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8自我介绍就是简单的联谊

自我介绍的过程悲惨至极……

「哈罗！我是周淳修。」恭良认为，那名青年最有营养的就是这句话，其它的言语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记了。为甚么非得把自我介绍搞得像在联谊？

「我快要二十岁了，」淳修笑着，搔搔头。全班发出一阵惊叹。同学交头接耳，角落的一票男生，脸色很不悦。

他的头脑绝对没有二十。恭良心想。

「我喜欢的食物，我想是鱼吧！」他想了一会儿，弹了一下手指道。「它的肉质很有弹性，生鱼片跟山葵是绝配喔！就像沙滩跟比基尼。对了，车站对面那间日本料理……」

我讨厌鱼。也讨厌离题。

还有，我也讨厌那个低级的譬喻。

「哈哈！我也喜欢打篮球。」淳修笑着露出手币的肌肉线条，接着再黑板上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有缺别忘记我喔！」只见全班又是一阵骚动。恭良相信抄下手机的，绝对有一大票都不是为了打球。

不过，他的手臂练得真不错。

诶？

该死……

恭良看着淳修写字时的手臂，突然觉得脸庞一阵热。

「然后……」淳修摸着下巴，眼神在班上飘呀飘，接着落到恭良身上。

干么？

「哈哈！」淳修笑着，马上又面对班上，「有一件事很重要，我不喜欢别人叫我的名子。」他笑嘻嘻地说道，但眼神没有笑。

淳修见班上同学无不疑惑，悄悄露出白白的牙齿，那是个明显的窃笑。「因为，我觉得它念起来很娘，所以只想给很重要的人叫。」他貌似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紧接着又是一卡车乱七八糟的话题。淳修一如平常地笑着，班上同学也笑着，但淳修的目光三不五时就会巧妙地落到恭良身上，彷佛他说的话都是说给恭良听的。

为甚么？恭良突然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心扑通扑通地跳，肚子里彷佛有上千只蝴蝶在飞舞，静不下来。他看着淳修，有那么一瞬间四目相接，恭良看见淳修的笑容、眼神、鼻子、发丝。咳，我的脸应该没有红吧。恭良不自在地撇开头。

而就在恭良转开脸的那一瞬间，淳修的笑容彷佛淡了一点。

「行了——换人。」忆如老师一脸无奈地搔着头、挥着手要淳修赶快下台。虽然之前忆如老师也想要切断淳修的自我介绍，但都被他四两拨千金地巧妙化解，淳修就这么在台上足足说了三十分钟。

「恭良，换你。」忆如老师拍了拍恭良的背。恭良彷佛大梦初醒，惊了一下。

「我是余恭良。」恭良在黑板上写上名子，硬是把淳修的的手机号码盖了过去，但恭良不知怎么地后悔自己没有记下来。「请多指教。」他拍拍手，一个鞠躬结束了自我介绍。

「诶——」班上一阵惊叹。淳修搔搔头笑着。

「好……好的。」忆如老师走上台，没想到恭良的自我介绍会如此简短。「你们坐那吧。」忆如老师指了指后排的座位。

两人坐定后忆如老师简短地重复一些班规，不忘督促恭良跟淳修两人要去补请假，她接着在黑板上写下舞蹈教室的开放时间，谈起了迎新舞会的事。淳修一派轻松，哼着歌、看着班上同学兴奋的表情，毕竟他因为留级的缘故，参加了三次迎新舞会，倒是恭良却开始紧张了。

舞会？该死，我不会跳舞啊。

恭良用力搔着头，一脸大势不妙。淳修坐在他后面，笑着。

「恭良。」老师猛然喊出他的名子，「你跟淳修一组吧。」

「咦？」恭良脸色一青，突然觉得背后一凉。「为甚么？」他短短问道。

「因为只剩你们两个人没分组啊。」忆如老师挥着满江红的点名单，彷佛说着自找的，「而班上已经练过几次了，没有多余的时间在重头复习。淳修应该经验丰富吧，你们两人一组，是很棒的组合。」，语毕，忆如老师一面说着舞会场地的注意事项，一面发下班级通讯录。

