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法庭!!”咖喱老头又举起法槌,猛捶了起来,“我哈佛法学院毕业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这是我的法庭!开始!!!咳、咳、咳咳!”
老头一阵猛咳,场下一片静寂。
主控一脸想死的表情,缓缓地站起身来,道,“法官大人,我想传唤第一证人……应铎先生。”
他话音才落,辩护席上的各人阴冷地转向那个还在拍键盘的第一证人。
“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证人?”戴看着那张干净的脸。
“哦,”应铎合上笔记本,站起来,“笔录那天。”
从辩护席里走出来的第一证人,瞬间让全场一片哗然。
“匪夷所思,”邓彰看了那个背影半天,突然微笑了起来。
南条看着邓彰,“不紧张吗?”
“没关系,”邓彰轻轻地合上了眼睛。
主控走向了证人席的应铎,请他发誓。
应铎将手放在圣经上,像是复读机一样精准地重复了誓言。
主控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应先生,请问,”主控决定引导性提问,“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某分,你和你的朋友们是在某某某餐厅用餐对吗?”
应铎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似乎在思考着。
这样简单的问题,一般是个证人都会立即回答“是”,真不知道这个证人在想什么。
主控看着他的第一证人,耐心地等待。
“首先,”应铎顿了顿,清楚地道,“具体的‘分’不记得,我是在那个餐厅用餐,但是你说‘朋友’不是很精准。”
主控张大了嘴,打断道,“您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某年某月某日和餐厅地址为‘是’,”应铎认真地道,“某时为‘不确定’,朋友们为‘不是’。”
主控颓败地垂下双手,“谢谢,很清楚。”
辩护席上,戴顿时阴沉了脸,南条想笑。
“那么,请问,当时你们是看到杰瑞汉斯先生枪击杀死了被害人吗?”
“不是,”这次,应铎很肯定地回答。
“什么?!”主控有些惊讶,“当时事后录笔录的时候,不是作证汉斯先生枪杀了被害人吗?而且你还听到了枪声!”
“我当时的笔录时,”应铎回忆了一秒,继续道,“我听见枪声,我看见杰瑞汉斯拿着枪,我看见地上有具尸体。”
主控看着他的证人,有种头晕的同时又被人踹了一脚后脑勺的感觉。
“那么,请问应先生,”主控努力地从精神上爬起来,“当时汉斯先生用枪指着你的朋友对吗?”
“不是,”应铎很从容地否认,“他指着‘邓彰’先生而已。”
邓彰太阳穴突地一跳,什么叫而已?
“我没有什么要问的了,”主控嘴角抽搐,两手一摊,示意辩护席,轮到对方了。
小沙皇站了起来,走到了应铎面前。
情况停顿了5秒左右,这5秒小沙皇用来注视第一证人了。
“证人先生,”沙皇极其礼仪地弯了弯腰,“请再重复一遍,你看见我的当事人先生杀人了吗?”
“没有。”
“那么,尸体上面有枪眼,对吗?”
“是的,”应铎回想起那个令他反胃的场面。
“是我当事人的射击的吗?”小沙皇继续问道。
“没有看到。”
“当时有其他人看到吗?”
“这个……”应铎很想说——其他人是否看到,他没有义务看到,但是,上庭前那个变态邓曾握住他的手,要求他人性化一点点就可。
“没有人看到,”应铎认真地补充道,“当时,先是枪响,接着混乱,接着回避到桌下,接着还在谈论一些必要的事务……”
小沙皇来回踱了几步,便走到了陪审团前,很诚恳地道,“没有人直接目击我的当事人枪杀被害人,我的当事人被捕仅仅是因为他端着枪出现在了餐厅,并且放了一枪。”
“反对!”主控脸色铁青地站了起来,“弹道测试显示符合!”
“反对有效,”法官点头。
“即使如此……”小沙皇从容地接道,“也只能证明我当事人他端着枪出现在了餐厅,并且放了一枪,子弹经过一些我们未知的路线,最终的落点是被害人。”
法官不太明白地看向小沙皇。
小沙皇继续道,“只能说明,我当事人开了枪,但是不能说明是蓄意谋杀……枪也可能是意外走火,而导致被害人身亡,但是,这不是谋杀,违法携带枪支加上意外伤害并不能等同于蓄意谋杀。”
“反对!”主控大声地道,“嫌疑人动机明显!”
“主控,”法官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法槌,“举证。”
“我要求传唤第二证人!”主控双眼放光。
小沙皇刻意地咳了咳,“对不起,我还有问题继续询问第一证人……”
主控眼睛绿了,愤愤地瞪着辩护席。
小沙皇缓缓地开了尊口,“请问证人,你支持死刑吗?”
