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问题抛出来没完没了，荀玉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道：“大家的问题我们都明白，所以我们一个个来回答。”

“首先是电影《迷局》是否会换人的问题。今天这部电影的导演、主演、以及我代表沈氏投资方向大家保证，绝对不会中途换人。电影的拍摄的确出了些意外情况，但是问题不大，卫导演来这里正是与我们探讨协商。而且目前双方已经达成共识，这些问题马上就不称其为难题了。”

“其次，关于沈天王的演技。”荀玉顿了一下，“我认为演技是一旦形成便深刻入骨的东西，我身为秦天的资深经纪人，带过的艺人也不计其数了。从头到尾我只听说过演技越发的精进，最不堪也是停滞不前，却没听说有谁演技还会退步的。不过大家对于沈天王演技的质疑，我想卫导演应该更有发言权吧。”

“还有电影拍摄是否延后，我们也一起请这次电影的导演兼制作人，卫导演来亲自给出回复好了。”荀玉笑着将问题抛给卫蒙。

卫蒙眉头微皱，发现数十双眼睛都盯着自己，不由强迫自己放松，沉声道：“作为导演，我与沈天王已经不是第一次合作了，他年纪轻轻便能够坐到天王的位子，实力早已经不容质疑。”

他这话一落，立马便有记者犀利地接口道：“这些都是大众的看法，卫导演个人您对沈天王的表现怎么看呢？”

卫蒙自嘲道：“如果我不赞同他的实力，会接二连三巴巴的来找他合作吗？”

记者中有些人被逗笑了，有些人却是精光一闪，敏锐的捕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东西。接着立刻就有记者道：“那么电影的拍摄计划呢？是否如同传闻所说的将会被延后？延后的时间是多久？具体原因又是什么？”

卫蒙道：“这……”

他话还只开了个头，林羡便冷淡而笃定的出声，道：“没那回事。”

所有人俱是一惊，林羡平静地道：“电影不会换人，也不会被延后，一切都只是大家根据此次的暂停拍摄做出的推测而已。至于剧组工作全线暂停的原因，的确是出在我身上。”

荀玉惊呆了似得望着他，极想打断他的话头，但是显然她没这个胆子。卫蒙则更是一脸的惊讶，随着林羡的回答，一度阴沉的脸色终于开始缓和。

“那么这个原因到底是什么呢？”记者们纷纷将话筒与镜头对准林羡。

“纯粹是我个人觉得剧本不太完美罢了。”林羡扬了扬下巴，神色倨傲自信，“悬疑篇讲究的气氛的渲染、情节的环环相扣与逻辑的严密性，卫导演的拍摄手法很完美，不过剧本的张力却明显不够。电影停拍，的确是我的要求。但事实并不如你们所说，是我弃剧罢演。”

卫蒙：“……”

荀玉脸都气白了，然而面对这么多的记者，数十台摄像机在前边拍摄，她更加的不敢与林羡唱反调了。思虑间，也只得任由林羡信口说了下去。

记者问：“那么当初你确定与卫导演合作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对剧本提出质疑呢？之前与你合作过得都是赫赫有名的大导演，个个都是票房的保证，这是不是说明你接戏只关注导演名气而忽略了剧本本身？”

荀玉脸色一黯，正要抢话，不料林羡竟破天荒的勾起一丝冷笑，嘲讽道：“名导演偶尔也会出烂片，我记得去年飓风大赏最佳导演奖得主虞煌导演半年前才出了一部口碑极差的片子，那之前他风头正盛吧，当初他也找我演，可是被我拒绝了。”

记者们听到这个回答，纷纷都觉得林羡太嚣张，静默了。

林羡不管不顾的继续道：“至于这次的《迷局》，接这部戏的时候我还在养伤期间，对剧本的审核和评定都由经纪人一手完成，我也是电影开拍前才接触到的剧本。不过不容否定的是，这的确是一部好片，我只是希望它能更完美。”

