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鑫似贺 上——薛白白
薛白白  发于:2015年06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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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拐弯儿进电梯的时候,听着有人叫我名字,就见了鬼了,回头一看还是那位,被警察带着问话去了,有点儿熟,“你下不下啊,都等着呢”里头人催我,还是想不起来,进去了。于此同时就听见“咣当”一声响,还有人吼叫,心说完了,这家伙不会袭警了吧,“诶,诶……各位,对不住了,先别摁,我要出去”

在众人叨叨的议论声中我摁开门儿,摇摇晃晃的,夺步出去了。

……摇啊摇,要到奈何桥,梦婆夸我好宝宝……

回家头又晕了,吃了药感觉和上了船似的晃荡,小时候肚子疼了,经常都会喝红糖水,然后躺在炕上,我妈一边用手揉着我的肚子,一边说些久远的童谣,我就静静的睡着了,一个人的世界,和外面硕大的世界无形的碰撞,往往是内心的独孤和外面的喧闹形成强烈的对比,让人越来越难受,越来越孤独,其实我挺爱听房东老太太唠唠叨叨的数落顺儿的那些话,挺像我妈。她几乎每天都会把同样的唠叨重复一遍,做功课似的,就和现在一样。

“妈呀”——疼得我在床上打滚儿,我的屁股,我的脑袋,可劲儿的疼着和在波涛汹涌的海里一样。

第 6 章

要是实在不行,只能给顺儿打电话,让他来和我去趟派出所或是交警队捞人了,心说。

“你这位同志怎么回事儿,救人是好事儿,怎么在这儿耍起横来了”

“我不是冲您,不是冲您,麻烦把这女人带走好吧,要不我想不起来刚才的事儿,也没法儿和您说清楚”

眼前有一输液用的空瓶子碎了,除了他没人挂彩,还好,事儿没弄大。

他看到我,似乎很高兴,“嘿,你怎么折回来了,不是走了么”

“以为你袭警了,好歹能叫上我的名儿来,也算朋友吧。总不能看着撒手不管不是,你倒是赶紧交代吧”

“好嘞,那你等我会儿啊”,然后我和刚才那位妇女退出来了。

“你是他什么人”女人问我

“一哥们儿”

“您家那位没事儿吧”

“正在抢救呢,”说着开始哭天抹泪的向我述说他们下岗后的生活多么艰辛,

“别别,您别介,这样过道来来往往的好些个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您了,刚才估计你是误会我那哥们儿了,他是救人的,没害人”

“那人好大的气性儿,我还没说啥呢,他倒先炸了锅了,你说哪个倒了霉的嫁给他?说着又嚎啕开了,要是我们家那口子不成了,我也不活了”

“我说这人怎么回事儿,还有完没完,这是医院,你当在你们家呀”一个小护士开开门儿说,

“谁家的丫头片子,老娘上你家哭了?你到会说风凉话,要是换了你爸看你妈她哭不……跑这儿来教训我,白穿了那身儿衣裳”

“这女人,一点社会公德都没有,还有了理了”

“谁没公德,谁没公德,我三讲四美的

时候,怕还没你呐,他大爷的”

……“阿姨,少说几句,少说几句啊,不和小孩儿见识”

“叫谁阿姨,我还年轻着呢,别瞎叫”

“大姐,大姐”——这叫一个费劲,女人忒事儿。

这时候,门儿开了,女人被警察叫去了,和他说谢谢,直接没搭理就过来和我打招呼,一说照相机那事儿,我全想起来了,就我见着他就倒霉的那位。

“你没输液啊”

“吃药吧,输液怪费事儿的”

“架不住好的快呀”

“那血都是别人的,还是有你的,要不让医生给你看看去?”

“我没事儿”

“回哪儿啊”他问我

“东棉花你呢”

“金鱼,呵呵到王府井吧”

“恩,最好打车,我这头可晕的厉害,我就奇怪了,每次——”

电话响了,

“喂,哪位”

“连辰吧,我们看了你的简历,准备让你来面试一下,明天下午”然后告诉我他们公司的地址。我半天没反应

“怎么蔫儿了,受啥刺激了”

“我找着工作了,明儿下午去面试,不行,我得折回去”

“干嘛”

“输液,好的快一点”

然后他就这么陪我输液,

“你刚才要说什么来着,你就奇了怪了?”

“啊——我就奇了怪了——”我奇怪,我每次遇上这位都特倒霉,但是接了那个电话,感觉不是这样的。

“我怎么就这么弱不禁风”问我自己,高高兴兴的输液去了,

“你怎么还跟着我不走”

我用我没扎针的左手指着他问,“你叫诗阳对吧”

“总算想起来了,你这记性,快赶上那位了”

“哪位”

“我问你个事儿”

“说!”

