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晓只一句话就泼了白麟一头冷水，“有意见？出门左转舰队长办公室详谈！”

幽兰母舰正在向沧澜基地靠近，铁棘舰队的其他母舰按照之前制定的计划脱离舰队，独立追剿扎兰德去了，而唯独领航母舰幽兰没有出动。

白麟找到韩逸的时候，韩逸正在母舰主脑核心室里，看到白麟来，赵文斌也投下了投影。

韩逸听了白麟的汇报，淡定地说：“你知道我大学没毕业的，所以我是文盲，看不懂《星际和平公约》写的是什么。”

白麟不死心地挣扎：“可是谢晓这么做也有悖于远航军军规——”

“我允许的，所以白副官你要去举报我吗？”韩逸认真地问。

白麟干巴巴地摇头说：“不，当然不。”

“那你急什么呢？现在我们得到想要的了，不是么？去吧，按照王旭供出的名单，把幽兰上还隐藏着的小女干细们抓到一块，开个友情交流大会吧！”韩逸挥挥手，白麟只好僵硬地转身，愤愤地准备拿内女干去出气了。

韩逸拿着那份储存视频的芯片，直接插到了控制台上，赵文斌把视频内容投影在半空。

谢晓的药相当凶残，一针扎下去，内女干同学刚才还梗着脖子一副誓死不从的摸样，转眼就已经软趴趴随便捏了。

在交代了幽兰上连带王旭自己在内的一共五名内女干之后，还交代了北辰母舰上的内女干。北辰母舰是全国最大的母舰，也是最负盛名的母舰，因为他相当于我国的国门。舰长叶秋北中将在三十年前就已经立下赫赫战功，地球近地空间的八个北极星堡垒群就是他一手建立的，再加上整个人气质冷冽为人邪僻，治军作风又铁骨铮铮，最主要还是长得够帅，满眼小桃心的粉丝们给起了个绰号“铁面军神”。

额……先不说这个绰号扑面而来的玛丽苏气场，咱就说这个铁面，对此，叶将军冷笑一声吓哭一堆参谋，“铁面无私包青天吗？我不觉得我黑成那样。”

能在这种将军手底下安插内女干，扎兰德也足可以出去炫耀了，即使只安插进了一个。相比之下，韩逸带队虽然疯，但他的确有个弱点：他相信他所有的战友，是那种可以把自己性命相托付的信任，再加上幽兰常年航行于远空，使得在韩逸身边安插内女干并不算什么难事。但叶秋北不一样，这个人天生不信任任何人，甚至韩逸评价他的时候，说这个人有时候连自己的判断都会怀疑，更不要说他身边的人，基本没有人能真正取得叶秋北完全的信任。

看完视频，韩逸赞叹地说：“……这个小子磕了药还能满嘴胡话？”

“他哪里满嘴胡话了？”赵文斌问。

“如果不是胡话，那就是扎兰德留了后手，根本没有把北辰上内女干的真正身份告诉过他。而是为了混淆视线，告诉他一个绝对不是内女干的人，关键时刻还能栽赃一把。这就对了，一定是扎兰德也提前做了准备，万一王旭暴露，抵抗不住我们的审讯交代了同伙，起码他们要保住北辰上的那个，要知道那个内女干的含金量比幽兰上五个加一起还大。”韩逸分析道。

“严岭，你这么肯定这个人不是内女干？”赵文斌疑惑，王旭亲口交代，叶秋北的医务特勤严岭就是北辰上的内女干，他们选择了一个非一线战斗职位，安插在距离叶秋北最近的地方。叶秋北早年受过重伤这不是秘密，当时叶秋北的心脏差点被刀子捅成两半，从此也留下了后遗症，必须定时去找军医复查。种种迹象来看，严岭的确符合一个内女干的要求，“你认识严岭？”

“不认识。”韩逸理所当然地回答，“叶秋北的私人医生，我上哪里认识去。”

“那你就一口咬定王旭这是胡说？”