「哈哈！我能教你喔！」淳修用气音小小声地说，但还是被周围的同学听见了，恭良突然觉得四周迎来一股杀气，如果眼神能杀人自己应该已经被打成蜂窝了。

女生的怨念吗？

无聊。

恭良搔搔头，看着窗外斜斜的夕阳，不做任何反应。

唉，没想到才一开学，日子就开始失控了……

Chapter.09笑容的背后都有一个秘密

放学钟落前三分钟，麟居用一袋冰块敷着脸颊回到教室。他咬着唇，尴尬地笑了笑，眼睛已经消肿但依然红红的。忆如老师安慰了几句，说会去了解状况，但麟居摇摇头。

「没关系。」他短短地回答。

「习惯了。」麟居把桌面收拾好，用小到听不见的声音说道，恭良读出他的嘴型，突然觉得心头一阵酸。在斑斑夕阳下突然涌出好多疑惑，白花岗岩墙里的世界，也许榕树果然很难理解……

放学钟落，忆如老师简单交代几句便离开，看样子她会先到辅导室。

「谁要去打球！」麟居一个转身，咚地一声把冰块丢进垃圾桶，如果在球场上，那一定是一颗空心三分球。「今天打倒虚脱不回家！」他背起书包，从教室外面扫地橱里，翻出一棵篮球。他拍了拍上面的灰尘，盯着看了一会儿，便头也不回地跑向操场。

麟居转身的一刹那，眼神剔透而悲伤。

「哈哈！你要来吗！」淳修灿灿地笑，一面关上窗子，一面对问着恭良。但恭良看着人群来来去去，不发一语。

「喂！」淳修用力拍了恭良一下。

「啊！明……明天八点。」恭良一惊，没头没脑地蹦出这句话。

「你在说甚么啊？」淳修搔着头，笑着。

「啊，我是说我不打球。」恭良撇开头，只觉尴尬。

「来看看也不行？」

「不了。」

「哈哈！好吧。」淳修貌似一点也没放在心上，朝恭良挥挥手便跑向外跑。

淳修的影子，像一条朦胧的线。有那么一瞬间，恭良觉得他跟麟居的身影重叠在一起，一样的背影、一样的轨迹、一样是拉得好长好长的悲伤。

Chapter.10也许对男人来说行动就是一种沟通

啪啪啪——运球声不曾间断，麟居不论转身或者上篮都很俐落，球鞋吱吱喳喳地响着，淋漓大汗湿了整件衣服。橘红色的阳光，一层一层地叠在麟居黝黑的脸庞，汗珠滚啊滚地拉出一条反光的线，咸咸的，彷佛是从皮肤渗出的泪水。

不甘心。麟居擦板时的咚咚声是这么说的。

「呦！没想到你打得不错嘛！」淳修把书包丢到一边，伸展着双臂走来，「要来一场吗？」淳修踩着小碎步跃跃欲试。

啪搭——麟居没有回答，直接把篮球传到淳修手上。淳修哈哈地笑了，一个箭步向前切入。

啪啪啪——运球声继续连绵不绝，晚霞渐渐沉淀成深紫色，球场上的人渐渐散乱。不久，就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呐！」淳修再贩卖机投了罐大瓶的水，递给麟居。

麟居一口气喝了一半，接着很豪爽地脱掉上衣，用剩下的水从头到脚淋了一身湿。

淳修笑着，看着渐渐暗去的天空。

「谢谢。」麟居甩着湿答答的头说道，接着一屁股坐下，靠在篮球柱旁喘气。沉默了一会儿，麟居叹了常常一口气说道：「其实，我爸妈已经分居了……」他苦笑着，摸着被打的左颊。

淳修点点头，也坐了过来。此时西边的天空，已经快要看不见光。

两人聊了许久，球场的大灯已经盏盏亮起，晚风吹起，麟居的球衣已经风干差不多，但眼眶还是湿湿的。

「那个……我该走了。」麟居抹抹脸，站了起来。「今天我要去住妈妈家。」他无奈搔搔头，背起书包。

每当爸爸动粗，麟居都会到母亲家避个几天。

「对了！」麟居突然想起了甚么，转头喊道，「明天八点A组要练舞喔，阿升（注：仙升）刚刚有说，你一定没听到吧！」

迎新会的舞蹈练习虽说是两人一组，但老师又把几个小组找在一起，如此比较有效率，而仙升淳修他们被分到A组。

「哈哈！我还真的没听到吔。」淳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他突然想起恭良放学前那没头没脑地一句「明天八点」。

