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孔雀舞（十二）

这场记者会是为了替角纪美而办的，所以准确来说宋铭和叶雪都是陪衬，而纪美刚才就因为被粉丝围攻一事而成了头版头条，现在这样这事一出，这周的头条都应该会是她了，而在这场意外里，她扮演的不是受害者就是无辜人，加上宋铭和叶雪，她的脸也霸占了所有的电视屏幕。

乔野和肖柯艾赶到的时候，叶雪正一脸惨白地坐在休息室里，宋铭和周晓陪着她，外面一大群记者把前门后门侧门都围了个结结实实，几乎水泄不通。他们俩来的时候也是被围着问了好久，最后还是乔野把他们都推开才把不知所措的肖柯艾拽了进来。

叶雪抬头看到是他们，张了张口，却是又什么都没说地低下头去。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粉色的莲衣裙和白色的高跟鞋，梨花烫的小卷发里一朵向日葵造型的发卡甜美而可爱。

但是却已经没有那么精致，明显是因为弄乱了而快速地整理过了。

纪美在另一个休息室里接受采访。

等乔野拿出录音笔了，叶雪没等他们开口问，就自己开口中说了：“因为纪美来的时候出现粉丝围攻的事情，所以记者会没开多久，大家的问题就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我和阿铭正说可以休息一下了，没多久问题又转到了我们身上，围着娟儿不停地问，娟儿的事本来在电影拍完之后准备特地再开一个记者招待会，所以我们并没有回答太多，结束之后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撤离的地点被记者知道了，所以只好转移目地地，我到了约定的地方准备穿过巷子去和阿铭会合，但是才走到一半，铁块就掉了下来，如果不是阿铭拉了我一把，我一定……”

叶雪的父母现在还在国外，正往回赶着，她有些忐忑，眼眶很快就湿了，这段时间本来因为庞娟的事而心情压抑，又发生这样的事，让她的精神更加紧绷。

“这条路线是谁安排的？”乔野问。

叶雪深呼吸了一下平复自己心情：“本来那条路是公司安排了可以直接去一支广告的摄影朋，后来那条路是备用路线，就是为了防止被记者知道路线而围堵，所以这条路线知道的人也不少，阿铭，阿晓，纪美，还有我们的经纪人，负责接应和那边的一些广告工作人员也都知道。”

这时叶雪的经济人推门进来：“雪儿，我已经帮你把这几天的通告能推的都推了，能延后的也都往后延了。”

叶雪点点头，用手捂着脸停了一会儿才说：“我要退出娱乐圈，和公司的合约应该还有一年就到期了，以后除非必要，不要再给我接任何通告了。”

她的经纪人叫吕慧，是一个看上去非常干练的女人，听到她的话虽然有些惊讶，但是还是很快就点了点头：“好，我给你安排。”

她们现在正在事业的巅峰，现在退出虽然遗憾，但是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更何况自从庞娟的事情发生之后，她的精神状态一直就不好，而今天差点发生命案，更是让她吓得不轻。

肖柯艾拧眉思考了一会儿：“你和娟姐最近有惹上什么仇家吗？”

叶雪摇头：“不知道，但是我的印象里并没有。”

吕慧也说：“他们的性格一向是很好的，而且我和阿鄢给他们接工作的时候都会挑一些合适他们的工作，所以合作都是很愉快的，最近也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洪鄢是庞娟的经纪人，在庞娟的案子里她也一直有很高的配合度，但是那天她也并没有和庞娟呆在一起多长时间，而且庞娟出事之后，她因为要处理接下来的事，一直都在牤着，但是只要他们需要她的配合，她无论多晚都一定会配合。

这才是真的感情。

纪美刚好接受完一个采访，也进来了，他身后的记者还想问什么，被她的经纪人挡了回去。她进来看到乔野和肖柯艾，虽然没有意外，却还是愣了一下，目光就朝着叶雪而去。

叶雪根本没有看她，她身后的经纪人小声说：“娱乐天台一会儿还有一个采访，记者在五分钟之后就来了。”

