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葱儿说发儿昨儿个去单位找你公干，你不在，是不是为这个”

“就是个借口，他们会最近把工资打到我卡里。”

“洗个澡吧，想吃什么我给你弄”

“快算了，你做的饭实在不敢吃，咱们去外头去”

说着拿着一张纸在我面前晃了晃，我问他是什么。他笑着说你看看呗。

我一看是A4纸上打着“入职准备资料清单”什么身份证复印件，最高学历证明，红色背景一寸照相什么的。

我推了他一把说，你行啊小子。那边离职这边入职啊。

他说那是。

我问他，你在哪儿上班儿啊。

就是跟前的那家网吧。

什么，网吧。我说怎么去网吧啊，多闹腾啊，白天还是夜里啊。

他说干一个白天休息二十四小时，然后干一个黑夜，休息二十四小时，就这样弄。

行吗那活儿。

他说先干着试试呗。

工资怎么样。

还行，不过不上保险。

我给他找了毛巾，澡巾，浴液，拖鞋。让他去洗澡了。

他问我要不要一起洗，反正都是花一样的钱。我说不了，我等你，你快点。

他洗澡回来之后，进门第一句就问我：“你看我帅不帅，像不像出水芙蓉”

我说：“你脑子进水了啊”

“你滚啊，没情趣啊，吃饭吃饭去”

然后还专门拿了相机，我说要不要带小东西啊。

他说随你啊。我就抱着狗，我们仨一起出去了。他非要喝扎啤，然后我们要了几个菜。喝着喝着，我不知道他是高兴还是难过。或许是喝多了。

他抱着小东西摆了好多造型，让我给他照相，我就照了，其实我的照相技术不如他好。我只顾照啊照啊。他可能真的喝多了。我们出来的时候谁也没记得带上照相机的电池。他抱着小东西的样子很开心。

又好像没喝多，回去的时候走路也没晃荡什么的。小东西来了没几天好像记得路了，在前面跑着。我和他说，晨辰要来了。

他嗯了一声。说他很困。回去的路上，有好多人和我们逆向而行，往我们的身后走。

晨辰要来了。

那会儿，我不知道。

诗阳，也不知道。我们要。

……今生今世。归去来兮……

第 31 章

我还是很怀念和顺儿们在一起疯疯闹闹的日子。从那次我问诗阳离职的事儿他跟我火了之后，再没联系。不过我经常给葱儿打电话，旁敲侧击的打听顺儿的事儿。葱儿说我你们这叫怎么档子事儿，你自己不知道他的电话啊，老是问我。不过发儿告诉我，顺儿他们现在换了唱歌儿的地方，就在他们家跟前不远。还告诉了我名字。叫什么“彼岸”。

我就一直想和诗阳一起去。但是一直没说。

那天晨辰正在跟前坐着吃西瓜，他和我说晨辰来的那会儿他去接晨辰的经过，当时我正上班，晨辰不知道是坐了哪趟火车，下午三点才到西站，当时我下不了班，本来要请假来着，诗阳说他那天歇着，让我别告假了。上午我妈妈给我打电话说晨辰去省城坐火车去了，让我到时候记得接他去。中午的时候晨辰来短信告诉我说下午三点多到，我跟他说诗阳到时候去接他，把诗阳的手机号儿给了他。他嗯了一声。我又给诗阳打电话告诉晨辰到站的时间和手机号码。

诗阳说，你是没见那阵势，好家伙，一出站就见他风风火火的扛着铺盖拉着拉杆箱往出走，目标可大了。我一眼就瞅见了。手机都没打。

我说听你哥哥说，你们学校是管铺盖的啊。他说你妈妈说了，学校发的不经使，冬天也不暖和。听他说他们学校有校车接站，我就跟他四处找，后来又给他们学校打了电话，说是去西站出口下面学生接站处有人接待，去了已经是最后一波了。后来和他去学校，交学费啊，领铺盖啊什么的，这下好全是铺盖了，后来我又把铺盖打车弄回来，广播学院那么远啊离咱们住的地儿，和司机那个砍价啊。司机都快不拉我了。

