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华仙宗(二)——瑞者
瑞者  发于:2015年04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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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这一眼,莫不乐就确定了,杀三伤九这事儿绝不是仇仁干的,死了的仨不算,重伤的那九人,在来的路上林敏修就说了,两个炼气三层,一个炼气五层,三个炼气八层,一个炼气大圆满,还有两个筑基初期。

也就是说,重伤者中,至少有两人与仇仁修为相当,实力悬殊到这份上,说仇仁能杀三伤九,除非他和明净一样妖孽。

显然这是不可能的,连山院首座是抱素衣,抱素衣是干啥的,定灵天师,收的弟子,当然也是定灵天师,就算不是,最少也是寻灵地师,这一脉弟子,虽受人尊敬供奉,但若论战斗力,恐怕还不如炼丹师呢,最起码丹阁长老发飙的时候,还能仗着高一个境界的修为,将程白眉这个能越级挑战的剑修给砍重伤,而抱素衣,就算他修为已臻至大乘,能不能打赢分神期的程白眉,恐怕还得两说呢。

所以真不是莫不乐小看人,实在是仇仁的修为摆在那里,想高看也高看不了。

“仇师弟……我是莫不乐……”

出示了落霞宫首徒腰牌,莫不乐在仇仁的对面坐了下来,不用多说什么,他能理解仇仁此时的心情,一如当初他身中火毒灵根被毁之时,甚至不用看仇仁的脸,也知道此时这位仁兄肯定是如丧考妣,心死如灰。

仇仁的容貌生得极好,若说谢不言是貌若处子,但至少眉宇之间并无柔弱之气,而仇仁的五官,精致之处不下于谢不言,气质更显得柔弱无助,若不是看他勃颈处有喉结,便真如女子一般了。

“大师兄,从他醒来,就一句话都未说过。”林敏修在一旁低声道。

仇仁如泥偶一般呆坐在那里,令人心生怜悯。

莫不乐挥挥手,道:“林师弟,你先出去,我与他单独聊一聊。”

林敏修犹豫片刻,依言退了出去。

“仇师弟,你我随时初次相见,但你的心情,我理解……”莫不乐将首徒腰牌缓缓挂回腰间,而后身体前倾,与仇仁四目相对,“你不认得我,但至少应该听说过,我曾与你同病相怜……一百多年前,我受人暗算,身中火毒,灵根尽毁,长生途断……”

仇仁的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呆滞的目光,渐渐恢复了几分活力,不自觉的落在了他的脸上。

“但是你看,现在我就在你面前,就在前日,我已进阶筑基中期,呵呵,比你还高了一阶,天才就是天才,这一点你就不用羡慕了……”

莫不乐缓缓站起身,不再收敛周身气息,筑基中期的修为一下子展露出来,虽然气息还显得有些不稳,但修为却是实打实的。本来是劝慰人的话,说道后面却情不自禁的变成了炫耀。

仇仁的双手一下子捏成了拳,好想揍人。

“你有一个好师父!”

他开了口,一字一顿。看他五官精致柔弱,然而声音却出人意料的低沉,阳刚气十足。

“你羡慕吗?还是嫉妒?”莫不乐似笑非笑,表情却是很欠揍。

仇仁又沉默了,只是双拳捏得更紧。

莫不乐仔细观察他的动作,而后又笑道:“莫某确实有一个好师父,这就是机缘,我得了,所以今日我可以站在你面前洋洋得意。”

依旧是极欠揍的语气。

“你……”仇仁大怒,精致的面容张成一片紫红色,哪儿冒出这么气人的家伙,自己与他有何怨仇,竟巴巴的跑来落井下石。

“生气么?这就对了,我若是你,早就气炸肺了。”

莫不乐这才悠闲地重又坐下,掏出清心茶,那套牡丹茶具没带出来,不过这间客房自有茶具,他随手翻开两只茶碗,在掌心中一转,便以真元泡开了茶叶。

“如何,现在有心情与我聊聊了么?”

