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科尔从贵宾席上下来，当然比乌斯到的晚，所以他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顾嘉天扒着乌斯的肩膀，勉力撑着不倒下去。

乌斯右手从后背绕过去，扶着顾嘉天问，“你到底怎么了？”

能看出来顾嘉天现在处于一种非常迷茫的状态中，可能根本没听清乌斯在说什么。

西科尔正想走过去，就看到顾嘉天一把推开乌斯，捂着嘴，扶着一边的树，难受地弯下腰。

西科尔很震惊，他虽然不是修炼者，但也知道这些人的身体素质高到无法想象。

“你先回去吧，我带他走。”西科尔走过去，没有急着扶顾嘉天，而是先对乌斯说。

乌斯看到西科尔的时候露出既惊讶又困惑的表情，“联首大人？没关系，我可以照顾他……”

“我会找医生来的。”西科尔语气很平淡，但是很强硬。

“是……”乌斯并不想走，但却没法在这种情况下跟西科尔争执，只好像上次一样行了军礼，只是走的时候不停地回头。

西科尔没急着碰顾嘉天，而是等他缓过一点之后才走过去，“先回联首府吧，我已经让医生等着了。”

顾嘉天皱眉，声音沙哑，“医生治不好。”

说完之后疼痛再次袭来，他背靠着树，闭紧双眼，一声不吭。

西科尔沉吟了一下，“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开车。”

听完这句话，顾嘉天一点反应也没有，西科尔知道他处于混乱中没听到，有些后悔把乌斯赶走了。

不过他也没犹豫，还是决定把顾嘉天放在这里，他自己则去开车。

西科尔上次飚出这种速度还是在战场上……他连导航都没用，绕远的地方都是从树林里直接穿过去的，停了车之后看到顾嘉天还在原地站着才松了口气。

他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走过去把顾嘉天一把抱起来，三两下塞到座位上，又一路狂飙着回了联首府。

顾嘉天只是隐约感觉到碰到自己的人应该是西科尔，他脑子里一片轰鸣声，密密麻麻的刺痛让他根本没心思顾虑其他。

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疼痛在渐渐减轻，轰鸣声也减小了，等到了联首府门前的时候，疼痛已经弱的可以忽略了。

西科尔也注意到他渐渐平缓的呼吸声，停下车，“你怎么样了？”

顾嘉天屈起食指敲敲头，“疼，但是不像刚才那样了。”

西科尔点头，把车交给机器人管家，自己则带着顾嘉天进联首府。

顾嘉天看到大厅里等着的十来个医生，眉头皱了皱，“我不用他们治疗，我想睡一会儿。”

西科尔迟疑片刻，“好吧，有事喊我。”

顾嘉天没精神跟他多聊，恹恹地点点头，回了自己房间。

西科尔一直看他进了房间关了门才放心，正向去客厅里告诉那几个医生可以回去了，却忽然偏头看向自己的房间，眉头死拧着。

他联通警卫室，“你们把那些医生送走，然后来我房间。”

说完挂断通讯，大步走向自己的房间。

一把推开门后，他环视一周，一个人影没看到后，表情反倒更差了。

“联首大人！”警卫很快就到了，行了礼之后等待西科尔的命令。

“把监控录像调给我，然后你们去调集联首府方圆千里范围内所有道路上的监控录像，检查从我早上出联首府开始的所有录像，发现可疑人员来告诉我。”

“是。”警卫听了命令退下，留下西科尔自己皱着眉。

有人来过他的房间，一个很强大的人，他能感觉到那个人强大的精神波动，但为什么警卫和机器人都没有发出警报？

西科尔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头绪，干脆把这件事放下，转身去了顾嘉天的房间，让机器人管家给他开了门。

顾嘉天陷在柔软的床铺里，眉头微拧，看上去睡得不是特别舒服。西科尔走过去坐在他身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把自己的精神力探出，和顾嘉天的轻轻接触上。

顾嘉天毫无所觉，而西科尔却发现了顾嘉天头痛的原因。

西科尔跟顾嘉天的精神力接触上才发现，顾嘉天的精神力在微微震颤着，很明显这不是精神力量会有的正常表现，而且那种震颤更像是在跟别的什么东西互振……

西科尔收回精神力，若有所思地盯着熟睡中的顾嘉天。

40.小突破和出发

顾嘉天只睡了半天，醒了之后居然什么事都没了——如果差点跟西科尔打起来不算的话。

西科尔顺着顾嘉天的力道下了床，“你真的没事了？”

顾嘉天撇嘴，“不用你管我。”

说真的，西科尔看到他这样的态度很是松了口气，至少不是前几天那样似真似假的笑。

顾嘉天的态度的确变了，变化的原因很微妙，因为他发现在他头疼时候的事情他居然完完整整的记得，而且不是普通意义的记得。

他很清楚地记得那种渗入骨髓的尖锐刺痛，甚至也知道自己睡之前那种迷茫的精神状态。常理来说，他肯定没可能有那段时间除了疼痛之外的记忆。

但是实际情况是，他不仅有那段时间的记忆，而且非常清晰，视角也不是普通情况下的从“眼睛”出发的视角。更像是什么人在——或者是他自己元神出窍——外面，把这一切录了下来，存进了他的大脑里。

