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世为敌 上——君子慕雅
君子慕雅  发于:2015年04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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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渊道:“这是药,一定要记得早晚擦,这几天注意饮食,最好吃流质的东西。”

林羡冷冷地注视着他,脸上阴晴不定。

秦渊知道他想什么,道:“放心,那个医生是我的朋友,绝对不会对外透露半个字的。”

林羡安心了些,疲惫的闭上眼。然而秦渊又往他手里放了一个东西,让他再度睁开眼睛。他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送你的。”秦渊微笑道,“方才我骗了你,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也抽烟,尤其是在……你出事之后。”

这话当真虚伪了。

林羡冷冷地看着他拿过自己脱在一旁的外套,摸出里面的廉价打火机,晃了晃:“这个送给我罢。”

他懒得理他,说:“随你便。”

秦渊如获至宝的拿着打火机吻了他一下,跟他道:“晚安。”

023.替身

这一夜林羡很累,但是却仍旧失眠。挺尸一样的躺在床上,偶尔翻翻身,牵动下身的伤口,折磨得他很痛苦。

沈辰丰半夜回来,听闻他已经睡了,轻手轻脚地进来看他。林羡吓得连忙闭眼装睡,幸好沈辰丰也只是看了他一会儿,帮他盖好被子,就又出去了。

林羡睡不着,想抽烟,抽了几口却觉得淡而无味,厌烦地按了,拿起手机玩游戏。手机里有一条未读短信,是秦渊发过来道歉的。

从没见过将虚伪发挥到如此境地的人!

林羡一哂,将手机丢回去,整个人埋进被子里。

第二日早饭的时候,沈辰丰翻着报纸,不动声色地对他说:“电影的拍摄已经重新启动了,池瑞待会会来接你去片场,在私人医生未来之前,他负责照顾好你。”

林羡觉得奇怪,问道:“哥,你就这么相信池瑞?”

沈辰丰道:“哥并不相信他,只是他尚还有利用价值,总要给些蜜糖才足够听话。在哥的心里,能够完全信赖的人永远只有你一个。”

这句话像是情人之间的告白,情真意切。沈辰丰对这个弟弟一向毫无保留,无条件的宠爱和信任。林羡心里既暖又矛盾,不再说话。

片刻之后秦渊开车过来接他去片场。林羡的伤还没好,精神怏怏,但是工作却出乎意料的顺利。一天的拍摄下来,所有的镜头都专业得让人称奇。卫蒙不但不挑他的毛病了,反而喜笑颜开一个劲儿的称赞他,并且不断地根据他的表演特色,转变原先分镜设定和角度选择。整个剧组的工作人员聚精会神,精益求精,现场气氛史无前例的祥和。

一天忙完,林羡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不用再担心演技问题,于是骤然松了一口气,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有一块落了地。

然而忙完之后又是混沌的空虚,他无精打采地看着窗外亮起的灯火,拿起手机给沈辰丰发了条短信,然后回头望着秦渊,说:“去玩吧。”

前方红灯亮起,秦渊停了车。这一天他都在呆在片场,像个小助理般为林羡忙前忙后,甚至比助理想的还要周到。晚上又专门开车送他回家,半途默默无言地看过他好几眼,却最终什么都没说。

林羡感觉到来自于他的浓浓的愧疚感,假戏做得跟真的一样,连带着他也心情沉重了。

“想去哪里?”绿灯亮了,秦渊调转方向盘,往繁华的市中心驶去。

林羡懒懒地道:“去个热闹点的地方,最好有烟,还有酒。”

“看来荣二少爷是纨绔公子当上瘾了?”秦渊说话漫不经心,却仍旧调转方向盘,上了高速。

林羡哼了一声,道:“无聊。”

车开到一处夜总会门前停下,秦渊搂着林羡的腰,虚扶着他,道:“进去吧,这里够热闹了。”

