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居鹦鹉——狂飙之岚
狂飙之岚  发于:2015年05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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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被我烦到不行,吉赛儿停下动作,皱起眉头斜了我一眼,我赶紧在脸上堆满笑容,希望它看在我这么有诚意的份上配合一下。

于是持续纠缠总算奏效了,吉赛儿最终不耐烦的抓起不远处的纸袋:

“一大早就像苍蝇一样在我耳边嗡嗡,有那么多口水的话,干么不去浇花。”

“我今天会记得浇花的,不过吉赛儿,用口水似乎不大卫生呢,这样不好……。”

“程晟威!”

“……抱歉。”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吉赛儿额冒青筋,粗鲁的拆着封得紧实的纸袋,我则满怀期待的看它动作,一想到它见到项圈时的表情,我心情就忍不住有些雀跃,胀满气球一样轻飘飘的。

我想,吉赛儿肯定会喜欢的,公共项圈既方便又没有饲主的束缚,对它这样自由不受拘束的宠物来说,再适合不过了。

当吉赛儿拆到可以看到里面东西的时候,它动作明显一滞。

只见它靛青色的瞳孔紧盯袋中物,垂下的浓密睫毛轻轻眨动,吉赛儿确认似的不断打量,好一会儿,才伸手慢慢拿出里头染着翠绿颜色的项圈,捏着皮带的指尖,简直像在对待易碎物品那般的小心翼翼。

第十七章

“怎么样?”

我靠近它,有些掩不住的兴奋:

“我选了老半天,就这个款式的绿色最漂亮,很适合你。”

吉赛儿没有答话,默默用手指轻轻的摩挲项圈,低垂的睫毛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缓缓扬起,眼神没有对上我,而是望向别处,脸上是一贯的嘲讽神情:

“……然后呢。”

“呃?”

我没猜到它会是这种反应,呆楞之余,我感到自己小小的泄气了。

吉赛儿完全没有察觉到我的失望,不仅如此,它还不留一丝情面,直接将我特地为它挑的漂亮项圈抛还给我,它双手抱胸,微侧过白皙的脸庞,用眼角余光瞄我,万般冷淡的说道:

“然后呢,你想说什么。”

吉赛儿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太过尖锐,彷佛回到刚来到我们身边的那时候,它明显在自身周围砌起一座布满荆棘的高墙,拒绝每一个企图要靠近的人。

我以为,经过这些年的相处,我已经不会再被它用这种态度对待了……

“……你不喜欢?”

我有些迟疑的开口问道。

尽管已经习惯吉赛儿阴晴不定的个性,我仍遭到了无预警的打击,心情顿时荡到谷底,不复原来的喜悦。

吉赛儿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反而自顾自笑起来,放柔嗓音说道:

“啊,你无话可说是吗?”

我没来得及搞清楚吉赛儿的话语中所表达的意思,就被它绝美的笑容和轻柔的嗓音迷惑了,甚至产生一股错觉,以为它的心情还是不错,没有想象中那么糟。

然而吉赛儿就选在别人产生错觉的同时,转换为前所未有的阴沉表情,厉声喝道:

“那就不要浪费我的时间!一大清早就为了这无聊事来烦我,吃饱了没事干?算我求你,下次要想再骚扰我,就带点脑子,脑子你明不明白!”

我霎时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就是脾气再怎么好的人,也禁不起这样污辱,我伸手扯住吉赛儿的手臂,想要反驳它的言论: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意见就省着点吧,我懒得听。”

吉赛儿使劲挣开我,无礼的截断我未完的语句,它起身背向我,显然是看我暂时没有要罢休的意思,故决定转移阵地。

吉赛儿才离了我几步远,我手掌心那一丝丝短暂接触的温度就已经冷却了,只残留微微麻痹的触感,清楚意识到这一点,我倏地握紧拳头,踩着大步追上吉赛儿,止住它离开的步伐,这次,我不再让它有逃离的机会。

吉赛儿被我阻得摇晃了起来,差点跌倒,故神色不悦的回头:

“干什么,说了我懒得听你废话。”

怒火正炽的时候,又听吉赛儿这么说,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我饱含怒意的将我刻意花心思为它弄来的项圈,不容拒绝的塞入它手中:

“给你。”

“给我干什么!”