韩逸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么说吧，严岭是内女干的可能，就和叶秋北自己是内女干的可能性一样大，嗯……或者还没有干脆说我或者你是内女干的可能性大。”

“你们这么信任这个严岭？”赵文斌有一丝丝的惊愕，从连接的系统里调出严岭的资料，他是有一级权限的，除了某些极其特殊的保密任务，他基本没有不能查阅的资料，严岭的资料很平常，军校医科毕业，上了母舰是航医，慢慢混成了组长，大约和孙国栋如今的地位相当，叶秋北受过一次伤之后，就成了叶秋北的医务特勤，一直到今天。

“如果叶秋北有生命危险需要一个人去救他，让他在我和严岭之间找一个人求助，他一定选严岭，不会犹豫的。”韩逸摊了摊手，“你不用查严岭，你去查叶秋北的档案，你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叶秋北的档案，赵文斌默默从浩如烟海的档案里搜索到了叶秋北，但调出后，居然要求输入安全权限指令，并确认调取人身份。赵文斌从没见过哪个军人的档案居然需要安全权限来解锁，即使是韩逸的档案，也只是规定了远航军大校以上级别可以查阅，没有要求过安全权限。

需要安全权限的档案，赵文斌隐约感觉到这肯定有什么猫腻，他输入了幽兰中控的权限，之后登记了查阅原因，两份档案同时出现在了他的系统里。

“怎么回事，两份？”赵文斌惊愕，同一个名字，同一个职位，同一个肖像，两份档案。

一份是外空军在职现役军人的档案，另一份……是黑色的，带有一张死亡证明的档案。

“叶秋北，北极星一号母舰舰长，少将，死亡年龄37。”赵文斌慢慢念出那份档案的黑色字迹，“这是怎么回事，叶秋北……二十六年前就死了？”

“你再看下一份。”韩逸笑了笑，显然早已知道。

“叶秋北，原名林杏南，现任北辰母舰舰长，北极星堡垒群舰队长，现役中将，年龄……49？”赵文斌显然没跟上思路，一贯遇事淡然的母舰中控这回也淡定不起来了，“这一南一北的，怎么回事啊？”

韩逸欣赏够了心上人错愕迷茫的姿态，终于解释了起来，“这事很复杂，如你所想，如今那个叶秋北，并不是原本真正的叶秋北。三十年前，北极星刚刚建立，那是我国远航舰队的雏形，如今的北斗舰队就是模仿的北极星，那个时候北极星还不是近空堡垒，而是隶属于远航军。”

远航军第一顺位的母舰，北极星一号，它的舰长是一名年轻的少将，叶秋北。那个时候远航军就已经和扎兰德交锋，在一次非常惨烈的攻坚战中，整个舰队被打散了，不得已机甲团全员出动进行陆地抢滩，而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一片混乱中，舰长叶秋北竟然不知所踪。

北极星当时的主心骨就是叶秋北，新生的远航军以他为精神支柱，如果在战事胶着的时候公布这个消息，必然军心涣散一片溃败，这个时候当时的副官急中生智，想出了一个当时看来很烂、不得已而为之，但如今来看极其英明的决策——替身。

“对，就是这种某爱情小说网站常见的梗。”韩逸笑得很坏，看着自己男神惊讶得说不出话的样子就身心愉悦，“他们把一个重伤炸的七七八八的家伙整容得和原本的叶秋北一模一样，一开始只是想推出去当临时吉祥物，这家伙是个小兵，那年才十九岁，但除了比真叶秋北年纪小，其他身材、体型、肤色什么的都惊人相似。真的叶秋北到底怎么了我没有查阅权限，档案里有是有，但属于特殊机密，只有总部老爷子能查。至于后来的事……你知道了。”