林羡的表情僵硬了几秒,噙着笑意进去了。

这里是秦渊以前常来的地方,喝酒,聚会,或者是开房--对象只有一个,就是林羡。

秦渊是个精力十足的家伙,喜欢张扬和刺激。因此,在他眼里,家与俱乐部给人的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在家里,两个人平稳相处,温馨而永恒的爱意连绵不绝,而这种地方,喝醉了做/爱有一种偷情的快感,是施展浪漫与激情的圣地,难得疯狂地天堂。

秦渊在进门的时候给了侍者一张金卡,随后两个人便被侍者领着,穿过喧闹嘈杂的大厅,进入电梯,停在一个令林羡头疼的楼层。

“池先生,您要的东西马上就送到。”侍者帮两人刷下门卡,站在门边彬彬有礼地道。

秦渊点了点头,带着林羡进去。这里的装修与凯撒大酒店的皇家风范不同,深褐色的墙纸和玫瑰色的沙发床铺都带着浓浓的糜欲气息。秦渊拉开窗帘,外面的万家灯火映进来,透明的玻璃窗在黑暗里将世界隔绝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部分。

房间里的味道一如往前,连寂静的味道都万分熟悉。林羡眼眶湿了,走过去从后面搂住面前的人,脸颊贴着他的后背,仿佛十分依赖,深深的叹了口气,说:“这里太安静了。”

秦渊抓住他的手,半晌之后回头,捧起他的脸,吻他。

“身体好点没有?”秦渊愧疚的看着他,“是我昨天被惊喜冲昏了头脑,一下子变得理智全失,能够拥有你……这一天我已经期盼得太久了……”

他的声音颤抖着,就好像在捧着一间珍贵的瓷器,茫然无措的密吻落在林羡额头,鼻尖和唇上,想碰又不敢碰的样子。

林羡的伤感一时间被这虚伪的表白毁得一塌糊涂。他想,这世上还有像池瑞这样无耻的人吗?一边发疯似的把人往死里做,一边口口声声说爱……如果自己真信了他,那这一次又算是白活了!

他皱着眉,表情十分厌恶地道:“还玩这套?池瑞,你这幅样子太令人作呕了。你以为你的那点把戏我会不知道?想玩的话就直说,本少爷奉陪,但是求你千万别拿这种虚伪的台词来恶心我!”

“我知道现在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秦渊苦笑了一下,“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今天来这里,我们什么都不做,你陪陪我就好。”

林羡顿时觉得没意思了。

他坐到床边,脸色冷了片刻。服务员送来了精致的烛光晚餐和红酒。离开的时候又体贴的将房间里的灯光调暗。烛光落到林羡脸上,又映着秦渊修长的身躯,火光跳跃,淡淡的香薰气息弥漫开。

“我听说,”林羡冰冷地打破沉默,“秦渊和那个小贱人,之前挺喜欢来这里的。”

这绝对不是一个好话题,更何况此刻他的语气变得十分生硬,在说“小贱人”三个字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咬紧了牙关,磨得特别重。

秦渊身形晃了晃,走过来坐到他旁边,搂着他的肩膀静静地道:“别这么说小羡,他是最无辜的一个。”

“无辜?”林羡仿佛听见一个极大的笑话,嘲讽的笑着,“呵,你也会觉得别人无辜?”

秦渊深深的叹了口气,伸手过来,动作极亲密的揉了揉他的碎发,狭长的双眸里流露出的无奈与悲痛深切地撞进林羡瞳孔。林羡情绪一乱,不敢再去看那一双眼睛,歪了头,顺势枕上秦渊的肩膀。

一时间,两个人都出神地望着烛光,互相想起过往的彼此。不知不觉间,心底的眼泪如缓缓流动的河流,静静淌着。

林羡没有再说话,秦渊却在片刻的沉默后缓缓开口了:“你问过我内不内疚,半夜睡觉会不会做恶梦,现在我全都告诉你。我内疚极了,秦渊与小羡是我最好的朋友,他们两个都是被我害死的,我每天闭上眼睛都能看见他们死的时候的样子……”

林羡歪过头,似乎很认真的在听,半晌之后目光专注的落到他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林羡……秦渊那么爱他,他有什么好?软弱、自私、唯唯诺诺,除了装可怜博取同情,在床上都不知道主动。这样一个没用的人,你说,他有什么好?”

