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进去！”沧缘张开双手挡住韩逸的房门

“沧缘，什么情况？”楼维安挠挠头，一个全息投影，我破门而入你也拉不住我啊。

沧缘的投影没什么动作，不过声音却掩盖不了，明显带着一丝急切和尴尬，“真的不能进去！”

“我给韩逸送复健工具啊。”楼维安愣愣地比了比手里的东西，各种练习握物、抓举等动作的练习工具。

那边沧缘的声音迟疑了一下，豁出去了一般快速说道：“我想他有专用的复健工具不需要你这个了！”

楼维安虽然是个光棍，但是又不傻，某国动作片也不是没看过，当即恍然大悟，小小声地说：“赵文斌在里面？”

全息投影做了个点头的姿势。

收好工具箱，楼维安一脸诡秘笑容，蹑手蹑脚地走了。

这次是沧缘想歪了，韩逸的的确确在做复健，赵文斌又没做过改造，哪里知道还有专门的复健工具，他不知道哪里弄来一把红豆、一把绿豆，韩逸目前跪在地上可怜兮兮地挑豆子。

当真是跪的呦！幸好沧缘早关了舰长寝室的监控，不然绝对吓得烧坏自己的主板。韩逸，你是舰长！堂堂远航军首屈一指的舰长！战斗力爆表，帝国统帅都对你刮目相看！

——你那一脸受气小媳妇的表情是闹哪样？你那泫然欲泣楚楚可怜的小脸蛋是给谁看？还有，你飞起一脚可以踹烂安全门，你现在说你膝盖疼跪不住谁信？

反正赵文斌不信，男神就是有男神的高冷气质，端坐桌后，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琴弦，任你韩逸哭得梨花带雨，我、看、不、见！

韩逸抑郁得都快冒黑气了，男神就在自己屋里，四下无人孤男寡男共处一室，给看不给摸更不给吃啊！忍字当头一把刀，韩逸表示一点也不欣赏某岛国的忍者文化！

复健做得很好，挑豆子挑的很快，韩逸往前蹭了两下，小心翼翼地伸出两根手指去拽赵文斌的裤脚，新的手骨融合非常完美，动作很到位。

“挑完了？”赵文斌居高临下地扫一眼，伸出脚用脚尖搅乱那红绿分明的两堆，“再挑一遍。”

宽面条泪止不住啊！韩逸扑到赵文斌身边，一把抱住大腿：“男神！不要虐我了！我是你萌哒哒的腿部挂件你肿么能这样对我！”

赵文斌慢慢抽回腿，盘膝坐到床上去，：“这么大岁数还不要老脸地卖萌，你不觉得胃部在抗议吗？”

其实每个人都有当痴汉的天赋，赵文斌在场，韩逸就从酷炫指挥官变成脑残粉大痴汉，这一物降一物，恶马自有恶人骑，就是个道理。

良久，赵文斌默默叹了口气，“好了，起来吧别闹了。”

收紧手臂，将彼此拥抱入怀中，熟悉眷恋的温暖气息真实、清楚，风神爆炸那一幕赵文斌没看见，但那血色斑斓的画面却持续出现在他的梦里，下次，下下次，若是哪一次幸运不再眷顾韩逸，那他能够拥抱的就只剩下残破的遗体。

“以后……别再那样了行吗……”赵文斌低声说。

韩逸也抱着赵文斌，他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很多人也都这么对他说，你是指挥官，你不需要亲自冲锋，有的是将士愿意抛头颅洒热血——

“你知道新闻联播和军报都怎么说我？”韩逸收敛了神情，忽然说，“他们说我天纵英才，说我在军事战略上是百年难遇的鬼才，各种高大上的光环都往我身上套——其实我自己知道，我只是个幸存者。”

幸存者，而不是成功者。

“我目睹过很多人死亡，有敌人，更有战友。”

