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无度+番外——羲玥公子
羲玥公子  发于:2015年04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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贯穿紫衣的人手里捧着瓷盅,削葱根的手指捻起瓷盅里的鱼食一点一点撒向亭外的池子。他喜欢在午后闲暇的时光里坐在凉亭里,慵懒地靠着凉亭柱子,喂着池子里的锦鲤。十多年的习惯都不曾变过。

傅清尘靠近,他也没作反应,仿佛不曾察觉似的继续喂着池子里的鱼。

傅清尘在亭外驻足,看着亭中的人,开口道:“你早知道知涵是女干细?”

纳兰瑾枢捻着鱼食的手一顿,“怎么这么说。”

“柳叶谷一战,是你假借知涵之名给怳军传了情报,让怳军以为我军要从柳叶谷路过,从而设下埋伏。”

“你看到了?”

“不是。”傅清尘顿了顿,“猜测罢了。”

纳兰瑾枢捻起一点鱼食撒向莲花池,沉吟半响,“你今日来就是要问我这个?”

傅清尘隔了良久才答:“不是。”

“那是为了什么?”

四周一片寂静,傅清尘低头看着地面,抿着唇沉默。他也在问自己,今日来是为了什么?或许已经知道,只是不愿意承认。

风吹过,莲花池旁一簇青竹随风摇曳,带下几片枯叶,翩翩落在莲花池上,惊动了一尾悠然自乐的锦鲤。

“言儿……”

他来到了面前,傅清尘的余光能看到他紫色的下摆。

纳兰瑾枢抬起手抚了抚他脸颊上干涸的血迹,那是在箭雨中被不小心划到的,“你受了伤。”

傅清尘握住他的手腕,头低垂着,像个犯了错的孩子。片刻,他又松开了手,低声道:“你是恨我的,对不对?”

“怎会。”

傅清尘蓦地抬起头,“我伤了你,害你被敌军俘获,你怎会不恨我?”

纳兰瑾枢淡然处之,语气平缓,“言儿,我说过,爱与恨不能共存,我既爱你,就不会恨你。”

傅清尘蹙起眉,脸上有几分痛苦的神色,“为什么?”

“情之一字,并非一个因为所以可以解释。一个人进了心,入了髓,就会成为这一生的执念,即便被伤过,亦不会改变。”

傅清尘低下头,“那为什么偏偏是我?”

“谁知道呢?”声音里带了轻微的叹息,唇边的一抹苦笑越发明显,“情爱一事本就说不清道不明,爱上了就想要日日看得见摸得着,否则朝思暮想相思不尽。若真要说个为什么,大抵是命中注定,我这一生注定要为你倾倒,注定要为你奋不顾身。”

36.最深的阴谋

“你明知我恨你,一心想要杀了你报仇,为什么……”

“言儿。”打断他的话,纳兰瑾枢苦笑道:“不要再问为什么,无论问多少次,我的回答都是一样的。”

傅清尘低着头不语。

“言归正传。”纳兰瑾枢袖着手,站在亭中看亭外的他,“你来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他欲言又止,喉咙里卡了东西似的发不出声音。

“原来你还没想好。”他笑了笑,“能闯进这里,必定要吃不少苦头,你应该,想清楚了再来的。”

“回去罢,我在这里很好,让他们不必挂心。”正欲转身往里走,亭外的人松开了手上的剑,抬脚踏上大理石的阶梯,只两步便抵上了纳兰瑾枢的脚尖。纳兰瑾枢怔愣住,被迫后退一小步。迎面而来的人抬起手,将他圈在双臂之间。

一阵风停歇后,周围一切都静止,只剩下心跳声,分不清是谁的。池子里的一尾锦鲤游上池面探了探头,一摆尾又消失不见。

“我以为,这一辈子我都只会恨你。”傅清尘收拢双臂将纳兰瑾枢搂得更紧,额头点在他的肩上,“但是,错了。”

就像是完成了多年的夙愿,纳兰瑾枢唇边浮起一抹浅笑,柔声道:“然后?”