最奇怪的是，他能感受到当时在他身边的每个人的情绪状态。

乌斯的焦急；西科尔开车回联首府路上，和顾嘉天隔着两扇车窗擦身而过的路人淡淡的愉悦；还有，西科尔纯粹的担心。

顾嘉天揉揉太阳穴，“我睡了多久？”

西科尔看了眼腕带，“五个小时。”

“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吗？”顾嘉天难得露出欲言又止的样子，“嗯……算了。”

西科尔隐晦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间，他隐约觉得顾嘉天问的就是他房间内进了人这件事，不过顾嘉天应该也不是清楚地知道，最多是有点感应罢了。

西科尔听说过他们这种修仙者奇怪的“天人感应”，在他精神力量大乘之前，他也不相信。

“你先休息吧，排位赛结束之后学院会放三天假。”西科尔一手撑着床，另一手想去摸摸顾嘉天的头。

顾嘉天厌恶地避开，“放三天假之后呢？”

西科尔收回手，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之后，你们就自求多福吧。”

顾嘉天狐疑地看着他。

之后三天，顾嘉天足不出户地修炼了三天灵力，一方面推掉西科尔的特训，另一方面，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突破了，至少能提升到元婴期高阶。

这种突破速度让他非常惊讶，毕竟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才刚刚突破元婴期，这么短的时间内频频突破，几乎省了百年苦工。

他思考再三，觉得极有可能是他的丹田早就处于满溢状态，只是精神力量一直跟不上，所以一直桎梏着他的突破。这也是为什么别人突破元婴期不死也要半残，他甚至还能保证衣着整齐的原因。

到了这边之后，虽然没有修炼过灵力，但是一直有意识地锻炼精神力，或许正好追平了他的灵力增长速度。

或许是顾嘉天猜的正对，这几天他的灵力增长飞快，仅仅用了两天半的时间就成功突破了。其实如果他吃丹药辅助的话，时间会更短，只是很多丹药都是一次性作用，他必须留着突破渡劫期的时候用。

别看突破前期、中期那么容易，但是突破一个大关完全不是这种突破能比的，就连顾嘉天也没有百年内突破的把握。他师父给他讲过，这种突破一方面要灵力量变积攒成量变，这个对顾嘉天来说不算难；但是对于天地法则的领悟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尤其是顾嘉天这种性格。

顾嘉天当时非常郁闷地反问他的性格怎么了，他师父一脸神棍样告诉他，这是要靠感悟的，顾嘉天性格太高傲，不把别人放在眼里，没人能引起他的情绪波动，就很难进入那种微妙的感触中。

顾嘉天当时非常想翻白眼，“你说的就是顿悟吧？”

“就是顿悟，为师在众多师兄弟中顿悟次数最多，所以识海之力最强大，突破也最快。”

顾嘉天一次顿悟经历都没有，就知道这东西只能顺其自然，求也求不来。

这点一度让他不爽，所有不在他掌控范围内的东西都容易让他不爽。

顾嘉天接过机器人管家递过来的衣服，对着镜子穿戴。

“主人身材真好。”机器人管家在他脚边转来转去。

……顾嘉天沉默了一瞬，他不知道这种机器人居然还有讨好奉承功能。

“您是要好好打扮去见联首大人吗？”机器人从他的左手边转到右手边，给他递上发带，“联首大人非常喜欢您。”

“……你试过被人强行切断电源吗？”顾嘉天接过发带，玩笑道，很有诚意地与机器人的摄像头眼睛对视。

管家机器人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一点，下身的轮子咕噜噜地原地转圈圈，似乎在计划随时逃跑，“您现在的着装非常完美，可以直接去参加盛大的晚宴。”

顾嘉天面无表情地直起腰，推开门走出去。

因为头天晚上的这个小插曲，第二天早上，顾嘉天跟西科尔出门去参加集训的时候，机器人很知趣地没有说话。

“去学校？”

“你直接跟我去集合地点等着他们就可以了，一小队的集训地点非常重要，需要我亲自去沟通。”西科尔正在手动开车，“所以我们需要早去一些。”

西科尔的回答跟顾嘉天的问题对不上，不过顾嘉天不在乎，也不想问这么严密的地方为什么要带自己去，老老实实地窝在座位上。这两天西科尔比以前老实多了，他不想再问任何有可能被西科尔用来恶心他的话题。

“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卡其山脉，历届第一小队都是在卡其山脉训练。”西克二见顾嘉天不说话，便开口给他讲解，“那个地方的设备非常珍贵，我手下几代元帅都是从那个地方出来的。”

顾嘉天拨弄了一下扳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这东西在发热，温度微妙的不大对劲。

“山脉？想象不出来能有什么特殊的。”顾嘉天说这话没有赌气的意思，这个世界上超出他想象的东西太多了。

西科尔笑笑，“到了你就知道了。”

