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晟兴被祝江偶尔调皮的动作惊着了，脑海中回放着粉嫩舌尖俏皮伸出丰满嘴唇的诱人画面，血液向下身涌去，小顾差点起立。他立刻压下旖念，目光放空片刻，恢复镇定。

祝江露出可爱面不自知，开始关切地反问：“你的家庭成员呢？”

这问题直戳顾晟兴痛处，顿时杂念不翼而飞。他在是否坦白上犹豫了。当初他曾经考虑过此问题，但不了了之，很快被忘却。理智提醒他得保持缄默，情感却催使他说实话。他暗中狠掐自己大腿保持清醒，理智说：查案要紧，待确认祝江与案件无牵连再说不迟！情感则反驳：交往就免不了坦诚相对，早说误会减少！心理激烈交锋几个来回，终究是理智占据上风。顾晟兴狠下心慢慢说：“我以后再解释可以吗？”

祝江惊讶了一瞬，懂得有难言之隐，体贴地反过来安慰：“不说都没关系。”

顾晟兴点点头，场面又静默下来。渣网速终于运送货物完毕，祝江要赶回学校宿舍点名。送走他，顾晟兴来到无精打采伏趴的松狮面前，居高临下地看它：“为何撞我？”该宠溺时不吝啬，犯错造成损失得处罚！

松狮保持沉默，不过抬爪讨好地碰碰主人裤腿。

“想得到什么惩罚？”

……松狮居然偏头卖萌！顾晟兴不自觉皱起眉：这明摆着是萨摩耶的标志性动作。你是威风凛凛的松狮好吗？拥有纯正血统资格证书！不过话说它是从哪里学会的呢？近日较忙，三四天它才被牵到小区里遛一圈，自己怀着愧疚，每次都放开绳子任它撒欢，反正它能准时找回公寓楼下，遇见啥玩伴说不准；但据他所知，小区里没有萨摩耶，难不成新搬进的住户带来一只？或者松狮到叛逆期了？

这样松狮的异常举动得到解释。顾晟兴更倾向于某只萨摩耶将成熟稳重的松狮带坏的假设，默默感叹：狗狗一家亲。他微弯下腰郑重宣布：“以后出门戴项圈。你这周没有加餐，只有狗粮。”

松狮听懂了主人的话，下意识吠叫表达抗议，很快认识到理亏，耷拉下脑袋扒着玩具球：二主人不理我，悲剧！

第十八章

毕竟感情深厚，松狮的小脾气去得快。第二天顾晟兴洗漱完晨跑，松狮按惯例想走到门口送行，念到闹别扭不能屈服，硬生生止住步伐，蹲坐着看狗粮盆。罢了，去送最亲爱的主人吧！虽然它喜欢新玩伴，还是主人赛高！它走走停停，昂着头颅甩着尾巴到门口送行。顾晟兴了解松狮性格，心底愉悦抵过了缺少祝江陪伴的愁闷，但还是兴致怏怏。

闷声绕着环形跑道计时转圈，他心不在焉地数着白色跑道线，恰巧与某条线保持同样距离。直到某道身影挺具压迫感地从正前方逼近，论高度宽度都不输他，且夸张地比划着，在地面上投下怪诞的阴影，他才抬头观察。……是谢戈。

谢戈显然早就看见他了，手舞足蹈意图吸引他的注意力：“帅哥！”

顾晟兴忽然不想理会他，但还是点头问好。

谢戈三步两步跨到他面前，兴奋地问：“你刚开始跑步吧？我大一就占领这块平地了，从来没遇见你。”

顾晟兴：“我也是。”

“……”

顾晟兴想到某种可能：“你大几？”

“我大一啊，化学系模范学生呢！”

你个新手才跑半学期就敢装老手？顾晟兴理直气壮，径直答道：“我大二。”

谢戈转念一想，读懂了意思：“不带这样！你也忽视了我哎！”旁人侧目，他才停止嚷嚷，“算了，既然有缘相会，就一起跑吧！再绕几圈？”

