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遥找楚辰霄告状。

楚辰霄大大方方搂过燕宇，道：“小遥也是好心。”

“这种东西哪里叫好心！”

“小遥你怎么说的？”

“喜结良缘。”

“哦，下次说早生贵子吧。”

小遥惊了惊，随后伶俐乖巧答道：“二位早生贵子。”

“很好。”太子殿下满意地抱着怀里胡乱挣扎的少年，回屋了。

只是小遥一直很奇怪，怎么床单上就没有痕迹呢？然后紧接着，小遥对太子充满了好感，真是君子啊，她原来还以为皇室的人对于这种事都是很随便的。

过了一阵子，随着太子回了楚都，一天早上发现消失许久的公子又到了太子的床上。

“床单找其他下人换。你要亲自动手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公子怎么说这么幼稚的话？像是六七岁的小女孩互相吵架的时候说的。不过貌似有关太子殿下，他总会变得幼稚。

第二卷 醉花阴

11.承启之章

少年黑亮长发，墨紫眼眸，怀里抱着一柄细长的精美宝剑，懒懒散散地走在旧时燕都，如今的燕城大街上。

抬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这剑鞘与剑柄相交之处的一枚半径寸许的祖母绿，听着街道上人们不时提及的人物，少年轻笑。

曾经的少年听来还是那般飘逸的样子，这点自他十几岁就没变。一身白衣，以及俊秀的外表，倒是的确能让不少人以为他真是仙人。听说他如今失了声音，作为楚国的大王爷的门客，也是个悠闲身份。

少年沉吟了一下，想着要不要溜进旧燕皇宫，如今的霆王府拜访一下故人。但随后又想燕宇估计早就不记得自己了。不对，他貌似，从来就不认识自己？

满含怨念地抽抽鼻子，随后少年突然在繁华的街上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他立即意识到这是他要找的人的味道。

真巧啊。倚仗着非人类的嗅觉，少年寻到了正确的方向。

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刚好看到一家酒楼外，两个人走出来。一个身材魁梧，玄色锦衣。另一个青年一身素白色华服，清雅十分。他们自是没有注意到随意走来的少年，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少年出声唤道：“燕宇？”

声音不大，混在杂乱的路上本应被忽略，然而少年此语灌了几分内力进去，燕宇的耳力又是超人。听得名字被叫，燕宇立时停下脚步，回头疑惑看去。

楚辰霆也随他止住脚步，看着微笑走来的漂亮少年，诧异道：“你的旧识？”

燕宇摇摇头，用困惑的眼神看着少年。

“你不记得我是应该的，”少年耸耸肩，抬起右手将自己口鼻遮住，问向燕宇，“现在有没有想起来一点？”

燕宇打量着他的眼睛，突然，灵光一现，猛然瞪大了眼睛。他嘴唇颤抖着“道”：怎么可能？你，你将近十年一点没变样？

少年很是欣慰地点点头：“没错，就是我。还行，我的学生还不算忘恩负义。”

楚辰霆也听出这对话有些不对劲，探究地问向神秘少年：“你到底是谁？”

“燕宇的武功是我一手教出来的。”

燕宇的那一段往事，楚辰霆还是知道的。燕宇的训练和其他的刺客并非在同处，武功等也都是那人找的专人教授。如今看着眼前绝不比十九岁的燕宇年长的少年，不知何言以对。

少年走近几步，绕着燕宇转了两圈，将他上上下下细细打量一番，直看得燕宇甚至连楚辰霆都是尴尬不已，方才环臂在一旁站定：“影燕心法修到第七层，已经是相当不错了。外功我当年教的比较粗浅，不过你自己练得似乎也还成。只是你这一身乱七八糟的伤，真是……”

听得最后一句，看少年凝重下来的表情，楚辰霆连忙问道：“可是有什么问题？”

少年抬手划过燕宇的脖颈，一向警惕的燕宇竟是毫无躲闪之能。少年眼里闪过一丝歉疚：“没什么，我能调养得好。半个月足矣，方便的话换个清净的地方，没有下人打扰最好。”

