制阀上，静止不动。透过门缝已经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个人影……

不对，他心里一紧，毫不犹豫按下了阀门。这个人，明显是防御姿态！

高密合金子弹一闪而过，没入了门缝。

里面那个身影一闪，似乎倒下了。就在他不自觉放松的一瞬间，忽然听到施歌的惊呼，“小心。”

亮白色的能量束扑面而来。

太急，太快！

严少泽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更别提调动身体里的异能！

施歌已经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然而个人影却更快，动作敏捷，甚至超过人眼能够分辨的极限。严少泽就觉得身上传来一股大力，就飞了出去。而能量束则越过他飞了过去，留下一道灼热的空气。撞击在对面金属壁上，腐蚀出一个深洞。

严少泽根本没有关注这些。

一双胳膊强有力的压制着自己，刚刚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扑到自己的那个人一松手，就要站起来。

“江天！”

严少泽，脸色一变，他对自己的枪法可很有信心。

果然，江天大腿外侧，破了一个小洞，正汩汩往外流血。幸好没有伤到要害！严少泽紧跟着站起，反手扶住对方。没想到江天胳膊一动就挣开了，随即转身抬脚离开。

严少泽一愣，又重复了一遍，“江天？”

紧接着说道，“你要干什么？”

江天背影毫不停顿，背脊笔挺。血迹顺着帖服肌肉轮廓的裤子接二连三淌下来，滴在地上。严少泽喉喽动了动，低沉着声音，“先包扎一下吧。血液会留下痕迹的，不管你要做什么……”

江天停住，低头看了眼还在往出流血的右腿，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严少泽立刻走过去，却被施歌拦住了。

“等等，”施歌拉住他胳膊，冲着江天说，“你是谁？”

江天冷漠的看了施歌一眼，手指动了动，摩挲着镭射枪的控制阀，“建议你不要轻举妄动，少校。”

施歌悄悄抬起的握着枪的手忽然定住，这句话江天说的非常平淡，却没有半点不当真的意思。施歌心里沉了下来，这种感觉……眼前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和之前完全不同。身为最高总指挥的副官，施歌·罗德深信自己不会认错人，但是，此时，此刻，明明面对着江天，他心里却升起一丝不确定。

施歌·罗德抬起头，看向江天，寻找着任何能够让自己做出判断的迹象。然而一对上那双深黑的双眼，刀锋一般凌厉的杀意就直冲而来……施歌微微战栗了一下，差点就要后退。

江天视线在他身上停顿了两三秒，转身离开，完全不担心对方偷袭。施歌的手已经放在了手枪上，时松时紧。

江天不对劲。

不管他是不是江天，这个人，他不对劲！

没想到严少泽直接挣脱他的胳膊，快走几步赶过去，一言不发拉住对方。

江天竟然没躲。

严少泽看了眼对方，直接咬住一端，撕开快速包扎带的包装，然后单膝蹲下，给江天伤口包扎。他手法纯属，速度很快。用力固定的时候，手下的肌肉不自觉震颤了一下，严少泽抿了抿嘴，还是放轻了动作。

施歌瞪着眼死死盯着严少泽，心里无语极了。这让他怎么开枪？

严怎么这么鲁莽，不管他是谁，要是这个人真的有问题，该怎么办？

施歌恨恨的看了对方一眼，好吧，看在江天刚刚救严少泽的样子，严应该不会有事。他身体一闪，就钻进了实验室。

金属环形解析仪，高强度反应隔离器，X素分离捕捉仪……一切都没有问题，施歌握紧手枪，仔细观察着周围的一切，眼前的情形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

然而在转过一个操作台之后，眼前的情形却让他一震。

一个人类中年男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脖子向背后歪着，上面是一双深深的指印，已经变成了青紫色。

施歌谨慎的靠近到一定范围，然后用探测仪确定了对方的生命体征——

死亡！

他心里一边，毫不放松，谨慎靠近，绕到了正面。

眼球挣出，嘴唇青紫，并且大张，显然是窒息而亡。这是端木敬！江天的主治医师！

施歌心里警铃大作，立刻意识到这可能是江天做的！然而接着，他又发现，端木敬手腕上的即时通讯装置，正在一下下闪烁着。一条文本信息正处在“发送中”。

在江天离开之前，这个通讯器明明还是待机状态！

但是施歌不知道这一点，他沉吟了一下，还是没有去碰那个通讯器。反而站起了身，抬起了自己的胳膊，打开通讯器，一个图像采集端口伸了出来，从不同角度采集了端木敬的图像信息。

直到一个场景再生文件形成，端木敬尸体的一切数据都被录入，建立起一个模拟人形。施歌关闭了文件，手指却迟疑了一下。

他现在应该做的，就是完完全全上报这件事。并且尽他所能，制服，或者控制江天。

可是……

处理好伤口，严少泽站起身，正准备开口说点什么。

没想到忽然听到两个字——“谢谢。”

