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曾经是北燕的王室二公子，如今是烟雨楼东楚分楼的副楼主。只是不论作为黑夜之中行走的暗杀者，抑或是苦习术法的修仙者，他每一次拔刀，每一次犯险，都好像是为了成就那人君临天下。然而即使双方都执着于相互的情意，他还是只得在每一个重逢后匆匆抽身，因为那来自前生绵延今世的心魔。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燕宇，楚辰霄 ┃ 配角：楚辰霆，小遥，紫狐 ┃ 其它：

第一卷 蝶恋花

01.烽火连绵蝶裹素

燕宇坐在院落的石桌旁，听着不远处的正殿吼声冲天，不知所措，只得低头、微笑、轻叹。

“小遥，准备好了吧。”

他悠然走进房中，这句淡淡的话却还在院中飘荡。

“公子……”

身后的小丫鬟托着一个小托盘，其上立着一只精美绝伦的酒杯。她快走几步跟着主子进了屋，看着坐在床榻上的白衣少年，瑟缩着将托盘紧紧抓在手中。

燕宇微微一笑，俊美的脸庞飘逸出尘不似凡人。

“给我吧。万一来不及就麻烦了。”他向贴身侍候了他两三年的丫鬟伸手道。

“公子，还是……”小遥盯着酒杯中一圈圈的涟漪，红着眼睛极力劝说道。

燕宇虽然微笑着，眼中却是从未有过的严肃：“给我。”

托盘颤抖着到达了他的胸前。他平静地伸出手，拿起了那只杯子。平静得犹如波澜不惊的那一汪毒酒。

借着酒水的倒影，他看见了自己的眼睛。他自己都有些诧异，为何能在此时此刻如此之平静。

外面的喧闹声愈来愈近。

“小遥，我存下的一些银子你都知道在哪儿。你机灵得很，一会儿小心点逃出去，日后嫁个好人家吧。”

“不，我要一直跟着公子。”

嘴唇触及冰凉的金属酒杯，在将温度传递到之前，便将已是空空荡荡的酒杯拿离了。

虽说只是个器皿，但被人使用，却连温暖都不被屑于施舍。

“听话，日后好好地。”

“我要跟着公子。也许是我害了公子，但是，只要活着，就一定能好起来的。公子，对不起……”

脑中开始有些昏昏沉沉，但小遥的话还是进入了他的头脑。他皱皱眉，看着模糊的少女身影：“你给我喝的，是什么？”

“对不起，公子……”

也不知是过去了多久，连院外都似乎没了声音。躺在床上，燕宇的眼皮沉重似铅，意识也是犹如风中飘絮，但听觉却是敏锐如常。他能听见房中少女熟悉的脚步声，有些焦虑的脚步声。他想出声询问，但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

又有人来了。听脚步声是个男子，还是个穿着沉重戎装脚踩硬底鞋的男子。步调沉着却有着青年人特有的矫健。是哪个年轻的大将？

他又听见膝盖磕在地面的声音。

小遥跪在地上，恭敬地垂着头，连前方地面上的靴子都不敢僭越去看：“太子殿下，请您留我家公子一命。请看在小遥的忠心上，饶公子一命。”

“公子？”楚辰霄刚刚指挥攻下燕国王宫，活捉了燕王和诸大臣，当下进入后宫搜刮战利品。得知自己埋下的一个种子，一个小小侍女求见，心情不错的情况下便来到了这里。院子不小，布置相当简单，但是很舒服。对这里的主子也便产生了几分好奇。

“是，燕国的二王子，燕宇。他本就退出继承，在朝中也没有一丝影响力，连知道他这个人的大臣都少。他是没有危险性的，请太子殿下饶他不死。”

“你先起来吧。”

楚辰霄的目光在屋内扫了一眼，和院子同样的风格，一般这样的宽敞都会布置得很豪华，之前看见的几个王子王妃的自宅，都恨不得摆得跟当铺似的，这里却是一反常态的朴素。

隐约看到床铺上躺着的人，他挑挑眉，问道：“怎么回事？”