淡雅的莲香在空气中弥漫,仇仁愤怒的心情顿时为之一缓,面容上的涨红色也渐渐退去,恢复了原本的白皙,他定定的看了莫不乐一眼,若有所悟,眼前这个气人的家伙,是故意惹他生气的?

不管怎么说,仇仁现在还真不似方才那样如泥偶、心似死灰,一股气血在胸腔中翻腾,可是情绪却又意外的平静。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让莲香将心情平复,然后才皱眉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就一个问题,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莫不乐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

仇仁瞪了他一眼,道:“你为什么不问别人?”偏偏来问他这个已经没有希望的人。

“我只相信你的话。”莫不乐认真道,此时他的表情不再那么欠揍,相反,充满了诚恳之色,令人感觉信赖。

仇仁愕然:“为什么?”他们素未平生好不好?

“因为我们是同宗啊。”眉眼一弯,莫不乐笑得非常柔和,恰似翩翩君子,温润如玉、

因为我们是同宗,所以,不信你,信谁?

“我说的也未必是真话……”仇仁转过头,不看他一眼。

“反正找不出真相,报不了仇,也是你吃亏,我无所谓的……”

仇仁回头怒视,混蛋,没说两句就又开始气人了。

第一零四章:陈最

事情的起因、经过,并不复杂,当然,这个复杂,指的不是这件事本身,而是指仇仁的叙述,真的一点儿也不复杂,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不过是跟久别重逢的朋友喝了一场酒,他喝醉了,什么也不知道了,醒来后,就发现自己丹田破碎,长生路断,任谁遭到这样的巨变,都只有一个反应,发懵,除了发懵还是发懵。

顺带一提,跟仇仁一起喝酒的那个朋友,就是那位以酒入道又自认是喝醉了耍酒疯导致杀三伤九还废掉了朋友丹田的修士。

此人名叫陈最,因走的是以酒入道的路子,又自号无忧道人,虽是一介散修,但性情豪爽,仗义耿直,偶与仇仁相遇,一醉成友,只是平日各自修炼,难有相见之机,这次借着九华仙宗庆典,特地赶来,一为凑个热闹,二为与好友见上一面,把酒言欢。

还要顺带一提,仇仁不好热闹,所以是在自己的私宅里宴请陈最,说是私宅,其实也就是他自己攒下的灵石,在九华内城里买下一处独门小院,里面连个服侍的童子都没,因仇仁一直在连山院里修炼,都有两年没来过这小院里,还是知道陈最要来,他才临时抽工夫,自己动手把院子打扫了一遍。

所以说,两人把酒言欢时,旁边是没有旁人的,至于那死了的仨,重伤的九人,究竟是打哪儿冒出来的,仇仁到现在还是糊里糊涂的。

“也就是说,你根本就不知道究竟是不是你酒醉之后,突然狂性大发,干出了这惨无人道的事情?”

听完仇仁的话,莫不乐最后问道。

仇仁犹豫了片刻,道:“是。”之所以犹豫,是因为他以前也曾经喝醉过,但从来没有因醉而撒酒疯,更不要提伤人了,换句话说,仇仁自认他的酒品好得很,不可能干出这样的事儿,可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他也不敢完全说,就跟自己没关系。

“不介意我检查一下你的丹田吧?”

仇仁很合作,没再给莫不乐甩白眼儿,虽然他觉得,莫不乐的这个要求,还是有嘲笑他的味道在其中。

好在莫不乐这回没说什么废话,搭了搭他的脉,释出一股真元在仇仁的体内转了一大圈,然后不声不响的收回了真元。

“陈最自认杀人伤人,这件事,你怎么看?”

冷不丁,莫不乐又问了一句。

“这不可能!”

