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时间，9点多了，热水器的水也该热了，他把电脑待机，拿着睡衣哈着欠走进了卫生间。

热气升腾的卫生间里，杨文旭站在花洒下，让热水从头上淋下来，脑袋里不停地回想刚刚发生的事。蒋东晓说尽管知道他是奇怪的人不会远离他，但是如果蒋东晓真的知道了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还会不会和他做朋友？连他自己都厌恶，蒋东晓怎么可能还会继续靠近他？不可能，杨文旭自我嘲笑一番。

顺着水流，他的手慢慢地从小腹摸到大腿上，看着自己那像女孩的一样细腻的皮肤，被热水洗得红通通的，他狠狠地捏紧大腿上的肉，闭上眼睛，忍受肉体带来的疼痛。虽然心里很讨厌自己的身体，可是他又能怎样，他的自卑的缺陷只能深深地刻在心里，慢慢地加深，不曾接受过自己，那又怎么要别人接受自己？呵呵，让我的世界孤独下去吧……

话说蒋东晓回到家之后，心情很不平静，他很迷茫，他很无措，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那样暧昧的动作。

“我不是Gay，不是，不是……”他心里念叨，“也许因为他长得太像女孩子，因为他很可爱而已，每个人看见可爱的生物都会喜欢的，这很正常的，没什么的，别多想别多心。”这样想着的蒋东晓慢慢地入睡了。深夜，蒋东晓醒了，没开灯就拿着内裤走进卫生间，冲冲忙忙地又跑上楼去了，接下来他一夜没眠……

13.我们是好朋友

——你从远方来，我到远方去，遥远的路程经过这里，天空一无所有，为何给我安慰。（海子）

夜空是深邃的黑，月亮冷冷清清地，教室内，是热闹的读书声。蒋东晓看看手表，19：50，快下课了，这晚修真是苦啊，天气又冷人又累。看了看靠窗的那个位置，空空的，杨文旭真好，不用上晚修，要是我也申请不上好了，总感觉在家里学习比在学校里好多了，蒋东晓叹了口气，对晚修满是怨念。看了看粘在桌面上的小日历卡，红色的数字提醒了他，明天是圣诞节，那今晚不就是平安夜了！想着心中有点小小的兴奋，忽而又低落了起来。

“平安夜，我能干什么，什么都没有，哎……”

杨文旭睡在雕花躺椅上，清幽的月光一缕缕地洒在他身上，白色而厚厚的浴衣慵懒似的披在身上，松松垮垮，皮肤还散发出热气，刚洗完热水澡，来到这个属于他的阳台上。有时候就这样，什么都不想，又或者忽然想起了什么，忽而又不记得想什么，只是静静地，望着月亮，听着风吹来的声音。

过了好久，一块小小的石头与墙面碰撞的声音弄醒了杨文旭。“哈，叫你好久了，不会这么睡着了吧，不怕被凉到吗？”杨文旭低头看看了阳台下面，是蒋东晓那露出白色门牙的笑脸，心里有点不爽，也许因为蒋东晓打破了自己的宁静，也许觉得现在的自己有点不方便招待这个不速之客。

“干嘛？”杨文旭向着阳台下那个脑袋门问。

“我下课了。”

“哦，又呢？”

“我经过这里，这不看到你在阳台上面，嘿嘿~”

“哦。”

安静些许……

“啊，你就不招呼我进去吗？”

杨文旭叽咕着，为难地抓着头发，犹豫片刻说道，“哦……”

杨文旭轻快地走下楼梯，经过客厅里还在看连续剧的姑姑，走到门前，打开了门，蒋东晓笑盈盈地把一袋什么东西第到杨文旭眼前，“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什么……”

“呐，你打开看看。”

打开一看是还在冒热气的栗子。“阿姨好。”蒋东晓嘻嘻地对着走过来的女人问候。

“啊~杨文旭的同学吗，你好啊。”女人微笑着说。

“吃栗子吗阿姨，很好吃的”蒋东晓害羞地说道。

“哦哦，真好，我饿了。”女人笑盈盈地说道。

一阵寒暄过后，蒋东晓大咧咧地把书包扔在杨文旭房间干净的地板上，坐着地板上，仔细地环视房间周围。杨文旭安静地坐在床边。

杨文旭的房间很干净，想起自己那如狗窝的床，不禁不好意思了，他注意到杨文旭的课桌上的课本还打开着，于是站起来走进拿起来看，里面的笔记做得好工整，想到杨文旭的成绩如此的好，不禁敬佩起来。杨文旭看见他拿起自己的课本没多说什么，蒋东晓忽然走到杨文旭床上一倒就躺了上去，杨文旭见状立马拉着他的手，说道：“这是我的床！”

“我累了，就躺会。”蒋东晓玩弄似地笑了起来，眯着眼睛成了缝线，迷离地看着杨文旭。

杨文旭慌张地收起自己的棉被，说：“无赖。”

“喂，你知道今晚是平安夜吗，我在学校的时候就觉得好无聊。”

“……”