“那日刺你一剑,我并不后悔,你杀了抚育我十二年的恩师,那一剑就当是报了仇。你我之间的恩怨情仇从此了结。”

“还有什么,继续说。”

“我不像你,会说酸情话,但若是有一日你骗了我,我定不会轻易放过你。”

纳兰瑾枢唇边的那一抹笑越来越深,“是不是反了?”

傅清尘听不懂他的意思,抬头,纳兰瑾枢从他的双臂之中抽出手,将他按进自己怀里,才满意道:“应该这样才对。”

傅清尘乖顺的贴在他的怀里,敛去了平日的那份冰冷,多了几分温柔。纳兰瑾枢抬起怀里人的下巴,温柔地唤他,“言儿。”

纳兰瑾枢那一双丹凤眼,高挑的鼻梁,淡红的唇就近在眼前,呼吸相闻,原本加速的心如擂鼓,傅清尘微微张了张口,脸颊浮上桃红的颜色,他主动往前凑了点,离他更近,鼻尖几乎就要碰到。

纳兰瑾枢勾起唇角,唇印了上去,双唇相触,傅清尘微微闭上了眼睛。纳兰瑾枢先是浅浅地吻着他的唇瓣,再手掌稳住他的后脑,逐渐深入。

凉亭里,一紫一白的两个身影,一个微微低头,一个微微抬头,双唇胶合,缠绵如丝的一个吻,似要到天荒地老。

分开时,傅清尘的胸口起伏,唇色比先前更加红润。

纳兰瑾枢抚着他心爱的小猫,等他缓过气来,“还有甚要说的?”

“跟我回去。”

纳兰瑾枢沉吟,“还不是时候。”

“你还想留在这?”

“言儿,你可曾记得我说过的话?”

纳兰瑾枢曾说,助他夺取这大郢江山,坐拥天下。傅清尘越想越不对劲,“难道,这只是你的计谋?”

“不然我为何要在这里?”以他的武功,即便受了伤也不可能被轻易抓住,况且在这无人看守的宅子,对他而言离开只是小事一桩。纳兰瑾枢柔声道:“言儿,我只能做到这,剩下的就要看你自己。”

“我要做什么?”

“你回京禀报皇帝,就说我被怳军囚禁,怳军意欲将我拉拢。我手握兵权,皇帝担心我归顺怳国必会发兵,兵权到手后,你再临阵倒戈,直取皇位!”

从设计聂媛公主远嫁杀了怳君引起两国纷争,再到推举傅清尘为主帅,救下怳军女干细知涵不过是为了利用他助傅清尘取胜,最后又是故意引他到竹林,就连他会刺他一剑都是早预料到的。而之后知涵将他带回陵城,更是他的预谋之内。

换了一身干净衣裳的杨康成出现在亭外,他重咳一声。傅清尘冷冷看过去,“你来做什么?”

杨康成硬朗的嗓音道:“是本王冒昧,打搅二位温存。”

“你倒还知道冒昧两字。”纳兰瑾枢别有意味地道。

杨康成也不怒,正色道:“你当真不愿归顺我朝?”

纳兰瑾枢脸上携着笑,指着傅清尘,“我是他的,归他管,要我归顺怳朝,问他愿意不愿意。”

杨康成怒眼瞪着傅清尘,傅清尘则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值得你为他放弃这么多?”

“王爷这话可就错了,言儿年纪虽轻,但也曾三次大败怳朝第一高手,足以见得他多有能耐。我为他所折服,不也在情理之中?”

杨康成气得脸色发青,怳朝第一高手指的就是他,“若是论单打独斗,本王至多只败给他一次。”

“若是再打几次,就不止了。”

杨康成发青的脸又变成了红色,看着杨康成铁红的脸,傅清尘不禁抿唇笑了笑,转瞬即逝的笑颜正被纳兰瑾枢捕捉到。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看他笑。纳兰瑾枢微微低头在他耳边道:“言儿笑的真好看。”

一句话,又让小猫红了耳朵。

杨康成看着亭子里的两人,高声道:“还有外人在,你们要打情骂俏到何时?”

