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公开过，扎兰德敢对北辰用这种三流手段？”严岭知道叶秋北的疑心病很重，离被害妄想症只有一步之遥，听了叶秋北的分析之后不由得怀疑他是不是又把事情看得太严重。

叶秋北的回答非常一针见血，“不公开？韩逸和赵文斌领证结婚了吗？”

“……”严岭无言以对。

“这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巧合，如果只是随便找个人栽赃，这么巧就赖上了你？北辰上人这么多，就算只数离我近的，为什么不是我的机要秘书？为什么不是副官刘禹书？从表面上看他们离我更近。没有不透风的墙，扎兰德为什么找上赵文斌？你高估了敌人的下限，就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你不是知道真内女干是谁吗？”严岭问，“我会配合法务处调查的。”

叶秋北看了看严岭，叹了口气，“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严岭有些许惊愕，“你不是一直都说你知道？”

“你以为我会读心术吗？还是内女干自己在脑门上写了‘我是内女干’四个大字？”叶秋北冷哼一声，嘲讽地说，“我要是这都知道，我就提前退役，回家摆个算命摊子挂个牌子写上‘宇宙第一神算’。”

严岭默然，听墙角的谢流韶也默默紧张了起来，原来叶秋北真的不知道内女干是谁，想想他自己说的也有道理，内女干这么大的罪名，没有证据不能胡乱指认，而整个舰队，北辰上就有几万人，还不算八个北极星堡垒。如果这样叶秋北都能直接揪出谁是内女干，那真的可以去当第一神算了，他说他知道，多半也只是出于稳定军心的需要的，至少稳住高级军官，让他们不必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生怕一个办公室里开过会的同侪就是女干细。

“那你有什么打算？”

“是内女干，就迟早会露出尾巴，我绝对不会给他们任何一个机会。”

决不允许任何人威胁背后的祖国，更不允许任何人伤害身边的战友。谢流韶已经按照叶秋北的命令将作战计划传达给了远在深空的幽兰，并且把沧澜基地的临时指挥权授权给了韩逸。这一回对扎兰德的宣战，正如韩逸当初所说，至死方休。

“别紧张，我相信我们会赢的。”严岭轻轻给叶秋北按摩，直到他慢慢放松下来，“休息一晚，明天还有劳舰长大人把我这个内女干扭送到法务处呢。”

叶秋北破天荒地笑了一下，抓过严岭的手，把人推到床里面去：“可以，不过如果你再敢像上次那样没轻没重，就罪加一等！”

＊＊＊＊＊＊

送走内女干之后，韩逸拿到了叶秋北签署的授权，整个沧澜基地将全权由韩逸指挥，配合铁棘舰队的行动，叶将军的命令是在明年国庆以前，务必将已经追踪到的几个扎兰德大型基地捣毁。

“啊，他这是在问我要国庆节贺礼吗？”韩逸笑呵呵地拿着授权书，糊在沧澜负责人魏莉丽脸上，“统计沧澜现在的可用兵力，一会报给赵副官，等和前线母舰联络过之后，楼副官会把你们的任务分派给你们。”

“舰队长，孙欣欣总长已经抵达北辰，五名内女干安全送达。”楼维安刚刚收到了回报。

“孙欣欣暂留北辰协助叶将军，不必赶回，幽兰三天休整，我们要去抄扎兰德老家了。”

76.整装&八卦：新的航程

沧澜基地内一片紧锣密鼓，但一线飞行员反而有了难得的休息时间，昨天技术部的装备组在许安的带领下给每一架战机都做了检修，天鹰特战队的战机驾驶员还可以专门跟工程师提出自己的要求。因为孙欣欣暂调回北辰，幽兰的航空队暂时由顾时年担任临时总长，杀马特忙得满头小辫都乱七八糟没时间打理，连跟许安说话的时间都快没有了——当然啦，杀马特目前还没能迈过许安心里那道坎，每次顶着人家嫌弃的目光冲上去，一准被糊一脸的呵呵。