“有俩老头儿,每天见面,然后其中的一个老头儿老是给另外一个老头儿”——“得得,不说了啊”我打断他的话“哪儿跑来的这么多老头儿,都晕了”

“你别插话,哪个学校毕业的,这么没礼貌,好歹听我说完了”

“嘿,教训上我了还”其实,我也意识到我自己的行为不妥当了,不该打断他,只是嘴上逞强罢了,顺路找个台阶儿下吧“那你说吧,老头少点儿啊,我头晕着呢,别这么不人道行不行”

“就俩,你听我说,其中一个老头儿,”——笑了都。

“总是给另外一个老头儿讲同样的笑话,而那个听笑话的老头儿每次总是笑得前仰后合的揉肚子,你说这是为啥”

“那个老头儿有病,肚子疼”

“答的有些偏了,那为啥老笑,同样的笑话,为啥老讲”

“可说呢,为啥?”我问他

“因为他俩和你一样,健忘呗”

我差点没把针头给笑出来。

点滴打完,一起出去了,“啊呀,我还是头晕”

“怎么不是打了点滴么才”

“你以为吃了九转还魂丹,那么顶事儿”

“怎么办”

“这么着吧,你把我送回去”

“好吧”

其实送啥,就隔着不远地儿,转眼就到了。

“以前听说过这儿,从来没来过,看样子挺不错的”

“就是胡同短点儿,和长安街那么长就好了,估计也就真轮不上我住了,天生就是这住短胡同的命”

“金鱼胡同不错,搬那儿凑个伴儿,也有个照应”

“你?想的倒好,熟么,万一你披了狼皮,我这小命儿还有指望有活路么”

“嘿,就凭我这热血青年,舍己救人的,也不至于像你说的那么不堪”

到了院儿里,他问我要不要帮忙给我开门,“连辰这是怎么了,出去不大会儿功夫,扶着就回来了,你俩谁打了谁了,浑身怎么入了染缸似的”顺儿他妈火急火燎的出来问我。

“我一哥们儿,刚才救人去了”

老太太听我那么一说,满脸失望,好像没她想的那么惊心动魄,随即稍作停顿爱打听热闹的心又来了,拉着诗阳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大娘,您先缓缓,让他把门儿给我先开开,我这头,晕”

进去后,老太太还问,见我没热水,出去张罗着烧水去了。

诗阳说我住的地方挺不错,我告诉他就是五花蛇多些,瘆的慌。

小坐一会儿,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他要回去换衣服了,我问他相机修好了没,“你怎么不道谢啊,那个学校毕业的?”又来了——“至于么,权当舍己救人了吧,不送了您内,有空常来啊”

看着他远去的样子,其实,我也觉得,我挺奇怪的,落他人情干嘛,转念想,当作他撞倒对我的屁股补偿吧。

……其实,点滴之后的病状,是我装的……

第 7 章

葱儿起死回生似的和我在电话里讲述他找得工作之后在工作单位是多么不可或缺、女人缘儿是多么的好,说的正带劲的时候,有个电话打了进来,“诶,葱儿你等会儿啊,我接个电话,”

“可不带你这样的啊,真扫兴,是不是哪个相好儿打来的”

“去你丫的,等我啊”

“连辰”电话那头儿叫我的是我弟弟,他从来不叫我哥哥,为这没少挨我妈数落,说他没大没小,我倒不在乎这个,关键我俩感情很好,就和哥们儿一样,有啥事儿都和我说,上次才和诗阳一起出去给他买了补脑子的,距离上次我妈打电话时隔快俩月,

“马上,明年要考大学,你说我是报什么学校好啊”

我在他那里应该和诸葛亮差不多,凡事儿总爱在我这儿讨个法子,这一点从某种程度上满足了我小小的虚荣心,不过他却不是刘备,鬼聪明大大的,像谁又说不出来,三国里没他。

“还是没好好学,要不怎么有功夫问这个”我说他,“我得给你问问,你不是一直都要考广播学院么,你感觉你那分儿够得着么”

“拿不准,”

“拿不准就加把劲儿给我考呀,那学校挺不错,明儿你考得了,一来不枉咱妈偏心你一场,二来也不枉我给你巴巴的去买那些保健品了,年轻轻儿的也不知道脑子哪儿不好使了,还喝保健品,我念书那会儿可没喝过这个,你小子”

“别的都好说,这个我可不承认啊,老太太在家可没少数落我,说你这好那好,要不是我俩关系好,真和你拼了,我哪儿不如你了”

“哈哈,家里好吧”

“好,咱妈那天开始喝药减肥了,每天追着问我,‘晨辰,过来看妈瘦了没,烦得我呀,都快成佛跳墙了”

“过年回来么”

“谁知道,还早着呢,到时候再说吧”

“你不回来,我可杀过去了啊”

“你还是明年秋天拿着录取通知书来吧,我这地儿紧张,怕放不下你,让你打地铺回去妈还不得把我杀了,我自己打地铺,我受得了么,我们还是明年北京见吧啊”

“得得,我吃饭去呀”

“你那保健的还奏效吧,”

“不知道,心理作用吧”

“得,白跑了,我就知道在你和妈那儿我也落不下个好,白出力了”不等我挂,他倒先挂了这小子,每次都美其名曰说给我节省话费,我手机接听不花钱让他节省什么!