吉赛儿似是被烫到一般剧烈甩手,怎么都不肯接下。

“我给你,你就收下。”

我强迫它握紧手中的项圈,理所当然的换来一记杀人的眼神,但我并不在意,执意要坚持我想坚持的事。

“程晟威!”

“你收下!”

吉赛儿顽强抗拒,我拉着它的手坚持给予,两人就这么僵持不下,火气越烧越高,最后我实在受不了,一把将吉赛儿整个人揽到怀里,不理会它的闪躲,单手拆开项圈,手指穿过吉赛儿垂泄的长发,摸上它的颈子,以最快的速度,将项圈扣上它的脖子。

滴答一声,项圈的功能顺利启动,吉赛儿闻声,身体震了一下,然后,在我怀中缓缓停住挣扎,只余下七彩的羽翼还在扇动不稳的情绪。

我下意识笑起来,带了点淘气的意味,我很清楚,就算事后吉赛儿把项圈拆下来,也改变不了项圈已经被我启动的事实,所以在这一刻,是我赢了。

第十八章

然后在下一刻一败涂地。

……至少吉赛儿重新恢复光裸的脖子,是这么告诉我的。

本该是和吉赛儿和乐融融的出门逛街才对啊,怎么会变成这样?

为此,我表情难掩苦涩的说道:

“吉赛儿,我觉得,你这样真的过份了点。”

吉赛儿存在感无比强烈,尤其在“这种时候”。

占据了我所有视线的它,高傲的抱胸而立,惆怅意味浓厚的抱怨丝毫无法勾起它一丁点的同情心,它刻意弯下腰身,对我露出嘲讽意味浓厚的浅笑:

“是吗?我原本还打算再过份一点呢,你还能说话,不就代表我手下留情了吗?”

吉赛儿眯着眼,艳丽的发丝顺势滑下,划过吉赛儿勤于保养的光滑肌肤,轻轻散落到我脸上,柔软麻痒的感觉,随着它贴近我脸庞的吐息和眼眸里的潋滟光泽一起,不断拨乱我的内心。

漂亮,漂亮极了,但我却没有那个余裕欣赏。

我以有些微妙的姿势半躺在长椅上休息,露出苦笑,深吸一口气,抬手拨开吉赛儿弄得我直想打喷嚏的长发:

“是,可是下一次可不可以麻烦换别的地方,再来一次我怕我受不住……。”

吉赛儿挑起眉头,直起身子,我的视线追随着它动作的角度往上扬,只见吉赛儿抹去窃笑般用手指抵着嘴唇,发出啧的一声:

“我考虑考虑。”

闻言,我只有再次苦笑的份:

“不用考虑了吧……我刚刚去厕所看过,不严重,只是有点发红,但如果老这样,总有一天会真的受伤,所以拜托下次你就不要……呃,动那里。”

我感到自己有些难以启齿,不过事实就是,在我因为成功让吉赛儿戴上项圈而小神气那一刹那——

吉赛儿屈起膝盖往我跨下那儿使劲一顶,速度之快、力道之猛,我根本就来不及闪躲,直接命中。

和着羞耻的激痛之下,我了解到,自以为掌控了吉赛儿是多么愚蠢的想法,我就像被一时大意从自己掌中飞走的鸟狠狠啄了一口而疼痛难当的蠢猎人一样,最后只能回家自己吃自己。

吉赛儿闻言,只是撇撇嘴:

“喔,下次我会注意。”

“还有下次?别了吧……”

我狼狈的神情似乎逗乐了它,七彩翅膀挥动的愉悦频率正毫不客气的取笑我,脸上尽是得意,它无情的抛下我这个尚未完全复活的伤兵,转身毫不犹豫的离开,跑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见状,我莫名的感到有些难过。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认为和吉赛儿出门,是值得期待的事情吗?