“然后忽然想来你这里玩玩，于是下了课就到校门口买了些栗子跑到你这里了。”

也许蒋东晓没察觉到，有些时候，下意识的行动是在透漏着自己心里的想法，甚至是内心深处的……看着杨文旭，蒋东晓说：“我们是好朋友对吧，以后我们就一起过平安夜吧！”

“好朋友”这三个字，杨文旭里面犹如平静的水面起了很宽的涟漪，第一次被这样的人说自己是他的好朋友，也许是被重视的感觉，让他心里未能平静好久，也许是开心，也许是沉重……

见到杨文旭许久未回答，蒋东晓问道：“可不可以嘛，回答我。”

“啊？哦，嗯。”杨文旭看着蒋东晓脸上的红晕，知道再不回答他可能他要宇宙爆发了。“你怎么还不回家，快12点了，喂？”

“我累了，先睡了，晚安。”说着抓抓身边的棉被往自己身上盖，呼呼欲睡。

杨文旭着急了，心想绝对不可能答应的事，手拍打着躲在棉被里的人，呼喊着：“不行，你这个无赖，快回家啦！”见蒋东晓像睡着了的样子，对于他的拍打毫无理睬，气的脸通红，“你还没洗澡呢，弄脏我的床，快起来！”

蒋东晓听到，把脑袋伸出眯着眼睛看着杨文旭。

“是不是我洗澡了就可以睡这了？”

“不是啦，我要你快点滚回家！”杨文旭听到他还真想留在这睡，差点没被气背过去。蒋东晓继续把头埋在被窝里，哼唧道。

“不要，我们不是好朋友吗，好朋友就应该一起睡……”

“无赖！快起来！”

……

14.圣诞节

——爱情就像一只蝴蝶，它喜欢飞到哪里，就把欢乐带到哪里。

蒋东晓忽嘿嘿地笑了笑，想起杨文旭那窘迫着急的脸，不禁多笑了几声，有点傻。杨文旭为了“保护” 自己的领地不被“入侵”，不仅把棉被拿走，还把他狠狠地赶出房间，大嚷以后不许他来他家。第一次看见杨文旭如此孩子气的样子，觉得好新奇，当场就笑乐了。没办法，蒋东晓踩着自行车回家里去了。蒋妈妈问起他为什么这么晚才回家，他说和同学讨论习题的理由给应付了。

他在床上躺着，迷迷糊糊地想了一些刚才的事情，自个儿笑了会，然后睡去了。梦里他看见了弥漫白雾的湖，湖边的有一棵老树，老树地下倚着一个穿白色浴衣的人，那人安静地睡着了，白皙修长的腿露在外边，凉凉的风习习吹来……

“穿多点啊，会着凉的啊……”

第二天，蒋东晓冲忙忙地吃了些早点，带上书包跑向院子里的自行车上。出门前只交代了蒋妈妈一句话：“妈，不许帮我整理床单，我中午回来整理！”

“你说什么呀？”蒋妈妈喊道，说完没看见人应，只看见蒋东晓的呼啸而去的背影了。

校园内。

老师又把试卷发下来，即做即讲，同学们一阵唉声叹气，“老师，今天是圣诞节啊，你能不能让我们放松点……”“就是就是啊。”“天天考试累啊！”

“不行不行，加紧复习，还有很多章节都没复习到呢。”

“哎……”

蒋东晓看了看试题，摇摇头，又是这些题，做多了就是腻啊，他把试卷放到一边，拿起笔无聊地转起来。眼睛注意到靠窗的位置，他看着杨文旭的后背和白皙的耳根，忽然想起昨晚的梦，那个穿白色浴衣的人儿……“啊啊啊，我想什么啦！”蒋东晓用力地用笔头敲着自己的脑袋。碰巧，向后面传递试卷的杨文旭看到这一幕，眼神怪怪看了他一眼，蒋东晓莫名紧张地低下头，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心里好奇怪。那双眼睛，曾经在梦里出现过，蒋东晓暗地里骂自己怎么那么呕心，怎么会做那样的梦！

中午，蒋东晓心神不宁地吃着饭，蒋妈妈拿着碗汤递过去说：“我给你煲了汤，趁热喝。”怎么会突然煲起汤，蒋东晓觉得有点异常，接下来，蒋妈妈继续说：“早上帮你整理床单的时候，看见脏了，我帮你洗了，呐，在外面挂着呢。”蒋东晓紧张地看向外院子里，白色的床单正在孤零零地挂在晾衣杆上。

“妈，我不是不让你整理我的东西吗，怎么又整理了呢！”蒋东晓又羞又怒。

“来，喝汤，看你最近肯定是学习压力大了。”

“我才不喝，我才没有！”说着蒋东晓又羞又恼，索性扔下碗筷走人了。

“哎！你这臭小子，老娘我那么辛苦熬的汤，你怎么的也得喝一碗啊，呀，现在还早呢，怎么那么快去学校……”话未完，人已逃了。

东晓气愤地来到学校，心里不断责怪着老妈。看看课程表，下午居然三节课都是做试卷复习，老师都没来上课，反正现在心情那么槽糕不如翘课好了，翘课这种行为不是没有过，对于做一个十足的好学生，蒋东晓是不屑的。

