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一下，这件事真是巧合，赵文斌露了一手牌技，就吸引来一个财团小头目，这小头目还误以为他们是日本人，他自己还是个日本迷，更巧的是他手里就刚好有一批抢来的能源矿没处处理……

“我运气有这么好？”韩逸自言自语，绕着沧缘的投影平台走来走去，沧缘习惯于和人说话的时候把自己的投影形象正对着对方，所以非常无奈地跟着原地转圈。

“如果你担心是圈套，可是我们停靠这里是临时决定，参与决定的只有你们几个，我对你们的芯片都有监控权，我这里没有任何异常记录。”

是啊，他们几个的芯片都在沧缘监控之下，沧缘还会定期将监控结果汇报给总部，高层不会出问题，想想看，谢晓那种技术宅会叛变？哦，他不叛变就已经伤敌一千先损自家将军八百了……楼维安，根红苗正没准下一任政委就是他了，至于顾时年许安白麟孙国栋李佳……额……他们忙着在孙欣欣带领下出演《后宫天璇传》，暂时没空泄密。

“领航员，领航员知道我们的行动路线。”韩逸忽然说，“如果领航员没有问题，那就应该不是陷阱。”

白麟立刻心领神会：“我去查领航员，最近一个月的领航员是周樊尧。”

53.遭遇入侵

天璇母舰缓缓离开倪克斯一号星，转向绕往厄瑞玻斯星域，一个遍地盛开着恶之花的妖冶之城。

天璇中央控制平台，巨大的穹顶开启了透明模式，圆形天顶星光璀璨，韩逸站在控制台中央，芯片与沧缘接驳在一起，他感觉自己与这母舰合二为一，星云和尘埃从指缝里流过，等几百万年后，这些被他触摸过的尘埃将会凝聚成新的星辰，继续燃烧着炽烈的火光。

“沧缘，你每天飞在星星上，都是什么感觉？”韩逸闭着眼睛张开双手，问沧缘。

沧缘没有投下虚拟形象，直接无奈地在他脑子里回答：“你又开始文艺了，工作都做完了？”

“术业有专攻，我安排他们做就行了，我又不能自己三头六臂，这种具体操作我又不能帮上忙，不如安安静静文艺一会儿。”睁开眼睛，星光从脑海中消失，重新看到的又是中央控制平台上的景物。

舰长三天两头在这装文艺又不是什么秘密，周围各个平台上的军官们目不斜视，脊背挺直，绝对不能把对舰长的鄙视流露到表面上来。

“刚才我收到总部半个月前的通讯，老将军们问你，你怎么和帝国统帅扯上了不三不四的关系？”沧缘温润的声音拖着拍子转述，这种诨话沧缘自己说不出来，韩逸一听就知道是那些老掉渣的老爷子们说的。

“他们是整天不三不四的事想多了，所以看谁都不三不四。”

沧缘更加无奈，有气无力地问：“我可以这么原话发回去吗？”

“可以，如果你希望指挥部老爷子们集体去医院旅游。”

话头刚落，忽然整个舰体传来一阵清晰的震动，韩逸瞬间起身，四周平台上的工作人员齐齐顿了一下，然后双手如飞一般操作起来。

“怎么回事？”

韩逸高声喝问，周围平台上的红色警报灯刹那间全部亮起，沧缘的声音随后响起：“能源实验室，能源实验室发生爆炸，舱体侧翼破损，射线隔离层泄露！”

“谢晓！”一声令下，警卫猛扑向能源实验室，三个消防连队全副武装随后赶到，整个能源实验室的大门紧闭着，厚重的安全门已经降下来，所有的实验员包括谢晓，集体毫无形象地趴在走道里。

“不要过来！让沧缘把这个舱室移到最外面，快——”

谢晓的大吼淹没在一声震天的爆炸声中，能源室里传来一阵剧烈的波动，消防兵扑上去把他压在身下，舱室位移开启，整个区域开始猛烈颠簸，爆炸紧接着又不甘示弱地响起，舱体墙壁、安全门全都开始出现蜘蛛网一样的裂痕。