小遥应道：“公子本想自尽殉国，我偷换了他的毒酒。”

他走过去，拨开床幔。

“这就是你家公子？”

“是的，请问太子殿下……”

他抬手止住了小遥的询问。

仔细地打量着静卧的白衣少年，无论是他的年龄还是外表都令他惊愕了一刹。

十五六岁的，完全可以称之为孩子的年纪。五官还保留着少许稚气，精细而缺乏了些棱角。肤白如玉，眉黛如远山。浓黑的睫毛微微颤抖，在眼底投下一朵阴影。

这样的俊逸淡雅的少年，居然会以殉国为由寻死。看他浅皱的眉宇，心里也有些叹息。

轻轻放下薄薄的幔子，阻挡住自己的视线，像是不想吵醒他一般，他用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温和的声音道：“他醒了通知我。”

“咦？啊，是。”

那人已经走了，燕宇全身不能动，唯有心思还勉强地转动着。既然被叫做太子，那一定是攻入的楚国的太子，他怎会到这种地方？因为小遥吧，她又是什么人？自己并不清楚这小侍女平日的举动，难道是被楚国，或是说这楚太子安下的一枚暗棋？

这年轻的清朗的声音，还有最后竟然放过了自己这个王室血脉，的确是有些诡异。

想要深想，但意识却逐渐被拉入黑暗。

醒来后，一定要把小遥那丫头拉出来揍一顿。他最后想到。

＊＊＊＊＊＊

燕宇依旧坐在石桌旁常坐的位置，默然看着通报外面士兵归来的小遥。

“公子，”小遥绞着手，“您别这么看着我……我，我不想让公子白白死掉。”

“你认为我活着有什么作用吗？”

“夫人……夫人已经去了，公子更应该好好活下去……”

燕宇眯眼寒声道：“奴隶一样活着还不如死了。”

小遥正被他凌厉的视线瞪得不自觉退后了一步，突然发觉公子的视线挪移开了。不是不想看她，而是发现了其他人或物而转移视线。

她扭头看去，立即要俯身拜下，楚辰霄摆手示意她退下。小遥犹有些不放心地看看面色苍白的公子，却不敢忤逆主子，低着头出了院子。

宽敞却有些荒凉的院落，寂静在二人间徘徊许久。

终于，燕宇垂眼浅笑：“太子殿下？”

“楚辰霄。”他看着眼前眉目如画的少年，淡淡一笑道，走到石桌旁，在燕宇对面坐下。

燕宇双臂环胸，讥讽笑道：“燕宇，亡了国的二王子。敢问灭我国擒我父的太子殿下有何见教？”

楚辰霄只是微笑道：“燕二公子比我想象中的能言善道。”

燕宇想及自己蒙骗了不少人的清雅外表，不由得笑道：“原来太子殿下也是如凡夫俗子一样以貌取人。只是，还请不要用那个称呼，既已亡国，也没了资格受这种敬称。”

楚辰霄看着燕宇，少年嘴角和眉梢都扬着，眼中却是止水一般的死漠。“你可还打算自尽？”

燕宇诧异地看着他：“有小遥和你的手下看着，我死得了？”

“想死，谁都拦不住。”

“听你这么说倒给了我灵感，那好，不送，百年后冥界见。”

说罢，嬉皮笑脸的燕宇突然浑身一紧。对面，楚辰霄一双丹凤眼中的笑意被锐利的杀意取代。他起身，绕过半张桌子，居高临下看着全身僵硬震惊地仰望着他的燕宇。

“很敏锐。”楚辰霄似乎很满意地笑着，伸手抬起燕宇的下颚。白皙的下巴，触感如同一块温玉。

燕宇扯扯嘴角，却做不出一个自然的笑。

楚辰霄钳着他的下巴，左右转了转，浅浅笑，眼中却没有一丝暖意：“很漂亮的一张脸，不是吗？”

