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个人互相看看，没人动作。

也不怪他们没有立刻服从命令，腕带从出生开始就跟着他们，他们生活中的每一步都要用到这东西。可以说，没有腕带，他们就没法在艾木克生存。所以哪怕是西科尔让他们交出腕带，他们也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第一个动的反倒是顾嘉天，他上前一步，把自己手腕上的东西解下来，递给西科尔，然后退回队列。一系列动作干脆利落，再苛刻的教官也挑不出错处，可惜看在别人眼里就没那么赏心悦目了。

佳肖似乎非常不服气顾嘉天得了排位赛第一，有些跟他比较的意思，第二个走出去，把腕带交给西科尔，期间还瞥了顾嘉天一眼。

其余人见状，也纷纷明白过来，一定是要去的地方保密级别太高，以他们的级别，不能把任何通讯设备带进去。

虽然觉得不安，但也纷纷把腕带解下来。

西科尔手里拿着十一条腕带，正要说话，门开了。纳布奈走进来，对着所有人微微笑了一下，“刚刚接到通报，卡其山脉内出了点问题，我得赶过去，跟你们顺路过去。”

顾嘉天想翻白眼，这哪是卡其山脉内出了问题，应该是这位想跟西科尔出点问题才对。这个很明显跟西科尔上一世有关系，搞不好根本就是上一世的伴侣？

只是目前看来，西科尔没有再续前缘的意思……心也够狠的。

西科尔对顾嘉天脾气好，从来不生气，最近更是喜欢粘着他……要不是看着纳布奈这么追着西科尔，顾嘉天都快忘了西科尔是优质资源的本质了……

顾嘉天面无表情地转过脸，没有看西科尔和纳布奈的眼神交流。

其实，西科尔可能也没必要花这么大心思去哄他这一个玩物，对吧？

西科尔沉默了一下，“你先上飞船吧。”

纳布奈依旧是那种柔和的笑意，“既然卡其山脉出问题的时机这么巧，我也加入这次试炼好了，多了我这个教官，对你的小队的好处也不少吧？”

西科尔顿了一会儿，然后淡淡地说：“好吧，不过现在你不要插嘴。”

纳布奈达到目的，没有纠缠，点头站到一边，依旧是笑着。

“顾嘉天。”西科尔忽然点了顾嘉天的名字，“把身上其余的腕带也交出来。”

其余人纷纷惊讶地看向顾嘉天。

顾嘉天抬眼跟西科尔对视片刻，皱紧眉从军装口袋里拿出一条崭新的腕带，扔给西科尔，完全没有刚才动作的标准恭敬。

西科尔接住，“没了？”

顾嘉天轻哼一声，“你来搜身？”

西科尔盯了他两秒，轻笑：“没关系，我相信你。”

包括普利斯在内的其余人都是一脸惊骇欲绝，也就不小心撞破两次女干情的乌斯还平静一点。学校里关于顾嘉天和西科尔的事传了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顾嘉天实力强，一部分人不敢把这种话学给他听，另一部分人觉得西科尔是惜才。

不过目前看来……这俩人的关系？

普利斯偷偷地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勉强恢复面部表情的淡定——原来前两天排位赛的时候，联首大人看的真是他们这个方向！

顾嘉天根本懒得作出回应，站在原地，一副你爱说什么说什么的样子。只是旁边刺来的一股视线让他有些不满。

“好了，先上飞船，然后让纳布奈教官给你们做讲解吧。”西科尔双手背后，摆头示意学员先走。

学员们面上露出两分欣喜，列队走上扶梯。

能得到西科尔的指导，将是他们未来在进入军部之后，最值钱的资历之一。

“我们的目的地是卡其星，这个星球体积不大，密度却大的惊人，重力加速度与首都星相差不多。这个星球上没有一个普通住民，完全是一座军用星球。”纳布奈给坐着的学员们细细解释，“这座星球投巨资建设，有各种地形，各种程度的模拟重力区。最重要的是，每一个区域内，都有立体实感全息系统。”

这句话说完，纳布奈不再开口，等着这十个学员消化他刚才的话。

顾嘉天一惊，立体实感全息系统他也听说过，这东西投影出的东西也可以接受外界信号，如果这东西大范围应用在军事星球中……完全可以模拟出一只军队！

计算机模拟出来的战场跟这颗星球一比，简直就是渣！

这些学员没有傻的，很快都反应过来这东西的好处，眼睛全亮了。

纳布奈满意地点点头，“我可以告诉你们，军部开发新战术的最终审核全是在这颗星球内进行的。这里可以选择自己率领的士兵数量，可以选择对战的敌方，也可以选择战争地形。哦，还有，你们用的感应枪炮完全仿真。”

说白了，这就是一个供中高级军官军事演习的地方，在这里，他们随时可以指挥一个万人，乃至于十万人、百万人的大战役，完全身临其境，血、火、生命都真实得不能再真实。可以说，只要从这里毕业，他们这些学员，除了没有军功，其余的都跟正式军官毫无区别。