然后，就到现在了。

“不过别说，你妈做的铺盖还真好，春秋两季的，冬天的一应俱全啊，嗐，有妈妈就是好”

这时候晨辰洗了手回来说，“我妈就是你妈。对吧连晨”

“对啊。我妈就是你妈”

“我和诗阳说呢。你看连晨真二，连句话也听不明白”

然后撸起袖子和我掰手腕儿，还和诗阳说，看看，我的肌肉，这胳膊军训了几天又结实了。

我和诗阳一起说“这也臭显摆”。晨辰说，你们有吗，还说我，你们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

我和诗阳就笑了。

诗阳问我，小东西吃不吃西瓜啊。我说不知道，“你知道吗”我问晨辰。

晨辰摇了摇头。诗阳切了一小块西瓜，喂小东西，小东西舔了几下就跑去玩儿了。

“这是算吃呢还是算不吃呢”

“对了，晨辰今天回去不”我问

“怎么了”

“没事啊，问问你回去不回去”

“夜里没自习，不过明天有课，我还是回去学校去呗，和你们挤着也没法睡觉”

“要不咱们什么时候换个大点的地方”诗阳说“到时候，晨辰来了就好住啊”

“嗯，最好离他们学校近点”

“好啊，我们学校外面有家火锅店，冬天了我们可以去那里吃火锅喝酒”

我笑着瞅了瞅晨辰，问他，你开始喝酒了啊。

那有什么，又不是老喝，这次我来报道之前，咱爹还和我喝酒了，我现在都十九岁了，还不能喝酒啊。十八岁就成年了啊。

诗阳说，那我们去东单吧，在那里玩儿一会儿逛一逛，正好晨辰在那里坐一号线回去广播学院也方便。

然后一拍即合，去了东单。诗阳和连晨的审美和对时尚的看法都很相近，这一点我和他们谁也不能比，一直觉得自己就是个土包子。我说，穿那些花里胡哨的衣服，不舒服，我只要穿着舒服就行。

他们就笑了。问我说：“你说这哪儿花里胡哨了，穿着既要以舒服为主，同时还要注意搭配，要做到不同的衣服之间可以任意的随机组合”

我笑了笑，没理睬他们，一家店门前放着音乐和好多摇头的玩具，很好玩儿。

诗阳说要不要给你买啊，我说去去去。

不远处有小吃一条街，我忽然想起去年吾找工作那会儿，曾经想到这里好好吃一顿的想法。然后和他们说了。

晨辰说，这有什么难的，咱们现在就去，打发我哥吃好的去。

然后把手搭在诗阳的肩膀上就往前走，我在身后跟着他们问，晨辰，你眼花了啊，到底谁是你哥啊。诗阳就笑了，说我是小心眼，连这也吃醋，说着用一只手勾了我的脖子。我说你慢点，这是我的脖子。

晨辰开学了，如愿以偿的上了自己喜欢的学校。家里也很高兴，还有我，诗阳。我觉得晨辰现在是最风华正茂最没什么负担的时候，大好年华。又是初次来这里，很高兴，我们那夜都很高兴。吃的一个个满嘴都是油。大声的说笑，大口的吃肉。到了很不早的时候，我们催促晨辰回去了，怕车晚了赶不上明天上课。

晨辰说，我有空就来找你们耍，你们有空也去看我啊。

我和诗阳摆了摆手，说知道了。

晨辰走了之后，诗阳和我说，这里之前他常来，在这里一个人逛街什么的，很孤单，但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很强烈的觉得可以碰到康政，他说还有个地方，也给我这种感觉。“哪？”