“太子殿下，我好歹还是个男的，能别用‘漂亮’这个形容词么？”声音中有着怎么都掩饰不住的颤抖。

他的指腹抚上轻颤着的略有些发白的嘴唇。不像他见过的众多美女，拥有饱满柔软的红唇，少年的嘴唇是单薄的。

视线与拇指共同流连在那双叶唇片上，他突然心血来潮抬抬眼看看少年此时的表情。目光的对视令他滞了一瞬间。燕宇纯黑色的清亮的眼睛，含着几分惊惧，几分无力，以及企图深深掩藏的挣扎。

一股征服欲突然在他心底爆发。之前只是轻轻抚摩的手指穿入缝隙，轻而易举地挑开牙关。下颚之下的食指的触感也陡然变得更加得僵硬。

燕宇愕然地仰视着面前高大的男子，他的拇指此刻与自己的舌头纠缠在一起，口中的狭小空间根本无法逃脱。冷冽的视线与他相对，刚硬的手指侵入柔软的口腔，外与内一起，给以他从未经历过的压迫感。

之后，手指终于放过了软弱的舌头，在下牙的咬合面慢慢划过。燕宇不敢反抗，只得静静地等待这压迫的过去。但他坚决不闭上眼睛，直直凝视着眼前的人。

我不反抗，但我不臣服。他的眼睛明确地说道。

楚辰霄突然冷笑地开口道：“还想死吗？”

燕宇奇异地看着他，片刻，却是点点头。

“好，很好。我送你一程吧，也算是我的见面礼。”

燕宇无声地瞪大了眼睛。前一刻还在自己口中挑弄的手指，以及钳住自己下颚的手指，此时却落在了脖颈处。

耳下，还能感觉到有几分湿热。

力道在加重，呼吸开始变得困难。他无意识地伸出双手抓住阻遏气息的大手，却无法将之撼动少许。

这样下去，很快喉骨就会碎裂吧。也好。他这么想着，翘翘嘴角，手上也不再用力。

但施刑之人很明显看出了他的打算。那双手竟不再加注任何力气，就是这样，用刚刚好遏止呼吸的力度，卡住了纤细苍白的脖子。

手下之人开始颤抖。抖动越来越明显，本能地想要脱离钳制。

“怎么样？还想死吗？”

却不敢再点头。但，也没有摇头。他勉力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中，正中央，便是凶手深邃的眼睛。

“想活命，就点点头。”

冷漠的声音飘在耳畔，他却害怕听见。为什么，本来不是坚定得很吗，这时怎么却又害怕起来？

但意识却越来越朦胧。他似乎看见了朝堂之上父王的荒谬诏令，看见了后宫中的阴谋算计，看见燕国最后一个贤臣，那个老人，在阴秘的房间中，对自己的最后叮嘱。他看见民不聊生的景象，看见有着“楚”字大旗的军队破城而入。曾经的君王、王妃、王子王女、大臣，跪在曾经辉煌的皇宫大殿，恭敬，不，谦卑地迎来了侵略者。

高大的年轻男子，迈入大殿，不屑地接受了这一切。

他这时才开始怀疑一切。他怀疑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王室的尊严？他为什么要为了这样一个腐朽的王室做到如此？

为了自己的尊严？他现在的样子有何尊严？

为了那个老人的嘱托？但他的所作所为违背了。

他点了点头。在失去意识的最边缘时刻。

楚辰霄的手顿时松开了。少年软软地瘫倒，他抓紧他的手臂将他扶住。刚刚恢复呼吸，燕宇无意识地咳嗽着，身体剧烈抖动，脱开他的搀扶。然后一边咳，一边倒下。

楚辰霄一把将之横抱而起。

放在床上，看着他开始恢复血色的脸颊，他自己有些后悔，是不是下手太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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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燕宇悠悠醒转。