迎着下午的风，顶着暖暖的阳光，东晓发泄似地坐着自行车飞快地逛着校园小路。最后在一块草坪上，蒋东晓放下自行车，懒洋洋地躺上去，眯着眼望着蓝色的天空，空气还夹杂着冷冷的气流。

许久，就快等蒋东晓快要睡着的时候，一个声音响起，“你在做什么？”蒋东晓看见杨文旭突然出现在眼前，有点开心，文旭手上拿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像是要去办公室的路上。

“逃课。”蒋东晓说。

“哦。”杨文旭呆了呆说，“那我走了。”说着正要走。

“诶，等等……”

“什么？”杨文旭疑惑地看着他

“咱们……一起逃课吧。”不知道为什么这样说，也许心里想有个人陪吧，蒋东晓想。

杨文旭奇怪地看着蒋东晓。蒋东晓问：“难道你从来没逃过课？”

杨文旭摇摇头。蒋东晓说：“今天试试吧，反正人生总有第一次，走吧。”蒋东晓抢过杨文旭手里的东西放进车篮子里。

“干什么”见蒋东晓拿走自己的东西，杨文旭不禁觉得今天的蒋东晓有点不一样。

蒋东晓招呼着他坐车尾上，“坐上去啊，快。”无奈，杨文旭只好坐了上去。刚坐上去，蒋东晓飞快地行驶了。他们穿梭在每条绿荫小道上，呼吸着带有绿色植物味道的空气，北方呼啸地从耳边吹过，其中的体会是在教室内无法得到的，那就是自由的感觉，在自行车后面的杨文旭心情大好，他感觉自己就像在空中尽情放飞一样。渐渐地有点感激蒋东晓，谢谢他带给他这样的体会，

“杨文旭，今天是圣诞节，我们去街上看看。”

“嗯啊。”杨文旭轻快地答应着。

“走咯，抓紧哦。”说完自行车飞快地驶出校园，奔向热闹的市街上。

冷冷的北方吹着，丝毫不会影响两个男孩快乐的游玩，他们逛在不同的超市，不同的商店，到处都是圣诞歌，布满喜气洋洋的气氛。

麦当劳内。

“我喜欢圣诞节。”杨文旭望着窗外的圣诞树说。

“为什么？”蒋东晓手里抓着鸡翅，正奋斗着骨头缝的肉丝。

“因为……”杨文旭想了想说，“因为有礼物收到，还有……不会孤单。”

“嗯，那是，有我陪你呢。”

“小时候，我每天都盼望着圣诞节，圣诞节一到，我就可以等到一个可亲的人陪我买东西吃买玩具……”

蒋东晓停止了吃的动作，看着杨文旭，发现此时的杨文旭有点忧伤。忽然他很想知道他家里的事情，可是见杨文旭忧伤的样子停住了。他说：“呵呵，那我从今天开始，我以后每年都跟你一起过圣诞节吧。”

“你说笑呢。”

“不是，我们是好朋友啊。这样有什么不可以。”

“哦。”

……

此时麦当劳一首圣诞曲响起。“I‘m wishing on a star ，And trying to believe ，That even though it’s far ，He‘ll find me Christmas Eve ……”杨文旭轻轻地跟着哼起来。

“你喜欢这首歌，对不对？”

“啊？嗯嗯。”

“嘿嘿，这首歌真好听，我也喜欢。晚上听的话，很快入眠的。”

“呵呵……”

“杨文旭。”

“嗯？”

“以后这首歌响起的时候，就是咱们一起过圣诞节的时候啦。”

“一起？”

“是啊。”看着杨文旭疑惑的眼神说，“其实你可以是一个很开朗的人，你会因为一件开心的事笑，也会为一件不快乐事而哭。那个时候你可以找我的，我可以分担你的快乐还有忧伤。”说到这，蒋东晓摸摸自己的鼻头，咧嘴一笑，“我一直会在你身边的，我是你好朋友啊。”

杨文旭笑了，是感激的笑，虽然没说什么，但是蒋东晓知道他接纳他这个好朋友了。蒋东晓会心一笑。

“今天开心吗？”

“嗯，开心，第一次逃课还真是不一样的感受啊”

“是不是超爽的！”蒋东晓哈哈笑起来。

“超爽的！”杨文旭照着蒋东晓的语气说着。

“哈哈……”

……

笑声，歌声，青春的声音，此时此刻单纯而美好。

“When Santa’s sleigh bells ring

I listen all around

The herald angels sing

I never hear a sound

And all the dreams of children

Once lost will all be found

That‘s all I want when Christmas comes to town

That’s all I want when Christmas comes to town……”

杨文旭家门口。

“杨文旭，给，这是我送你的礼物。”把一个包好的礼物递过去，蒋东晓摸摸鼻头，有点不自然。

“你什么时候弄的，我怎么没看到”

“反正是你不知道的时候，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