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度 下——ranana
ranana  发于:2015年04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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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老大花了几十招终于贴近了徐耀祖,他忙用左手擒住徐耀祖右肩,右手去揪他左手小指,脚上还接了个扫堂腿,徐耀祖不慌不忙地斜倚下身子踩着他腿飞起,借而破了他的擒拿手,但人落地时有些不稳当,雷老大又花了数招靠近他,似是尝到了刚才的甜头,突然又对他使出刚才那套组合招,这次徐耀祖没有躲,没有闪,甚至没有要化解的意思,他反抓住了雷老大去擒他小指的手,擂台上传来一声清脆的断骨声,雷老大面色一僵, 却没放手,徐耀祖却已经牢牢抓住他右手手掌,向他手腕推去,硬是把他手腕向后折了九十度!雷敏敏尖叫一声,从坐席上弹起,雷老大抬起手示意她坐下,对台上的徐耀祖道:“好,这么短时间里就能想到压制的对策,是个武学奇才啊。”

台下传来窃窃私语声,徐耀祖看向雷老大,单手背在身后,动了下眼皮,他双眼不知什么时候竟染上了红色,周身黑雾更密,雷老大一时间竟没法在雾中看清他的身影。雷老大暗道不妙,耳边似是有警铃大作,他靠在擂台边上,后背紧贴着台柱,屏息凝神,单掌护在自己胸口,静静等待着,他已经没了先发制人的机会,他现在能做的只有等。

时间仿佛停滞,空间仿佛替换,雷老大既感觉不到台下的观众又感觉不到空气的流动,黑雾侵蚀着他的视线和呼吸,逐渐地他竟觉得透不过气,呼吸变得异常艰难!雷老大捂住了口鼻,难道有人放毒烟?难倒他身边的黑雾其实是有毒的烟雾??

雷老大正琢磨着黑雾来历时,一只惨白的人手忽然从他正前方朝他刺来,雷老大出掌推开,人却没动,那手缩进了黑雾里后台上再没动静,雷老大道:“擂台比武向来是光明正大,躲躲藏藏是什么意思??!”

他余音未来,后背忽然一阵灼痛,雷老大惊讶转身,那台柱竟自己燃烧起来,他还来不及去多想多问,后领被人一提一拉拖进了重重黑雾中,那徐耀祖正站在他面前,他不知何时换上了套血红的衣服,与雷老大在黑雾中过起招来。雷老大素以刚猛见长,拳风如重鞭,光是被这阵风吹到,身上无一不疼得厉害,可这鞭子打在徐耀祖身上却是不痛不痒,雷老大多年未曾遇到这样的棘手的对象,他平时与人切磋,不出三招总能将人撂翻在地,可与徐耀祖打了不下百招, 他学的那套般罗拳法不过八式,如今正着反着,怎么组合都打完了,徐耀祖还是稳稳地立在场上。拳怕少壮,雷老大纵使武功了得,可毕竟上了年纪,久未与人这么缠斗过,一套般罗八式打下来,呼吸竟有些不匀了,徐耀祖没给他喘气的机会,一招似掌非掌,似拳非拳,似爪非爪的招式袭来,雷老大用招般罗一式挡下,可徐耀祖钻了他这招的空挡,单手从他双臂间穿出,一掌拍向他心口。雷老大双眼圆睁,后退了三大步,徐耀祖冷声道:“一人的武功招式能有多少变化?变化用尽了,不就黔驴技穷了?”

雷老大道:“你又知道我变化用尽了?”

徐耀祖指指自己脑袋,道:“你在这场擂台用过的每一招我都记得,我也都想出了该怎么去压制。”

雷老大道:“你又知道我在这场擂台上用光了我所有的变化??”

徐耀祖道:“不要和我玩文字游戏,你们雷家的武功我全都知道。”

雷老大哈哈狂笑:“好!不愧是林老五的儿子带出来的人,你说说,你又偷看了多少人家的心法秘籍??哈哈哈哈里面又有多少是真的??!”

徐耀祖也仰头狂笑,他道:“里面多少是真多少是假,你再试试不就知道了?”

