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不想接直接关机的乔野在看到屏幕上闪烁的“华队”之后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抑制着怒火接了电话。

肖柯艾跑出小区第一件事就是去取了现金在手上，因为乔野一但发现他拿了资料跑了之后，一定会首先就封了他的卡让他没有资金。而且他也并没有回学校，却只是在学校不远的地方租了一间房子，租的也不是旅馆，而是民居，毕竟旅馆太容易查了，而也不知是不是他运气好，这个房子的主人为了陪去外省读书，本来是今天中午就要走的，虽然还有一套房子没有租出去，便是让亲戚看着，他看着租屋启示来的时候正好租下，而主人也走了。

这样，也就免了他向房东解释为什么要保密他的信息，也没有人确切知道他的行踪了。

在租屋内仔细检查了之后，他才放心地躺到床上，这一路上他一直担心乔野会突然回来，虽然他一定会知道他跑了，但是晚一点发现他就多一点机会可以逃开。

他现在不确定他会不会立刻就找来，所以也不敢放松警惕，因为没法出去，他根本没来得急带一件衣服，而乔野的这个包包，也是留不得的，要尽快处理掉。

想到这里，他戴好从乔野房间拿出来的鸭舌帽，背着背包从屋里走了出去，去随便超市买了几件衣服和一个背包，以及他和他平时用的牌子完全不一样的简单洗漱用具。

然后到洗手间换下身上所有的东西装一袋子里和背包里，把东西拎出来全都扔进了超市附近的垃圾筒。

这才绕着路回到租屋里，关掉了手机，洗完澡躺在床上。

一夜未眠和紧张的神经在躺在床上的那一刻微微放松，但这一点儿的缺口，就让压抑在心里的疲惫全都涌了上来。

想到乔野怒冲冲跑出去的样子，他又觉得自己太过悲哀，扯着嘴角苦笑了一下，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但是他并没有睡多久就惊醒过来，看看时间，下午一点，他睡了四个小时。

到洗手间洗了把脸，肖柯艾就坐到床边仔细地翻看起那些资料。

而乔野这边，华阳在他一进会议室就看出了他的不对劲，乔野虽然脾气冲，但是平时没什么案子可以让他动这么大的怒。

就是怒气，不止华阳，坐在他旁边的程志新也查觉到了。

一场会议下来，大家基本上都查觉到了。

会议过来，大家很有默契地走了出去，只留下了华阳，乔野和程志新。

华阳和程志新对视一眼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等在那里，直到乔野忍不住地用力一拍桌子，发泄了一下怒气才说：“什么事动这么大的火。”

程志新挑了挑眉，眼中却是不以为然：“还能是什么事，我说，八成是为了小可爱。”看乔野还不说话，他移着椅子就靠了过去，嘴里的话却是说得玩笑：“难道还为了那个什么张的？有必要吗？先不说小可爱不喜欢男的，就是喜欢男的，也第一个应该看上我呀……”

“什么喜欢男的！老子喜欢的是女的！”乔野像是被刺激了一样“唰”的就站了起来，还吓了程志新一跳。

看到他们惊讶的眼神，乔野有压着心底的心虚又补了一句：“小可爱喜欢的女的，再说他一个小屁孩子，乳臭未干，说什么喜欢不喜欢。”

程志新看着他的反应，一下子笑出声来，指着乔野对着华阳说：“你看他，我就说是为了小可爱吧，他这样子，活像个发现自己女儿早恋的爸爸……等会儿。”程志新说到这里抬着看乔野：“不是吧，小可爱真的喜欢上那个张越了？”

乔野怒视程志新的眼神就跟马上要一巴掌拍死他一样。

程志新缩了缩脖子，心想小可爱的眼光不至于这么差吧。

华阳摇了摇头，站起来拍了拍乔野的肩膀：“好了，小可爱现在也大了，会有分寸的，现在主要是解决案子的事，让你把你那里的资料带过来，都带来了吗？”

乔野眉头皱得更紧：“他发现了。”

两人都不知道他突然这一句是什么意思。

乔野咬了咬牙：“小可爱发现了那些资料，还带着那些资料跑了。”

华阳把手上的文件用力甩到了桌子上，他看着乔野，已经没有了刚才的轻松，眼中带着些冷酷，和平时不一样的严肃：“你怎么解释。”

程志新一见，立刻出来打圆场：“好了，华队，先不要生气，先听乔哥说。”

华阳看着乔野，但是乔野却不说话，华阳坐回椅子上：“我早就跟你说过要小心，这个案子小可爱一直想要查，先不出他如果知道了真相会怎么样，这件案子本身就牵扯太大，为了防止外泄，我才把他拆分成四份放开，现在我们自己身上的虱子没抓完，你就出这么个漏洞！这个消息一但被蜂王知道，你应该知道后果，不但小可爱的安全无法保证，我们这八年的所有努力全都会白费！”

47、天鹅湖（七）

乔野心里当然明白，虽然肖柯艾手上现在拿着案件资料的事情还没有泄露出去，而些这些资料他们已经看过了，重要的是他并不想他参与进来，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八年来都瞒着他的原因。