面瘫君和神经大条君便组团跑步。顾晟兴一直听谢戈咋咋呼呼，从系花校花讲到学生会活动，从食堂大妈大爷的女干情讲到谢戈损友的囧事。神奇的是，谢戈消耗大量体力边跑边说，兴致颇高地配合作手势，却连大喘气都没有一次。顾晟兴则一路沉默，也没有啥体征反应，引来周围气喘吁吁累成狗的同学们的围观。顾晟兴一眼扫去，那些人装没事人样转回去。

谢戈讲得唾沫横飞，浑然不觉，只瞧见同学们纷纷转身，疑惑地伸长脖子观望：“那边有香车有美女？”

“……”

过了一会儿他恍然大悟：“你又放冷气了对吧？我想到刚听的广播剧，叫长颈鹿啥的。你和主役男CV真像！”

顾晟兴：“你听广播剧？”从外表绝对看不出来，纯汉子会听小女生喜欢的东西。

谢戈傻乎乎地挠头发：“不瞒你说，我就是个CV。总要互相学习嘛，再不济也算观察行情嘿。”

顾晟兴原先怎么没发现，世界真小，配音的无处不在。

谢戈碎碎念：“要是我能联系上他就好了，我最近也苦于转型，要讨经验助攻。可惜没查到联系方式……”

顾晟兴直接淡定地打断他：“我就是。”这不是秘密。

谢戈仍在犯蠢：“你就是啥？他的朋友或者亲戚？我就说声线气场挺相近，你们之间一定有联系。”

……顾晟兴对谢戈的智商持保留意见。

谢戈憨笑着凑近：“不好意思说吗？直接报上手机号呗！但愿我时常骚扰他不会被打。”

你反应还能再慢点吗？但顾晟兴不会将吐槽说出口，闭紧嘴巴当没听见。

谢戈再迟钝，察言观色还是略懂一二的，只好作罢。两人又气定神闲地绕了半圈，他才中气十足地大吼出声，惊走树上栖息的飞鸟：“我懂了！”只见他停下脚步，贼兮兮地压低声音挤眉弄眼：“不会盛世遗荣就是祝江吧？你不敢说是你男朋友神马的？”又出贱招，“难道你至今都被蒙在鼓里？”

要是普通人，听这神逻辑就该给二货谢戈跪了，顾晟兴只觉着憋屈。和卖蠢的谢戈比较，一点即通的祝江完胜。被情敌抢走的危机感又来袭，顾晟兴计上心头。他大发慈悲地解答：“我才是。”如果谢戈依然猜错，呵。

“你是？”谢戈不可置信地来回打量顾晟兴，表情变化很精彩：“看不出来你也是搞广播剧的？根本不像好嘛！”他尴尬地嘟哝着，很快重振精神，兴奋之情溢于言表：“那我直接问你就成，你是受到何种影响才变形成功的？PIA戏丰富经验除外啊。”

变形？金刚呢？顾晟兴无语。说实话戏感这东西挺玄乎，像是一夜之间就大幅提高的。但可以肯定的是，祝江的功劳不可磨灭。“多跟好友聊天。”

“这么简单？我每天跟数不胜数的基友聊天呢。”

“嗯。”

“这不科学！”谢戈抓狂了。“你看，我一向配阳光型男，最近需要配一变态森冷法医；我虽然拥有基本变音技能，不包括这么高难度的啊！怎么破？”

“导演怎么挑中你的？”

“黑历史啊！”谢戈五官皱成一团，咬牙切齿，“我和导演是朋友，结伴去酒吧时被他灌了大量酒。早上起床头痛欲裂，就狠狠咒骂他。正好他在选这部剧的男主，直接把我加上了名单！绝对是报复！”

“有成功经历就行。”

“可是我试了多次都配不出来啊！那混蛋还幸灾乐祸地催！求推荐方法！”谢戈双手合十，少女心大发地向顾晟兴抛媚眼。

“去找虐。”顾晟兴蓦然想到祝溪，干脆以此应付。反正会有效不是？

“喂！”顾晟兴的严肃脸让气急败坏想埋怨整人的谢戈找不到着力点，默默思考半晌，半信半疑，“真的有效？”

“有效，”祝溪自称有用，“我亲身体验，”后果惨痛，“你可以就近找那朋友，”潜台词是依你的智商估计就是平白送给导演虐的，“方便。”清晨抬头不见低头见，他能360度无死角地观察被虐效果。围观出洋相其实是顾晟兴无聊时的消遣，何况撞上门来不看白不看。