她的声音不大，但是在房间里的人都听到了。这话里还隐隐地有些得意。

叶雪和宋铭在庞娟出事的时候就把能推的都推了，而叶雪这件事发生之后，宋铭则是就算负违约金都把工作给推了。

吕慧听到这话就皱起了眉头。

纪美这个经纪人显然就没有他们那么有经验，毕竟不像叶雪和庞娟，他们两人出道之后很快就火了起来，而纪美虽然刚开始的时候因为和庞娟的相似而火了很短的一阵，却是很快就偃旗息鼓，后来给她在训练中也一直没有特别大的起色，在公司签下新的艺人之后，又和新人发生了纠纷，所以公司在一年之后就直接和她解约了，后来她在娱乐圈虽然当过很多美女明星的武打替身，却始终没有在屏幕露过正脸了，而这个经纪人，应该也是她最近签的一个公司的没多少经验的新人。

所幸纪美还有点自知之名，她侧过头去带着点斥责说：“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推了。”

那人先是有些犹豫：“可是这个收视率很不错，错过……”似乎是意识到了纪美的眼神，他朝着这边看了几眼之后立刻就答应了推门出去了。

乔野抬头问吕慧：“这里还有别的休息室吗？”

之前他根本没有避讳宋铭和周晓，但是纪美一进来就说这样的话，很明显就是在赶人。

纪美自知无趣，她朝着宋铭看了两眼，但是宋铭连眼角的余光都没给过她。她咬了咬唇刚要退出去，肖柯艾就说：“纪小姐，一会儿我们还希望你能空出时间来配合办案。”

而乔野根本没看她。

纪美勉强笑了一笑点点头就出去了。

乔野继续问叶雪：“你走的时候有没有发现跟踪或者说有哪个记者问出让你觉得不对劲的问题？”

叶雪摇头，宋铭说：“当时我们按着原定的路线走，但是很快就发现有狗仔，而且不止一两个人，所以应该不是偶然知道的。”

乔野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问：“那你知道是哪些人吗？”

对于这个方面，宋铭也都没有太多，而周晓作为他的经纪人，对各大媒体自然是要比他熟悉一些，他想了想才说：“那天我是和他一起的，所以我认识其中两个记者，一个晨光的吴毫，一个是明星娱乐的石卫。”

乔野看向他：“确定？”

周晓很肯定地点头：“对，他们经常想要来采访阿铭，但是因为他们的信誉和出的刊物上很喜欢写些乱七八糟的八卦，所以我拒绝过很多次，后来他们不来了，但是我好多次都发现他们躲在暗处想要偷拍阿铭。”

周晓是个脾气很好的人，但是说到这两个人的时候脸上还是忍不住地露出厌恶和为难的神色。

宋铭本来在他说话开始就看着他，现在听到这话，皱起了眉头：“你前几天说的就是这两个人吗？他们又骚扰你了？”

周晓安抚似地把手按上他的肩膀：“没有，只是那天刚好认出他们。”

宋铭拉着他的手让他坐下：“这里又没有别人，你别老弄得这么拘束。”

周晓紧张地看向乔野和肖柯艾，因为程志新那两天在他们耳朵里叨念了几天他失恋了，弄是乔野快烦死他了，所以对于他们两的事，两人都没有表现出什么意外的神色。

周晓最后坐到了叶雪的身边，叶雪的脸色有些凄然，她抓着周晓的手，眼睛看着乔野：“这个人一定是当初害娟儿的人，他一定是想至我们两人与死地。”

肖柯艾看她一脸的肯定，就问：“那你心目是有嫌疑的人选了？”

叶雪抿着唇犹豫了了一会儿：“我不知道，虽然当初我和你们一样怀疑纪美，但是那天她和我并没有走一个路线，而且，她想竖立起的形像是和娟儿一样，走性感野性的风格，和我并没有太大的关系，我并不会阻止她，如果我死了，最多这个电影还能再炒一段时间，根本不会有太多长远的影响，而且就算我真的不在了，娱乐圈走我的路线想上位的人多的是，她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代替我们两人的位置。于她并没有多大的必要去冒这么大的险为别人铺路。”