41.小教堂

西科尔把车开进军事学院里，转了无数个弯。

顾嘉天都快被转懵了，不过他们第一次去尤斯的实验室时，他也是这个感觉。

他觉得这个学院挺有意思，也不知道西科尔把他多少底牌藏这个学校了。不知道有没有普通学员不小心去过这些地方，怪可怜的。

大约在学院里开了半个小时，顾嘉天虽然记不住路，但是能分清方向，上次去尤斯的实验室基本是向西北方向，这次则是东北方向……

顾嘉天忍不住咂舌，这个学校到底有多大啊，目前看来，跟他皇帝爹的皇宫差不多，甚至可能更大一点。

“到了。”西科尔熄火下车。

顾嘉天原本以为下车就能看见一大片山脉，等看到一座紧挨着围墙而建的小教堂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想法不切实际。小教堂周围排列着几个小型建筑，顾嘉天看不出具体用处。

不过……这个地方，教堂？

这个小教堂跟尤斯的那座小白楼不同，那小白楼看上去阴森森的，非常压抑，但是这个教堂四周镶嵌着亮眼的彩玻璃，在太阳光的照射下，确实有种神圣的气息。地面洒扫的非常干净，建筑表面也没有斑驳的痕迹。

不过顾嘉天不信这种东西，修仙者没有信仰。

走进小教堂里，两边木质座位上稀稀落落地坐着几个人，顾嘉天扫了一眼，惊讶地发现这些人的实力跟他相差无几。

最前方十字架下面站着一个人，双手合十置于胸前，似乎在祈祷。

“开启卡其山脉。”西科尔淡定地说出自己的命令，没有寒暄。

顾嘉天挑眉看了西科尔一眼，他没想到西科尔对别人还会有这种毫不客气的态度。

祈祷的人放下手，转过身，“你怎么来了？”

这个人跟佳肖很像，都是一头白发，面目表情很柔和，视线扫过对于教堂没有一丝敬意的顾嘉天时也没生气。

顾嘉天莫名觉得这个人的表情与其说是柔和，不如说是悲天悯人。

“开启卡其山脉。”西科尔把手套摘下来，“十五人的军用飞船准备起飞。”

“这一世，我们一直没见过面。”那人挥挥手，下面坐着的一个人站起来，对西科尔行了个礼，匆匆走下去。

“一世事一世毕。”西科尔挑眉。

那人笑，有些苦涩，也有些讽刺，“我们是最不明白这句话的人，不是吗？”

“我今天不是来跟你叙旧的。”西科尔看了顾嘉天一眼。

顾嘉天被他看的莫名其妙，转过头去，研究彩玻璃上的画，看了两眼又面无表情转回来，盯着地面——虽然能接受，但还是不喜欢裸体的女人被当做艺术品摆着……

西科尔注意到了顾嘉天的反应，似乎明白过来他这一系列动作的原因，没忍住捂嘴笑了一声。

笑出来之后，他自己也觉得不大好，只好干咳一声接着说，“纳布奈，我不知道你是那么纠结于过去的人。”

纳布奈顺着他的视线看了顾嘉天一眼，动了动嘴唇，苦笑着摇摇头，“你不懂。”

西科尔点头，“我不懂。”

顾嘉天听他们打哑谜直烦心，军靴在地面上一点一点，发出轻微的咔哒咔哒的声音。

西科尔看出来了，对纳布奈点点头，“我先带他去飞船那里，有事等我回来再说吧。”

说完碰了一下顾嘉天的胳膊，“跟我走。”

顾嘉天一扬下巴，“你可以找个人带我，自己留这。”

西科尔笑，“没必要。”

顾嘉天回头看了一眼纳布奈，“你确定？”

“当然。”

顾嘉天对纳布奈点点头算作打招呼，跟在西科尔后面走出明亮的小教堂。

42.卡其星

西科尔带着顾嘉天出了小教堂，走到旁边的一个建筑物里。这些建筑物的外表大同小异，都是黑漆漆的，跟仿佛在闪闪发亮的礼拜堂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但是进了门，顾嘉天才知道这些建筑物才是这个地方真正的秘密所在。

这个建筑是一个小型军用飞船发射基地。

顾嘉天对于军用飞船这种东西非常感兴趣，站在硕大的船体下面仰望。

“可以开多远？”

西科尔站在一边看着他，“一个中等星系没问题。”

两个人就这么站着，一个时不时问一句话，另一个时不时讲解一下，气氛出奇地和谐。

好在他们也没站多久，没过一会儿，另外十个一小队队员就被院长带来了。

除了乌斯和普利斯以外的人看到站在军用飞船下面的顾嘉天时，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用特别奇怪的眼神盯着顾嘉天。

顾嘉天摸摸鼻子，转身走进队列里，站在最后一个。

西科尔没多说什么，只是示意院长出去。

院长非常正经地行了个军礼退出去，只是临走的时候拍了顾嘉天的肩膀一下。顾嘉天不知道他这一下什么意思，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加油干之类的意味……

“现在，把你们的腕带都交出来。”西科尔扫视了一圈，“我会替你们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