燕宇的表情略有些僵硬。他对楚辰霆点点头，然后对少年“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少年歪歪头：“我没有名字。你看着叫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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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骑出了霆王府，沿着大路出了燕城，直向西山而去。

“非要送过去，大王爷你是有多不放心我啊？”漂亮少年调侃道。

“莫名其妙而来，来了就拐走我家小宇，还一拐就是半个月，能放心就怪了。”

“你家？说得真不心虚啊。”少年毫无保留地打击道。

燕宇安安静静地在两人中间，听着难以持续下去的对话，愈加敬佩少年一句话噎死人的功夫。

的确，他在楚辰霆身边待了三年，其实两个人什么都没有发生。当年的事虽已过去很久，也难以有心思再发展曾经的关系。

现在的关系更偏向于知交好友甚至是兄弟吧，只是平常说话会尤其亲昵。

“你怎么知道不是我家的？”可楚辰霆死不承认。

少年在奔驰的马上撇他一眼：“你们两个间的红线早就断了。”

这么玄妙的言论，也不知有几分是认真的。

“你当你是谁？怎么可能看得见红线？”

少年摸摸下巴，微一思考，道：“见识多了自然就看得见了。”说罢，垂着头，目光透过长长的睫毛穿入楚辰霆眼中，倒真有几分媚眼如丝的味道。

他这话什么个意思？玩弄红尘所以熟识人间爱情？看得透红线？

燕宇看他极尽妩媚的暗紫眸子，虽然和之前所见的淡然完全相悖，却没有任何古怪，反而显出万种风情。突然灵感大增，动了动嘴唇。这一幕立即被二人收入眼中。

“小宇，你说什么？”

“你难不成在给我起名字？”少年挑眉问道。

燕宇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的，点点头，将刚刚想到的名字重复一遍。却看到了少年一脸的嫌弃。

“紫狐？什么意思？紫色狐狸眼？不是啊，我这是猫眼不是狐狸眼好吧。

“你说什么？紫眼睛的狐狸精？狐狸精……你真好意思说，明明你比我更狐狸精吧。”

看少年一副无奈的表情，楚辰霆十分解恨：“我觉得挺合适。”

少年顿时道：“既然你们都觉得好，我就却之不恭了。不过燕宇，你真的没觉得自己是狐狸精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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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都外，西山上，山风吹拂，秋意清浅。

燕宇一袭白衫，随风飘摇。手中烟雨刀波光粼粼，随他的一招一式将不同角度的阳光反射为湖蓝之色。

一套刀法舞完，缓缓收招。将爱刀还归入鞘，燕宇听到身后传来的掌声，回头看去，紫狐抱着那把从不离身的细身长剑，从从容容地走过来。

“不错不错，我也就到这份儿上了。不过这一套主要是花架子，平时玩玩还可以，对敌的时候还是算了吧。”

燕宇站在原地想了想每一个招式，却完全不能理解这么厉害的一套刀法为何会被如此贬低。紫狐也是看出了他的疑惑，靠近过来笑笑：“对我使一遍。”

紫狐单手握在剑柄上，剑鞘却依然贴合，没有掉落。燕宇这些日子来也是见怪不怪，看他准备好了，便从第一式开始演练。

起始第一式平平淡淡，紫狐用剑鞘轻拍在他的刀身上，将他的刀势格挡开来。随后的几招，不是被轻巧闪过，就是被未出鞘的长剑打散。燕宇有些不明所以，只得加快了速度，企图借此打破紫狐的节奏。

紫狐微微一笑，出手如电，剑尖敲在刀身和他的手腕上。他忍住酸麻之感未将烟雨脱手，却在招式一缓下被紫狐趁势脱离了刀锋笼罩的范围。

此时再感不妙已是来不及了。冰凉的金属剑鞘贴在燕宇的侧颈，紫狐浅笑道：“第一，不要着急，加快招式的速度的处理本身没有问题，只是你对这套刀法并未烂熟，还是不要随便挑战的好。第二，该放手就放手，我点你右手穴位，致使现在握刀不住难以反抗；但若是你当时顺势松手，左手在下接住，立时向后挥刀，是能使我不得靠近的。”