纳兰瑾枢回道:“既然你也晓得自己是外人,还在这作甚。”

“你……”杨康成那张俊朗的脸不知该怒还是该气,“郢军十万大军军临城下,让本王交人,傅将军,你看这一仗是打还是不打?”

傅清尘蹙起眉,听杨康成这么说,大抵是魏将军他们怕他出事,所以私自拿了他的帅印调兵来要人。

杨康成道:“本王可事先说了,若真要开打,即便你们人多势众,本王也不一定会输。”

傅清尘看向纳兰瑾枢,等着他发话。纳兰瑾枢道:“这一仗打不得,言儿,顾全大局,可先要委屈你一下。”

傅清尘听他的,“嗯。”

纳兰瑾枢看向杨康成,“王爷与我定下的约定还算不算话?”

“当然。”

“那就好,我与言儿有话要说,还请王爷回避回避。”

杨康成鼻子里呼出一口气,甩了袖子转身离去。

杨康成走后,傅清尘看着他问:“你与他有何约定?”

“我不过告诉他刺杀怳君的幕后指使罢了。”

傅清尘一愣,刺杀怳君的幕后指使就是纳兰瑾枢,他竟然……

纳兰瑾枢抬手在他鼻尖一点,“放心,并非如你所想。”

傅清尘思索片刻,杨康成知道幕后指使是纳兰瑾枢,却没有对他下手,那是为何?脑海里闪过一个可能,“他恨不得怳君死?”

“言儿果然聪明。”纳兰瑾枢微微一笑,顿了顿,“怳朝八王爷手握重兵,怳君对他怀有提防之心,两人面上和气暗里阴招用尽。怳军被刺,他高兴还来不及,所谓的出兵伐郢不过是做给文武百官看的。怳国上下皆以为是郢君派聂媛公主刺杀了君主,心里只对郢君怀恨,所以,我与杨康成定下约定,郢君一死他便退兵。”

届时,杨康成可名正言顺地向怳国上下宣告先皇大仇已报。

连怳朝的内部事纳兰瑾枢都一清二楚,且运用地神不知鬼不觉,无论是怳军出兵还是退兵都在他的掌控之下。傅清尘不得不承认纳兰瑾枢这人十分阴险。

纳兰瑾枢从怀里取出一块金色令牌,“出示这块令牌,便能统帅四十万大军,再从皇帝手中骗取十万人马,这江山非你莫属。”

纳兰瑾枢察觉到傅清尘眼底的那一丝茫然,柔声道:“怎了?”

傅清尘轻摇了摇头,低声道:“没事。”

“言儿。”

“嗯?”

“这江山,本来就是你的。”纳兰瑾枢道:“先皇本要将皇位传给你父王,你父王宅心仁厚,遭诬陷无缘于龙座。言儿,这一切只有你能讨得回来。”

纳兰瑾枢从袖子里取出一瓶伤药,“时间仓促,我就不为你疗伤,这药你带着,回去后定要记着用。”

傅清尘接过药瓶放进怀里。

“饶是舍不得,但你我须得分离一些时日。”在他眉心落下一吻,轻声道:“言儿,剩下的路,你要自己走。”

傅清尘抬眸对上他的目光,动了动嘴唇,喉咙里才挤出一个声音,“你好好珍重。”转身欲要下阶梯。

一声“言儿。”刚迈开步子的身子又被一股力拉了回去,撞进了一个怀抱。

傅清尘反应过来的时候,纳兰瑾枢的气息已经就在咫尺,双唇紧贴碾转反侧,他的双手环住他的腰,微微扬起下巴迎合这个吻。

傅清尘感受得到身上那股力想要将他揉进骨子里,有点痛,但偏偏觉得温暖。似乎从六岁那年家破人亡后,他一心想的都是报仇,从不贪恋什么,清冷的性子将靠近他的人都拒之千里。

