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秦渊是个例外。”
秦渊愣了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道:“荣荣他……还在为这事赌气?”
“从他醒了之后就一直对这件事只字不提,恐怕他心里还在埋怨我这个大哥落井下石。”沈辰丰一哂,道:“秦渊的事我的确处理得过头了点,不过他既然敢将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也是死有余辜。感情的事我虽没法勉强,但荣荣毕竟是我弟弟,他是沈家人,这点牺牲不值一提。”
秦渊一愣,还未体会到这话里的深藏之意,沈辰丰已经走到了门口,弯腰换鞋,声音冷冷的漫过空旷的客厅:“池瑞,我让你进沈家的门,却并不代表你可以为所欲为,你是聪明人,应该不用我提醒才对。”
冰冷又无情的尾音消失在门外,秦渊在沙发前站了一会儿,陡然清醒,一个念头蹿进脑海,令他宛如从头到脚被凉水浇过,冷风阵阵,刺骨。
秦家与沈氏的实力孰高孰低,他秦渊虽然敢闯敢拼,处处与皇耀作对,但都保持在正当的商业竞争范围之内。沈辰丰作为一位成功的商人,怎么可能连这点程度的较量都容忍不了?
思来想去,唯一的解释便是--有人从中作梗,成功将沈辰丰的注意力聚焦到了自己身上。
至于这个人到底是谁,答案不言而喻。
秦渊上楼去找沈辰荣,却碰见林羡漫不经心地靠在栏杆上,一边把玩着一台单反相机,一边眼角斜挑地望着他,待他走近了,便嘲讽地笑了一声,道:“池瑞啊池瑞,你充其量不过是沈家的一条走狗,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疯了吧。”
秦渊脸上丝毫不见尴尬,微笑道:“的确是想疯了,无时无刻都不在惦记着,至于能不能吃到,就要看美丽的白天鹅愿不愿意让我吃了。”
林羡抬手给将秦渊的表情定格,然后低头看了看镜头,唇角一勾,嘁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顿了顿,他抬头,目光狡黠:“想吃天鹅肉还不简单--把白天鹅变成丑小鸭,任你宰割,你说好不好?”
林羡这话用意不明,秦渊一时竟也猜不透。他沉默了一下,目光中充满了怀疑,片刻之后才凛然笑道:“何乐不为?”
林羡笑得更开,捧着相机如获至宝,转身下去与他共进晚餐。也许是刚刚达成了协议的缘故,因此双方心情都不错,吃晚饭,林羡起身送秦渊出门。
秦渊开车过来,林羡还站在路边,他身上穿着件单薄的外套,双手踹进裤兜里,脸上挂着莫测的笑意。
“进去吧,小心着凉。”秦渊开到他旁边,摇下车窗,探头道。
林羡挑挑眉毛:“请我去喝一杯吧,我哥还需要一段时间才会回来。”
秦渊想也不想的拒绝:“不行!你才刚出院,别折腾自己。”
“呵呵……”林羡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俯身凑过去吻了他得唇,张狂地道:“懦夫!”
“我承认。”秦渊也懒得跟他争辩,耸了耸肩膀:“晚安。”
林羡邪恶道:“做个好梦吧。你睡觉会做梦么?会不会有两只恶鬼缠着你,然后满头大汗的惊叫着醒来?”