后来在“叶秋北”将军的带领下，远航军北极星舰队横扫了当时扎兰德最大的基地，将扎兰德直接逼退到三个星系以外，除了在登陆一个基地时，“叶秋北”身负重伤差点被人把心脏扎成两半以外，一边倒毫无阻碍的胜利。之后“叶秋北”调回地球近空，一手建立了北辰，将八个北极星堡垒严密地防守在了地球上空，从此以后国门再无战事，没有任何人敢在北辰面前挑衅。

“明白了吧。当初为林杏南做手术的那个人，就是严岭。”韩逸说，“没有严岭，就不会有今天的北辰舰长‘叶秋北’，当年直接参与那件事的人本来就极少，现在还活着的，只剩严岭一个。这件事是一级机密，后来严岭伪造了林杏南战死的通报，就连叶秋北和林杏南的家人都不知道，现在活着的这个让所有不法之徒闻风丧胆的人，其实是林杏南。”

“……他就这样，成了另一个人，心甘情愿？”

“这只有叶秋北自己能说得清了。”韩逸将芯片收回，“所以严岭没有可能是内女干，他成就了今天的北辰战神，如果他是扎兰德的内女干，那我估计扎兰德的高层会集体心脏病发作。”

三言两语哪里说得清当年旧事，就这样把一个人，彻底变成了另一个人，他所有的成就都只能以另一个人的名义存在。

“如果当初林杏南没‘死’……”赵文斌忽然低声说了一句。

而韩逸则耸了耸肩，“那大概今天被粉丝狂热跪舔的，就是北辰舰长‘林杏南’了吧。”

叶秋北本人不知道自己刚被远在天边的幽兰八卦了一番，他收到副官刘禹书递上来的资料，整个人开启了一种莫名的恐怖气场，周围的参谋们表示舰长又变得好可怕救命我们不想死！

“严岭是内女干？”叶秋北一字一顿地念完，居然笑了，虽然看到这笑容，周围的参谋抖得更厉害了，连刘禹书都忍不住想跪。

“幽兰的舰长的确是这么传讯的，他说请您自行判断。”

“很有想象力。”叶秋北点点头，“扎兰德这回的想象力真棒，我忍不住想给他们鼓掌喝彩、起立鞠躬，当然我更愿意给他们的墓碑献花。严岭如果是内女干，那大概我也是吧。”

……那是整个舰队唯一知道他秘密的人。

“行了，滚吧，别在我这碍眼。”

刘禹书连滚带爬地跑了，而参谋们滚到一半，忽然意识到这是参谋室啊，于是集体强忍着跪倒的冲动努力无辜地望着叶秋北，叶秋北看了他们一眼，转身自己走了。

“你们，三天之内做完这个月的演习计划，做不完——”叶秋北忽然站住，拖了个长音，所有参谋拼命点头表示死都要完成任务。

“很好。”叶秋北点点头，“谢流韶，我的内女干在哪呢？”

谢流韶忍着笑说：“在你房间里。”

舰长寝室里的某严肃正直的医生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巨大的喷嚏，揉揉鼻子，“谁说我坏话？”

75.整装&八卦：信任危机

门被一脚踹开，严岭对于这种近乎拆迁的暴力行为习以为常，北辰舰长室和医务室的门拆了装装了拆，这回用的是足以媲美安全门的合金，为了满足舰长大人踹门的爱好，专门设计了合页门这种几百年前流行的门，取代了原本的自动控制门——当然舰长大人表示如果是自动门，根本不需要我踹啊。

将军这种生物，说白了都是从装叉大学毕业的，作为一支军队的领袖，自然而然就成了手下战士们的榜样，将军的一举一动代表了这个舰队，将军的个性很多时候影响整个舰队的作战风格，而甚至很多人都会拿你当精神支柱，所以装叉技能务必点满。以至于叶秋北有的时候都不知道怎么自然放松。

“要不要我给你做个脸部按摩？”