程志新看着他们两人的神色，故作轻松地一笑：“华队，先别生气，小可爱他能跑哪里去，找回来就好了，而且资料也不全在他那里，他一个人，能查出什么。”

乔野心头更火：“我就是担心他查不出什么反是乱来！”

事已至此，华阳知道现在要做的是弥补和挽回错误，而不是一再追究，而且现在手上还有一件棘手事，他面色微微一缓：“一会儿让何书案去找小可爱，现在最主要的还是要把陈锋的案子了，蜂王的事只能暗访，明面上的案子也是要办的。”

提到这件事，程志新的脸色也不好看起来：“华队，我总觉得这个案子还有隐情。”

华阳哼了一声：“我知道。”

程志新点头：“但是有一件事很奇怪，汪洋的口供里一直说他并没有拿那五百万，那这五百万又去哪里了呢？虽然他承认是他拿花瓶砸了陈锋，之前案子还在审的时候他又为什么要逃跑，畏罪潜逃，这样一来不就坐实了罪名了吗？”

华阳问：“陆清呢？”

程志新摇头：“没有，他只是在家里画画。和以前没什么不同。”

乔野一直在旁边没说话，华阳看了他一眼：“你给你三天。”说完拿了资料和程志新走了出去。

两人才走到门口，乔野就大跨步先一步出去了。

等肖柯艾把那些资料仔仔细细地再看完一遍，做好笔记，已经是晚上七点了，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居然没有查觉。但是当他把买的泡面翻出来，却发现这房子里并烧水的壶，而且厨房太干净，完全是新了，锅也没有。饮水机里面根本就没有水，也没办法烧。

他知道无论他躲到哪里，乔野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他，而且这些案子里提交到的地点他也一定要去看的，自己根本躲不了他多久，他逃开，也只是想把这些资料多留在身边一会儿，毕竟这些东西他没办法拿到外面去复印，只好用脑子记。

但是乔野也不可能每天都监视他，所以只要有了线索，他就一定是会有机会查。

他准备下去买个烧水壶，大夏天把人裹得太严实反倒引人怀疑，衣服他都买了大一码，穿在身上松松的，戴好帽子才打开门，对面的门也刚好打开，一个少年也抬眼看到了他。

少年显得有点邋遢，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是皱的，手里拎着一袋垃圾，眼圈深黑，像是很久没有睡过觉，他看到肖柯艾，勉强地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他们租的这栋楼，一共七层，是没有电梯的，房子也已经旧了，并没有多少年轻人住，楼道里虽然有摄像头，但是有一半都是坏的，例如他们住的三楼，就是坏的。

多看跟着乔野他们办案的警觉性和观察力，他立刻就觉得这个少年不对劲，但是看他的眼睛，里面却并没有任何恶意，只有深深的疲惫。

肖柯艾也礼貌地微笑了一下。

“你要下楼吗？”少年问。

肖柯艾没想到对方会开口问他，只好回答：“是的。”

少年似乎是查觉到了他的戒备，好像还想再说什么的，也没有再开口了，只是把垃圾扔到了楼道里垃圾筒里，就回去了。

肖柯艾下楼的时候看了一眼他的那间房子，他记他租房子的时候，房东太太随口提起过，说那间房子的主人从来没有来过，房子也没有装修，一直就是毛坯房空在那里，也不知道是谁。

那个少年怎么会在里面？

但是现在的肖柯艾根本没有精力去想这些事，但是当他刚刚泡好面的时候，门铃响了。

门外是那个邋遢的少年，他低着头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肖柯艾忧郁着要不要开门，那个少年见没有动静，转身离开了两步，又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返了回来再次按了门铃。

肖柯艾最后还是给他开了门。

少年显得有些局促和紧张不安，他朝着肖柯艾的房子里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泡面的味道让他眼里闪过渴望。

让他进来之后，肖柯艾给了他一瓶水，然后把桌上自己刚泡好，还没吃一口的泡面推给他：“吃吧。”

少年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肖柯艾平静地说：“你有什么事吃了再说吧。”

但是少年犹豫了一下，却没有吃，只是恳求地看着他：“我不知道你是谁，我现在身无分文，但是可不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

肖柯艾没有说话，但是他此时心里却是已经猜到了这个少年是谁。

那个逃跑的杀人犯。

他身上只穿着一件T恤和一条卡其色的休闲裤，而且看样子也穿了很久没的换过了，刚才在门口闻到泡面的味道，流露出的渴望，看样子也是很久没有吃东西，而他躲在一间很久没有人住的房子里，不敢出去，应该也没钱出去吃东西，就是因为怕人发现。

只是他为什么要找上自己呢？

少年见他不说话，低下头说：“我叫汪洋，你应该知道我，我就是那个逃跑的杀人犯。”说到这里，他似乎是怕肖柯艾会做出什么，抬着看却发现肖柯艾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弄得他反倒是惊讶于他的镇定，但是已经开了口，他就接着说了下去：“我想请你帮我找华队长和乔警官。”