他迷茫的双眼看着床边凝视自己的人，开口，用嘶哑的声音轻声问道：“你没杀我？”

“你要还想死，我不介意再来一次更彻底的。”

燕宇盯着天花板，道：“那还是不劳您大驾了。我还是好好活着吧，”顿一顿，“您杀个人都那么费劲。再受一次苦还是免了吧。”

“之前不是还很坚定要殉国吗？到底还是怕死？”

燕宇一叹：“死倒无所谓，一条烂命，还不如死了干净。但是要死不死的时候，真的很难受。”

他转头看了一眼一直默然俯视他的人，坐起身，盯着他平静的眼睛：“我本来已经打算死了，你没让我死成。那我以后就跟着你了啊。”

“我留你何用？”

“你要我干嘛？”

楚辰霄挑挑眉：“当我男宠？”

燕宇顿时垮了脸：“装，你继续装！我不信你没发现！”

“发现什么？”

燕宇磨着牙，恶狠狠道：“你摸我牙摸那么久只是摸着开心是吗！我的后牙装着毒药！燕国最顶尖刺客才有的待遇！你攻入燕国要的不是燕国的刺客，难道还是那乱七八糟的朝堂、后宫、百姓和这一小旮旯的土地！”

“不错，燕国的刺客是我攻取燕国最重要的战利品。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是按照燕国刺客培训之法训练的唯一活到现在的。”

楚辰霄皱皱眉：“为什么只有你一个？”

燕宇摊摊手：“据说是因为就我的身份最不容易暴露，所以亡国之前出任务陆陆续续都死光了，就剩我一个许久没有出面的。”

“你知道训练之法？”

“不知道，”燕宇摇摇头，看着脸上明显写着不满的楚辰霄道，“那人早就说过，燕国十年内必亡，所以就把那资料毁了。所以我说，我是唯一的。”

“说谎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燕宇扬扬下巴：“我命都是你的。”

楚辰霄又用深不可测的视线盯了燕宇少顷：“你好好歇息吧。”转身离开。

燕宇看着高大的背影转出房门，消失在门后，怔怔地低语道：“喜怒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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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燕国御书房。

高大的青年男子坐在桌后，面前，一个身材瘦小的文官垂首通报着。

“太子殿下，关于燕国刺客训练之法，臣等拷问过所有可能知道的人，却都没有消息。”

“我知道了，”楚辰霄平静道，“那人真是够狠，宁愿自己也用不到，也不留给覆灭自己王国的人。不过那时的燕国，即使是有这等秘法，也无法扭转乾坤。”

“那我们此行，岂不是全无意义？”

楚辰霄转头，视线仿佛能穿透无穷宫墙，到达那个朴素的院子：“也并非如此。我自有安排，你下去吧。”

指尖敲打着红木书桌。突然，他盯住了自己拇指。回想起了那种特别的触感。

脑中突兀地浮现了一个奇怪的念头：为什么偏偏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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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来了？”

燕宇坐在石桌旁，看着门外走来的楚辰霄，诧怪道。

楚辰霄坐在他对面，淡笑道：“不欢迎？”

看着他温和的笑容，燕宇反而觉得更加可怕。瞬间的变脸，猝不及防，他还没忘这人前两天差点将他掐死。他条件反射地扫过这只大手。修长、刚强，一只形状十分漂亮的武者的手。

楚辰霄发觉他的视线，抬起手，笑问道：“怎么，还想再舔一次？”

燕宇翻一个白眼：“我可不想再断次气儿，”换成一副正经的表情，“到底有什么事用到我？”

微微一笑，楚辰霄从怀中取出一封看似普通的信笺递给他。

信上字迹铁画银钩，真不像是下人的代笔。他抬眼奇道：“你亲笔？”楚辰霄笑着点头。燕宇摇头无言。

他看着书信中的资料以及任务要求，来来回回看了三遍，方才抬起头：“你在试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