“他有什么好?我又有哪里不好了?”他迷迷糊糊地不知所云,“秦渊把我推得远远的,你把我当什么?玩具?像我这样的人很适合玩一玩对吧?你得不到那个小贱人,拿我当泄欲的工具的确很不错啊!”

秦渊为这话好笑,捧起他的脸仔细看,目光一对上那双精致漂亮的眼睛,整个人便又被吸了进去。什么温柔疼惜全省了,吻着面前红润的双唇将人推倒在床上。林羡没有反抗,在他进来的时候放声大叫。

秦渊喘着气道:“叫秦渊,我知道你想这么叫……”

林羡幽黑的瞳仁借着昏暗的烛光打量着他,邪邪地笑道:“你真大度,居然让我用一个死人的名字唤你。”

“……我没关系。”秦渊沙哑的声音道:“我知道你一直将我当做杀死秦渊的凶手,而你自己更走不出害死他的魔障,你想为他报仇……想用这种手段整垮我,对不对?”

“你说……什、什么……唔!”林羡眸色涣散了一下,思维也跟着散成一团乱麻。

“很奇怪吧,我明明知道你要害我,可是偏偏却正与你做着如此亲密的事。”秦渊近乎自言自语,“你问我把你当什么,可其实你心里却一点都不在乎这个答案……”

他着迷的吻着林羡,断断续续地道:“很可悲是吗?这个答案除了我自己以外……再没人会相信了……你知道吗?我只能一直说服自己,只要这一刻我还看着你抱着你、真真切切的占有着你……就算你嘴里叫着别人的名字,我也无所谓……”

“唔……别、别为自己找借口了……你就是、就是个疯子……”林羡眼角挂着泪,紧紧抓着他的手臂。

“我是疯了。”秦渊道:“可是你呢?荣荣,你跟我其实是一路人。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为了秦渊……又何尝不是丧心病狂?”

“呜呜……”

秦渊断断续续又十分绝望地说:“我爱你啊荣荣……”

“我爱你啊……”秦渊下意识的喃喃念着这几个字,捧起林羡迷醉的脸颊,深深的亲吻,片刻之后迟疑地唤道:“小……小羡?”

然而林羡已经彻底失去意识,再也吐不出昨晚那如同神只一般飘渺的两个字。

024.落马

也许是秦渊的虚伪真的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这一夜的疯狂犹如台风过境,将林羡尚还残存的一丝芥蒂消磨殆尽。

他开始按照沈辰丰的意愿对秦渊实施报复,在拍戏之余越来越多的以股东的名义去介入秦天的决策,尽管董事会仍然有许多人不买他的账,但是限制一个小小的秦渊,却也已经足够了。

而且秦渊自己也十分争气,这段日子简直入迷似的忙于与他儿女情长,让公司的那帮老古董们对他产生了很大的意见。一边指责他身为总经理,抛下公司的事务不管,甘愿去为一个小明星东奔西走效犬马之劳,一边又在他鲜少的参与了公司的事务的同时,鸡蛋里挑骨头,百般刁难。

公司董事们一个个都自恃年纪高资历深,说话也着实难听。秦渊气得掀桌,林羡却只是若无其事的冷眼旁观。在他看来,这帮老古董们明明十分清楚秦天迟早会被沈氏完完全全变成另一个皇耀,却又总是怕沈氏完全掌权之后秦天就再也没有他们说话余地了,所以心中很是惶恐。然而一边惶恐,一边又要讲骨气讲气节,简直矛盾得不得了。