“我反对,”应铎这次很爽快。
“谢谢,”小沙皇优雅地一鞠躬,退回了坐席。
应铎看了看四周,想了想,突然说起话来,“各位,我是反对死刑的,大家恐怕不知道,死刑最多的国家是哪些国家,而我们身处在一个以自由、人权自我标榜的土地上,居然还热烈地追捧着死刑,恐怕不是出于公平公正公义,而只是原始暴力和血腥在作祟。”
应铎说完,便自顾自地走回了辩护席。
法庭上下一片冷场,这剖白来得太突兀。
戴看着缓缓走回辩护席的应铎,侧向南条,压低了声音问,“我觉得死刑很好,你呢?”
南条挑眉白了他一眼,也同样压低了声音,道,“车裂刑也不错。”
两人正交换着对于各种刑罚的看法,台上,咖喱老头猛地一敲槌,宣布暂时休庭10分钟,稍后传唤第二证人。
“第二证人不是我们这边的吧?”戴追问了一句。
邓彰抬了抬手,“是……我。”
No.16第二证人,仙鹤式博弈?!
邓彰以十二分的从容站起身来,抬手扣齐了西装排钮,微微地翘起嘴角,迈开了步子就要走上去。
“亲爱的,”南条用几乎低不可闻的音量提醒道,“不是closing。”
邓彰的脚步略顿了顿,回头看了南条一眼。
南条温温地回他一笑。
审判席上,老头法官开始呲牙咧嘴……呲咧了半天后,瞪向主控——你个白痴,为什么证人都是辩护席上面的?!
主控苦了一张脸,他也不是故意的。
只是,看了那天的警方笔录以后,精心挑选了一些证人。
而知道联络那些“证人”,都被告知“很忙”。
完全没有想到今天会是这样的情况,他很苦,很郁闷。
“问吧,”邓彰发完誓言后,啜了一口咖啡,老神在在地催促主控。
主控的脸色黑了又黑,最终还是依靠常年的的专业素质,稳定了自己加勒比海盗吧般澎湃的愤怒,“证人,当天杰瑞汉斯持枪威胁您的生命对吗?”
“是的,”邓彰爽快地点头。
“呃……”主控愣了愣,内心突然有些忐忑,这未免也太顺利了,“那么、那么……”
邓彰抬了抬手,示意主控大胆地问下去。
咖喱老头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那么,”主控提高了音量,“杰瑞汉斯是在得知你是大名鼎鼎的邓彰之后,才放下枪的,是吗?因为你允诺为他辩护!”
邓彰眼神转过咖啡杯的沿口,很清楚地道,“那怎么可能?”
“什么?!”主控很鄙夷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当时,你不仅报了自己的名号,还有戴北司和南条晃,你要否认吗?”
“主控先生,你没仔细看笔录吗?”邓彰眯起了好看的眼睛,悠然地道,“是南条先生报出了他的大名,而不是我……另外,我当时身上好像也有枪,如果南条不乱插手的话,我会正当自卫……再加上,你也看到了……”
邓彰抬起手,用修长的食指指了指小不点沙皇。
“今天为杰瑞汉斯辩护的也不是我本人,”邓彰笑了,“而是——他。”
主控脸色青了青,这真的是事故当天,那个披着毯子喝着警方提供的压惊咖啡的男人吗?!
“那么,请问邓先生,”主控重新振作,再接再厉,“现在杰瑞汉斯的辩护律师也是出自‘卫士’,不是吗?”
“是的,”邓彰大方地点头。
“那么,也就是说,杰瑞汉斯还是得到了‘卫士’的庇护,所以他很放心地放下了枪!”
邓彰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勾起了嘴角眨了眨眼。
“主控先生,”邓彰慢慢地清楚地道,“如果我现在说,我、南条晃、戴北司……一致地向你保证杰瑞汉斯先生不是杀人凶手,并且为你在‘卫士’预留一个高级合伙人的位置,你愿意在停车场的阴暗角落悄无声息地干掉我们敬爱的法官大人吗?”
说完,邓彰比了个“喀”的手势。
法官抡起法槌干净利落地一锤,“控方询问完毕,辩方!”