西单啊，大悦城。

我说走。

他问上哪。

大悦城啊。万一今天就碰上了，让他知道，你过得很幸福，让他知道，你长大了。

他就笑了。

那天一直玩到很晚。不过没碰到康政。我们是走着回去的，因为错过了末班车。他小拇指上带着一枚戒指，说那是当时在老家的时候给康政买的，在他生日的要送给他。兴冲冲的跑到省城，康政实习的地方。因为当时他马上要回北京。

他去了之后，是抱着见他最后一次的心情去的，那会儿还没想到要来北京。但是康政没见他，二十让一个女生代他来见他。他最后没把那戒指给那女生。他说：“我要亲自给他”

“然后呢”然后我就来北京了。

“呵呵”

“笑什么”

“你累吗”

“还好。对了看看我刚才给你照的照相”

他就拿出来相机，这次照的很好，可能是凑巧，还是什么。真的很好。好到每次看到这照片，我都会想起来，诗阳当时是在对我微笑。我是那个在相纸上留下他此刻青春的站在镜头另一头手持相机的被幸福着的人。

……包裹如何，某日走一路，像到天堂……

第 32 章

那天下班我买了一份手拉手回到家坐在那里看租房信息。

听到女房东在外面和诗阳说话，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我连忙跑出去，然后知道是因为房东说房子涨价了，要我们每月每人除了多交十块钱的水费之外再在房费上加二十块钱。诗阳说那几天我们来的时候价格都是讲好的，怎么说变就变。那女的说有规定，有行情，她只是按规矩办事。诗阳就说那是她自己定的规矩，说她是势利小人。我说算了，不行就不住了，就拉着他往回走。诗阳边走一边嚷嚷着让她退我们预先交的房租和押金。回去他带着对女人与生俱来的厌恶一个人在那儿生闷气。

我说这有什么，能住就住，不能住我们就搬地方。然后把手递手给了他和他一起找。

诗阳说他在网吧上班的时候可以在网上找。我说你现在在附近工作，是不是先不要搬家。但是葱儿今天中午的时候给我打电话，说发儿想让诗阳到他们那边去，让有空的时候一起出去吃个饭，当面谈。我说我回去问问他。诗阳说发儿为什么不直接给我打电话，况且我现在觉得这工作也挺好，不想换，就算换工作起码先干满一个月领了工资再说，反正这个月的房钱已经交了。

“我觉得吧，发儿那里也不错，起码比网吧作息正规一点，你看我现在有时候回来要是赶着你夜里上班，这屋子里空荡荡的，也没个人说话”

“那你就去网吧找我啊，我给你开台机子，你在那儿上网就行了啊”

“我去那儿做什么，耽误你工作，让你们老板知道了影响不好。那发儿那边呢，我怎么和葱儿说，他等回话”

“你看着说呗，发儿要是真有那意思，他会自己给我打电话，不过说实话，和他不怎么熟，只是打过几次交道，不是蚊子也在那儿上班吗，我去了多那个什么”

“先缓缓吧，到时候看情况再说”

夜里诗阳说要出去逛，我让他早点睡觉，因为第二天要连着上十二个钟头。他说没事。反正现在夜里天气很好，说：“你不去那我自己去”

我说那你去吧，我和小东西在家里。后来觉得还是和他去好些，省的他一会儿出来进去遇上房东又得吵起来。我问他准备上哪儿去。他说瞎溜达。

出去过了南边的那条河，沿着路一直向南，然后左拐，在那片儿比较繁华，我们猜测着一直走到路的尽头会是哪条路。当时是夜里七点半左右，路上好多摆摊的，周围有装潢比较高档的理发店，诗阳说等什么时候挣了钱，我准备在这里办一张会员卡。到时候你也来，一起打折啊。

我说我就算了，我对这些也不通，要求也不高。

他说没事儿，往后我负责来捯饬你。

保管下次你见晨辰焕然一新。正说着开始一阵骚动，前面熙熙攘攘的人群顿时乱了起来。听摆摊卖东西的彼此招呼说“来了来了”让快跑。

诗阳说他们都是狗娘养的，专会欺负穷苦人。本来还想好好转转呢。这下都被他们给搅黄了。我说我们可以到那边天桥上说不定有。他说这些人是从那边过来的，估计也都跑了吧。

我问他：“你要买东西啊”