他说话的声音变得阴森疏离,既浑厚又空洞,隐隐中有些熟悉,隐隐中又有些陌生。雷老大猛地抬起头,道:“袁苍山???!!”

徐耀祖大笑不止,双手张开,十指朝天,他那尖利的指甲上燃起了豆大的火光,他皮下透出荧亮的红光,好似有一团烈火就在他这具皮囊下燃烧!他那双眼睛里仿佛在煮着猩红的血水,此时已经完全沸腾,他大步飞奔向雷老大,雷老大勉强躲过两招,可他心口方才被徐耀祖打中的地方绞痛难止,雷老大竟自己摔在了擂台上。徐耀祖笑着接近,雷老大叹道:“老了!老了!!”

徐耀祖越笑越猖狂,嘴角几乎裂到了耳际,他满口发黄发黑的尖牙暴露在了空气中,他一头黑发燃烧了起来,他一双也燃烧了起来,他哪里还是什么少年人,分明是地狱使者,妖魔鬼怪!

雷老大咳出一口鲜血,可他还没放弃,他忽地用右手扣住了徐耀祖的手腕,纵使手心被火灼烧他也不放手,徐耀祖歪着脑袋看他,眼里的邪笑更盛,雷老大也笑,他大吼一声,将内力全都运向右手,右手变换成掌形,一掌推出,只见一截白骨从徐耀祖右手手肘处窜出,徐耀祖似是失去痛觉,脸上一点反应都没有,他抓住雷老大头发将他脑袋转到了自己右手手肘下,一个后刺,竟将那戳出半截的白骨戳进了雷老大的眼窝里!

“暂停!!暂停!!我们弃权!!弃权!!”

雷敏敏的声音冲破了黑雾,雷老大再定睛去看,重武散去,雷敏敏和雷君明跳上了擂台,,医生护士也抬起担架匆忙赶过来。

“爸!爸!!”雷敏敏抓着雷老大的手不肯放,雷老大问道:“方才你们可看到擂台上起了黑雾??”

雷敏敏摇头,哭成了个泪人,话也说不出了,还是雷君明道:“没有看到什么黑雾,就看到爸和徐耀祖打了很久……”

雷老大抬起自己右手看了眼,看到那满手的灼伤,他长叹一声,闭上了眼睛,昏迷了过去,他被抬上担架,雷敏敏和雷君明跟着下去。立即有工作人员来清理擂台上的血迹,主持人出来缓和气氛,道:“刚才那场硬仗十年难得一见,我仅代表我个人向雷老大致以最高的敬意!不到最后绝不放弃!这才是武人气节!”

场下响起掌声,雷敏敏这才回过神来,她看了眼正在给雷老大做急救的医生护士,又看了眼白无常的方向,他们中一名纤瘦的男子走上了擂台, 观众席上的议论声更盛,雷敏敏擦干了眼泪,对雷君明道:“我走了。”

雷君明拦住她,雷敏敏又道:“艳阳天武功被废众所周知,我不信他能耍什么花样。”

雷君明道:“那他还是艳阳天!我去!”

雷敏敏道:“这是爸刚才就和我们说好的!”

雷君明道:“那是建立在他能打赢徐耀祖的基础上!”

兄妹两人争执不下,而那边厢,艳阳天已经站在了擂台上,白衣黑裤,睥睨着场下的人,眼里寒气四溢,他道:“没想到雷老大血性男儿,两个孩子却都是贪生怕死之辈。”

他这话激得雷敏敏一蹦三尺高,甩开雷君明就朝擂台跑去,艳阳天嘴边扬起抹讥诮的笑,道:“是你来?”

雷敏敏一手攀着擂台,道:“是……”

她话说到一半,却被人往后一拉,一道人影从她身后窜出,跳上了擂台,那人是个年轻男子,还未开打就脸色惨白,气喘吁吁,他在台上站定,看着艳阳天道:“是我来。”

雷敏敏瞪大了眼睛指着那年轻男子大喊:“周白清,你下来!!”

众人哗然,雷君明一把抱住雷敏敏,将她拖到后面,周白清看了看主持人,道:“早前脱了队,现在来报道还来得及吗?”