“在第一阶段，我和纳布奈会带着你们一起训练；第二阶段，将是你们十一方混战。”西科尔及时接话，“然后，你们就可以去混乱的星际边缘去获得你们的实习成绩了。”

“是！”整齐的回答声响起。

西科尔满意地点点头，“飞船上有机甲对战厅，我们大概要前进三天，你们可以在那里活动活动。解散！”

43.决定

飞船上的设施非常完善，学员们都想给西科尔留下好印象，基本都在机甲演练厅里呆着，两两对战。

只有顾嘉天基本窝在房间里，他刚刚突破，还需要巩固根基。

于是西科尔连着两天，连吃饭的时候都见不到人……

只是西科尔也不好直接去找顾嘉天，当然不是碍于学员的看法，他要是在乎，就不会三番五次明目张胆地送顾嘉天到学院里了。

让他比较忌惮的是纳布奈。

他们上一世的确是伴侣，事实上，如果西科尔没遇上顾嘉天这种意外，那么这一世，他们本应还是伴侣。

其实也没什么别的原因，只因为纳布奈喜欢西科尔，而西科尔又没有喜欢的人。

其实西科尔知道纳布奈不是那种会因为私人感情为难顾嘉天的人，不过如果在以前，纳布奈也不会做出跟着西科尔一起训练第一小队的事情。

西科尔觉得纳布奈有些地方变了。或许人执着了太久，总是会变的。

西科尔长出一口气，揉揉眉心，“你就没别的事？总在我房间里呆着。”

纳布奈的笑容非常柔和，“你希望我出去？”

西科尔淡淡道：“是。”

“因为那个孩子？”纳布奈柔和的笑容里带上了两分尖锐，“一个低等人？”

西科尔皱眉，仿佛是真的很不解，“嗯？跟他有什么关系，只是最近很累，我想自己一个人好好休息一下。”

纳布奈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握住门把手，拧动前停了一下，没有回头，“上一世，我们住在一起，你也一样休息的很好。”

说完，拧开门走出去了。

西科尔叹了口气，真的开始觉得累了。

他发现自己开始真的为了顾嘉天操心，最开始可有可无地逗弄着玩已经变了味道。现在，他每一件事都在真心实意地为顾嘉天着想，上次看到顾嘉天莫名头痛，心里的紧张和焦急也没掺一点水分。

最开始他容忍顾嘉天，不过是觉得没必要跟这种小孩子脾气的人计较罢了，那些无理、冒犯，都像是小孩不懂事的顶撞。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容忍顾嘉天、替他操心，变成了习惯。

对他的容忍度越来越大，现在更像是没有底线了一般。

他活了这么些年，多久没想过别人的感受了？有多少人在他眼里跟蝼蚁没什么区别，他都分不清自己依旧做着这个联首，是因为责任，还是仅仅因为没别的事情好做。

他是羡慕尤斯的，有自己的追求，明确地知道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而自己呢？因为那种让人哭笑不得的天赋，没有尽头地活着。

他看了太多的东西，也看了太久，以至于再多彩的景色都看腻了——他开始没法理解变化。而顾嘉天对他而言，就是渐渐褪色的世界中忽然迸发的火色。

一个意外强行拉近了他们的距离，让这抹火色在他眼里被放大了。

或许，不是顾嘉天也可以，只是现在已经是顾嘉天了，甚至连西科尔自己都没法想象一个更鲜活、更能吸引他目光的人了。

不过既然已经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也下定决心了，那么他就不会允许自己喜欢的人——或者目前算不上喜欢，只是在意——从自己眼前逃脱出去。

西科尔微微皱起的眉缓缓地舒展开，深邃的蓝色眼睛像大海漾着阳光一样地漾着笑意。

但笑意只蔓延了几秒钟，就被收了回去，西科尔的表情变得郁闷起来。

顾嘉天现在……好像还在跟他闹别扭呢？

如果是别人，西科尔可以轻易解决这个问题，但是对象换成顾嘉天的话……西科尔不得不承认，有的时候，他真的想不通顾嘉天在想什么。

不过不管怎么说，要先解决了这件事才行。

“什么事？”顾嘉天打开门，只是身体堵在门口，一点让站在门口的人进去的意思都没有。

“也没什么事……”普利斯挠挠头，犹犹豫豫地说。

顾嘉天一个眼神都没多给他，听他说没事，立刻就要关门。

普利斯慌了，赶忙伸出手夹在门缝里，不让他关门，“喂喂喂，其实是有事的！不要关门！”

顾嘉天松了手，靠在门框上，“说。”

普利斯松了口气，指指里面，表情小心翼翼，“不让我进去？”

顾嘉天看了眼房间内，漫不经心地靠到一边，“你随意。”

普利斯松了口气，走进去，挠挠头，“你不打算去演练厅玩玩？”

顾嘉天坐在桌子上，低头去玩古典的杯子和水壶，不置可否，“目前没这个打算。”

“……那你能不能打算一下？”普利斯干咳一声，“你看哈，大家都想给西科尔大人留下一点好印象，你天天窝在房间里，多不好啊。”