被当众指责能力不够，荀玉的脸色已经不能看了。相比之下卫蒙简直是大喜过望。方才他正在与秦渊协商，明明已经不得已完全妥协在沈氏的威逼利诱之下，正要往合同上签字了。而此刻秦渊让他跟着荀玉下来，也正是要他忍痛当众宣布电影拍摄延迟的事。并且为了保足沈氏的名誉，原因还必须归结到他身上，所以他脸色一直不太好看。只是他到底没想到，一下来，林羡竟然跟他演了这么一出！

林羡自己就代表了整个沈氏，又面对众多媒体做出电影不会推延拍摄承诺，那么沈氏就再也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加上林羡还说：“不过等这部电影拍完之后，我决定出国进修一段时间，所以短期内不会在参与影视拍摄，谨以此部《迷局》向大家做暂时的告别。”

此言一出，媒体哗然。无数铺天盖地的问题兜头淋过，可是还不待记者们开口，林羡便潇洒的留下一个背影，转身进了秦天大楼。

021.妥协

外面又乱成了一锅粥，荀玉组织人员好半天才打发了躁动的媒体，转身的一瞬间便黑着脸向沈辰丰汇报情况。一再声明自己已经竭尽全力了云云，奈何沈二公子自作主张不配合，她实在不是能力不够！

沈辰丰沉默的听她说到一半，荀玉隔着虚无的通信讯号也能感觉到对面的低气压，她满腹委屈又提心吊胆，终于压低了声音，继续讲述自己的功劳苦劳。沈辰丰陡然打断他，道：“荀玉，以后你管好你手下那些无足轻重的艺人就够了，荣荣的事，我会另外给他安排。”

荀玉兜头被浇了一盆凉水，浑身失力，终于安静了。

何谓无足轻重？谁无足轻重？她已经无法再想了。

沈辰丰挂掉电话，脸上乌云密布。低气压仿佛已经透过层层地板蔓延至整栋公司大楼。

他顿了几秒，拿起电话拨向秦渊的办公室，沉声道：“池瑞，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渊抬头看了一眼正站在窗边懒懒沐浴太阳的林羡，唇角勾了勾，恭敬地道：“沈董，这件事事发突然，我也正在问荣荣原因，他说他……想把这部电影拍完，以后无论什么时候出国都可以。”

沈辰丰沉默了。

秦渊继续道：“不过，在这之前我刚刚跟卫导演协商过了，他已经答应将电影拍摄时间延推半年。就看沈董您的意思，只要您一句话，其余的事情我会想办法解决。”

沈辰丰说：“算了，这件事以后再说，荣荣人呢？”

秦渊道：“他在我这里休息。”

沈辰丰听到听筒传来林羡的声音：“哥。”

“荣荣。”沈辰丰突然没了脾气，道：“怎么突然去公司了？”

林羡道：“在家太无聊，而且我觉得自己也好多了。你不会生我的气了吧？”

沈辰丰说：“我难道不应该生气？电影就这么重要？连自己身体都不顾！”

林羡道：“可是我已经答应这部拍完就出国，我从小到大都没求过你，就这一次，你让我拍完，好不好？”

沈辰丰又静默了片刻，终于开口：“好，不过电影拍摄期间你必须听哥的，哥会给你请私人医生，有不舒服一定要说！”

林羡松了一口气，感激地道：“谢谢哥。”

沈辰丰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好了，把电话给池瑞。”

秦渊接了电话，道：“沈董？”

沈辰丰道：“池瑞，以后荣荣的工作就由你亲自负责，不需要经过任何人，直接向我汇报。记住你上次说的话，出了问题，唯你是问。”

“请沈董放心！”秦渊的声音充满了惊喜，“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

沈辰丰没有再说什么，挂了电话，烦恼的按了按眉心。

从小到大，他这个弟弟确实没求过他什么。唯一的一次，便是秦渊的事。

“我哥说什么？”林羡点燃一支烟，用牙齿叼着，坐到秦渊面前的办公桌上，手指暧昧的抚摸他的脸颊。

“沈董说过了，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专属经纪人了，以后你的工作都由我安排。”秦渊捉住他的手吻了吻，笑道：“所以以后你要对我好点，不然你就没工作了，而且我随时可以打你小报告！”