主持人望向裁判席位,主裁判点了点头,主持人便道:“来得及,来得及,那二位请便吧。”

他匆忙退场,台上只剩下艳阳天与周白清两人,艳阳天看着台下,没有看周白清,道:“形意艳阳天,请赐教。”

周白清把礼做齐全了,抱歉作揖一个不拉,道:“形意周白清,请赐教。”

雷敏敏还在台下喊他下来,周白清一转身,将她叫到近旁,弯腰看着她道:“你陪你爸先去医院,这里我来就好。”

雷敏敏拽住他右手,左看右看,道:“你手好了??你这几天去了哪里?你就算手好了也不能乱来!你下来!”

周白清对雷君明使了个颜色,雷君明又来劝雷敏敏,周白清亦说:“你放心,我答应过你帮你们雷家拿冠军,我还要用这个冠军去换凤尾牡丹呢。”

他劝慰似地拍了拍雷敏敏的手背,雷君明道:“你去陪着爸,这里就交给我和周白清吧。”

雷敏敏一抿唇,挣扎了番松开了周白清,道:“我陪我爸去医院,可别让我在医院急诊室看到你!”

周白清放声笑了,他直起身朝向艳阳天道:“稍等片刻,我戴双手套可以吗?”

艳阳天回头看了看白无常,似是在等他决定,周白清道:“几日不见,不知道你变得这么缺乏主见。”

艳阳天不为所动,那白无常与主持人和裁判沟通过后,拄着拐杖亲自走过来将周白清的皮手套翻来覆去看了两遍,最终道:“没问题,你戴吧。”

他将手套递还给周白清,周白清冲他笑笑,接过手套道:“我师父这段日子还有劳您费心照顾了。”

艳阳天听了,面有不快,白无常摆摆手,敷衍地说:“哪里哪里,晚辈照顾长辈,应该的。”

他慢悠悠地回到了自己的坐席上,艳阳天清了清嗓子,眉头紧蹙,似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周白清此时道:“你不问我为什么非得要戴上手套?”

艳阳天道:“不关我的事。”

周白清微笑,道:“你赢了我,我就告诉你。”

艳阳天嫌恶道:“都说了不关我的事了。”

说话间,他便已经朝周白清攻了过去,台下又是一阵议论,看来今天擂台上的两位长辈都有些沉不住气,不过这雷老大与艳阳天的抢先手抢的显然不是一回事,雷老大抢的是先机,而艳阳天抢的是时间,他每一招每一式无不透露出想要速战速决的意愿,可周白清哪是那么好对付的人?别的不说,单说他与艳阳天当过十几年师徒,平日里大大小小的拆手切磋不下数百场,两人知根知底,眉梢一动,眼珠一转,就知道对方下面要接什么招,要取哪里的巧。两人几番对峙下来,台下前辈长者也看不出个高低优劣来,有人道:“按说这周白清曾经废了艳阳天的功夫,看来是他略胜一筹?”

有人便说:“按你这么说,现在这台上的艳阳天是假的艳阳天?他要是武功真被废,怎么又一下能打能窜?”

有人道:“我看人不是假的,是武功被废是个幌子!不早就说艳阳天不想搭理那些去找他切磋的人了吗?就拉自己徒弟演了出戏呗。”

有人问:“那他们现在唱的又是哪出?”

没人答得上来,再看那擂台上,周白清与艳阳天又纠缠都了一起,周白清一个高蹬腿被艳阳天正面接住,艳阳天顺势抓着他小腿,将他拉到地上,周白清忙一个古树扎根,在地上扎了个极稳当的马步,艳阳天打他大腿三拳,朔上他小腹,周白清伸手拿住他双肩要将他甩开,可艳阳天双肩一抖,内力逼出,把周白清双手震开半寸,纵使周白清反应敏捷,又往手心里加了点力,可光是这半寸的空隙就够艳阳天双手交叠,反用掌心推他下颌,一股浑厚刚劲的内力自这看似漫不经心的一推中爆发,周白清整个人凌空飞起,弹出好远,台下有人叫好,鼓掌道:“好!好一招美人挂画!!”