“除非是和人合作。”宋铭在一边说。

周晓的表情一直没有放松过，他在一边坐着犹豫了好半天才说：“娟姐和雪儿都遇到意外了，那下一个，会不会是……”

宋铭和叶雪还有庞娟之间的感情一向好到你我不分的地步，如果这件事的矛头指向的是娱乐圈目前最红的人物，那么宋铭现在的处境确实很危险。

33、孔雀舞（十三）

录完口供回去的路上，他们又顺道去了一趟现场，那里程志新和何书案带着鉴识科的工作也已经快做完了。

铁块应该是施工现场的建材，附近确实有个建筑正在施工，离这里不远，但是这条正在两栋大厦之间的巷子里却是应该不是放建材的现场的，而这个钢材，就是放在右边的大厦顶楼，在叶雪走过的时候掉下来的。

这块钢材已经证实了是以前大厚施工之后放在楼顶一直没有带走的，但是一直放得很稳，而且他们靠上墙上，并没有放到围栏上。

现场没有发现指纹，刚材落下的地方也是大厦的监视器的死角，明显凶手应该是事先查看过的，钢材上面有两根细线绑过的痕迹，而楼顶上面的灰尘也显示出有人来过的痕迹，乔野向下看，对下面巷子里的情况看得得清楚，虽然太高而看不到细节，但是只看有没有人进来完全不成问题。

凶手看来没有想要隐藏这是一桩谋杀案，但是现场除了发现这个以外，根本没有发现任何关于凶手本人的证据。

地上灰尘显示出来的脚印是四十二码的鞋子，但是脚步拖沓，所以凶手本人一定穿的是比这个码数要小的，没有指纹，应该是戴着手套作案，而且他们就连用来绑钢材的那两条丝线都没有找到。

除非是他在作案之后把东西都收拾完之后再离开的。

而纪美的口供里，她那个时候已经到达了目地地，当时宋铭也证明他在案发之前就已经到达了目地地，直到他离开去接应该叶雪她一直都在，而从他离开到拉着叶雪躲过一劫，这个时间是完全不够上一次顶楼把绑着钢材的绳子割断收拾完之后再下去的，因为当宋铭救了叶雪之后两人立刻回到了巷子尽头的集合地点，纪美当时还在。

两人在楼顶转了一圈之后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而且就连绑着钢材的细线也不知所踪。

肖柯艾戴着手套在地上的灰尘里翻了一下，那些细小的灰尘上留着一条被脚印踩乱的痕迹，虽然被隐藏在这些脚印中，但是仔细分辨下他还是看了出来。

随着那条痕迹一直走，就发现一直延伸到了从楼顶通到了一楼的下水管道入口里。

乔野也随着他的身后走了过来，看到下水管道口，蹲下身子在那里仔细地检查了一翻，神色一凛，然后轻轻地笑了笑：“原来是这样。”

检查完顶楼之后两人就下去了，在大厦一楼的下水道出口处，果然还发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拍完照片之后两人立刻就回到了局子里。

现场的照片正在洗，何书案还在鉴识科准备证物，其它人则都已经回来了聚在了会议室里。

“华队。”乔野一回到这里，就说：“我申请从现在开始贴身保护宋铭。”

华阳先是一愣，然后立刻意识到些什么：“先把会开完再说。”

纪美的供词和之前一样，她的时间记得都很准确，而且有不在场的证明，提供证明的，也就是宋铭，叶雪吓得不轻，这段时间心理压力过大，现在已经推掉了所有的通告开始了调养休息。

而她的父母也从国外赶了回来，要把她接到国外去好好地养养身体，放松一下心情。

乔野最后得到同意之后，由他去贴身保护宋铭，而小可爱，则是去和周晓聊上了。

程志新这一次没有被派去和他们一起任务，何书安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华队这是为你好啊，毕竟你刚失恋，这个时候去见让你失恋的人，怕刺激你嘛。”