林羡哼了一声，吐出一片烟雾，蹙眉冷笑：“呵，从总经理贬到经纪人，你看起来很高兴。”

面对他的挖苦，秦渊一笑置之，夺过他嘴上的香烟按灭，道：“不学好，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

“你管不着。”林羡懒懒的瞟他一眼，期身坐到他腿上，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与他接吻。

虽然各怀心思，但是这个吻还是很有感觉的。林羡主动了一会儿，喘得厉害，也觉得累，便懒懒的靠在他身上任他为所欲为了。

秦渊的吻技高超，那是在与林羡无数次的实战中累积起来的。此刻两人都换了具身体，但彼此之间的习惯却没变。炙热的舌在双方口腔里纠缠，灵魂完美契合，互相都觉得这感觉不错，却完全没有意识到双方之间的熟稔。

唇分，林羡唇畔来不及吞咽的津液泛着迷人的光泽，酡红的脸颊和迷醉的眼神分外勾人。他的手探进秦渊的西装，隔着丝滑的衬衣摩挲着他的胸膛和腰线，声音迷人而慵懒：“在这里？”

沈辰荣的这张脸露出这种神色，几乎让人把持不住。秦渊扯了领带，将那双肆掠的手捉住，反剪着绑到背后。这个动作让林羡想到与秦渊诀别的那一晚，心里有些发毛。但随即又无所谓的压了下去，慵懒而邪魅的笑道：“想不到你居然好这口，果然是名副其实的变态！”

接下来的话被秦渊的吻堵了回去。秦渊一边疯狂地吻他，一边缓慢的脱下他的西装外套，丢到一边。林羡里面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他将下摆拉起来，手滑进去，抚摸他光滑的皮肤。认真道：“不绑着你，怕你待会儿反悔。”

“我、我不会……嗯……反、反悔！”秦渊发疯似得亲吻令林羡说话困难，身体也止不住的颤抖。

秦渊将他的T恤彻底拉了上去，绑住双手之后无法完全脱掉，于是被揉成一团挂在林羡臂膀上。少年如丝缎一般白嫩的身躯非常鲜活，林羡感觉到初春的凉意。秦渊心跳如鼓，眸色变暗。

之前早就设想到这一步，但事情来得这样急切，即使秦渊自己也没有完全做好准备。他还没有从永远失去林羡的哀痛中走出来，对于沈辰荣，更多的也该是痛恨和折磨。可此刻身体的诚实反应让他觉得悲哀，随后又想就这样吧，反正他现在活着跟死了没区别。

随着他的动作，林羡难受的仰起头，琥珀色的瞳仁中映着窗外的蓝天白云。酡红的脸上满是迷醉的神色，眼中蒙着雾气，就像一只等待宰割的白天鹅，十足的凄楚，有一种哀伤的美丽。

“秦渊……”林羡咬着唇，无意识的叫到……

022.礼物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他躺在曾经属于秦渊的那间休息室里，床头挂着吊瓶，透明的液体融入血液，有一个人小心翼翼的握着他的手，掌心的温度源源不断的传来。

这里一切都恢复了原样，包括柜子上的花瓶，里面插着的香水百合，还有身下深紫色的床单，连花纹都一模一样。

看到这一切他忍不住想哭，然而池瑞坐在他床边，他睁眼的时候，那双狭长的眸子深处闪烁着复杂的光芒，让他在一瞬间将所有的委屈都憋了回去。

秦渊见他醒了，开口道：“荣荣……”