我从来没吉赛儿单独出过门,总觉得一定会有许多新鲜的事情发生才对,因为光是平常它就让我应接不暇了啊,原本还奢望它可以戴上项圈,却只是短暂的停留在它的脖子上,立刻就被取下了。

我不是吉赛儿的“饲主”,自然无法让它戴上项圈,即使是公共项圈也一样,但是它这么排斥项圈,我反而开始烦恼了。

吉赛儿那副唯我独尊的模样,总让人以为它没有饲主也无所谓,但它不可能永远拒绝下去,它一定会被领养,如果它将来的饲主,应付不了它怎么办?吉赛儿咄咄逼人的个性,就连一向不怎么爱乱发脾气的我,都被激得几次动肝火,所以那个人脾气一定要好、修养要够,才能既可以向它妥协,又不会被它牵着鼻子走,要懂得它的喜好、它的习惯,如果不是这样的话……

额头突然被人用力戳了一下。

我诧异的抬眼,吉赛儿的脸孔就直接映入我眼帘。

它有些受不了的皱眉:

“你还一个人在这里碎碎念什么?”

“呃?没有啊……”

不知不觉,我又开始小声的自言自语起来,不禁微感腼腆的抓抓后颈。

吉赛儿挑眉,一副不怎么相信的样子,不过它随即嗤笑一声:

“没把你踹残吧?”

“没有啦!”

我羞红了脸,又想起那丢人的一幕了。

明明不是色狼,却被人用对付色狼的方法制伏,痛得一跳一跳的狼狈模样,只要想起一次,脸皮就薄一层,再这样下去就没脸见人了吧……。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再多的怒气,在那种窘境之下也难以发挥,反而忘了自己是为了什么而生气的了。

“没残的话,就走吧。”

“咦?”

吉赛儿的发言,令我明显一愣。

“不是要出门?就当我赔给你的,警告你,不许讨价还价。”

语毕,它又优雅的转身走了。

我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吉赛儿刚刚说了什么,赶忙起身收拾随身物品。

想想,今天我发那么大的脾气,吉赛儿的火气也不小,照理说,两人之间的气氛应该很不好才对,想不到一晃眼,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弃置在角落里的项圈,感觉起来就不再那么重要了。

就跟之前吵架时一样,只要两人不刻意去提起造成双方不愉快的事情,也不刻意去探究彼此真正在意的事情,冲突就自然而然消弭,直到下一次又发生冲突。

我一边听着吉赛儿辛辣的催促,一边加快速度,待我垂着头坐在玄关缓缓绑着鞋带时,身旁的吉赛儿早已准备就绪,正不耐烦跺脚。

我趁这个时候向它提议:

“先到车站附近买些蛋糕,然后去找钟医生他们聚聚好吗?”

“烦,那种小事情路上再想,动作快一点,你蜗牛投胎啊。”

结果被吉赛儿骂了。

第十九章

车站,是我所居住的城市最显着的地标,路线四通八达,不论是去机场还是市中心,都相当便利,就连我老家那么偏僻的地方,每周末都还有车会开。

和吉赛儿从公寓出来,慢悠悠的逛到车站外围商圈,算算也不过二十几分钟的路程,韶昕家虽然和我家是反方向,但由于地段的缘故,离车站更近,他曾说过,就是因为这地区交通这么方便,当年大学刚毕业工作满一年,阿庞说要一起买车的时候,他断然拒绝,省下一笔大钱,此后尽管阿庞说要资助他买车,韶昕因觉得生活上没有什么特别不便的地方,便再次拒绝了。

我和吉赛儿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眼睛只专注周遭的商店,我们的步伐并不一致,关注的重点也不一样,有时候我觉得有点兴趣,停下来看一看,回过神来吉赛儿已经走远了,或者吉赛儿难得对某样东西多看几眼,我却不小心走过头……等等诸如此类。