严岭说完这句话，就被叶秋北一脚糊上了墙，差点抠不下来的那种。

“幽兰那边告诉你谁是内女干了？”严岭习以为常地拍拍被踹出来的鞋印，把刚熬好的中药端给叶秋北。

看着鼻子底下这一碗散发着诡异气味还打着旋飘着白沫子的谜之液体，叶秋北的动作微微僵硬了点，不过还是接过来一口喝干，在察觉到他就要吐出去的时候，严岭火速塞了一颗糖过来。

“说了。”咽下中药，叶秋北的声音波澜不惊，一张冷脸还是那么女王，不过严岭低低笑着看他被苦药灌得小手指头都在微微发抖。

“哦，是谁呀？”严岭状似随意地拿过碗，随口问了一句。

一说起这个，叶秋北屋里的气温顿时降低到零下，“你。”

严岭默默扶额，“呃，我知道刚才那碗药很苦，但是良药苦口，之前你不肯好好调理，现在只能喝这么苦的，你要是乖乖照我说的做，最多也就两个月，你就能不喝它了。”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叶秋北说，然后顿了顿，补充道，“三天后幽兰的运输舰队就会带着抓到的女干细抵达北辰，到时候我会亲自审讯……别担心。”

“……”严岭慢慢把药箱的盖子合上，坐在叶秋北身边，“幽兰说我是内女干？”

“嗯。”叶秋北点了点头。

严岭沉默的时候，叶秋北也不说话，他本来就话很少，每次见严岭，都是严岭在一边事无巨细地念道着如何保养身体、如何调理如何休息，严岭不说话的时候，屋里就安静得有点瘆的慌。

最后严岭抬起头，说：“一会儿我会去法务处的。”

“……”叶秋北低声说，“我没有怀疑你。”

“我知道，你要是怀疑我，这会冲进来的就是警卫了。”严岭笑了起来，伸手摸了摸叶秋北的脸，“你看你，天天熬夜又出黑眼圈了，一会我给你热杯牛奶，喝完早点睡。”见叶秋北不说话，严岭嘴角的笑容扩大，接着说，“大将军你就是再忙也得睡觉啊，不然变成夜猫子怎么办，我可不要转行当兽医。”

“滚！”叶秋北一把拍开严岭的手，瞪了他一眼，后者只是带着浅浅的笑，由着叶秋北发脾气。

骂完人心情舒畅了点，没那么堵得慌，叶秋北揪着严岭的衣裳说：“等明天，我跟你一起去法务处。”

“我自己去就行，我又没干什么坏事，就让他们查，能查出什么来？”

“不是能查出什么，而是——”叶秋北忽然又发怒了，他扯着严岭的衣服，“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韩逸那么恨扎兰德，非要跟他们不死不休，他们敢把主意打到我身边人头上，他们惹火了韩逸，现在胆子大了居然还敢来惹我，想找死是么，我不满足他们我叶秋北三个字倒着写！”

“叶子你……”

“如果，如果我一不留神，让你也变成赵文斌那样——”叶秋北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脸上还带着怒气，却颇为尴尬地闭了嘴。

严岭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外科圣手，当年幽兰母舰改造工程他也有参与，隐约知道韩逸和赵文斌的关系或许有什么不一般。原来……叶秋北也会害怕。严岭有些恍惚，这么多年北辰俨然就是一道坚不可摧的护盾，任何来犯之敌，虽远必诛，以至于他都忘了叶秋北也有害怕这种情绪。

“不会的，扎兰德永远不会再有那样的机会。”严岭坚定地说着，伸出手抱紧了面前的人，叶秋北僵硬了片刻，终于慢慢回抱了他。

“明年年初会有一次大规模演习，这段时间不能出任何差错，而且明年国庆是整数年，应该会有大的庆典，扎兰德选在这种时候发难，一定是有预谋的。”叶秋北挣脱了严岭，又坐在他身边，“他们或许不能直接动我，那就像当初对付韩逸一样，动我身边的人，不管真内女干是谁，他们先把脏水泼在你身上，如果我怀疑你，那就干扰了我的判断，如果我不怀疑你，下面一定会有人觉得我包庇纵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