林羡看也不看他，面无表情的坐起身来，秦渊便不说话了。

林羡拔掉手上的针头，手背处滚出圆滚滚的血珠，接着抬手，狠狠的给了他一巴掌。

秦渊脸侧了过去，没有还手，更没有说话，只是在黄昏的余晖中目光愧疚地看着他。

林羡身上不着片缕，一床薄被虚虚盖着身躯，此刻随着他的动作滑下大半，赤裸的脖子、胸膛处都有醒目的吻痕。锁骨上的牙印还在，没有出血，却是紫了。手腕处有勒痕，是他方才太痛挣扎所致。

沉默了片刻，秦渊终于道：“口渴不渴？我去给你倒水喝？”

林羡道：“把衣服给我拿过来，送我回去。”他的声音很沙哑，说完极不舒服地咳了两声。

秦渊道：“你这个样子，今晚还是别回去了吧？待会去我家吧，我找医生来给你看看。”

林羡含笑瞅着他，片刻后道：“去你家再让你糟蹋么？池瑞，我发现你就是个禽兽！”

秦渊叹了口气：“是我不好，如果你不愿意跟我回去，就留在公司吧，我留下来陪你，保证不再对你做什么了。”

林羡仍旧在笑，说：“怎么，怕我回去跟我哥打小报告？你的罪证都还清晰的印在我身上，这些东西足够我哥干掉你好几回了。”

秦渊对他无语了，道：“随便你怎么说，既然你非要回去，我这就送你走。”

他将一旁叠放整齐的衣物递给他，林羡接过来穿上，抬腿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太过逞强了。只一动就痛得他眼前发黑，手中的衣物掉到了地上。

如果是换做那个软弱的林羡，碰到这种事只怕会羞得往墙缝里钻了。不过现在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这样耻辱的痛他可以坦然的呼出来，看到秦渊捡起来温柔地帮他套上，他连脸都没红过。

“很痛吗？”秦渊的声音有些心疼和懊恼，温柔地帮他穿好裤子，又帮他套上外套，然后一人一副墨镜戴上，拦腰将他抱了起来。

“我抱你下去，直接去负一楼停车场，不会有人发现的。”

林羡歪着头靠在他胸膛上，轻哼了一声，一手探进一兜里，摸出烟来，艰难又慵懒的用下巴抵开盒子，然后用牙齿咬了一支出来，最后把烟盒塞进兜里，摸出打火机，点燃。

秦渊不知怎么的就想笑。沈天王沈二公子不仅学会了抽烟，而且还抽十块钱一包的劣质烟，用两块钱一个的打火机。不知道这一幕如果被媒体拍到，又会造成多大的轰动。

两个人走进电梯，直接按下负一楼。电梯一路往下，狭小的空间里弥漫这烟味。林羡纤长的手指夹着烟，不太熟练地弹了弹，又凑到唇边深吸了一口，觉得无味，随手塞进秦渊嘴里，无趣地道：“这烟味道真不怎么样，你平时都抽什么牌子的？”

“我不抽烟。”秦渊道，“建议你也不要碰。”

“虚伪！”林羡说，“不抽烟的人，车上却放着香烟，口袋里装着打火机？”

他伸手在秦渊身前摸了摸，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一个纯黑的卡地亚打火机，得意的笑了笑。

秦渊谎话被揭穿，却也只是笑笑。电梯门打开，他把林羡抱上车，顺手将烟按灭，丢进柱子旁的垃圾桶。

开车之前，又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到他身上，道：“先睡一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林羡觉得无聊，靠着椅子闭上眼睛。

抵达沈家大宅的时候，林羡已经快要睡着了。但是秦渊一凑过来他便睁开了眼睛，琥珀色的瞳仁在临近黑夜的暮色中警惕的注视着他。

秦渊与他对视几秒，只是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说：“还好清理得及时，没发烧，我抱你回房休息？”

林羡全身都痛，于是冷笑了一声，没有拒绝。

秦渊抱着他进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跟老管家打了招呼，便径直抱着人上楼了。

离开的时候他俯身吻了吻林羡，往他手里塞了一个冰凉的东西。林羡警觉的睁眼，冷笑道：“你又玩什么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