“怎么回事！”韩逸赶到的时候，舱室位移已经进入尾声，能源实验室被移走到了最外侧，整个走道里灭火系统自动开启，喷出的二氧化碳气浪吹得一干人东倒西歪。透过与沧缘的接驳，韩逸可以在天璇模拟图上看到一个红点，舰体最外侧有一个剧烈的能源点，在不断释放辐射能量，周围几个舱室被紧急调空。

消防兵把谢晓拉起来，技术宅左臂鲜血淋漓，韩逸按捺着满脸杀气，挥挥手让医务兵上前。

张嘴吐出一颗牙，谢晓扶着消防兵的肩膀站稳，一抬眼看见韩逸脸黑得超级可怕，急忙开始解释，不过谢晓张嘴第一句话，就让在场所有人震惊：“不不！这回不是实验事故！舰长！那批能源矿里，被安置了超微型热感炸弹！一旦被作为机甲和战机引擎动力使用，热感炸弹就会被引爆……我扫描的时候觉得哪里不对，又检测不出，就用了一小块试一下看是不是能量充足，结果阴差阳错引爆了热感炸弹！”

“排爆组！”韩逸转身对着扩音装置怒吼，“给我下去看一眼，到底都怎么回事！”

被人暗算了！韩逸第一个念头就是，难道是身份暴露，所以才被暗算？可是这倪克斯一号星城里居然有胆敢对天璇动手的人？

谢晓带领的技术部门，一直是天璇作战风格无比暴力的重要力量源泉，没有他们三天两头搞出的高危武器，天璇的作战组哪来那么大火力，所以也算是万幸，谢晓曾经出过几次研究事故，最严重的一次波及了周围舱室，韩逸一怒之下调来工程队，把整个能源实验室重修成了整个母舰第二坚固的地方，只比安置沧缘本体的安全室稍逊一筹。

“幸亏谢组长反应快啊！”周围的实验员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

沧缘忽然说：“韩逸，我需要舍弃那个舱室，能量值还在上升即将超过阈值，墙体支撑不住了，再炸下去，天璇就要从内开花了。”

轰——天璇舰体忽然又是一次更加猛烈的颤动，甲板剧烈颤抖，即使是韩逸都不得不伸手扶住墙壁，一些体能和平衡力并不出众的，都已经跌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警报！天璇遭遇炮火袭击！”

厄瑞玻斯星域黑暗，压抑，星光都在这里黯淡下去，一个个小行星干瘪枯萎，荒凉、没有人烟，只有最靠近倪克斯的那一颗，是臭名昭着的罪恶城，全星域闻名的贫民窟，黑暗交易的窝点。

这一会的厄瑞玻斯格外热闹，干枯的星球背后闪现出成群结队的战机，舰艇编队的炮口全部打开，漫天飞舞着炮弹和射线。

“一群护航舰，也敢在这耀武扬威？”这天璇上头号暴力分子当属许安，这厮木着一张脸阎王脸，随手一按按钮，天璇的主炮伸出，巨大的能量让周围的空间都扭曲起来，蓄满的能量和许安蓄满的怒火一样漫天齐飞，所有被主炮射击路线经过的地方，就是次级母舰，都得碎成渣滓。

主炮的能量需要缓冲，一炮打出后，沧缘开启了防护罩，侧翼伸出的小炮口比不上母舰主炮，但一时也能和对方对轰。

“这是圈套！”

这么明显，谢晓你还需要说出来吗？技术宅捂着嘴，满脸淌血，韩逸看他一眼就觉得肝火上升。

“白麟！我给了你一个月的时间去调查内女干，你的结果呢？”白麟刚一进中控室，就被韩逸一把按在了控制台上，天璇舰长的雷霆怒火接踵而来，“你敢说这次没有我们自己人的出卖？”

有，肯定有！能知道天璇的前进路线，能知道韩逸亲自带队去采买补给，还能计算好路程与时间，准确地在厄瑞玻斯布下火力网，如果不是谢晓半路杀出个意外，这会那些被做了手脚的能量矿就是在释放出去的战机和机甲体内爆炸了！天璇的战机群和机甲团可是王牌火力，如果这些都——