梁思琦和白月颜在屋里收拾东西，白月颜即将升职，成为天鹰特战队的副队长，升了职虽然还没加薪，不过却可以有独立的寝室。而年度大戏演完了，著名演员梁思琦也要卸妆领盒饭了，飞行员不是她的专长，所以韩逸不会把她一直留在飞行队里暴殄天物。

对于自己的未来，梁思琦非常兴奋，“月颜！我要调任去当舰队长的特勤啦！以后可以近距离观察各种帅气长官，不要太羡慕哦！”

呃……白月颜扶额，果然是孙欣欣曾经的室友，一丘之貉。

“说不定还能看到舰队长到底有几块腹肌啦！我说肯定有八块嘛，欣欣偏说舰队长很瘦没有那么明显的肌肉！”

喂喂，你们私底下研究舰队长的身材，怎么跟研究学术难题一样认真敬业吗？而且，前辈们你们这么花痴，你们家里的老公知道这件事吗？

“他不敢反抗的，不然揍死他。”梁思琦做了个挥拳的姿势，白月颜彻底无语，前辈你不进花痴还暴躁，居然还能嫁的出去？天了噜，新世界的大门打开了。

白月颜的疑问很快得到解答，梁思琦抱着一包衣服，做了个“遥想当年”的深沉表情，“我还上大学那时候，我和欣欣比韩逸大一届，我们一起玩过网游，想当年我可厉害了，舰队长根本打不过我，我老公那时候是他队友，我把他们俩打得满世界跑！”

“咦，真的吗？思琦你有这么厉害？”白月颜还没说话，居然是赵文斌忽然降下一道投影，笑容可掬地问。

“呃……”梁思琦脸红红的挠挠头，“好吧，是你们几个pk疯子把我追得满世界跑，不过后来我揍我老公那可是事实哦！”那是因为你老公不忍心对你下手好吗！

赵文斌点点头对白月颜说：“我证明这一点是真的，她老公每天都抱着思琦的大腿求她揍他。”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叶秋北带的兵都有被害妄想，而韩逸带的兵……总之横竖都不可能是三观端正的阳光青年。

顾时年忙于整个飞行队的事物，天鹰的例行特训就落在了白月颜头上，对于这个刚上母舰区区一年多的新人，很多资历更高的老兵是不服气的，凭什么你空降过来就敢当老大？就算是队长的亲传徒弟，现在可不是古代江湖门派，裙带关系坚决杜绝！

军人纪律严明，尽管一个个一如既往认真训练，严格遵守命令，但白月颜自己都能发觉，她并没有得到战友的真正服从和认可。

年轻的姑娘站在队列前方，远远看去竟然有种双方正在对峙的错觉。

韩逸没有惊动任何人，堂堂舰队长悄悄躲在角落里偷窥，赵文斌在这种时候选择了隐去身影，听墙角这种事，只是舰队长一个人干的，跟幽兰没关系。

“你真的不需要去帮忙吗？给他们一个正式的命令，或许会好很多。”

“不。”韩逸悄悄地关注了一会，“他们服从我，但依旧不会发自内心真正信服白月颜，一个将领如果不能得到手下战士真正的服从，就没资格领着他们上战场。我相信白月颜自己可以做到，她可比她那个只会检查内务的爹强多了。”

“现在的白月颜还是年轻了点，你也不是刚入伍就会带兵。”赵文斌笑了笑，也不再说什么，这会放下了投影，和韩逸走在一起，并肩穿过长长的甬道。

韩逸点了点头，“你刚开始驾驶母舰就是顶尖水准。”果然男神就是了不起，韩逸自豪地想着，而这么了不起的男神是我的，感觉更是不能更棒了。

“从你的表情来看，我就知道你的中二病又犯了。”赵文斌毫不客气地说，说完自己都笑了起来。

但是韩逸没笑，反而越走表情越严肃，像是在想什么，最后竟然有点消沉，他停在一个没人的走道里，这里是母舰外围边缘，舷窗能看到外面广袤的星空，幽深迷离的光在眼前闪烁。感觉到韩逸的思绪，赵文斌沉默了良久，忽然之间在他的操控下，母舰这条走廊的外壳慢慢变成透明，整个人仿佛直接置身与苍茫的星海之中，渺小的生命在浩瀚的星河中只是漂浮的浮尘。