燕宇叹道：甘拜下风。

紫狐一向不在意胜负，见到燕宇如此服软，眨眨眼睛，有些深意地窃笑道：“现在你恢复得不错了，我们是时候准备另一个治疗了。”

燕宇不解地看着紫狐从身后抱出一个大坛子，闻到里面浓浓的酒味，脸色有些泛白。干什么？他颤抖道。

“酒精下药是很合适的，”紫狐饱含阴谋的样子令他不寒而栗，“来吧，我陪你喝。”

回想曾经一次酒后乱性的经历，燕宇脑袋摇得像拨浪鼓。紫狐眯起了暗紫色的眼睛，威胁道：“你想让我灌你？”

一手抱坛子一手拽着燕宇，紫狐走到特地安置在屋外的石桌旁，将坛子重重放在桌上。燕宇这才发现石桌上早已有了两个大碗。

这是什么时候准备好的！燕宇大惊。紫狐倒酒，把满满的大碗塞给他。自知不能拒绝，他看紫狐也是干脆地仰脖就喝，心存着自己酒量会有进步的侥幸，将烈酒送入咽喉。

还是如三年前那次的灼热，只不过这次没有那时的满心烦乱，身边之人更不是心念的他，心情轻松很多。

一杯灌入，脸上已是多了几分红润之色。对面的紫狐面不改色，眼睛也是一如的清澈。再次倒酒，燕宇这一回自己端过碗，在紫狐要笑不笑的目光中果断大口饮下。

就这样，一碗一碗，燕宇也没注意说要陪喝的紫狐只喝了最初的一碗。开始想的只是为了下药，后来，却是不断想起三年前的事情，接连不断地靠着醉意的麻痹回想起那人。

后来，紫狐看他眼中迷离，知道差不多了，便不再灌他。静静地坐在他身边，一手托腮，眼珠不断转动。

他能感觉到燕宇在内心翻涌的情感波动，但他也知道，自己能做的，只是用这个虽然出发点很好但手段略微有些卑鄙的方法，让燕宇获得当面接续那一根红线的能力。

紫狐站起身，走到燕宇身前，平和地看着他。

他用双手扶起燕宇的脸，片刻的默然后，弯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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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辰霆得到急报，想了想，立即亲自动身来到西山之上。

消息是最新的，也是完全可信的。由于地理位置，应该比起楚都那里都要快。

虽然半月之期还没到，但那两人最好尽快回到燕城。时局要变了，如今的乱世，燕地和平了三年已是极限。

徒步上到半山腰，他已经看到了小草屋。距离已是很近了，按理说应该能听见他们的说话声了，可是居然还是静悄悄的。

有些疑惑，但想这两人都不是一般角色，不可能出什么意外。

从山林间出到这一片空地，看到石桌旁的燕宇和紫狐，楚辰霆一下子呆住了。

燕宇坐于石凳上，紫狐站在他身边，弯腰下来，二人唇齿相连。两个美貌的少年的这样一幅景象不得不说的确有几分赏心悦目，但是这两个人什么时候有了这种关系？

“你们……在干什么？”

紫狐抬起头，看着楚辰霆，眼里闪过戏弄之色。一条小舌舔过还有些湿润的嘴唇，笑道：“你说呢？”

12.忘却昔时离恨苦

燕宇寸步不离地守在楚辰霆半步之内，右手搭在烟雨的刀柄上，清俊的脸上满是谨慎。身边一队队士兵匆匆走过，连向霆王行礼都已顾不上。

楚辰霆向几路部下分别发布命令，又看了看城墙之上目前还算平稳的战况，放下心来，将视线投往身后的两个尾巴。

看燕宇随时准备拔刀出鞘的样子，他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即使身在战场最前线他也忍不住地笑了：“我还不至于有那么脆弱吧。”