赵文斌轻轻抚摸着韩逸的脊背，感觉到他在微微颤抖。

“很多人远比我要优秀得多，只不过他们死了，我还侥幸活着。幸存的次数多了，职位越来越高了，古人不就说一将功成万骨枯么，当了将军时刻躲在最安全的地方，反而没那么容易死，那感觉就像下棋，只不过是你站在高处俯瞰战场，运筹帷幄调兵遣将，战斗结束了连根头发都不会乱掉，战损就只是个冷冰冰的数字。”

韩逸沉默了片刻，把赵文斌抱得更紧了。

“我不想那样。”他说，“我是那片刀光剑影中的幸存者，我不想做个高高在上的下棋人，我宁愿做棋子，我不会离开战场中央。我跟我的学生说，当个好的指挥官，需要把伤亡数字仅仅当作数字，我这样做了，为了获得胜利，我也送过无辜的将士去当炮灰——”

铁血的指挥官，盔甲下带着一层逗比的面具，摘下面具，才是难得一见的软弱。

“但我会记得他们的名字，记得他们每一个，我要和他们一起站在战场中央，如果我要把他们当做数字，那我自己也得是个数字。”

为什么指挥官要冷血？如果是把自己的战友送上前线送死，却还要维持表面上杀伐决断的果敢，生死全然度外的气魄……韩逸的血从来没冷下去过，所以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什么感觉，连白麟都不知道这件事。

但是他是指挥官，他必须强硬，必须勇往直前。

“我明白了……”赵文斌摸着那些灰冷的头发，那些头发看上去冰冷死寂，但他见过它们亮起的样子，比最繁华的霓虹还要绚丽。

“其实我现在很害怕的，天璇上恐怕有内女干，但……肖娅死了，没能说出是谁，也没说是几个，这段时间扎兰德针对我的动作太多了……”

赵文斌笑：“原来天璇舰长也会害怕。”

“我怕我哪里做不好，会连累你，连累天璇。”

听到这句话，赵文斌不笑了，他看着韩逸，不卖萌耍无赖、也不上指挥台，他面前的韩逸好像连心理年龄都退回到十八岁了，在外面闯得久了、累了，向自己最爱的人求安慰求鼓励，稍稍脑补一下似乎都能看到他头顶晃动的猫耳朵。

“前年我办过一次专场音乐会，两万张门票，十五分钟就抢光了。”赵文斌柔和地说，“我想你明白，在一个动乱的地方，食物才会引发哄抢，而只有生活太安逸，才会整天把精神层面的东西挂嘴边，一排的VIP座位，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全是一些根本不懂古琴的家伙，人家说了，不懂就不能欣赏吗？这是艺术熏陶。”

韩逸靠着赵文斌的肩膀，扬了扬嘴角。

赵文斌假意叹了口气，“虽然说那句话的人，连我弹的是古筝还是古琴都没分清。”

“不给他们弹了！以后只给我弹！”蹭蹭，再蹭蹭，韩逸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线。

“喂！”赵文斌满脸森冷杀气，“你新装好的那根胳膊是神经错位了吧，往哪里摸？”

韩逸极其无辜地说：“复健！我刚才挑了豆子，还没做其他练习呢！”

“那你抱我又是几个意思？喂！剁手——”

50.夜神一号

天璇进行了三次曲率推进，穿过了最繁华也是最混乱的星域，这片星域被称为“倪克斯”，希腊神话中的夜神Nyx，在艺术作品中，夜神倪克斯是穿黑色星花纱衣的少妇，怀抱幼年的死神，在每天傍晚乘黑马拉的车飞上天穹。

星域中央一号星是最繁华的地域，这里小行星众多，名字都取自希腊神话，但韩逸记不住，就非常偷懒地从一号开始往后排，首都行星自然是一号星。

天璇的展开平台侧翼有一处专用的星台，这里的外壳、天穹和甲板，都可以调节成全透明状态，韩逸昨晚惹得赵文斌非常不满，第二天讨好地拉着人跑到星台上，全透明状态开启，整个人悬浮在星空之中，星辰离得非常近，前方就是倪克斯星域的一号行星，一片灿烂的霓虹隔着大气层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一颗完完全全靠科技铸造的星球。