韩逸望着扑面而来的星空，无边的黑色空间将他包围其中，漂浮在海浪里的小舟从不知道将会被带往何方。

身边只剩下一道虚影，赵文斌的投影悬浮在他身边，四周一片寂寥。

“你想问我做母舰中控是什么感觉，就是这个感觉。”

投影消失了，韩逸转过身，四周只剩下茫茫星空，没有声音，没有变化，韩逸低头，脚下和头顶没有什么分别，仿佛一步踏出就会坠入深深的黑洞。

良久，韩逸慢慢地坐在了地上，投影又出现了，和他一样坐在地上，只不过神情愉悦，赵文斌轻声哼着某个琴曲的调子，仿佛他在郊游。

“……你……是怎么做到的？”韩逸的声音很低，低到仿佛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从连接在一起的芯片讯号上，赵文斌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韩逸的情绪，非常强烈的波动，强烈到几乎要让整个母舰都跟着一起颤抖。

“我知道你一直惦记这个，以前你问我，我没告诉你，告诉你你一定会……就这样摆一张仿佛被五个壮汉轮女干过一样的残念脸。”赵文斌嫌弃地比了比韩逸的表情，后者勉强扯了扯嘴角，“不过我发现我越不告诉你，你越是内疚，每天我看到你半夜坐在床上发呆……韩逸，我变成这个样子不是为了每天二十四小时看着你发呆、抑郁、自责，胡思乱想一些根本不符合你本性的东西！”

韩逸面无表情，但手指下意识地抓紧了袖口。

“在下属面前装得若无其事，但你可瞒不过我。”赵文斌忽然直接在韩逸脑内的芯片频道说话，“你要是再不恢复成从前意气风发的那个将军，你难道是希望幽兰换一个舰长吗？”

“谁敢！”韩逸跳起来，瞪着面前的投影，即使知道这个人其实并不真实，他也习惯于看着对方的脸。

“这问你了，韩逸，区区一个星空全景就让你露出这种表情，你还是我认识的韩逸？过去已经发生的事情不能挽回，你想连未来都一起挖坑埋了吗？韩逸，我还不想换一个舰长。”

“……”

“韩逸，你觉得没有保护好我，却没问过我我自己的感觉。现在我告诉你，我并不后悔成为幽兰的中控，这样……我才可以和你一起去面对整个星空。你刚刚没有注意到吗，我说那句话的时候，你站在我旁边呢。这就是当一个母舰的感觉——我的舰长始终在我身边。”

韩逸沉默了很久，才终于轻声说：“对不起……只是这些年发生了太多事。”

“我知道。”赵文斌也放缓了声音，“人都会有情绪低落的时候，但是你总要走出来。你怕什么？我虽然并不真的站在你面前，但我没死呢，我还在啊。”

——凡是不能夺走生命的，都只会让人更加强大。

“韩逸，过去你相信这句话，现在呢？”

即使，你已经半身浴血，已经受尽磨难，但你还有长剑在手，将军，你还敢继续征战吗？

“我依然相信。”韩逸忽然这样回答，字字铿锵，他伸出手，修长的五指张开，不再颤抖，不再畏惧，不再犹豫。投影也慢慢抬起手，将那虚无的手指与对方交握，韩逸终于微笑，缓缓收紧了手指，仿佛真的握住了实实在在的人。

投影忽然间闪烁了一下。

“发生了什么？”韩逸一愣，赵文斌已经打开了整个母舰的战备警示灯。

“是卢邱丽，她身上的那个信号源再次被启动了，楼维安正在追踪。”

“很好。”韩逸整理了一下衣服，“让各母舰汇报位置和战况，幽兰全体战斗准备，这回我倒要看看扎兰德还能翻出什么花来，顺便，我们该去把我们的小作者领回家了。”