仇仁想也没想,就否定了。

“你相信他,倒远胜过相信自己。”莫不乐听他语气斩钉截铁,不由失笑。

“他走的是以酒入道的路子,怎么可能会醉,更何况是醉后杀人伤人。”仇仁再次犹豫了片刻,而后深色略带迷茫,“他若认罪,多半……是在替人顶罪……”

此话一出,仇仁的面色就又变了几变,而后明显情绪低落下去。陈最若是替人顶罪,替的又是谁?答案显然是唯一的。

难道真是自己杀人又伤人?仇仁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然而莲香环绕鼻间,转瞬又将他自混乱中拉了回来,用力甩一下头,他深吸一口气。

事情真相未明,岂可如此颓废,吾信吾友,亦应信吾之道心,不因酒而狂乱,不因挫折而丧志。

一念及此,心中顿觉通达,忽有所悟,仇仁蓦然瞳孔一缩,看着面前的茶碗中蒸腾而出的热气,惊道:“这是什么茶?”

此时,莫不乐已悄然走到门口,正待拉门,闻言回首一笑,道:“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道心还坚定吗?我有我的机缘,你又何尝没有你的机缘,我有一个好师父,难道你就没有师父了吗?即使没有,总也想法子去找,机缘不是凭空掉下来的,师父也不是坐在这里发呆就能得到的,仇师弟,保重。”

语毕,也不等仇仁反应过来,他便已大步走出,林敏修正站在门口处,将里面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此时表情复杂的看着莫不乐,还未开口,便听莫不乐道:“那个陈最何在?”

陈最被关在地窖里,他的待遇,显然比仇仁要差远了。

“给我一个以酒入道的修士会喝醉撒酒疯还杀人伤人的理由。”

对陈最,莫不乐开门见山,直接就提出陈最认罪的最大疑点,这个疑点说不通,就趁早省省吧,谁信啊。

更让莫不乐惊讶的是,这位无忧道人居然有金丹初期的修为,气息很不稳定,看样子才晋升没两天,多半就是前几日九华仙宗大手笔的受益者,困局筑基大圆满多年,突然一下子就破关晋升了,想来这位无忧道人在那几日里,真正是无忧无虑,欢喜得紧吧。

不过话说回来,哪怕是才入金丹,也是金丹,倒是完全有能力做到杀三伤九。

对于来审问自己的居然是一个刚入筑基中期的修士,陈最明显露出了惊讶的深色,但他是散修,在明界摸爬打滚了多年,于人情世故早已通达,瞬间就又恍悟过来,眼前这身着黑色剑袍的修士,恐怕身份地位不低。

“请问……”

莫不乐一摆手,道:“先回答我的问题,再问我是谁。”

对陈最,可没有对仇仁那么客气,一则,陈最不是九华仙宗弟子,所以莫不乐没必要与他表示亲近,二则陈最的精神状态明显很正常,这就说明,要么他真是替仇仁顶罪,要么他就是城府极深,搞出这件事来,大有图谋,若是后者,莫不乐就更不想对他客气了。

陈最怔了一下,半响才道:“我认得阁下……阁下是九华仙宗落霞宫首徒……”说着,他忽地一笑,机具逍遥之态,“莫公子在试天擂上,那一剑虽不惊人,陈某却是佩服的……”

莫不乐一哂,摸了摸鼻子,感情他登上试天擂时,这位无忧道人竟在台下看着。

“过奖……”

被拍了小小一记马屁,莫不乐的态度好多了,不是他俗,而死短短几句话间,已可见这位无忧道人知情识趣,又懂得说话,即使在散修中也是个人物。

换句话说,就是小小的一场言辞交锋,陈最没输,反而稍占了上风,莫不乐也就顺势退让了一步。

第一零五章:出行

“陈某是想问,仇贤弟的伤势,可还有治愈之望?”陈最拱了拱手,很是诚恳地问。

莫不乐似笑非笑,道:“你承认是你醉酒打伤了他,莫非还不知他的伤势如何?”