纳兰瑾枢是个例外,他怀里的温度,唇上的那份甘甜的味道,都是傅清尘所贪恋的。

“下次见面,言儿……”后面的几个字他压低了声音在傅清尘耳边说。

傅清尘红了耳朵,没好气地道:“下流。”

37.为你入局

纳兰瑾枢挑起眉,“我对你一向下流,你又不是今日才晓得。”抬手抚着他的脸,眼里带着魅惑,“我方才说得,你意下如何?嗯?”

傅清尘红着脸,“你若是能活着来见我,再说。”转身下了阶梯捡起地上的传星剑,出了这座宅子。

纳兰瑾枢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唇角勾起。

陵城城门楼下一片黑压压的人,三位将军骑着马并列在最前端。

带头的魏将军对着城门楼扬声道:“怳贼,有种就放了我军主帅和侯爷,跟我痛痛快快地打一场!”重重呼出一口气,轻蔑道:“用这种卑鄙手段,我看你们是输怕了,才没这个胆跟我军交战!”

此时,城门楼上齐刷刷出现上千名弓箭手,手挽弓箭,蓄势待发。

城门楼上现出杨康成的身影,他红色的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居高临下道:“若你执意要开打,本王立即杀了人质!再与你痛痛快快打一场!”

魏将军咬牙切齿,自己都能听清磨牙的声音。身边刘远道:“魏将军,我看还是姑且退兵,傅将军和侯爷都在他们手上,万不可铸成大错。”

魏将军义愤填膺,“若不是他耍这种卑虐的手段,这城早就攻下了!”

刘珂道:“那现下是进还是退?”

魏将军紧咬着牙,想了想,粗着脖子喊:“快快把我军主帅和侯爷放了,否则,立即攻城!”

杨康成没回话,随着一声巨响,陵城城门打开一条缝,傅清尘握剑站在门缝后。

魏将军看到傅清尘,激动大喊:“傅将军!”

城门到郢军之间的距离有百米,两军皆不动,世间万物恍如静止,傅清尘提步向着郢军迈步,动作不疾不徐。

看着走到近前的傅清尘,魏将军下马道:“傅将军!”

傅清尘正色道:“立即撤兵!”继而再添一句,“此乃军令!”

魏将军迟疑片刻,抱拳道:“是!”转身面向身后的千军万马,张口高声道:“撤兵!”

郢军十万人马浩浩荡荡地从陵城城门楼下撤离,黑压压的一片就如海水退潮。

回到军营,三位将军都在傅清尘面前跪下请罪,齐声道:“我等私自调动兵马,触犯军规,请将军处置!”

私自挪用帅印调动兵马乃是死罪。傅清尘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三人,沉吟半响道:“你等触犯军规,今日天黑之前挑水五十担,算作惩罚。”

跪在地上的三人面面相觑,刘远抬头,“将军,这……恐怕不妥。”

“有何不妥?”

魏将军道:“将军,我等犯的是大罪,还请将军从重发落!”

“既然如此,明日再挑五十担。”说完,转身出了营帐。

剩下三个跪在地上的将军满脸诧异,魏将军看向其他两位,“这如何是好?”

刘远轻叹一声道:“将军这是有意不追究。”

刘珂率先站起来,“既然将军不追究此事,我等还是莫要得了便宜还卖乖,都起来罢,挑水去!”

刘珂出了营帐,挑起空水桶往河边去,魏将军和刘远也随后跟上。

傅清尘回到帅帐,坐在榻上,从怀中取出他给的那瓶伤药。宽下衣裳,肩头和手臂上的伤口已变成深红色。扭了一张帕子擦去伤口周边的血,再往伤口倒了些药粉。

换了一身衣裳出了营帐,归程在外头站着,看模样似乎等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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