但奇怪的是,两人都没有对这件事情感到任何不快,若我停下来,被吉赛儿发现了,它就会在前方不远处抱着胸等我,若我发现自己把吉赛儿落在后头,就赶紧三步并成两步奔回,看看吉赛儿喜欢些什么。

这样摩磨蹭蹭到后来,反而逛到更多有趣的店,比方说,在闹区小巷子里一家老字号却极不显眼的手工家具行。

听一个刚从店里走出来、手捧一把精致到像高级货的手工藤椅、满脸喜悦的客人说,这里是熟客才知道的好地方,做工精美、价格却非常低廉,除非亲自找来,否则手艺高超的老师父是不接工作的。

当下我和吉赛儿互相对看一眼,二话不说踏进店里。

家具行内有许多怀旧的款式,勾起了我些许思乡的情绪,忍不住就打量起一张貌似相当舒适的样品藤制躺椅,吉赛儿则是对刻意做成西方贵族款式的华丽样品台灯看了一眼又一眼,由于实在很喜欢,忍不住两样都买,和老师父问了以后,发现价格意外的便宜。

老师父说,他早已退休多年,闲来忙一忙凑兴而已,客人不多,他也对商品价格不甚在乎,高兴开多少就开多少,故简单跟我们交代两个月后去拿,就打发我们走了。

于是,和吉赛儿第一次逛街的纪念品,就这么订下了。

又逛了几家小店,我和吉赛儿行经街角连锁大型书店的时候,看见店面两片玻璃门上,贴了一张特大型海报,随着进进出出的客人,不断分开又合起。

仔细一看,我惊叹一声:

“啊!是韶昕的新书。”

有别于一贯黑暗诡谲的设计,韶昕的新书宣传海报,挑选的颜色相当温暖,遍布橘红色和澄黄色,衬托可爱的手绘主题图片,散发浓浓的温馨气息,上头一排圆滚滚的标体字体写着:

“您所不知道的梧桐——《小鹿与窗》。当红科幻作家首次挑战的童话作品。”

我赶忙向吉赛儿招招手:

“吉赛儿、吉赛儿,是童话……韶昕开始写童话了,主角还是小鹿呢!”

宠物大多不识字,就是被韶昕培养读书的小鹿,到现在也还只会偶尔翻翻绘本,假装自己读懂了,但其实是看图片,对文字本身天生兴致就不高。

吉赛儿一开始知道韶昕新书的消息也是一样,只随意撇撇嘴,但听见“童话”两个字,或许是和我一样感到惊异,吉赛儿反常的停顿,过一会儿才漕着不冷不热的纤细嗓音问道:

“童话?”

“是啊……韶昕不说,我还真不知道他写童话呢,你跟我来。”

我手自然的往身旁一捞,准确无误的拉到吉赛儿的手腕,怕它挣脱,我还刻意加了几分力道,吉赛儿难得没有躲开,放心之余,我顺势推开玻璃门走进书店。

韶昕的书一向都被放在相当显眼的地方,故我知道韶昕的书一直都很受欢迎,就是景气不好的时候,也有一群人会固定买他的书,认识他以前,我就多多少少听过“梧桐”这个名字,但我一向只买教科书,故刚开始没有特别注意,还是之后阿庞一边坏笑一边塞了韶昕的作品集之一《夜艳草》给我,我才真实体会到韶昕的文字,虽说阿庞的评语是:“看他的书就知道韶昕到底有多闷骚”,但此后,只要韶昕一出书,我就一定买。

也许是“童话”之于“梧桐”实在太过特别,书店设置一整个平台摆他的书,装饰品一样堆得高高的,可见韶昕所属出版社正不遗余力的宣传当中。

我从中抽了一本,撇头对身旁的吉赛儿说:

“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结账。”

韶昕的书堆离柜台距离很近,我想身在书店,应该不会有什么安全上的问题,故我在交代完这一句后,便松开吉赛儿的手,放心的往柜台边走去。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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