顾嘉天嗤笑一声，“我不用给他留好印象。”

很明显普利斯误会了他的意思，倒抽一口气，“你们真是那种关系？”

顾嘉天手一抖，杯子掉到地上，滚了几圈停下来，几秒钟后碎成粉末。

“什么关系？”顾嘉天跳下桌子，居高临下地看普利斯，不自觉地散发出本身的威势。

最近普利斯跟顾嘉天混熟了，早就忘了顾嘉天当初带给他的压力了，这会儿忽然受到冲击，整个人向后仰倒。

他大骇，试图保持椅子的平衡，然而根本做不到，精神力外放的时候遇到了绝大的阻碍，给了他一种鸡蛋碰石头的错觉。

他咬牙等着摔在地上的时候，身周压力骤然一松，他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龇牙咧嘴地看着椅子碎成粉末。

他一脸控诉地指着椅子，“你也太狠了吧？！不至于吧……”

顾嘉天不怎么有诚意地含糊道，“嗯，对不起。”

普利斯总算知道他对这件事有多忌讳了……不过还是觉得挺郁闷，一句话而已，不用这么大反应吧？

他又想了想，不得不释然地出了口气——反正他也没法找回公道了……

“你真不去吗？”

“是不是你们和佳肖分组比试，你们输了啊？”顾嘉天不耐烦跟他废话，直接开口问。

“才没输！”普利斯鼓起眼睛，“你也太瞧不起我们几个了。”

顾嘉天毫不客气地说：“你和乌斯就算了，安辛还不得比一场输一场？”

普利斯摸摸鼻子，“其实也不是……我们是混战。”

“三对三？”

“……三对四。”

“……蠢的出乎我意料。”顾嘉天头痛扶额，“你们怎么可能答应？！”

普利斯觉得他再说出什么不对的话，顾嘉天一定会把他从房间里扔出去的……

他试图挽救，“不是，谁知道其余三个人都帮他啊……”

顾嘉天笑出声音，“简单说来，就是你们打算围歼别人，结果发现自己被别人包围了。”

普利斯本想反驳，想了一会儿也没找到能反驳的话，以为这件事没希望了，只好不甘心地生硬转换话题，“你好几天没吃饭了，没事吗？”

顾嘉天指指缩在房间角落的机器人，让它清理地面上的两团粉末，“一会儿去餐厅里吃午饭，上午我也去演练厅玩玩。”

普利斯差点欢呼出来——你看，找个护短的老大就是好。

“你心情很好？”纳布奈坐在西科尔身边，意味深长地看着坐在乌斯身边的顾嘉天，“其实我一直没办法理解，你不是不喜欢公众场合？为什么不在房间里用餐？”

西科尔确实心情不错，因为他觉得自己跟顾嘉天……嗯，心有灵犀。

他刚刚下定决心，顾嘉天就出现在餐厅里——虽然明显是被普利斯找来的。

“高兴？”西科尔知道这是纳布奈在套他的话，毕竟，如果他想伪装自己的情绪，那就不可能有人看出来。

“他们都将是我的直系，跟他们一起用餐，能拉近一点距离……他们把我神化的太厉害了。”

纳布奈带着些满意地点点头。

西科尔看着纳布奈的表情，忽然就觉得很腻歪——他虽然担心纳布奈会对顾嘉天不利，但如果他想保顾嘉天，那么谁也不能把顾嘉天怎么样，这点事情他还是可以保证的。

之所以不跟纳布奈撕破脸，也不过是因为以前那点情分罢了。

只是看到纳布奈现在显得……有些愚蠢的脸，西科尔忽然觉得没有必要顾及他的想法。他喜欢谁还需要别人的肯定和祝福？

嗤，给脸不要。

西科尔忽然站起来，纳布奈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在看到他走到顾嘉天身边的时候，脸色立刻变差了。

西科尔拍了拍乌斯的肩膀，“把地方让给我？”

虽然是个疑问句，但是乌斯能说不吗？

顾嘉天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纳布奈的表情，又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难得没对西科尔这种行为表示恶心——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觉得挺爽的。

44.出气

乌斯比较倒霉，每次西科尔来找顾嘉天，他都躺枪，这次又被西科尔赶到一边去坐，以至于顾嘉天比较担心他。毕竟乌斯本身就讨厌权贵，又被西科尔呼来喝去的……别留下心理阴影。

他没跟西科尔说话，目光随着乌斯绕了一圈，在安辛身边坐下。

虽然只有十一个学员，但是餐厅足够大，一共有六个餐桌，所以学员平时都是分开用餐，几个关系好的人一组。

虽然也有人想去西科尔那桌，不过西科尔那桌只有一个身份是教官的纳布奈，最后也没人敢去。

但是今天的情况不一样，西科尔是坐在顾嘉天他们那一桌的，也就是说，联首大人想跟学员一起用餐。

普利斯看见他们这桌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坐满了人，觉得很囧——人家联首大人来这桌，搞不好就是来玩暧昧的，你们来干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