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没人看见舰队长，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

幸好幽兰的中控非常给力，几乎所有舰上人员都恨不得给赵文斌点一百个赞，这个地方的射线和能量都很混乱，有一些仪器——比如导航设施就会受到干扰，现在几乎是赵文斌在全权控制整个母舰，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在他的安排下有条不紊地协助他。

“太不可思议了……”

“怎么？”白月颜看着低声自言自语的梁思琦，疑惑地问，“哪里不可思议？”

“我说的是赵副官啊！幽兰是巨型母舰，他能如此精妙地控制整个母舰，太不可思议了！”梁思琦的眼里冒出了小星星，白月颜几乎立刻就要感受到来自脑残粉协会资深会员的“爱の宣言冲击波”。

“母舰的中控不都是这个样子？”

“才不！”梁思琦握紧双拳大声反驳，“你不知道！没有任何一艘母舰的中控可以跟赵副官相比！其他的母舰中控根本做不到这样，他们只会服从和传达舰长的命令，很多突发事件也没办法独立处理，只有赵副官可以，赵副官甚至可以代替舰队长指挥舰队，你说这不是很了不起吗！”

白月颜想起在幽兰陈列室里有一面巨大的金属墙，上面刻着很多为了这片星空献出生命的名字，其中有一个名字——谢沧缘。

“天璇母舰的中控就是被病毒程序杀死的……”白月颜低声说。

“是啊，生物脑的人格虽然和人类永远一样的感情和思维，可他们毕竟不曾亲身体验过这个世界，他们终生都没有离开过实验室，论阅历和经验……是没办法和真正的人相比的。”梁思琦有些难过地说，“赵副官……曾经也是个人……”梁思琦握拳的手越来越用力，脸色都有些苍白，白月颜看了一眼她颤抖的双手，暗自不做声。

……你们去死，去死吧！

夜晚降临，说是夜晚，不过是轮休的战士关灯睡觉的时间，深空里没有昼夜之分，所以战斗也不会有黑天白天的区别。舱室的门发出轻微的声响，白月颜睁开眼睛，果然看到隔壁的床铺空着。

她起身摸了摸梁思琦的床铺，还是温热的，人刚走——白月颜迅速将光能枪和匕首塞进衣服里，想了想，又摸出一把填装弹药的手枪，统统换成麻醉弹，悄悄出了门。

黑影避过所有人多的走道，慢慢的、谨慎地向深处走去。这方向人烟稀少，灯光也晦暗不明。走过几个拐角之后，是一道安全门。

门弹出一个密锁界面，门上的红灯全部亮起，所有的防御系统进入预热状态，三十秒攻击倒计时。

那个人影将一个芯片插在了门上，滴地一声，红灯变成了绿灯，激光刀阵和追踪射击装置自动熄灭，走廊里亮起了灯，人影四处看了看，然后走进了甬道。

白月颜匆匆赶到的时候，门口的安全设置还没有关闭，她飞速扫了一眼。

“装甲部的检修许可？”这种扯淡的许可都能被拿到，真是了不起，进门之前，白月颜还是犹豫了一下，但转念一想这地方重要之极，一咬牙掏出麻醉枪，打开保险跟了上去。

这地方本该只有韩逸有安全权限的……这里是幽兰真正的核心，主脑所在地。

一片静谧之中，黑影也忍不住发出低声的赞叹，这个圆形穹顶下方，连接着这艘母舰的核心，密密麻麻的管道和电缆光纤盘根错节，像是为大脑输送营养的血管。黑影低头看了看联接的管道里流淌着的莹蓝色液体——这的确是为主脑供养的管道，整个主脑主题外是银亮的外壳保护，不透明的，也并没有生物脑才有的芯片主板。

神经连结点上连接着控制台和一个比较小的芯片板，这是一个信号增强塔一样的装置，会把主脑与母舰神经相连的生物讯号扩大数倍，使主脑的命令可以轻松传达到每一处，哪怕只是展开平台最外侧的尖角。