燕宇却只是沉静道：“刀剑无眼，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对于他的关心，楚辰霆欣然接纳了。转而看向一旁，抱着一柄从不出鞘的长剑的美丽少年，犹豫了一下，却还是没敢说什么。

紫狐察觉到他的目光，见他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眨眨眼睛，笑着扬起下巴指指城墙外的战场：“话说这个城市的风水也是够差的，三年时间破城两次啊。”

楚辰霆很是无奈：“现在城还没破。”

“那也只是‘现在’，”紫狐挑眉，“只是你要不赶紧搬救兵，会被慢慢吃个干净的。虽说有我跟燕宇在，你的性命决不会有半分危险。而楚王是你弟弟，这过失也不至要你丢脑袋，可毕竟不是好事是吧？”

楚辰霆深深地注视着他那轻巧的笑脸，平静道：“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紫狐“切”了一声，道：“男人不能这么没肚量，不过是，‘咳咳’，了一次而已嘛，干嘛总对我这么凶。”

怒火上涌，习惯性摆出冷笑的表情：“还好意思说，谋划那么久，若不是被我撞破，你指不定还要干些什么出来呢！”说这话时，目光不自觉地移向静静立在那里戒备的燕宇。

燕宇抬眼，便看到他慌乱地继续转去瞪向紫狐，感觉有些诧异。有几次也是这样，那两人自说自话似的说些自己听不懂的话题，好像还是和他有关的。“到底怎么回事？”他微微皱眉问道。

几乎怒目相对的二人却在此刻表现出了非一般的默契：“没事！”

想从这两人口中撬出些秘密并非是件简单轻松的事，反正也不必要，燕宇便再一次将之忽略了过去。

沉吟少许，他对恢复常态的楚辰霆道：“紫狐刚刚说的也有道理，燕城如今被围，单靠这城墙和这些守军是不长远的。派往楚都的使者有消息了吗？”

提及这点，楚辰霆望向城下的烟尘滚滚，语气凝重：“秦国这次攻燕兵力充足，将我们完全围城。几路使者都被拦截了下来。”

“怎么会？一人一马而已，怎么可能突破不了大军的封锁？”

“但事实就是如此，”楚辰霆道，“所有路线都是经过规划的，大军难以布防，而使者也都是经验老道，但就是没有一个突破的。”

身边传来一声轻笑，二人看去，是紫眸少年忍俊不禁的表情。楚辰霆没好气道：“你什么意思？”紫狐又是做出一脸无辜：“只是提醒你，你面前还有个绝好的人选能担此大任。”

他所指的，必是燕宇与他紫狐其一。楚辰霆还未开口细问，燕宇便道：“我去吧。你亲笔写封信交给我，两天之内，必定回给你消息。”

从燕城到楚都不过一天路程，以如今燕宇的能力，连休息都不必，两天一个来回的确不难。但敌军情况未明，楚辰霆也不想他单骑涉险。

燕宇自是能看出他的担忧，轻松道：“我留在这里也是无用，相比起来独自行动才是我的本行，你难不成还对我的能力不放心？”

“他不放心的是你去了楚都就不会来了吧？”紫狐说着极为犀利的风凉话。

“不是的，”楚辰霆辩解道，“你若愿意留在那里，我也一定会支持。只是现下路途实在不太平。不然，你和紫狐一同前往，也好有个照应。”

紫狐道：“不可能，我要也跟去了，你怎么办？这一路他再担心着你，万一我们三个全挂了呢？”

对于紫狐偶尔不明意味的用词，他们已是习惯。燕宇赞同道：“有紫狐护你安全，我也好安心。放心吧，现在全城就我办这件事最妥帖。”单论身手燕宇不如紫狐，但对于道路的熟悉，以及楚都内的行事，他还是要胜出不少，足以盖过紫狐的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