江天说完，对他点点头，就像是他之前无数次和联邦高层致意时做的那样，礼貌，冷漠，疏远。

严少泽心里异样了一下，他不是没有察觉到江天的变化。

但是他的理智告诉他，江天的行为一定是有某些原因。

尽管这个原因对方……没有告诉他。

但是“谢谢”两个字，却让他之前找到的那些理由变得不可靠起来。

“不客气。”严少泽嗓子涩了一下，终于还是这么说。

江天忽然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快速的转回了目光——从刚刚开始，江天的视线就一直没有落在严少泽身上。

严少泽没有察觉到江天这个动作。他还在思考江天这么做的理由。

江天的表现很直白，毫不掩饰。他要去完成某件事，或者说，他正在做什么，却不愿意告诉他。甚至强硬的和他拉开了距离。

可是，严少泽却很不喜欢这种距离！

即使理智上，知道江天或许有着某种不能告知的原因，他还是问出口，“你要做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江天再没有看他，只简短的留下，“没有必要”几个字就毫不犹豫的离开。

喉结上下动了动，严少泽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看着对方的身影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和敏捷消失在视线中。

江天变了，或者说，其实他根本没有了解过对方。

房间里，施歌静立在端木敬的尸体之前。就在刚刚，他向联邦某个保密级别极高的信道，发出了紧急消息，全面详实的汇报了实验室情况和……江天的情况。

上面给他的回复简单，明确，果断，

——“拖延时间，控制目标，等待支援。”

施歌却一动不动，直到他察觉到江天已经离开，才抬脚从实验室里走出。

看着脸上不自觉流露出落寞之色的好友，施歌心里叹息一声，这已经是他能够做到的极限了。

“我在里面发现了端木敬的尸体，”施歌忽然开口。

严少泽立刻回过头，“死因？”

施歌表情古怪起来，“好像是……自己掐死了自己？”随即，他眼神深了深，“很可能和江天有关，你……”

和江天有关？严少泽脸色一凛，“你通知人了？”

施歌没说话，但眼神已经明明白白表示了肯定。

没想到严少泽忽然转身，朝着江天消失的方向冲去。

105.

严少泽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走廊尽头，施歌看着好友一言不发，匆匆离去，也只能苦笑一声。

他没有办法追上去，因为要在站在原地待命，等待支援。

江天的行动太过于迅速敏捷，甚至已经超出了科学上对人类体能极限的认知。严少泽追过几条廊道，就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已经完全没有江天的踪迹了。严少泽站在原地快速判断了一下，朝着医院顶层出口赶去。

如果，端木敬的死亡是江天做的，那么也就说明，发生了什么让他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江天现在，正是要离开SS第三医院，甚至是……离开绿岛。

严少泽不知道他的猜测已经非常接近真相了。然而关于江天和“不得不做”之间的联系，他的推测或许并没有走到正确的方向上。

现在的江天，还是之前那个最高总指挥吗？

或者应该说，被植入某些记忆，并且植入过程出现异状的江天，还是曾经那个说出“一切，为了更彻底的和平。”的上将吗？

严少泽根本没有思考这些问题，他朝着出口一路飞奔。

明明知道以江天的反追踪能力，即使他方向判断正确，也没有多少胜算追上对方。但是，有些事情，偏偏就是这样，即使知道不可能，也必须去做一做。

果然，医院出口平台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就像他之前推测的那样，隔了这么长的距离，他是不可能抓住江天的踪迹的。

平台上绿岛高处快速流动的气流转动着席卷了他周身，有的甚至钻进解开了一颗扣子的上衣里。吹得衣服都有点胀起来，与之相比，他心里却分外失落。

严少泽习惯性拉出一个笑容，就在这时，即时通讯器急促的响了起来。

是赵永正。

“赵先生？”

“你让我查的那个坐标究竟是怎么回事？”赵永正一上来就直截了当的问，直接省略掉你来我往相互试探的那个步骤。

“怎么了？”严少泽不动声色，心里却微微一惊，难道，联邦的效率竟然已经这么高了？

“那个通讯器上发送的一条消息，刚刚已经被我截获了。”赵永正嘴巴胡乱动了下，才斟酌着说了下去，“告诉我，五分钟之前，都发生了什么！”

看来，赵永正是一个喜欢擅自行动的人啊！严少泽心里想，即使联邦效率高到这个地步，要为之前的事情调查他，也不会派赵永正。

况且，从赵永正话里透露的信息来看，他似乎受到的约束极其微弱，那么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组织呢，严少泽在心里想，同时说着，“发生了什么？你不告诉我具体信息，我怎么知道你想知道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