啊，原来如此……淳修心底突然有一种温暖地感觉。

Chapter.11重要的时刻等不到人总是非常心烦

路灯一盏接着一盏亮，路旁草丛中传来不知名虫子的唧唧声，淳修一个人牵着脚踏车，车身的宝蓝色跟暗去的夜空很搭。

看来今天是没办法做菜了啊。

淳修看看手表，勉为其难地在便利商店买了个便当，在店里吃了起来，微波的菜色真的不怎么样，但至少还能填饱肚子。他边吃边翻出通讯录，这种通讯录他已经有三张，最旧那张上的同学老早就到大学逍遥去了。淳修呆了一会儿，突然有至种说不出口得感慨，霓虹灯闪闪烁烁，他盯着玻璃映出的自己。

我好像在原地踏步。

我该前进……

他揉揉眼，看着一一扫过每个同学的资料，淳修只要看过一次，就可以把同学的名子、手机、住址全部背下来。呵，谁晓得读书为甚么不能背得这么顺利。他苦笑。

诶？恭良的手机是空白。

为甚么？淳修纳闷着，他把吃剩的餐盒丢进回收筒，饮尽绿茶。与其说恭良没有手机，不如说他不想留吧。他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淳修接着瞄到恭良的生日，嘴角微为一扬，用萤光笔圈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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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仙升走向坐在树下的恭良面，「学长还没到吗？」他蹲了下来指着手表——八点半。「学长的手机没人接。」仙升接着一脸无奈耸耸肩。

「学长？」恭良抬起头，一脸疑惑，阳光虽然被枝叶滤过，但还是让恭良不自觉地眯起眼。「啊——喔——我不知道吔，他大概睡过头了吧。」恭良突然明白仙升的意思，一脸不在乎。淳修说过，他不喜欢别人叫他的名子，连跟名子有关的绰号，像阿修之类的都不可以，自然而然地大家就叫他学长了。

怪人。恭良心想。他好像说过理由，可是自己没听清楚。

恭良看着仙升无奈走回的身影，又看了看着班上同学跳着舞。班上同学虽然跳得生涩、不时跟不上拍子或手脚打结，但总比自己好。该死，那个笑嘻嘻说要教我练舞家伙怎么还没来？我想他真的睡过头了，又或者他在准备跳舞的东西？

唉，我太高估他了。恭良想到淳修笑嘻嘻的脸，接着咕噜地仰头吞下一口矿泉水。

他啊，根本就忘了……

九点的太阳已经高高挂，音乐暂停了下来，是中场的休息时间。A组打算练到十点多，散会后就是自由活动。仙升跟桐雪要去看电影，有一票同学要回家补眠，至于麟居要留在操场打球。对了，不知道他昨天跟淳修打得怎样，麟居今天看起来貌似没事。也许，最让人心酸的表情就是这样，在痛苦中绽放笑靥，还告诉周围的人「我没事。」

说到笑容，淳修也总是笑着。恭良想起昨天遭遇的一切。真的，他的笑容一定能拿来发电。想到这，恭良的脸庞不由得一红。

但是，那有多少分真实？

枝叶摇摇晃晃，筛下来的阳光变成一团模糊的光影。

——少笨了。恭良抓抓头，仔细想想那怎么看都是没大脑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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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点十五，操场的侧门停了三只麻雀，空荡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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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时间不停向前走，云朵一片又一片地掠过恭良的头顶。滴答滴答，恭良坐在树下，身旁边摆着两三罐矿泉水、一本打发时间的书、一支藏在背包里的手机。水瓶已经是空的而书也已经看了两次，至于手机，还是让它静静躺在那吧。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该死。