“我说有,你会高兴吗?”秦渊笑了笑,看到林羡眼中那毛骨悚然的恨意他就明白了,所以他并不期待答案,只是道:“很遗憾,完全没有。”
车子滑了出去,走远了。
林羡直起身来,一直看着视线中得灰点彻底消失,才茫茫然地走回屋子里,整个大脑一片可怕的寂静。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台机器,被无数密密麻麻的电路板串联指挥着,可是却偏偏还产生了自己的意志,既清醒又麻木。
他突然很想抽烟,疯狂地翻遍了自己房间的所有角落,很显然沈辰荣是不抽烟的好孩子,屋子里连个烟灰缸都没有。他偷偷地跑到深辰丰的房间翻箱倒柜,终于在床头柜里摸出一个烟盒,打开来看却只剩了两根。也不管深辰丰会不会发现,飞快的叼了一根在嘴里,然后又翻起打火机来。
一支烟点燃,浓浓的尼古丁从食道涌入肺腑,整个口腔都刺剌剌的痛着。林羡扶着床头柜拼命地咳了一会儿,眼泪鼻涕一起流。他也是个不抽烟的好孩子,曾经还一度强迫秦渊戒过烟。可是此刻他只想找点东西让自己轻松一点,抽烟的时候这种深深呼吸吐纳的动作满足了他,尼古丁徘徊在胸腔里的感觉更加令人充实,再没有心思去胡思乱想。
一边是身体的极度排斥,一边又是精神的极端享受,林羡痛并快乐着。过了片刻他终于适应了烟味,渐渐的眼皮沉重起来,于是将燃到尽头的烟按灭在烟灰缸里,倒在床上睡着了。
深辰丰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这期间老管家去敲了荣少爷的房间,结果却发现林羡睡在了自家大少爷的房间里。打火机胡乱的丢在床头柜上,烟灰缸里剩了一只燃过的烟屁股。拉开抽屉,毫不意外的发现盒子里只剩了一支香烟。
老管家照顾了沈家两兄弟近十年,这栋宅子里的每一丝细小的变化都逃不过他得眼睛。替林羡盖好被子,又默默地将烟灰缸清理干净,打火机放回原处。精致的烟盒里放上满满的特制香烟,然后关上门,面容沉静的退了出去。
所以深辰丰回来之后,除了惊讶自己弟弟怎么会跑到自己床上睡着之外,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
019.臆想
这一夜林羡睡得很满足,迷迷糊糊中感觉到身边有人。潜意识里想到秦渊,于是便像只小猫一样的贴上去,头埋进那人的胸膛,抱着他的腰睡。
沈辰丰愣了愣,继而唇角浮现出一个温暖的弧度,揉了揉他得头,将他抱紧了,又帮他把被子裹好,两个人便紧紧地拥着睡了。
沈辰丰的睡眠一向很浅,林羡稍微动一动他都能察觉。期间他醒过很多次,调整姿势帮林羡盖好被子,然后又很快睡过去。虽然断断续续,但却是他这么久以来睡得最踏实的一夜了。
这导致第二天沈大少奇迹般的赖了床。太阳照进房间里的时候,林羡醒了,而沈辰丰还沉浸在睡眠中。眉头浅了,俊朗硬挺的五官被早晨的柔光笼罩着,分外的柔和。
林羡曲了曲膝盖,尴尬的发现自己硬了。年轻的男生精力旺盛,就算没动那种心思,身体也会自然而然的起反应。林羡第一次与秦渊睡得时候因为这个被秦渊调戏得很惨,但是秦渊是个很负责的男人,尽管自己也难受得要命,却还是顾忌到他得感受,言语上占占便宜也就算了,最后去洗手间自食其力。
林羡以前并不是GAY,他是被秦渊扳弯的。从言语调戏道肢体接触,秦渊对他耳濡目染潜移默化,次数多了便自然而然的不再排斥。况且秦渊本身也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林羡跟着他久了,会爱上他一点也不奇怪。
每次醒来,无论什么事总是第一个想到秦渊。曾经的点点滴滴到现在竟然比电影画面还清晰。林羡受不了自己这么没日没夜的想,却又没法控制。被子里他的手还搂着沈辰丰的腰,尽管长期应酬喝酒坐办公室,沈辰丰的身材仍旧十分的匀称,腰线很明显,肌肉也很结实。
林羡强迫自己想些别的,于是他便侧头仔细的打量起沈辰丰的脸来。沈家的遗传很好,沈辰荣像个小王子,沈辰丰则是天生的帝王。两个人都长着一副高不可攀的贵族模样,长期在上层圈子里熏陶出来的优雅高贵铭刻入骨,连睡着的样子都这样的好看,让人移不开目光。
他想,沈辰丰今年三十了吧,男人三十而立,正是从年轻气盛走向成熟稳重的阶段。不过沈辰丰似乎很早熟,行事作风都赶得上快四五十岁的父辈级人物了。这个年龄段大概没有人比他更成熟稳重了。他还没结婚,也没有生小孩……
他想得出神,连沈辰丰什么时候醒的都不知道。沈辰丰翻了个身,低头去看自己怀里的人,发现他已经醒了,琥珀色的眸子很明亮,里面盛满了奇奇怪怪的东西。
“荣荣。”沈辰丰唤了他一声,晨起的嗓音将醒未醒,低沉喑哑,却又磁性十足。然而这声音把林羡吓了一大跳,飞快的将手缩回来。
“怎么了?”沈辰丰看着他闪闪烁烁的眼神,有些担心的去摸他得额头,发现没事,摸额头的动作变成揉头顶,情不自禁地笑道:“睡傻了吧?”