程志新不屑：“我最爱的是小可爱，之前只是一时迷失！”然后去蹭着小可爱赖着要去，乔野看不过去把他拖到了隔壁才消停下来。

宋铭和周晓是住在一起的，是一个三层楼的小别墅，别墅不大，却是足够两人住了，外面的花园里也修得很好，周晓拿了鞋子让他们换好之后就去准备茶了。

宋铭坐在他们对面的沙发上，望着周晓离开的背影至到转进茶水间不见之后才回过头来：“我们的事你们应该也是知道了，我很感激你们为我们保密，晓他怕影响我的事业，一直不允许我对外公开我们的感情。”

客厅内的主要色调是米白色，看上去很干净而温暖，和宋铭给人的感觉不一样，肖柯艾一直以为他们的家里会按宋铭的喜好装成黑白色调那种带着冷酷和骄傲的感觉。

宋铭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轻轻一笑，平时脸上刀雕斧劈一般的利落线条也柔和了起来，显得温暖而放松：“他喜欢这个色调，很好看。”

肖柯艾有些羡慕，他想去看乔野是什么表情，但是有又些不敢看，怕自己露出什么不该有的情绪。

宋铭靠在沙发上，双腿叠起，他的生活习惯很好，既不抽烟也很少喝酒，坐在那里微微眯起眼睛，夕阳的余辉从窗外洒进来镀了他满身，让他看上去更加俊美，声音也不像之前看到的时候如同冷冽的泉水，这个时候柔和了很多，却是平添了一份忧伤：“我和晓的事，之前有好几次差点曝光，那个傻子又急又怕地差点哭出来，最后还是雪儿和娟儿帮了我们，我其实对娱乐圈并不那么留恋，只是……他曾经说过，有一天我能变成所有人都能看到的天空中最耀眼的启明星，而他，会一直看着我。”

肖柯艾沉默地听他说着，乔野也一直没有说话。

“但是事到如今，我想也是时候放弃了，我一直打算带着他到国外去结婚，然后找个地方定居，或者是这里，或者是哪个穷乡僻壤的小镇子都可以。”宋铭苦笑了一下：“他一直不想让我放弃，一直不明白，对我来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这样的宋铭实在是第一次看到，比他那些获大奖的电影上还要温柔，以前在外人面前的那些棱角似乎都在周晓面前磨平了，只剩下一颗光滑柔软的心，希望被人捧在心中呵护。

肖柯艾实在忍不住了，转过头去看乔野，却见乔野一脸的若有所思，却是严肃的，仿佛听得不是一个故事，而只是一件案子。

“请喝茶。”周晓端着茶过来，放到桌子上，笑容依旧平凡而温暖。

他最多只能算是清秀，和宋铭这样的人站在一起总是被忽略的一方，但是这样碎玻璃一样温暖柔和的光却是让人感觉到不刺眼的舒服。

而不像宋铭身上带着的那种让人无法直视的光。

茶是茉莉茶，清香微甜，还有一些时令的水果，刚刚洗干净的放在透明的水果盘里。

周晓把茶放到他们面前，然后坐到了另一个沙发上：“因为阿铭他不喜欢让外人知道我们的住处，所以平时这里很少有人来，就没有准备待客的东西，这几天真是麻烦你们了。”

肖柯艾放下茶杯摇头：“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周晓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那个凶手下一个目标真的会是阿铭吗？”

他的脸上有极力想要隐藏但是还是无法完全压抑住的紧张和慌乱，眼睛紧紧地盯着乔野。

乔野没有动茶和水果，实话实说：“我们并不确定，但是只要有一个可能，就不能放过。”

宋铭冷冷一笑，刚才的温柔完全不见，眼睛像是冬夜里的星辰，冷得极为明亮：“下一个目标是我才最好，我去作饵，还怕钓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