谢戈信以为真：“那我去找他啦！”他听不出顾晟兴话中的隐藏含义。从此，谢戈过上了痛并快乐着的生活。

等此事解决，顾晟兴终于能问到他最关心的事情。他边跑边询问：“你有几任女朋友？”直白些谢戈反而喜欢。

谢戈自豪挺胸：“很多任！叫我情感专家！”

“请教如何委婉且成功地示爱。”顾晟兴初次使用“示爱”这个词，略不习惯得难为情，但还是厚着脸皮说出。

谢戈暧昧地笑笑，勾手指示意顾晟兴凑耳朵过来，叽里咕噜讲了一长串。顾晟兴挑挑拣拣，记下和现状挂钩的几种可行方式，满意地拍拍谢戈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谢戈在某些方面还是挺靠谱的啊。

谢戈还在炫耀恋爱史，殊不知悲剧即将发生。二人拐回宿舍楼，宿管大妈原本漫不经心地倚靠在门前织毛衣，一见谢戈立刻用钢针指着他：“谢戈，你的内务永远都不合格啊！从来不叠被子就罢了，问题是被面上白花花好几块，男同学嘛大家都懂的，但你也不能这么嚣张啊！”

谢戈脸上时青时红，憋得说不上话来。由于此地是从操场到各宿舍和教学楼的必经之路，又正值宅男下楼吃早饭兼男女老少跑完步回去各找各妈的黄金时段，一嗓子招来了无数窃笑和偷窥。顾晟兴受到牵连，当即冷脸大放冷气强行驱散人群。

大妈还在抒发情感，唏嘘道：“毕竟是没谈过恋爱的毛头小子，可怜喔。你床头柜里塞的裸体美女杂志，堆太高都合不上咯！有伤风化，赶紧整改！还有……”

“阿姨我马上就收拾！”谢戈在大妈说出更有损形象的东西前及时截住话头。忽然发现句中重点，转头对顾晟兴局促地笑着。没谈过恋爱的毛头小子……顾晟兴收回前言，谢戈果然不靠谱！那收集到的方法还能用吗？……暂且试试吧。

顾晟兴在制定计划中，旁边谢戈可是霉运当头：一蓄中长发的男生下楼从门口经过，恰巧听完整事件过程，火上浇油地爆料，声音不大不小刚足够大家都能听清：“他在宿舍衣柜顶上藏着只充气娃娃，高仿侯X岑的。”顿时人群哄笑阵阵。

谢戈恼羞成怒，磨牙咯咯响：“尤芮你住口！友尽！”

尤芮用中指推推黑框眼镜：“声音再狠一点？”

顾晟兴意识到爆料者便是谢戈的导演基友，多打量了他两眼：是位现代意义上的帅哥，与谢戈相反的类型，白皮肤丹凤眼殷红唇，长相阴柔举止却不女气妩媚。

谢戈脸都快变成调色盘了，用力推着尤芮回到宿舍楼内：“回去说！”头也不回地离去。

第十九章

顾晟兴被撂在原地也不恼，淡定目送推推搡搡的二人：因为当他抬头，他眼尖地透过楼梯间小窗户看见祝江一瘸一拐下楼的身影。他顿时抛开杂念，手小幅度动着抚平运动服上的褶皱，迎接祝江。好形象很重要，父母从小便如是教导。

因此祝江好不容易下到底层，扶着拐杖掏出纸巾擦冷汗时，一眼望见的便是摆出严肃脸衣物工整的顾晟兴，黝黑眸子正紧盯着自己看，顿时窘迫得差点甩掉纸巾。慌乱中他留意到美中不足的是对方裤脚上被蹭了一圈泥，不知怎地脑海中浮现出圣洁神父变身农夫，苦大仇深地耕犁的画面。他忽然镇定了，不点破，只是心里像灌了蜜般，疼痛都不算事儿。环顾四周他才看到一堆人众星捧月般将顾晟兴围在中央，不由用眼神询问。