九点三十分，大家又开始练舞，桐雪虽然平时看起来害羞，但就跳舞这方面真的是满有天份的，仙升也跳的不错，迎新会那天他们两人的配对应该会成为焦点。这也难怪，恭良靠在树干上，那棵树刚好呈现一个很刚好的弧度。

他们从小就认识了，听说是青梅竹马的样子。他们从幼稚园到高中，不是在同一班就是在隔壁班，默契好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恭良放松身体，感觉快陷到树干里了。

话说回来。恭良仰头打算再喝一口水，但瓶子已经空空如也。那家伙到底来不来啊？阳光透过波浪状的瓶身摇摇晃晃的，有种从水族箱看出去的感觉。

自己好像鱼。恭良不禁这样想。

「我喜欢的食物，我想是鱼吧！」那水晶般的声音，彷佛又在耳边响起，他的笑容又再眼前浮现，那是种很有厚度的天真，感觉像是一种成熟的戏谑。

恭良的脸又是一热。

我讨厌鱼。

也讨厌迟到的人……

九点四十五分，大家都练习得差不多，麟居早在五分钟前就跑去打球，而仙升正在矫正其他同学的动作。人影渐渐散乱，有些同学三三两两地离开，但这也没差，毕竟大家都练得很卖力。这种活动能迅速拉近新生间的距离，虽然有点半强迫，但成效或许不错。恭良眯着眼睛，透过枝叶看着高挂的太阳。他突然有种自己被远远抛在大家身后的感觉。

「那个……」桐雪慢慢走了过来，脸虽然有点红，但却尽力维持冷静，一个字一个字地清楚说出。「你会跳了吗？」她小小声地问，沙沙的枝叶差点盖过她的声音。

恭良摇摇头，「淳……唉，学长没有来。」他连忙改口，叹了一口气。

「我……我们来练吧。」桐雪伸出手，没有看着恭良。

诶？

「那个……因为还有时间，」桐雪的手立刻缩了回去，红红的脸一直撇向旁边，「因为迎新会，所以……」桐雪的脸越来越红，结结巴巴，手握着裙子的边边，慌乱的思绪表露无疑。

糟糕，这家伙会不会在我面前昏倒啊。

恭良搔搔头，把翻到要烂掉的书收回背包，瞥了一眼忙得不可开交的仙升，接着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麻烦你了。」

九点五十五分，恭良踏出了练舞的第一步。

Chapter.12爽约会让人受伤

唉，我果然不适合跳舞。

恭良摇摇晃晃走在路上，刚刚虽然只练了五分多钟，但头脑感觉就快要爆开，前进、后退、旋转、三连拍……该死，搞得这么复杂干么。不过，桐雪的表现真是让我不敢置信。恭良哼着五音不全的舞蹈配乐，努力地回想桐雪教他的动作，没想到桐雪对所有的舞步都这么熟悉，虽然她看起来很紧张，手也湿湿的全是手汗。但比起某人，她要好上太多。

是啊，那个笑嘻嘻的家伙到哪去了？

恭良边走边想，而心情也越来越糟，没想到被放鸽子的感觉这么不悦，像被埋在衣橱深处，一件被遗忘、皱巴巴的衬衫。

叮当——突然间，一个高挑的身影从一间咖啡屋推门而出，走在恭良前面。店门上的铃铛很清脆，恭良不禁抬头一望。

——说曹操曹操到。

淳修带着一名的女子，女子的裙子很短、踩着红色高跟鞋，双腿修长且皮肤白皙，头发跟淳修一样，对，跟他染得一样，是不明显的深褐色。他们有说有笑，淳修提着那女子的名牌真皮包包，举止温柔许多。

诶？搞……搞甚么……恭良突然觉得有一把无名怒火在心中烧起，趴唧——他手上的水瓶被捏得看不出原本的形状，路人反射性地看了一眼，接着低下头默默快步离去。

「哈哈，等等你想去哪？」淳修笑着，搭着女子的肩问道。脸根本整个贴上去了。

「诶？你不是跟同学约八点？」虽然女子这么回答，但嘴角显然挂着一抹藏不住的微笑，弧度很深，像骄纵傲慢的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