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笑梦+番外——GEKKAKAJIN
GEKKAKAJIN  发于:2015年04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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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娘……翔天说的……有关爹娘的事……是真的吗?他不懂,为何自己还能如此冷静以对?最初得知时那种狂乱复杂的情绪很快就沉淀下来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连自己都不敢置信的冷漠淡然,宛若死去的只不过是与他风马牛毫不相干的陌路人罢了,毫无任何悲痛之感……原来自己,竟是如此无情的人吗?冷漠到面对爹娘的死都能无动于衷……他害怕!对这般冰冷的自己感到害怕!明明就是自己,为何他竟完全陌生?

而,比起来,他更在意的是翔天欺瞒自己的谎言,虽然翔天也告诉了他理由——

『我不愿伤害你!』

这算什么理由?分明是藉口……但为何每当自己想起这句话时,就会莫名的心悸不已?仅只是一句话而已……

翔天……他什么时候对自己有这么大的影响力了?只消一个眼神、一个动作,甚至一句话……就能轻易地牵动了他的情绪,左右着他的心思。而他……又是从何时开始,那样在意起翔天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似乎……翔天在他心上,占了相当大的份量,而这个发现,令他不安……太危险了……但因何会危险,他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怎么会这样呢?

翔天……

16.

书房的门打开,凤翔天高挺的身影就立在门边,望着他。

「原来你在这里。」

「有事吗?」梧桐很快敛回心神,淡淡问着,不让凤翔天发现他有任何异状。

「下人来报,殷家公子已经到府上来了,现在正在客房等着,我们该过去了。」

啊……殷家公子已经到府上来了呀……是了,翔天确实曾跟他提过这件事,只是最近心烦意乱的很,也就把它搁在一旁了。算算,他们也该来了。来者是客,身为凤家家主的翔天岂有不迎之理?但……自己该和他一起过去吗?他不是凤家人,和翔天又没有任何关系,他要用什么理由,和翔天一起出现在殷家公子的面前?

见梧桐仍坐在椅上不动,凤翔天走了过来,握住他的手,牵着他往外走。

「走吧。」

梧桐没有抗拒,听顺着任他拉着自己走。漫步在长廊间,两人都未曾开口交谈。

来到一间房前,房外,两名婢女已候立在那儿。凤翔天示意她们离去,而后正要推门而入,梧桐猛然一惊——

翔天要这样牵着他的手进去吗?不行的!

他们两个……都是男的呀!两个男人双手相执,成何体统?看在外人眼里,又会怎么想?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若真是那般死生契阔的款款深情的话,互执的双手是昭明彼此心意再好不过的证明,这种举动,也只有在那些情感笃定深厚的夫妻、情人之间才见得着。一男一女,彼此心意相通。但他们两人呢?这互执的双手根本没有意义!只不过是翔天的习惯罢了!从小到大,他总是喜欢牵着自己的手到处跑,如此而已!但这个举动出现在两个男人身上,够引人侧目了!在府里的话还无所谓,凤家的规矩很严,下人们即使见着了,也不会去乱嚼舌根四处放话;但在外人面前呢?尤其对方还是凤家生意上的合作往来对象!若是因此让对方对翔天起了误会怎么办?不行的!

而且……他们之间……什么关系也没有……不应该有这种举动的……这种情人之间……才会有的举动……

情人……

不!不是!

梧桐蓦然抽回了自己的手!这是十五年来,他第一次挣开了凤翔天牵着自己的手……

梧桐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又看向凤翔天。他不敢置信,自己方才居然挣开了翔天的手!挣开了那总是握着自己的,有力的,而又给予自己无限温暖的手……

而凤翔天也愣住了!讶异的转身看他,眸中有着和他一样的不敢置信,以及无限的震惊,还有一抹他无法确定的……伤痛?他不能肯定。他这样的举动……伤害到翔天了吗?这么唐突又失礼的举动……他应该和翔天解释一下自己为何会如此做的原因,但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半晌,凤翔天才低声道:

「你还在生我的气?」

什么生气?生什么气?他并没有在生气呀!翔天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他并不是在生气,他只是……

有些着急的想开口解释,但凤翔天却已转身,迳自推门入内了,梧桐连忙跟了上去。

房内,坐着一名英挺男子,俊逸的面容上却带着冷漠的峻然,唇边扬着一抹傲然的笑,益显出眸中的冷锐精明。

在他的身边恭立着一名女子,一身白衣,相当朴素的婢女装扮,却掩不住那股脱俗的清艳。黑亮的长发垂在右脸前,遮去了半张容颜,更别有一股神秘的美。

见到凤翔天和梧桐两人走了进来,男子淡淡一笑,起身道:

「你们终于来了。」

凤翔天道:

「抱歉了,却日,我有事耽搁了,让你们在此久候,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不用介意。」男子说道,目光望向凤翔天身后的梧桐,有些好奇的扬眉道:

「这位是……」

「哦,我来替你们介绍一下。却日,这位是梧桐;梧桐,他是殷家公子,殷却日。」

殷却日朗笑道:

「叫我却日就行了,不用客气。」

梧桐望着他。原来他就是殷家公子呀……由于一向都是由翔天去和殷家洽谈合作事宜,而自己则负责清算凤家必须支出的往来金钱;因此,虽然和殷家来往已有四年之久,但他却从未到过殷家,更不曾见过殷家的人,倒是听说了不少有关这位殷家公子的传闻。据说现在殷家全由他做主,精明冷酷,行事果决——今日一见觉得倒还好,不若原先想像中那般难以亲近,应该是个可以好好相处的人吧?