“你要先想想，外面随便一个人，怎么会知道这一回我要加大力度武装我们的战机和机甲？”韩逸咬着牙，拎着白麟的领子，生生把衣服都抓破了。

他松开白麟，谢晓坐在一边，极其忐忑不安地看着怒火中烧的舰长，又看看满脸懊恼和愤怒的白麟。

“我带着天璇多少年了？现在居然在我身边有个内女干。”

不只是生气，也不只是紧张不安，更多的也许还有一点悲哀吧。都是一起在炮火与射线中幸存下来，有过多少次命的交情，结果却说对方叛变——或者压根从一开始就是和你虚与委蛇，韩逸依次念过那些人的名字，但他不知道谁、也不愿意相信会有谁是叛徒。

“等等——不，谁？”沧缘的声音忽然变得极其尖锐，“谁关了东区的监控？谁！”

韩逸一惊，飞快冲到操作台前，长发伸出接入接口，整个东区舱室和走道的监控全部都是一片灰暗。

“我刚才就是把能源实验室转移到东区最外侧，为了控制爆炸，我开启了全部监控，这会，监控在东区中枢被人工关闭，我无权开启人工关闭的监控！”

不只是沧缘无权，韩逸惊愕地看着屏幕上的红字。

“是黑客。”韩逸拔下头发，震怒之中声音显得低沉，“我拥有最高权限，居然还提示我权限不够，谁比我权限还高？”

“舰长——”频道里紧接着传出一声呼喊，“母舰遭遇——入……侵……”

54.天璇危机

海因斯站在旗舰指挥室的全息屏幕前，觉得神清气爽意气风发。

三个舰队把天璇围在了中央，对方的战机群已经释放，和自己的舰队战机浑成一团，乱得像一锅开水。这不是海因斯第一次偷偷摸摸找扎兰德合作，不过却是最开心最爽快的一次。

“天璇不会逃走，因为他现在内外皆忧，冲不破我们的包围圈，这里没有他们的援军，只要拖下去，慢慢就会磨垮他们。”

海因斯相当畅快，一想到很快统帅就会少一个劲敌，仿佛觉得自己的晋升之路一片光明。

“可是，你怎么击溃天璇的防御？”海因斯还是按捺住兴奋，问道，“难道你们扎兰德新研究出了什么秘密武器，可不要藏着掖着啊？”

“秘密武器嘛，倒还真有，不过那不是关键。”扎兰德的一个负责人笑眯眯地指着天璇身上笼罩的防御场，“如果天璇变成一堆废铁，他的舰长再了不起，也没办法反抗了吧？”

把天璇变成一堆废铁？海因斯觉得自己在听笑话，天璇上搭载的中央控制主脑是一个生物脑，拥有自主人格的生物脑，那艘母舰是有生命的，“你的意思难道是你们能冲进去杀了那个生物脑的意识体？这和冲上人家甲板不一样。”

“生物脑技术已经发展了很久了，我想您明白原理，用电子和生物技术相结合，模拟人的大脑结构，建造一个足够复杂的模拟大脑，激活它，它就像人的脑一样可以产生人格意识，同时兼有人类的思维和超级计算机强大的运算能力，但是您需要明白，就算拥有意识，就算中国甚至承认生物脑的人格是‘中国公民’，但是……它的本体，也还是个电脑。”

天璇上目前有些混乱，沧缘开启了全部的防御系统，但是内部的防线却四处受敌。一小股敌人从东侧的破洞钻了进来，进入了天璇内部，对此沧缘无能为力，母舰就是他的身体，谁能伸手去抓钻进自己身体的细菌？轻兵团和轻机甲火速布防，母舰的甬道成为了战场，各个舱室全力戒备，就连后勤和医务组都人人配枪。

“警卫团，从东100舱室开始，给我挨个搜！”

士兵们从甬道里穿过，赵文斌透过门上的玻璃，静静注视着这一片混乱的天璇。天璇从未遭遇如此重创，这对于韩逸来说，或许更是一种耻辱，就算是一般的将士，此刻也多半被愤怒笼罩。