林羡每次看到他们因为某些所谓“原则”问题而与以秦渊为出头鸟的沈氏改革派互相掐来掐去,就十分乐不可支。没什么别的原因,纯粹是看到秦渊吃瘪,他心情好。

事态往一个诡异却又众望所归的方向发展着。

毫无疑问的,秦渊在秦天的日子越来越难过。而在此期间拿过不少中庸主意的林羡却顺风顺水,不知不觉间秦天的诸多决策问题竟都照着他勾画的方向去了,这一点,非但那些老古董们没有注意到,就连林羡自己也完全没有察觉。

《迷局》的拍摄已经进行了一半,少年的戏份全线杀青,中年戏份也拍完三分之一。摄像师在远处布置取景的位置,片刻之后有人来通知可以开拍了。

林羡丢了笔,走到布景中央,逆着阳光抬起头来,露出一张被化妆师刻画得十分成熟而沧桑的脸。

影视剧里,为了突出一个人的年龄和气质,往往从他的穿着打扮入手。而林羡此刻顶着一头蓬松的如墨乱发,长发松松系于中段,下巴贴上青色的胡茬,看起来就像一个临近四十岁的成熟男人。落魄中带着难以捉摸的神秘气息,吸引着人不住地想探寻他的秘密。

剧组工作人员牵来了一匹看似很温驯的棕色骏马交给他。因为这场戏的关系,林羡先前已经跟这位合作伙伴有过两三次的交流,此刻倒也不生份。导演一声开始,他便以一个漂亮而娴熟的动作跨上马背。镜头一个特写,将他的英姿与沉敛入胜的表情捕捉得十分到位。

然而只有林羡自己知道,这一骑上去,他身体某个地方猛然受到刺激,疼得他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天杀的!接下来的策马戏要怎么拍?

他悄悄的用力踩着马镫,企图减轻一点痛苦。然而秦渊连这么微小的细节都关注到了,走过来拉着马缰绳,小声道:“能行嘛?不行就别勉强!”

林羡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轻蔑道:“我觉得,你昨晚根本就是有预谋的!”

随后扬了扬下巴,说:“导演,开始吧。”

卫蒙喊了一声“action!”林羡一夹马腹,挥舞着马鞭,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痛!林羡痛得咬牙。这段路本来没有多远,然而对于他来说无异于一场酷刑的折磨。幸好摄像机从各个角度抓取他的身姿,而不用近距离地拍摄面部表情,因此他倒不担心此刻自己痛苦得两眼发黑的模样被人看见。

然而心有顾忌,表现出来的感觉到底差了那么几分。这场戏林羡来来回回跑了十几趟,大腿根部被坚硬的马鞍磨得刺剌剌的痛,他只觉得自己的双腿似乎没了知觉,除了强撑还是强撑,心中却把池瑞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还行吗?”卫蒙看到林羡的脸色,实在不敢再尝试了。“要不我们还是用道具算了?做特效也能做得很逼真的。”

林羡接过助理递过来的润喉茶狂喝,片刻之后才道:“小小一场马戏而已,还不需要作假。”

他咬牙上马,马儿来来回回跑了这么久,耐性也逐渐耗光,暴躁地用前蹄刨着地面。林羡一挥马鞭,便受惊一般的仰蹄高鸣,飞快的冲向一旁的摄影机。

随着工作人员一阵惊呼,马儿冲撞到一名小助理,踏过剧组圈出来的工作区,飞速的钻进了日暮时分的树林。

林羡一开始差点被甩下马,死死的拉住缰绳才稳住身形。马儿一阵横冲直撞,林子里的路高低不平,霎时间将他颠簸得魂都没了半打。树影重重掠过,林羡躲闪不及,被狠抽了好几次,浑身都痛得快要散架。

这时候要是松手,就算不死也要摔成重伤,他本能地抱住马脖子,低伏着夺过张牙舞爪的树鞭。不知道被带出多远,一根横倒下来的巨木拦住去路。马儿猛的刹车狂跳,一跃而过。下方却是一个坡陡的土坡。林羡失力松手,从坡上滚了下去。

茂密的丛林遮蔽了落日,田地变得昏暗。

林羡昏迷了许久,在暮春的凉寒中醒来,被什么人背着,艰难的往前挪。全身都传来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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