“没有，随便逛逛”

“我带你去那边去”

“哪边啊”

“去了就知道了，现在还来得及”

走到前面的公交车站坐上公交车，一直往南三环的那边去了。路过天坛的时候我问他，你来这里耍过没。他说没有。他问我这个应该就算出了城吧。

我说差不多，古时候这城就到这里，外面就是城外了，看这条水应该就是原先的护城河。路上人很多，到人下去不少的那一站，我们就快下车

了。诗阳说为什么不让我坐会儿，好容易有人下去。我说到了。

过了马路，一直往东，有一个环岛。我之前在这边做过几天，有一次和他们去超市的时候到那里转过，卖什么的都有，而且好像一般城管不查这里。诗阳看到有手机贴膜的，就拿出来手机让给他贴。我就在附近转。下面是圆形的，转的有失去方向的感觉。有时候找不到他了就喊一嗓子。诗阳就答应一声，说我嚷嚷什么，好多人在看啊。

这年的中秋节是9月25日，这会儿下面好多卖月饼的，但是节前的月饼一般都比较贵。买的人都很少。他手机贴膜贴好了之后，问我你转了半天发现什么好东西没。我说没有，就那样。

他看上地摊上一个翠绿色的石头戒指，要价20.我们就开始砍价，没怎么砍砍到了十块钱。觉得再砍估计也就那样，然后他就买了。上去环岛之后，诗阳说那边有个公园，我们到公园里玩去。我问他你是不是来过这里。他说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那边有公园”

“拜托来的时候车路过那边，你没看啊”

我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问他中秋节上哪儿过去，其实我得意思是想问问他要不要回家看看。

他说哪儿也不上。

“我们过中秋节买了月饼给晨辰送点去或叫他过来一起过十五”

“月饼就先别买了，节前二十一个，节后两块钱，净是坑人，我们等节后痛痛快快的买了吃吧”

夜里的天气，有很凉爽的风，诗阳和我说他想参加考试继续深造。我说好啊好啊，你看顺儿人家不是……我说到这儿想起来上次的事儿不言语了。

他说怎么不说了，我说我以为你明白了。然后跟他说我们什么时候去鼓楼那边去玩儿，有很好的炒肝和豆汁儿。他就想起来会宾楼的褡裢火烧来。公园的西面有个不大不小的儿童乐园，里面有旋转木马。诗阳说他还没玩过这个。我说我也没玩过。找了个地方坐了，那会儿还有好多人出来遛狗，诗阳说我们回去吧。想小东西了。

起身的时候，他拉了我的手，把才买的那枚戒指给我套在左手无名指上了。我说你自己买的，这算是怎么档子事儿，就这么轻易让你把我拿下了啊。然后拽着他的手又坐下了。和他说起上次去书店买的那本时尚类的书。他问我看没看啊，我说随便翻了翻，我对那个也不感兴趣。他摆弄着手机说忘了拿相机了，然后要给我照相。找好了之后，拿着一边看，一边和我说着衣服不好看啊，这个季节应该买什么样的衣服啊什么的。我们出去公园南门要坐车的时候，他看到对面有个购物中心，直接拉着我奔二楼了。在那里他拿着衣服给我比划。不时的摇头或者点头。说这个好，这个不好什么的。我当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摘下那个戒指来借着商场的灯光，看那戒指里面的石头纹络。他说往后要好好打扮打扮你。

我就扭头看他，笑着问他为什么。他说你连戒指都戴上了，还问为什么。

我问他我有什么好。他说：“我也不知道”

我问：“你能忘了他吗”

他问我这是不是我爱他的条件。我摇了摇头。说有些事情顺其自然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