肖柯艾不由地露出惊讶，他以为汪洋是想让他帮他逃跑。

汪洋双手抱着头，样子非常痛苦：“我不知道他会死，我以为他只是晕过去了，我……我明明是摸到他还有气的，我不想杀他的，不对，我根本没有杀他……”

肖柯艾在他的对面坐下，仍然一言不发，他想不明白，汪洋既然逃跑了，为什么又要找警察？

汪洋抬头看向肖柯艾：“你就是肖柯艾对不对，我认识你，我在学校的时候就听过你，你是乔警官的收养的弟弟。”

肖柯艾这才开口问：“那你为什么要找乔警官？”

汪洋摇头：“我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要杀我，但那些人不是警察。”

肖柯艾不知道这件案子还有什么内情，毕竟当时在电话里，程志新只说有个杀人犯跑到他们学校这里来了，他当时没有多问，加上最近发生的事情也没有机会让他多了解这个案子，并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

“那你为什么还要逃出来，呆在局里不是更安全吗？”肖柯艾问。

汪洋摇头：“我不知道，当时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是被人打晕了带出来的，我连怎么出来的都不知道，我醒过来的时候被关在一个屋子里，我听到外面有枪声，而且外面的人都不是警察，所以才想办法逃出来，但是出来之后就一直有人要杀我，而且我还他们说，我死了警察也不会追究，我想，一定是有警察给他人内应，所以我不敢随便跑去警察厅，但是华队长和乔警官一定不会，所以，你一定要帮我。”

说到这里的时候，汪洋满眼都是希望地看向肖柯艾。

可是他……

肖柯艾有些犹豫，他本来是想一心一意查姐姐的案子，可是现在遇上汪洋，这件案子里一定还有隐情，如果不管的话也不行。

他现在去找乔野，那不是白逃了吗？

那些资料他虽然已经仔细看过，但是案子似乎并不是强盗杀人案那么简单，这份资料又只是一部份，他想自己查，一定要把所有的细节都记下来才行。

汪洋见他犹豫，有些不解，但是想想自己之前的猜想，有些试探性地问：“你，是不是在躲着乔警官？”

肖柯艾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猜出来了，一时又不说话了。

汪洋见他默认，焦急起来，他之前是猜到了，可是他觉得肖柯艾应该不是这么不分事理的人，自己身上背着人命，他应该不会见死不救。

肖柯艾当然会见死不救，他只是在想怎么样才能有两全之法。

就在他犹豫的空档，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

汪洋应该是这些日子被追杀得怕了，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肖柯艾示意他先别慌，走到门边问：“外面是谁啊。”

外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对不起，楼下有人说楼上漏水，我是来检查水管的，请开一下门。”

从猫眼里看到是一个穿着工作服的男子，戴着帽子头埋得很低，肖柯艾立刻接口道：“不会吧，我老婆就在楼下打麻将，她怎么没上来和我说一声。”

外面的人似乎一愣，但是立刻就答道：“就是您太太让我上来的。”

48、天鹅湖（八）

肖柯艾打开门，那人脸上面无表情，看到是他，反倒有些不解的样子，但是也没有露出太过惊讶的表情，背着工具箱就进来了。

才刚一起来，他的目光就开始偷偷地打量周围，肖柯艾关上让走到他的身后，一个快步伸手就用胳膊扼住了他的脖子，那人才反应过来，肖柯艾已经抓着旁边椅子上一个用来装饰的木质竹筒看准了地方用力敲了下去。

这一下，不会死，只会晕。

跟着乔野他们这么多年，防身的本事虽学得不多也没那么厉害，但也留了几手的。

看着晕在地上的人，肖柯艾知道现在已经由不得他了，对方已经找上门来了，他把躲在房间里的汪洋叫出来，让他刮了胡茬，把自己身上的衣服和刚才出门带的帽子给他换上，然后自己也换了另一套衣服，让他背上自己的背包。再把资料放进另一个小包里带在自己身上，准备好一切之后对他说：“你直接走出去，记住不要东张西望，就像我刚才出去一样。”

汪洋不敢出门，小可爱推了他一把，示意他看晕在屋里的那个人。

“他们既然找上门来，就说明已经知道你在这里了，对面应该是搜过，没有人才到我这边来，其它人应该就在下面等着，这里人太多，不能把事情闹大所以才只让一个人过来，刚才我穿着这身衣服出去过，你现在出去只要不看到你的正脸他们不会说什么。”

肖柯艾这招其实也是在冒险，如果对方谨慎的话很可能会发现，但是现在是白天，而且在学校附近，人很多，不敢贸然行动，暗杀如果被警察发现，一定会追究下去，所以才想让人进来看个虚实。

但是如果时间长了这个人还没下去，那些人一定会发现不对劲而上来的。

“那你呢，我在哪里等你。”汪洋问。

“下面超市，花草区。”肖柯艾把人拖到对面的门前，然后转身关上了门。

算了一下时间，汪洋大概到了，肖柯艾才下楼，才一下楼，就从旁边的树丛里窜出一个男的来，伸手就抓住了他的胳膊。

肖柯艾抬头，那男的一看到他帽沿下的脸，也是惊了一下，连忙松开手：“对不起啊，我认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