黑影缓缓走到控制台前，将一个小小的黑色盒子插在了控制台上。

“你在这里做什么？”

黑影猛然转身掏出枪，发现一道红光出现，幽兰中控赵文斌的投影出现在面前，不知道为什么，舰长韩逸在整个幽兰到处都装了非常逼真的投影，只有这个地方没有，投射在黑影眼前的只是一个红色的、极其原始的射线投影。

黑影低头看了看黑色的小盒子，控制台上的进度已经达到了100%，他笑了笑，按下了确认。

芯片的灯一瞬间全部亮起，整个核心室里一片光辉灿烂。

“我真没想到，同样的手法，扎兰德居然玩了两次。”赵文斌的声音平淡，似乎还带着一点淡淡的惋惜。

“招不在新，有用就行，不是吗赵副官？”黑影微笑反问。

“对啊……招不在新……”赵文斌的声音充满了惆怅，在黑影笑起来的时候，忽然话锋一转，“可前提是有用，不是吗？”

“额？”黑影忽然觉得哪里出了问题，他转过头看了看屏幕，确实已经是百分百的进度，但幽兰的运行为什么依旧没有丝毫影响？

“格式化程序，你就算黑进了我的系统，也没法运行这个程序，因为我从来没有过这东西啊。”赵文斌的声音又变得轻快起来，只是一个红光投影，却把黑影逼得倒退两步，手里的枪都在颤抖。

“你少吓唬我！”黑影在操作台上急速输入着什么指令，“我没有蠢到要把真人的脑子格式化，这谁都知道做不到，但你的神经传输外接系统是有程序在运行的，只要我格式化了这个程序，你和幽兰的链接就会被切断！”

“哦！”赵文斌恍然大悟，“谢谢解说，不过，我拒绝执行格式化程序。”

“什么？”黑影目瞪口呆地看着屏幕上弹出的红色错误提示，一个权限更高的人禁止了格式化程序的启动，“不可能——”他有病毒程序，病毒程序侵入系统后，权限比舰长还高，按理说可以命令中控执行操作，可界面上的错误提示显示，有个比他权限更高的人禁止了启动。

“我说了，我拒绝执行。”赵文斌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而肃杀，“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有权力直接命令我。”

黑影下意识地反问：“谁？”

“他的舰长。”一个更加低沉冷冽的声音响起，黑影全身一震猛地跳起来，手里的枪对准了那个方向，从主脑背后的阴影里缓缓走出了一个挺拔消瘦的身影，虽然他空着手，但是黑影感到了巨大的压力，冷汗从他的额头流下。

韩逸微微活动了一下脖子，脸色一变，然后咧了咧嘴说：“文斌，你就把我扔这睡觉？好像落枕了……”

黑影已经彻底明白，他中了圈套！

“扎兰德的耐心还真差劲啊，幽兰才刚刚进入能量乱流，你就迫不及待了？搞定了幽兰中控，然后借着宇宙本身的力量让失去控制的母舰在这里沉没，想法很好，可惜啊……”韩逸扬了扬眉，“你们忘了，幽兰的中控是个人。”

所以作为少将副舰长，他有权拒绝不合理的安排，有权不听从错误命令，有权禁止一切他认为不应该启动的程序，单独论起安全权限，这母舰上没有人比赵文斌高，韩逸都不行，这是做为一个人最基本的一点，人可以以主宰自己。

“韩逸，你太苛责扎兰德了，毕竟他们的智商偶尔跟不上时代的发展也是正常的。”

两个人已经在黑影面前肆无忌惮地聊起了天，哪里是跟不上时代发展，是放眼整个宇宙，谁还见过第二艘有人做中控的母舰？

“你以为你搞的小把戏我不知道？我可没你们那么蠢。”韩逸觉得自我感觉好极了，看着黑影那惨白的脸色，“你早在五年前就暴露了，你可没孙欣欣那么好的演技。”