“那里是一号星，我们都叫它不夜城，那里很奢靡，也很乱，有点像电影里演的那种，跟地球差距很大。整个星球都没有一棵树，他们用一种什么奇怪的东西转化二氧化碳和氧气，比种树划算，但真心丑得想哭。”韩逸兼职当了导游，“我上次来是八年前，这里有一种能源矿，很小一块就能驱动天璇主炮，我们需要弄点，万一宇宙射线能量不足，也不至于连炮都打不开。”

赵文斌头一次见到这样瑰丽灿烂的夜空，满天星辰绚丽，星球也是灿烂而斑斓，任何画作都替代不了这种身临其境的震撼。

人类是如此渺小，在浩大星空面前，即使天璇这样的一级航天母舰，也是渺小的连最微末的星辰都无法比拟。

“夜神，住在冥河之滨，怀里抱着刚出生的死神……就像这座城市，华丽喧嚣的不夜城，但随时会一脚踏进死亡。”韩逸低声说，“这地方乱得很，多得是女人愿意为了一颗珍珠出卖灵魂。”

“那里是什么？”赵文斌忽然看到在绚丽的一号星后侧，一片闪耀之中独有一处黑暗。

“那里是厄瑞玻斯星域，厄瑞玻斯，希腊神话中的黑暗之神，夜神倪克斯的姐妹。”韩逸伸出手去，指着那里仿佛连星光都吞噬的地方，“星际海盗流窜最严重的星域，那里的行星是能源矿区，也是贫民窟……比黑洞还黑暗。”

倪克斯一号星有七个大型空间港，这里各方势力错杂，但哪一方都不会公开得罪中国，米帝国都没这胆子，他们更得笑脸相迎。天璇侧翼上的国旗相当显眼，沧缘又早早放出了通讯讯号，七个空间港分别属于不同势力，这会却是一起发来了邀请。

导航员可不敢做这个主，直接找到了韩逸。

在导航员周樊尧殷切的目光中，韩逸面色凝重地思考了很久，说：“抓阄吧。”

……

周樊尧差点跪了，舰长大人你刚才那么严肃的脸，是因为单纯的选择恐惧症吗？

最后三号空港中标，欣喜若狂的某小头目根本不知道，他控制的空港中标仅仅是因为……某选择恐惧症患者随手抓的阄。

“文斌，去玩一圈？”韩逸趴在门框上，冲赵文斌各种抛媚眼。

“你的眼睛坏了的话，去找孙国栋，我又不是医生。”赵文斌冷着脸，“我觉得我看见你很想吐。”

韩逸窜过来，一脸殷切的笑容：“吐了会饿的，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天璇停靠在这里半个月，检修、补充补给和弹药，都可以在这里解决。天璇从天南军港出来的时候，因为舰长遇袭本来就没有处于最佳状态，这会需要整休。

“沧缘，可别把我们跑黑市买装备的事说出去。”楼维安一边拉单子，一边冲沧缘挤眉弄眼。

沧缘眨眨眼：“懂。”

家有超级听话的好中控，简直不能更赞。指挥部那些老爷子要是知道天璇跑这里来买军火，估计得关韩逸一个月小黑屋写个一百万字检讨书。

天璇表面上停靠在港口，采买一些生活补给，白麟忙着调查内部问题，和当地财团虚与委蛇的艰苦工作只好由机要秘书李佳出面。谢晓、楼维安各自带着心腹，乔装一番后溜出去买自己负责的部门需要的东西。

韩逸不知哪里搞来一身小礼服，修身的长款礼服，黑色领口外翻，绣着金色的花边，他把天璇的徽章别在了领口，看上去像个小装饰，头发用特殊生物药剂抹成了黑色，再加上苍白的脸色，真有点像忧郁气质的富二代阔少爷。

赵文斌和他站一起，有点像被阔少爷包养的情人，搞得艺术家相当抑郁。

更抑郁的是许安，他和顾时年跟随韩逸一起出任务，这会也都做了改装，顾时年还真就打扮成个杀马特，一脑袋红红火火的辫子，满身铁链环扣唇钉鼻环的，往许安身边一戳，显得许安身上有种诡异的感觉……