“没事。”顾晟兴发觉祝江最先看到自己，信心倍增。不过叙述太费事，免了吧。见祝江不语，他上前动作自然地扶过祝江：“走得慢会迟到。”

“哦。”祝江面无表情地任他搀扶，天知道他在害羞。

“吃过早饭了？”

“没。”

“去食堂？”

“好。我腿脚不便，能帮忙排队抢红豆粥吗？”祝江不好意思再麻烦他，但他最爱的粥限量供应，不忍心错过。他睫毛扑闪着不看顾晟兴，顾晟兴在心中呐喊松鼠好萌，立刻答应。不故作矜持，追求得从改变态度下手！他们边根据菜谱筛选食物边稳健行进，不知不觉中走得比正常行人还快。

群众经历过冰冻三尺又到春暖花开，愣在原地，某男生气愤的声音许久才响起：“秀恩爱分得快！”又响起某女生的牢骚：“帅哥都搞基了，我们找不到男朋友咋办？”

……直戳痛处。而不知情也不屑管的两人在食堂里大快朵颐。

祝江：“阿姨错拿给我肉包，你要不？”

顾晟兴虽然想殷勤地接受，话到嘴边咽下了：“不用，谢谢。”食堂的肉包有半数概率能吃出虫子或头发，满是肥肉，被毕业生戏称为“那些年我们吃过的肉包子”，旨在劝诱不明真相的新生吃，享受看嫩脸扭曲的快意。顾晟兴比别人技高一筹，最先听到同学惊呼馅里有不该有的料，默默扔掉没下口的包子，因此逃过此劫。他不至于为追爱丧失本性，强迫自己变弱智，跳进陷阱吃散发恶意的包子。

祝江没戏弄成功，无聊地翻个白眼，转到正事上：“我想做兼职，一起来？”

“什么兼职？”顾晟兴早有此意，不过没找到心仪的工作。

“学校咖啡店招两名服务生，要求擅长外语并长相端正，我们符合标准，”类似自夸的话语让祝江脖子变红，“不如一试。”

听到能结伴挣钱顾晟兴基本上说yes了，但钱也是关键：“工时和工资？”

“每周五天周末除外，晚上七点到九点，月薪八百。”

顾晟兴在招聘方面做足了功课，了解这薪水不算高。连喂养祝江的伙食费都不能涵盖。

祝江其实也嫌少，但他不遗余力地劝说：“就当体验生活，还能学做西点。”

美人当前，顾晟兴爽快同意，约好下周一起前去面试。将病号搀扶到教室门口后转身离开，无人之地他突然嘴角翘起些微弧度：自己缺乏社交经验，而在交流为重的咖啡店工作能多接触人群锻炼口才，广交形形色色的朋友。这恐怕是祝江的良苦用心吧。自从失去家人庇护，他被迫早步入社会，目睹诸多人心丑恶之处，但……他逐渐看到了美好一面。且看这回能带给他什么体验吧！他给祝江点32个赞，因为这个细节，心里盈满暖意。互帮互助无保留，离基情只差一步！

人们扳着手指数往往觉得度日如年；但当他们不留神，时光便顽皮地从指缝间飞快溜走了。一周时间就如此飞逝，顾晟兴按照谢戈所说，尽量多与祝江保持联系：他拿到祝江课表，一下课便等在教室门口义务接送；有意无意提起当日菜肴，吸引祝江跑来蹭饭；就连非专业课程，他也主动帮忙解惑，俩学霸谈得兴起，相视间默契横生。

祝江脸皮薄，三番两次受助让他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曾经欲言又止地问顾晟兴：“我欠你很多……”

顾晟兴从善如流：“别担心。”说着伸爪抚摸祝江柔顺的发丝。

祝江的脖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了，缩缩脖子却没躲开作乱的手。他想不通为何总得麻烦顾晟兴，事实却是如此。报答……慢慢还吧！做终生好基友！有求必应。嗯，摸头也算回报。

顾晟兴享受着祝江难得的顺从，爪子更肆意活动，微眯起眼心情愉悦。

这天顾晟兴在家闲着，突发奇想重新注册微博，填写着邮箱地址就接到了祝江的电话。顾晟兴深吸一口气，组织好问候语言才接起，祝江却着急地抢先问：“你怎么还没到咖啡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