有人调笑:“还当真是美人哈哈。”

艳阳天袖子一甩,瞪了那说话的人一眼,挺直腰杆站在场上看勉强站稳的周白清,一句话也不说,捂着嘴咳嗽了两声。他垂下手后在裤腿上磨蹭了两下手心,这点小动作被周白清看到,他大步上前,一拳破开空气,直锤向艳阳天脖颈右侧,他整个人也逼近过去,小声道:“你被人下了针,恢复了武功?你在裤子上擦什么?血?”

艳阳天侧身晃开,像是不愿与他靠太近,弹了弹衣服,依旧沉默。周白清再次靠近,这次他使双拳,双炮齐炸,威力惊人,艳阳天也不得不用上了双手来化解,

周白清又道:“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帮你??”

艳阳天斜眼看他,用左手半掌去打他肩,作势推开他,道:“我不用你帮。”

周白清盘步过去,诱他出手,用双手夹住他单手,看着他道:“欧阳家那位六小姐没事,在医院休养。”

艳阳天轻啧一声,踮脚起来踹他胸口三脚,迫使周白清松开了手,周白清捂着胸口,退了一小步,头一低,毫无预兆地吐出两口鲜血,艳阳天往前凑了凑,又立即撇过头,道:“都吐血了,还是赶紧弃权吧。”

周白清一抹嘴,道:“我没事,六小姐的大嫂来的那天没受什么伤。”

艳阳天道:“和我没关系。”

周白清点头,道:“六小姐都和我说了,你是怕我有危险才把我交给她照顾。”

艳阳天不加理会,用拳脚说话,周白清顶住他三个连招,道:“你把自己放在这么危险的地方,我要把你交给谁去照顾??”

他眼中含恨,样子像极了某年某月的某个午后,惊雷频响,雨却偏偏落不下来,闷得厉害。

艳阳天用肘推开他脑袋,又一拳打在他胸口,道:“你怎么这么喜欢多管闲事?”

周白清格开他手腕,他右手颤抖,手背上还能看到烧伤留下的疤痕,他道:“你还不是一样?”

艳阳天道:“我管的不是闲事。”

周白清道:“袁苍山的事对我来说也不是闲事!”

艳阳天暗中使劲,破了周白清的重心腿,把他踢翻在地,忿忿看着他道:“不要再提这个名字!”

周白清打了个滚从地上起来,艳阳天快步走过去,手上快拳如箭,不等周白清站稳一股崩劲冲向他,周白清难以招架,差点跌下擂台,艳阳天趁胜追击,一个斜肘飞锤挥过去,眼看就要命中周白清的脑袋,周白清忙抬起胳膊挡下,艳阳天这一击,力道过猛,周白清条胳膊立即软了下来,血色几乎要泛出皮肤,艳阳天道:“好,你要帮我是吧?你在这里老老实实被我打下擂台就是帮了我大忙了。”

周白清看着他,两人的视线交叠,周白清道:“我只有赢了你,帮雷家拿了冠军,我才能拿到更多凤尾牡丹……”

两人手上过招并没停下,艳阳天道:“你给的凤尾牡丹我不要。”

周白清道:“你要不要关我什么事!那些凤尾牡丹我要!我要拿它们煎药,拿它们煮水喂给你喝!我要你活下去!最好活得比我还要久!”

艳阳天不知是生气还是太过激动,声音发抖,他道:“我不能让你在这里赢,你如果赢了我,雷君明肯定会遭毒手……雷老大的下场你难倒没看到?我不想牵连太多无辜,你要是赢了,一切就都毁了……”

周白清道:“那你告诉我,幕后黑手到底是谁?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艳阳天突然拔高声调,道:“够了!念在你我曾有师兄弟之情,我谦让你也太多了!”

周白清一愣,艳阳天抓住机会脚上划出半步,一手崩拳出击,他这拳本是砸向周白清左面肋骨,可周白清不知在打什么注意,忽然放低了半个身段,拿自己左面胸口去撞艳阳天这一拳。艳阳天虽已在拳上收力,可周白清整个人还是僵在了原地,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魂魄被砸得粉碎,他出神地看着艳阳天,双脚一软,摔在地上,艳阳天俯身去看他,周白清一把抓住他的手,说:“既然要打,就不要放水……我说不想帮你是骗骗你,要不然你怎么下得去手?对吧?不是我在自作多情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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