沧澜基地的港口亮起了同行的绿灯，母舰幽兰再一次起航，向更加幽深而危机四伏的星空，宣战。

卷四：万里·归期路漫漫

77.战·里应外合

抽血的管子被拔掉，卢邱丽满不在乎地抹掉渗出来的血珠，安莉博士正拿着扫描仪检查她的全身。

“邱丽，你的鼻炎越来越重了。”安莉刷刷刷写了几句记录。

世界之树是扎兰德最大的科研基地，可惜一年前的那场突袭让整个基地毁于一旦，并且损失了很多科研人员，最终关头是基地的二号负责人强行将隐藏未完工的飞船开了出来，带走了卢邱丽和几个博士。

此刻那个女人正一身黑衣站在一边，周围的工作人员对她都非常恭敬，卢邱丽目测这女人应该是个黑白混血，不算很黑，而且头发居然是白色的，所以卢邱丽经常脑补这个女人是地底洞穴里跑出来的黑暗精灵，天生残忍狡诈，一切负面形容词都可以拿来描述她。

实际上这女人为人还挺和善的，她的真名叫什么大家不知道，所有人都称呼她海拉。

死神海拉，在诸神灭亡的时候，迷雾笼罩的海岸边行驶来黑色的幽灵船，死神海拉和她的亡灵仆从站在船头，高声嘲笑着世界。

天呐，扎兰德病得太严重了根本没救。邪教的洗脑能力真是自古以来就超乎想象，在愚昧的年代有原始宗教以活人祭祀天神，黑暗时期一张毫无用处的纸片，只要印上“赎罪券”几个字就会得到争相抢购，甚至饿得细脚伶仃也要用最后的面包去换那张破纸，在科学已经初步发展的时候，还是有某些极端组织能忽悠得信徒心甘情愿去当人体炸弹，信仰这种东西真的可以左右一个人，精神的力量虽然虚无缥缈，但有的时候比实实在在可以看见的物质更加强大。

——如果不是一念支撑，卢邱丽也坚持不到现在。

她怀念她的大学寝室，她怀念那两个每天从早到晚斗嘴的妈妈，还有她那些没写完的小说，还有……

“你这个鼻炎怎么就治不好啦。”安莉摇摇头。

“你们这里空气质量差，怪我咯？”卢邱丽翻着白眼，医生也无话可说。

这里空气质量很好，卢邱丽也没有什么鼻炎，在她意识清醒的时候，她把那个微型追踪器从头发上找了出来——这可费了她好大的功夫，然后脑洞清奇的小作者灵机一动，把那追踪器塞进了鼻腔上部，很小的东西，卡在鼻腔和口腔链接的那个通道里，卢邱丽揉揉鼻子，东西太小很快就习惯了……虽然这做法有点恶心。

博士的检测仪果然查不出什么，那东西混合在一滩鼻涕里，尤其是卢邱丽故意攒着不擦的鼻涕，能查的出来才怪呢，只是检测仪受到这东西的信号干扰，始终哔哔叫着说卢邱丽有轻微鼻炎。

哦得了别说了，好恶心，卢邱丽觉得一想起鼻涕自己的胃就抽搐。韩教官求求你们快点来吧，再不来我的鼻涕就要过河了！

“瓦尔基里依然不能投入使用吗？”那边海拉忽然问了一句。

他们谈论这些机密也并不避讳卢邱丽，大概是觉得这女孩一辈子都逃不出扎兰德，所以卢邱丽这几年偷听了很多秘密，比如整个扎兰德组织在建设上很像中世纪时期教皇国的感觉，听他们所说，大约是有个领头的，所有人都称呼那家伙主父，而且年纪应该不小了，是类似于教皇那样的精神领袖，还有若干不等的各种组织部门负责人，命名的时候都是参考各种神话，比如眼前这个死神海拉，卢邱丽有一次听八卦的时候听说她是主父的义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