“感觉像地痞强抢回家的民男。”韩逸给了个中肯的评价。

赵文斌就比较毒舌了：“你家一定是欠了高利贷，把你卖给了放贷款的小弟当男宠。”

许安那脸黑得比韩逸的衣服都黑。

韩逸先领着赵文斌找了个挺高档的饭店，一直毫无用途的工资终于可以拿来挥霍了，再加上顾时年这个超级大吃货，吃得服务员心花怒放。

“这次我们这一组的目标是能量矿。”三个改造战士的芯片轮番扫描了一下周围环境，确定无人也无监控，韩逸这才开始说话。顾时年吃得左右开弓杯盘狼藉，吧唧嘴的声音超级大，当做了完美的掩护。

“这种矿能只掌握在财团手里，但这里是黑市，不仅是按照我军纪律我们不能参与黑市交易，更是为了我国一直以来的形象，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能大张旗鼓地交易，而且对方也不会随便卖大白菜一样卖能量矿。”

许安嫌弃地看了一眼顾时年：“你不是大学兼修了商科么，加油。”

“……我那是混学分的啊！”顾时年哭丧着脸，“舰长，你以前来找的谁，还找谁呗。”

“……他挂了。”韩逸阴郁地说。

夜玫瑰，这种烂俗的名字，只能是某个藏在夜总会里的黑市窝点，实际上这里同行英语，赵文斌英语很烂，他是看店名旁边那朵大黑花外加门口衣着暴漏的男女猜出来的。

“头一回来，去把你们这最好的给我叫来俩，别愣着，快去！”顾时年一进门就大声嚷着，生怕谁听不见，生怕谁不知道他是送上门让人宰的羔羊。

“好的，好的！”服务员拿着顾时年随手扔的小费，乐得开了花。旁边那个看上去像是这家伙的头儿，长得很俊一脸煞气，肯定不好惹，吓得服务员立刻去找经理，来了个大客人。

韩逸只是心疼：我的工资……我的工资！

“回去财务给你报销。”许安拍拍他，悄悄安慰。

“找谁报销，这事捅出去我要受处分的！”韩逸的脸色更差了，眼睛里满满写着都是钱钱钱。

“受处分，还要来？”赵文斌笑了笑。

韩逸依旧满眼的钱钱钱，嘴上随口说：“想在这片星空里生存下去，不是光靠着荣誉就行的。就算只能多一丝生存的希望，我也必须做，保卫国家是我们的职责，但首先我得让我的兵都能活着。”

“老爷子们未必不知道。”许安悄悄说，“有些事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只要……大家都过得好。”

51.完美误会

混这种场合，务必把装叉技能点点满，非常幸运，韩逸此项技能的学分早已修满，顾时年那更是差点去演艺圈试水的资深装货，看着夜店招待找来的两个男公关，先是挑剔地指责其中一个太瘦没有手感，然后又嫌弃地说另一个一身廉价香水味，闻一下打十年的喷嚏。

以至于韩逸盯着顾时年的表情有点诡异。

“老许，这货没准偷着去过夜店，你要慎重。”

“卧槽！”顾时年凑过来咬耳朵，“我这么兢兢业业为我党事业献身，你们不夸我就算了，还质疑我的人格？”许安的表情告诉他：质疑的就是你！

随后，顾少顶着许安审视的目光，挥挥手表示我们不想玩这种瘦不拉几营养不良的小孩，我们去赌场看看。

人格遭到追求对象的质疑，顾时年相当抑郁，一头扎进赌场，跟一群上蹿下跳的赌徒跑去玩牌了。

“这真的没问题？”

“这地方人多眼杂特别乱，而且我们不知道谁手里有我们要的东西，露富是最好的办法，那些大商人大财团手里或多或少都有能量矿，有的来历不干净急于脱手也未必，不如我们等他们自己盯上我们。”韩逸给赵文斌解释，“嗯……你要不要先玩两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