想着,梧桐道:

「彼此彼此,你叫我梧桐就行了。」

殷却日笑着颔首,回眸望了女子一眼,女子立即上前来到他身旁。

「她是我的贴身婢女,恨月。」

恨月盈盈下拜。

「恨月见过二位公子。」

公子……她叫他公子……她是把自己当成了凤家人了吧?因为自己和翔天一同出现,所以才会让她有这样的误会。但……他并不是凤家人呀!他和翔天什么关系也没有,什么也没有……这样的尊称,他承担不起!因为自己并没有与之相符的身分,他不要……他不是公子……他不是公子!

「我不是公子!」

在梧桐未及回过神之时,一句话便已不受控制的脱口而出了。原先平和热络的气氛顿时陷入僵局,凤翔天和殷却日全都讶异地望向他,恨月更是失惊的抬起眼来,漠然的丽颜上染上一抹讶然。

而梧桐也愣住了!自己方才……说了些什么?这么唐突又失礼的话……他是怎么了?竟然会在外人面前失态至此!而且对方还是殷家人,是和凤家生意往来的对象!他今天是怎么了?老是做出这种举动……这么失控的举动……

「抱……抱歉!我……我失陪了!」梧桐匆匆道,连忙转身而去。他不能再继续留在这儿了,他得离开才行……不然,不知道自己又会失言说出什么话来!

望了一眼梧桐仓惶而去的背影,凤翔天开口,打破房中令人尴尬不安的沉寂:

「抱歉,梧桐他今日身体微恙,才会失态了。如有得罪,我代他陪不是。」

「不会。」殷却日回道,目光正好对上恨月抬眼望着他的眸子,他淡淡一笑:

「我和凤公子有事要谈,你先退下吧,恨月。」

「是。」恨月颔首道,转身离去。

凤翔天望着恨月离去的白衣丽影,意味深长道:

「她真是听你的话。」

「怎么?对她有兴趣?」殷却日回到原位坐下,迳自倒了一杯茶道。

「不,我只是好奇。这么听话的人,怎么会被冠上毫不服从的恶婢之名呢?」凤翔天道,坐到他面前。

「她是很听话,只听我的话。」啜了一口茶,殷却日慢条斯理道,望向他的眼光却是深沉凌厉的:「心情不好?」

凤翔天愣了一下。「为什么这么说?」

「方才你进房的时候,神色有丝奇异。」他又啜了一口茶。「和梧桐有关?」

凤翔天讶异的看向他。「你怎会想到他?」

「只是直觉罢了。」见他一脸诧异,殷却日饶富兴趣道:

「怎么?我料中了?」

「你还真是料事如神哪……」凤翔天低叹,苦笑道:

「不愧是在商场上叱吒多年的殷家钜子,什么事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我也不过比你多作了几年的生意,别这么说,我承担不起。」殷却日笑道:

「你和梧桐发生了什么事?说来听听吧。」

「这算是在替我分忧解劳吗?我不认为我们的交情有好到这种地步。」

「这是基于利益考量。你若是有心事闷淤于心,必定会对身体有所影响,也许还会波及到我们的合作事宜。身为出资者,我不希望见到这种事发生。」

「我该说你是唯利是图,还是该认为你在担心我?或者……」凤翔天深沉的眼光扫向他:

「你,不过只想看场好戏?」

17.

殷却日但笑不语。

「也罢。」凤翔天只手托颔,沉吟良久,才缓缓道:

「梧桐……他是向我凤家承租田地营生的佃农之子。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我九岁的时候。我爹带我一同去收租,好让我明了佃农的生活,将来接掌凤家,才不至于会对他们太苛刻。

那个时候,我看见了梧桐。他躺在床上,病得不轻,奄奄一息。说的白一些,他离大去之期不远矣,再这样下去,只有死路一条。但……我却想要他。」

他闭上眼,顿了下,又继续道:

「我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没有原因、没有理由的,但我很确定,我要他,希望他能在我身边,一直陪着我。我想,那大概是因为我身为独子,又没有同龄的玩伴而感到寂寞的关系。所以,我提出了要梧桐作我玩伴的要求,我知道爹会把他接到凤家来的。在和他爹娘交涉时,我才知道,梧桐从小身体就不好,长年缠绵病榻,他的爹娘为了延请大夫来为他医治,早已是负债累累,又要照顾他,忙得心力交瘁。因此,他们早有将梧桐送人或是卖掉的打算。我的要求,不啻是帮了他们一个大忙。」他笑了,有些讥嘲的。