葱儿又来电话了,估计不耐烦了

“连辰吃饭啦”是诗阳在叫我,看把我忙的,跟国家总理似的。

挂了电话之后,也没接葱儿的电话左右不过是他那点子烂事儿,吃饭才是正行,在我犹豫是先上厕所还是先吃饭的时候,诗阳已经端着盘子碗的往桌上拿了,下的是挂面,看样子还成,红红白白的。

“时间真快,来这儿都个把月了”

“是啊,房租又快来了,别说你来了还没什么不好,最起码分担了我一半儿的房钱,当初要是把你拉入黑名单,现在估计我自己还一个人扛着呢”我嚼着说“这叫什么呀,你尝尝”

“想起来了,忘了放咸盐”

“改明儿你要是下面锅里不放水,我就服了你”

之所以,当初坚定了和诗阳合租房子,是我那次去应聘回来突然决定的,因为应聘的时候倍儿顺,我百思不得其解,忽然想起来,是不是他,这个被我误认为是让我倒霉的人。没准儿就是他给我带来的好运气,愣是在金鱼胡同转了一个礼拜,一次黄昏时候遇上他,他对我倒是很相信的,我才提出来的第二天就锣鸣鼓响的搬来了。

诗阳186的个头,比我足足大了10公分,人却很瘦,和猴儿似的,不过是一只帅猴儿。自打诗阳搬了过来,顺儿就常来蹭饭,说“和你俩吃饭倍儿爽”好像我俩给他在饭里放了摇头丸儿似的,偶尔也喝酒,诗阳酒量不行,顺儿酒量不错,那次喝完了高兴,拿了吉他给我俩唱歌儿。

听见吉他声响,顺儿他妈嚷嚷着凑热闹“过来给妈也听听”

“嘿,你俩瞅瞅我妈,比老爷子还带劲,走,咱仨都过去,算是给你们汇报演出一下”

顺儿手里拿着拨片儿,和吉它仇深似海的弹着,用豪野的嗓门儿唱着抒情的歌儿,绝了。

“不要责怪毛毛虫的忧伤,

别忘了它变成蝴蝶之后的快乐。

不要责怪蝴蝶的快乐,

别忘记它是毛毛虫时候的忧伤。

毛毛虫的翅膀,蝴蝶的光芒,

下过雨的蘑菇上,翅膀掠过的地方,

蹲着俩青蛙,王子一样……”

我俩听的和那个唱的都入迷了,我觉得,顺儿将来准火,我看好他。这时候一个笤帚朝着顺儿就过来了,吓我们一跳。

“妈。您这可是纯粹的恐怖组织的行为啊,唱的好好的,吓人一跳”

顺儿他妈,说,“不袭击你,你听的着我心跳加快吗,叫你好几声了,你把我的生死置之度外一个劲儿的挨那儿嚎着,还不快把我的速效救心丸找来”

我仨,轰的一声,笑了。

吃完饭,诗阳躺在床上,看他照的那些相,有他自己的,有给玉兰花儿照的,然后拿着图钉往墙上钉,一边笑,一边问我“这张不错吧,这个也不错”

“臭美啥呀你”

“不说你都快赶上我了”

“上次给我们单位同事,”

“等等,你换个说法好吧,什么‘你们单位’,听着别扭,你向来的打扮,可是给人一种自由职业者的感觉,什么时候有了单位了”,其实诗阳是有单位的,和我差不多,才去个把月。

“你们同事怎么了”

“忘了——你哪个学校毕业的?老打断我说话”

这家伙又来了,我扑过去和他打闹了半天,照相扑腾的满床满地都是,笑的我都快叉了气了。

“诶,”我发现了一张照相

“又怎么了”

“把这张给我吧”

“往出洗相纸可贵呢”

“那我全要,抢了啊不给”

“打死也不给”——“怎么可能”

诗阳还是识相的,故意说了半天不给,最后还是乖乖的给了我,那照相上是一树在红墙掩映下的玉兰花,淡淡的花朵,深深的红墙为背景。

让我想起来,那次招聘会上,以整个会场为背景下初次遇着的我俩。

……日子就这么过着,在不曾笔录的流年路上……

第 8 章

自从诗阳搬来之后,就很少听见房东老太太骂顺儿,听他说为了这事儿诗阳还跟老太太急眼了,人家管教自己的孩子,也不知道他和人家翻脸干嘛。我心说,犯得着么,整的跟维和部队似的,跑这儿充当哪门子和平大使。

因为这事儿,顺儿没少感激诗阳,也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主儿,他妈说他也是为他好,当然诗阳不满顺儿妈妈老是骂顺儿,也是为顺儿,你说那么大把年纪一人,老了你不叫她唠叨,让她干嘛去,让一个老年人改变多年积攒下来的习惯,不容易,就像我改不掉抽烟一样,虽然我还正旺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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