“嗯。”林羡终于冷静了下来,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沈辰丰伸手去床头柜摸手表看时间,已经上午十点半了,自己竟然睡到这个时候才醒,真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管家也没来叫?
“哥要迟到了。”沈辰丰起身穿衣,又进洗手间洗漱,随后出来站在穿衣镜前打领带。
林羡从床上坐起来,麻木地盯着他看。镜子里映出他冷峻的面容和颀长挺拔的身材,睡衣换成西装套上去,整个人便只剩下了霸道沉稳的气场。
还是睡着的时候好看,林羡想。冷不防沈辰丰走到床边,掌着他的后脑勺俯身轻轻一吻,落在他额头。
“饿了吗?反正已经迟到了,哥在家陪你吃完饭再出去吧。”
“嗯。”林羡爬起来去洗漱。
饭前沈辰丰接了个电话,说到一半走到阳台上去接。林羡趴在餐桌前喝果汁,偶尔听到他说“再想办法,一定要拖住”之类的,然后又听到他说“不准换人,沈家定的事,绝不容许出岔子……”
料想是在说《迷局》剧组的事。
林羡十分的无聊,盯着沈辰丰在落地窗外的背影又是一通胡思乱想。心里有个声音在说:沈家的人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仗着你有几个臭钱,有点权力?等那一天你身败名裂了,看你去哪里嚣张!
然后他又想起两人早上抱着睡得场景,于是这个声音突然邪恶的说:喂,我说你干脆去勾引他吧,哥哥跟弟弟搅在一起不清不楚,这事要是被捅出来,绝对会让他没有翻身的余地!
林羡被这声音吓了一大跳,猛然坐起来,打翻了面前的玻璃杯。杯子咕噜噜滚到地痰上,果汁洒满了桌子,也弄脏了他的衣裤和名贵的地毯。
林羡手忙脚乱的收拾,管家走过来说放着他来。林羡站到一边猛喘气,脑子里一下子又变得乱哄哄的,沈辰丰挂了电话走过来,看见他身上湿了一大片,一边拿了干净的毛巾给他擦,一边说:“怎么这么不小心?擦不掉了,上去换身衣服吧。”
林羡走上楼去换衣服,十分心不在焉。
吃完饭沈辰丰终于去了公司,林羡在家里无所事事,净胡思乱想了。为了不让自己满脑子都是与秦渊的过往,他决定去公司看看。
车子走到一半,他让司机停了车,自己带着墨镜下去路边的便利店里买了包烟。他不知道买那个牌子好,于是便找秦渊戒烟之前常抽的那个牌子,发现太贵,他又想起自己那个喜欢穿着旧背心和人字拖,坐在茶几前的小凳子上抽烟的继父。继父抽的烟很便宜,都三年多了,价格也依旧没有长。
为了不让司机起疑,他又买了两瓶水。将烟踹进兜里,像个做坏事的初中生,上车的时候递给司机一瓶。
司机道:“谢谢,荣少爷,以后这种事吩咐我做就好了。”
林羡面无表情说:“哦,我只是觉得有些闷,下车去透透气罢了。”
司机便没再吭声,尽职尽责的将他送到秦天娱乐的地下停车场,里面有艺人的专属通道,专门躲避狗仔用的。
可是林羡却又突然改变了心思,戴着墨镜走出去,在一个僻静的花坛处坐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走向公司大门。
记者的眼睛充满了警惕,一个小个子盯着他看了数秒之后,突然猛拍旁边的同事,同时飞快地拿着录音笔跑了过来,喘着气问:“沈辰荣?沈辰荣!你是沈天王!!!!”