「后来,梧桐就到府上来了,和我一起长大。十五年来,他一直不知道,当初他爹娘早已和我们定下协议,断绝一切关系,誓言不再相认。我一直没告诉他,这么残酷的真相,虽然明知他最恨欺骗——但我宁可他恨我,也不愿他因知道了事实而受伤。」他睁开眼,眸中有抹伤痛:

「前些时日,他的爹娘去世了。最初,我没有告诉他。就我的认知来说,梧桐的爹娘当初既已声明断绝关系,那么梧桐与他们,再无瓜葛牵绊。而且,那种无情舍弃自己孩子的爹娘,即使去世,也不值得悲悼。但……其实那些只是藉口,真正的原因,是我害怕——我害怕会因此而失去他。虽然……很荒谬,但我就是有这种感觉,只要我一说,他就会离我而去。所以,我打定了主意不告诉他,虽然有些愧疚、虽然有些对不起他,但我还是决定如此。」

「但梧桐还是知道了?」殷却日问道。

他点头。「我以为,我瞒得了他,但,他还是知道了。他很生气,怒气冲冲的质问我为何要隐瞒他爹娘去世的消息。而我……我大概是气昏头了,竟然把一切都说出来了,我从没打算要告诉他的……」

「你为何生气?」

「我……我也不知道。」他摇首,茫然道:

「我应该早就做好准备了,既然当初决定要欺骗他,我就要有承受他怒气的打算。但……看他生气的模样,我也跟着生气起来了。我气他为何心系那早已抛弃他的爹娘;气他竟为了他们而与我怒目相向,我……我不想他再继续这样下去。结果,我说了,把一切都告诉他了,所有我原本打算隐瞒他的一切、会伤到他的一切……多可笑?我明明信誓旦旦,绝不告诉他实情,不让他受到伤害,决定承担他的一切怒气、指责、误解。没想到……到头来,我什么都承担不了,还亲口告诉他实情。真正伤害他的人,其实是我……」凤翔天埋首于掌间,低哑的喑语充满痛苦。

殷却日低叹一声。

「做不到的事,就别逞强,有时候,人并不若自己所想像的那般坚强。」

「你是说我很软弱了?」凤翔天抬起头,苦笑问道。

「软弱的……不只是你而已。」殷却日倒了一杯茶,递给他。

「是吗?」凤翔天扬眉看他。

他不答反问。「所以你方才是为了这件事而不高兴?」

「不是,该怎么说呢?梧桐的态度……」

「变了是吗?」

「没错。」

「那是当然的,在他知道一切真相之后,你还指望他像从前一样吗?不可能的。倒是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

「是啊,你对梧桐……还是不愿意放手吗?」

「我从没想过要放开他,也许我是自私的、卑劣的,但……我还是要他在我身边,不让他离开我。」

「真执着呢……」

「很奇怪吧?」他自嘲的苦笑。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何怪之有?」殷却日一派不在乎的问道:

「不过,你的心意,梧桐知道吗?」

「我想是不知道。」

「那么,找一天告诉他吧,把你心里所想的都告诉他,让他明白你的心意。不然,你们的关系可能会愈来愈糟——梧桐那性子,很麻烦的。」

「你怎么知道?」凤翔天失笑。

「直觉。不过,能开诚布公,面对面的谈,总比一切都闷在心里来的好。」

凤翔天颔首,看着殷却日,半晌,才道:

「你……不觉得奇怪、厌恶吗?」

「为何这么问?」

「我是男的,却那么执着的想要梧桐,而且他与我一样都是男的……」

「你希望我说什么?说你有断袖之癖、分桃之好、龙阳之癖吗?既然已经那么笃定,不放开他,执意要他留在你身边,还在乎他人的看法吗?这个时候可是一点都软弱不得,非得强硬才行的。你……喜欢他吧?」

凤翔天怔了下,才道:「嗯。」

「那,你就更得要坚强一点才行了。一切但凭心而定,心之所向,若是无愧于己,又何须在意他人的看法?」

「果然是你才会说的话啊……」凤翔天苦笑道,先前迷惘的神色已不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坚定。

「其实……执意要自己心爱的人留在自己身边,不放开她,不是只有你才会这么做呀……」殷却日有感而发的低语,却引来凤翔天询问的目光:

「什么?」

「没什么……」他摇头,轻笑道:

「心情好些了吧?」

「嗯。」

「那,该谈正事了吧?我这趟过来,不是特地来替你分忧解劳的。」

「说到你这趟过来,怎么只见你和恨月两人?你若是想多带些下人过来也无妨,凤家多的是空房间供他们容身,府内食粮也够,我不介意多几双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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