主控缓缓地将脸转向法官,一脸的惆怅,退回了控辩席。
小沙皇在贺银的押送下,来到了证人席前。
“证人,”小沙皇邓愈抬眼看向那个气势惊人的东方男子,“请先向陪审团解释一下,我、你之间的关系。”
邓彰挑眉,远远地看向辩护席的两个始作俑者。
南条很快乐地朝他挥了挥手,戴没有看到他的表情,正在努力地和猛拍键盘抓紧零星时间工作的应铎搭上话。
邓彰很想说——没有关系。
不过,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浩瀚中华的至理名言。
“你、我为领养产生的父子关系,”邓彰以陈述事实的口气陈述这一事实。
“很好,”小沙皇满意地点头,“希望各位陪审和主控阁下能够谅解这一情况。”
邓彰点头,表示同意,他们本就是一对勉强的父子。
“那么,请问,父亲阁下,”小沙皇一板一眼地开始了询问,“杰瑞汉斯先生用枪威胁过您的生命,而您却不认为他是凶手?”
“是的,”邓彰眼底掠过一丝嘉许。
陪审团显然对父子亲情很是适应。
“请问为什么?”
“这个嘛……”邓彰认真地道,“因为事后‘卫士’有过翔实调查,可以说比警方的调查要可靠百倍,同样是收费机构。”
邓彰笑笑,满意地从陪审团各位的脸上读到“认同”。
邓彰抛出了第二嫌疑人——安杰拉?汉斯。
老老马克的心脏病猝死,管家的心脏病猝死,以及受害人死前类似的症状。
法庭上一片安静,就像黑夜突然扔下了幕布。
“没有一个母亲会舍得自己的孩子面对死亡的威胁,”邓彰语气沉重,“而安吉拉汉斯却劝说监狱中的杰瑞汉斯认罪服刑,在明知道他面对的是死刑的情况下,她一没有为他请律师,二还利用心理学的暗示手法催眠对方认罪。”
“父亲阁下,”小沙皇适时地递进话题,“您说过,他和她是‘情敌’关系。”
“没错,但是这点也恰恰是最可疑的,”邓彰继续道,像是在向小沙皇解释,实际上却在给陪审团解释整个扑朔迷离的故事线团,“被害人是杰瑞的继父,他们之间的事情从杰瑞十五六岁的时候就开始了,且不说是否符合社会公共价值观,但至少到这件事情之前,他们之间已经转变为‘爱情’了。”
“是吗?”小沙皇看着邓彰,若有所思。
“那么如果像主控所坚持认为的,被害人是被杰瑞·汉斯射杀的,那么,大家至少应该想想,一对和谐的couple为什么会发生你死我亡的局面?安吉拉·汉斯不是今天才刚刚知道这对‘父子’的真实关系,如果她非常不满,早就应该采取行动了,为什么到事发的一刻她对此还是态度隐讳?!”
“但是,她自杀了……”小沙皇继续默契地配合这位新进的父亲。
“是的,当时得知她自杀的讯息,我也很震惊,甚至一度怀疑自己的判断,”邓彰顿了顿,似乎在理清最后的思路,“但是,后来我们找到了这个!”
一封明显被打过火印的信封被作为证物呈送到了法官和陪审团面前。
“各位,”邓彰继续道,“‘卫士’在调查过程中,发现了这封老老马克的遗书,这封遗书是被指定于一周前公开的,这也是为什么安吉拉汉斯会自杀的原因。”
遗书静静地躺在法庭中央,邓愈站到了陪审团前,虽然个子小小,但是金发碧眼的贵族气息却晕染了每一个人的情绪。
“各位陪审团,”小沙皇微微鞠了一躬,“这封遗书,是我父亲和他的伙伴们调查发现的,遗书是老老马克订立的,遗书中规定,只要汉斯家族血缘成员还在继承着集团的利益,安吉拉汉斯就可以分享其中的20%权益,如果汉斯家族仅剩下安吉拉汉斯一人继承获利集团利益,那么就公布与遗书同时封存的一盘录音带。”
与遗书同时封存的录音带……黑色内芯与透明塑料质外壳,上个世纪某个年代的事物……却承载着自杀之迷的谜底。
录音带就在眼前,谜底和closing也在眼前。
No.17第三证人,颠倒的死亡博弈?!
录音带在录音机里发出嘶嘶沙沙声。
安吉拉·汉斯的声音,幽灵一般地徘徊开来……
“主啊……愿这来之不易的氰化钾融化在他们的茶水中……将财富和地位回还到您的羔羊手中……阿门……嘻嘻……”
……嘻嘻……小巧而变态的笑声……
“哦,主啊,上帝啊,”保姆南妮战抖着抹眼泪,“真的是汉斯太太的声音……太可怕了……主啊……”
“太太,”小邓愈绅士地递上了纸巾,“请镇定一下。”
南妮吸了吸眼泪,又哽咽了几下。
“请问,您在汉斯家服务有多长时间了?”
“三年,我亲爱的,”南妮抹着眼泪,断断续续地回答,“这真是……太可怕、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