林羡脚步一顿,小个子记者的同事在旁边对着他猛拍,小个子道:“据说这次因为你的原因导致《迷局》拍不下去,导演要换人,这个消息可靠吗?”
片刻的功夫,守在周围的记者如同潮水一般涌了过来,将林羡团团围住,几十双眼睛盯着他,照相机摄像机不停地闪。
几十只麦克风高高低低的对着他,有一只戳到他得下巴,似乎恨不得能直接塞到他嘴里。
“据说你在《迷局》拍摄过程中几度遭到导演大骂,这样的话你还会参演电影的拍摄吗?”
“这些天你一直不曾露面,有人传出你耍大牌弃剧罢演的消息,尽管秦天方面一度否认,但导演卫蒙昨填却在公开场合明确表示电影拍摄计划将不会因任何人任何事而改变,请问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和卫导演之间是不是闹了矛盾?”
“为什么卫导演会当众那样表示?”
“听说沈氏目前正在与卫导演协商电影拍摄的计划延后,原因是什么?沈氏是此次影片的最大投资方,出了这样的问题,是不是就意味着导演和剧组就必须要听投资方的话,按照沈氏的意思来?”
“你为什么不能参加电影拍摄了?是不是车祸的原因?还有上次有传言说你精神出问题,请问这是真的吗?这又跟此次事件有关系吗?”
“据说……”
“请问……”
020.采访
问题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嘈杂声将林羡淹没在人海。
他在人群中站了一会儿,被吵得太阳穴突突的跳,却始终一言不发。墨镜下的眼看不出情绪,但是很多人却感觉到他似乎连血液都是冰冷的。
许多艺人在面对采访的时候不是飞快的逃走回避就是想顾左右而言他的糊弄过去。没有谁会向他这样傻傻的站在人群中间,面容冰冷,一言不发,周身散发出来的寒气让人毛骨悚然。
秦天的保安队过来驱赶记者,但是逮着这样的好机会谁也不会乖乖就范,拉走这边的那边又围拢过来。
七八名保安人员满头大汗,里面是他们金贵的沈天王沈公子,外面又是靠一根笔杆定人生死的狗仔,无法动粗,忙了半天成效见微。
荀玉接到消息,带着恰巧在公司的卫蒙迅速赶到楼下。
记者们看见卫蒙出现,顿时有人大叫一声:“卫导演!卫导演出现了!”
记者们一时间焦头烂额,顾得了这边顾不了那边。有些人跑去围堵荀玉和卫蒙,被手疾眼快的保安拦在一尺之外,问题又朝着荀玉和卫蒙抛了过去。
潮水一般的发问间,荀玉微笑道:“关于大家的疑问,我们会给大家一个完满的解答,但是在这之前,可不可以让沈天王先过来,跟一起回答你们的问题?”
记者们微微一愣,都回头去看林羡。林羡面无表情的穿过人群,所到之处竟也纷纷让开了一条路,他走过去站在卫蒙与荀玉中间,取下墨镜,晴朗干净的容颜曝露在春日的阳光下,犹如春暖花开。
“既然大家都在这里,那我们暂且就当做是一场露天发布会好了。记者朋友们累了一上午也辛苦了,发布会结束后公司会有专门的茶点会招待大家。”荀玉的声音中气十足,正式而又亲切,彻底将暴动的记者安定下来了。
娱乐公司的手段大家都心知肚明。发布会永远只会发布于他们有利的情报,而对于记者的用途,大概除了一篇报道外,剩下的就是茶点会。有茶点吃,就代表着有红包拿。所以就算最后大家拿到的稿子内容差不多一模一样,但这个活动也依旧十分受记着朋友们的欢迎。
“那请问这次电影《迷局》推后或者换人的消息都是真的吗?”
“沈天王如果不演了,他得位置将由谁来接替?沈氏会答应吗?”
“之前有传言沈天王演技不尽人意,与剧组发生了非常大得冲突,这又是真的吗?”
“沈天王演技为什么会退步?是因为车祸的原因?还是因为突然跳槽了之后不适应环境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