黑影大吼一声扑上来，韩逸同样迎着他扑过去，两个人撞在一起，五代体在单打独斗的时候完全可以轻松压制他，毫无悬念一边倒的惨败。

“你这个内女干看招！”忽然一声大喝，还伴随着一声惊呼，两个人从门边滚了进来，韩逸一把捂住脸，心里飞奔而过一排草泥马。

白月颜骑在梁思琦身上，抬手给了她一拳，打得梁思琦狂飙鼻血，韩逸忽然大喊一声：“梁思琦！”那个装死的黑影翻身而起，猛地向外冲去，白月颜一愣，梁思琦已经回过神来，一个膝击将白月颜从自己身上顶了下去，按着地面向前一扑正好扑倒那个黑影，梁思琦拔出早已准备好的麻醉枪，对着黑影连开三枪，黑影抽搐了一会，彻底不动了。

一切发生得特别快。

“什、什么情况！”白月颜从地上爬起来，发现韩逸正压着她的肩膀，防止她扑上去痛殴梁思琦，这会她才看见地板上躺着另一个人。

“机甲团的王旭？”

……

审讯室的门啪地一声打开，孙欣欣披散着头发，歇斯底里地大喊：“我不是内女干我不是我不是——”

“行了别演了！”韩逸大喊一声，审讯员愣在当场，白麟呆呆地看着舰队长冲进来，大喊，“卡卡卡卡卡！”

孙欣欣一瞬间恢复淡定：“韩导，发盒饭啦？”

韩逸的警卫员冲上来给孙欣欣松绑，孙欣欣起身第一件事就是扑向警卫员手里的饭菜，为了效果逼真，孙欣欣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这会左右开弓，顶着白麟和白月颜父女俩惊呆了的目光，吃得坦荡无比。

真内女干王旭被绑在了椅子上。

韩逸拍拍白月颜的肩膀：“以后长点脑子，真正的卧底女干细都是这种大众脸、存在感极其微弱的，你想半天都想不起来这是谁的，很少有这么疯的出来混内女干，两天就玩完。”说着还指了指吃得不亦乐乎的孙欣欣，孙欣欣回了一个无辜的眼神。

“不过梁思琦这回确实了不起，可以给你发最佳女演员小金人奖。”韩逸点点头，一边的梁思琦欢呼一声，冲白月颜眨眨眼。

“怎么回事啊？”白月颜觉得自己嗓子里憋了一口血，吐不出来咽不下去，难受死了。

“五年前舰队长曾遭遇刺杀袭击，当时风神与天璇中控失去联系，当时王旭是轻兵团的技工，专门负责清洗和看护机甲，而偏偏也是他用机甲仓库内部频道链接了风神，立了一次大功，得到了更高权限。”赵文斌开口解释，“但在我接管整个母舰之后，我察觉到风神的内置系统有一个木马程序，非常隐蔽，谁也没想到一直保存在母舰上、被中控亲自看管的风神程序里有木马。当时，王旭正是负责过清理风神。沧缘没有命令不会主动去检查这些，而且王旭知道沧缘不会发现机甲的联络频道有异常，即使发现了，可能也不会当成重大事件汇报给舰长，只会通知他去检修，他只要说修好了，作为生物脑中控，就不会再过问。”

“可你不一样！”白月颜忽然明白了，昨天梁思琦刚刚跟她说过人与生物脑人格的最本质区别。

赵文斌笑了笑继续说：“他一直安静潜伏，直到前几天，他又用病毒黑了孙欣欣的战机系统，使得孙欣欣读出了错误读数，这样一来可以借你们的手杀舰队长，即使杀不成，也会让人以为孙欣欣是内女干。”

“所以我们将计就计啦！”孙欣欣笑眯眯地说。

“让女干细误以为他已经成功挑拨了幽兰，幽兰内部一片混乱，我们再给他一个机会。”赵文斌接着说，“所以我把幽兰单独行使进了碰撞的星系中间。”