陈最微微一滞,苦笑道:“酒醉之中,哪里知道下手轻重……”一顿,又道,“在下散修出身,意外悟得酒道,奈何无人指点,功法又有缺陷,多年来自我摸索,不得要领,一直卡在筑基大圆满的关碍处,不得寸进。前日蒙贵宗赐下灵雾,偶有所惑,关碍顿破,此本是极喜之事,谁知世间事,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乐极易生悲。陈某所修功法有缺陷,若乍突破时,变闭关静修数月,还可安然渡过,然而陈某却与仇贤弟痛饮达旦,功法缺陷瞬间爆发,致使陈某醉酒成狂,失手铸成大错。”

这确实解释了莫不乐一开始提出的疑问。

莫不乐沉吟片刻,若陈最的话属实,那么杀人伤人者为此人,倒是完全合情合理。

“那么为何另外九位伤者,齐齐指是仇师弟伤人杀人?”

这才是事情中最蹊跷的地方。

“这,也正是陈某百思不得其解之处,还请莫公子详察,陈某铸成大错,甘愿领罪,但不愿坐看仇贤弟受人诬赖,否则,陈某纵成黄泉之厉鬼,亦绝不甘心。”

陈最此言极厉,不复逍遥之态,让莫不乐微微吃了一惊,点头道:“此事莫某自然要详察,绝不使人蒙冤,亦不容有人诬赖本宗弟子。”

“如此,陈某就拜托了!”陈最神态缓和下来,再次深施一礼。

“还有一问,被你所杀所伤之人,是自何而来,你可认得他们?”

陈最摇首,道:“全部素不相识。”忽露思索之态,迟疑道,“当时陈某酒醉,记得不是十分清楚,此时细细思来,忽觉得,这些人出现的十分蹊跷。”

莫不乐精神一振,追问道:“怎么说?”

“莫公子还不曾到过事发之地吧?”陈最随口反问了一句,而后便继续道,“陈某醉酒时,已知不妙,遂就地打坐,欲就此潜修,可正在此时,墙外有人声响起,说些什么……陈某现在已经不清了,只记得当时心中勃然大怒,全然忘了修炼之事,跳起来便冲杀出去,当时仇贤弟正醉倒在陈某对面,因他阻路,陈某怒极便打了他一掌,全然忘却他是吾友,而非吾仇……”

话到这里,陈最不免露出悔恨之色静默片刻后才又继续道:“仇贤弟喜好清静,故而他的私宅,位置极偏,左右皆无房舍,一不靠近水带,二不受人打扰,仇贤弟沿墙外种了一圈荆棘铁树,此树虽不高大,然而却极其粗壮,其树枝四周延伸,树上遍生荆刺,尖若利刀,等闲有人即使无意间走近,也会望而生畏,远远避开,怎可能近到墙下,说话让陈某听见?现在想来,倒仿佛是故意说与陈某听的……”

“果然蹊跷……”莫不乐暗暗点头,如果陈最所言无一字虚言的话,这确实是一个极大的疑点。

“仇师弟丹田被毁,你这一掌,真实害苦了他……不过我见他道心未死,将来未必没有机缘,你若心中有愧,不妨好好保重,他日相见,或可求其谅解。”

丢下最后一句话,莫不乐便离开了地窖,林敏修依然在门口等候,忍不住道:“大师兄,他既认罪,必将偿命,你又何必劝他保重。”

“说句好话又不掉肉……”莫不乐捏了捏自己的胳膊,愁眉苦脸道,“若能长肉,我愿天天说一千句好话。”

他近来修炼顺利,又得烈火楼中水灵气的滋养,辅以灵石灵果灵茶,身体上血肉渐丰,虽然比常人仍偏清瘦些,但已远胜过当初在冰风谷时,不过显然,作为男人,还是更希望自己能高大壮实一点。

“……”林敏修一阵无语,这都哪儿跟哪儿。

“仇师弟的私宅,你去过没有?”莫不乐哈哈一笑,话归正题。

林敏修一点头,道:“去过,与陈最所述一致,那些人确实出现的很蹊跷,按常理,没人会往荆棘铁树边凑过去,更不要说越过这些树,接近墙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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