或许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赵文斌看到舱室外人流涌动，却忽然觉得，他们都忽略了一点什么——如果一个卧底已经能够窃取机密级别的军事计划，那这个卧底此刻不惜暴露身份，打开通道关掉监控，指引敌军深入天璇，为的只是制造混乱？

那是谁？

赵文斌忽然看到一个女人正逆着士兵奔走的潮流向里走去，沿路的军士们向她行礼问好。赵文斌不是很熟悉这个人，他只在韩逸负伤的那次见到过这个女人。

白麟的机要秘书李佳。

那个方向——赵文斌迅速摸出一把备用的光能枪，悄悄开了门。

甬道越往里走越暗，连灯光都没有多少，沿途的人也越来越少了，最后，在一个锁着的舱门前，李佳停了下来，门上是一个秘钥锁，她伸出食指，密锁读取了她的指纹，然后滴地一声，亮起一个蓝色的指示灯，然后又是一个电子屏，她用右眼对准那个电子屏。

“芯片扫描完毕，瞳膜符合，欢迎，EA301326上校李佳。”

门开了，是一个狭长的通道，通道里连着细密的红色光线，女人等了一下，那些激光线熄灭了，指示灯变成了绿色，通道里的灯亮了，一切防御系统正在关闭。

这是什么地方？赵文斌靠在拐角上，有一些疑惑，他不敢跟得太紧，李佳是个二级改造军士，他怕跟得太紧会被发现。

舱门没有关上，那些红色的激光也没有再亮起来。

他想了想，用智脑给沧缘发了个消息：“沧缘，这母舰上，有什么重要的地方，基本没有人，但有一整个走廊里全是红色的光线，还有好几道门锁着？”

大概是忙于对抗入侵者，还要防御母舰，沧缘并没有回话，赵文斌看了看那边，又回头看了看来的方向，这一片区域没有其他人了。

非常不好的感觉，赵文斌从这个女人身上感觉到一丝非常诡异的——兴奋？母舰被攻破，身为机要秘书，不跟在白副官身边帮忙处理命令，也没有丝毫紧张或愤怒，反而一副兴奋雀跃的样子，独自跑到这个奇怪的地方？

赵文斌握紧了枪，跟了上去。

走过那个通道，是一个环形平台，再往前是浮空吊桥一样的构造，中央——那中央，赵文斌被那种炽热的生命与冰冷科技相结合的产物震惊在原地——最中央是一个庞大的透明球形壳子，内里盘根错节缠绕着如同植物根系一样的东西，那东西是活着的，巨大的、插满芯片的主板与那种东西链接在一起，透明罩壳上有管子接入，输送着一直蓝色闪着微光的液体，那些芯片有规律地明明暗暗，散发着一种金色的光芒，复杂的电缆和光纤连接着一处控制台，从那个核心上，光纤像神经元一样蔓延开，爬上周围黑色空间的墙壁，璀璨美丽，没入舰体墙壁之中，绵延开去。

赵文斌觉得他知道这是哪里了，这是天璇的脑。

手腕上的智脑忽然一阵颤动，沧缘回话了：“那里是安置我本体的地方，你怎么到那里去了？别进去，那个走廊里一共几百种防御措施，没有权限硬闯的话，你会被激光线切成碎块的！”

“……我已经进来了。”赵文斌握紧抢，打开了保险，“快让韩逸来！！！”

远远看去，一个黑色的影子正站在那个控制台前。

啪地一声枪响，李佳动作迅捷地向旁边一侧身，闪过那道射线，转身轻笑一声，脚下再次横移，飞快地闪过接下来的射线，她从腰间抽出匕首，扬手抛出，静谧的空间里，那声利器刺入人体的声音非常清楚，抬手第二柄匕首扔出，打掉了对方手里的枪。

李佳叹了口气：“你还是跟上来了。”

一阵冰凉刺骨的寒意，赵文斌慢慢低头，一柄匕首正插在腹部，血迹蔓延开，痛觉也渐渐和冷意一起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