“而梁思琦的任务，是让内女干以为，普通的战士也被动摇以为孙欣欣是内女干，并且在暗中秘密监视王旭。”韩逸指了指梁思琦，“而且我事前也的确不知道内女干会用什么手段搞破坏，所以想让梁思琦的举动提醒你，让你也注意警惕，关键时刻可以帮忙。”

“可我却……”白月颜惭愧地低头，她攻击了梁思琦。

韩逸捂住眼睛，“你和你爹一个样，太正直了完全不会玩阴招啊！”

白麟这时表示了强烈抗议：“舰队长，如果你跟我提前说，我们也会配合——”

“得了吧，你们俩有那个演技吗？”梁思琦笑眯眯地说，“姐姐我大学念的可是表演专业哦！”

“是呀是呀，梁思琦这脸专门做过处理，看上去像个二十刚冒头的青涩小姑娘，身份也是上母舰之前韩逸就做好的假身份。”孙欣欣吃完擦擦手，姐俩好地搭着梁思琦的肩膀，“其实她比你大多啦，我俩是一届的，还是室友！不过我是国防班她是表演系，她是看我穿军装可帅了，才想当兵的呢！”

两个女人勾肩搭背地笑成一团。

“原来……是早就串通好的，那天抓孙总长的时候可把我吓一跳。”白月颜一脸黑线地说。

“不，那是真抓。”韩逸严肃地说，“不过这么多年战友这点默契还是有的，我一去抓，孙欣欣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我勒个去，这演技还能更逆天吗？这就是传说中的眼神交流队吧！

“哎嘿！本宫演技一流！”孙欣欣愉快地拍拍白月颜，笑眯眯地说，“我当年可是能帮文斌男神演戏骗韩逸的大腕哦！连堂堂舰队长都上当了，你也不用心里不舒服啦哈哈哈！”说完又和梁思琦一起摆了个胜利的姿势。

韩逸大惊失色，愤怒地转身去看赵文斌的投影：“你居然联合这个女神经来骗我！”

赵文斌冷冷地看着韩逸，极其淡定地说：“你有意见？”

对面的韩逸一秒钟变小绵羊：“没有，绝对没有！骗得真是太好了！”

“呵。”赵文斌吐出一个字。

周围的人全部默默转过身，感受到了一阵闪瞎眼的光芒，只听韩逸一路追着赵文斌的投影冲出门去，嘴里不停地叫着：“我这种人就欠骗！文斌你做得太对了，我就喜欢这样的你——哎哎你等等我——”

白麟干咳了一声，说：“我们现在开始审讯。”

74.整装&八卦：替身将军

大约是扎兰德丧心病狂的药物实验彻底惹火了远航军，审讯组在一无所获之后联络了技术部。内女干王旭被抓住审讯，嘴很严，当然能当内女干的人必定学习过如何耐受严刑拷打这门必修课，所以三天之后，谢晓脸黑黑地冲进了审讯室，把毫无所获一脸冰渣子的白麟直接扔了出去，半个小时后，王旭就连小时候偷掀女同学裙子的事都交代完了。

“你对他做了什么？”白麟惊愕地看着面前的审讯口供视频，半天才说出话来。

谢晓翘着尾巴得意地说：“怎么样，谢哥哥厉害吧。”

白麟木着脸转向谢晓的助理，助理无视了自己上司充满威胁的眼神，认真地汇报：“是舰队长从扎兰德实验室里得到的药物配方，可以控制和影响人的神经与思维，技术组进行了改良。”

“你们这属于虐待俘虏，使用药物刑讯逼供不仅违反远航军军规，更是违反《星际和平公约》的！”白麟一听果然立刻板起了脸，所谓他不仁但我不能不义啊，白麟骨子里自带一种清高，坚决鄙视一切阴谋诡计和任何违反法律法规以及条约的事，就算你在路上一时情急吐了口痰，白副官都可以拉你去进行思想教育，保管说到你哭丧着脸跪地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