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喔。」恭良已经被弄得迷迷糊糊了，只能搞不清楚状况地跟着青年狂奔。

真是的，我的开学生活怎么会乱成着个样子。恭良一脸无奈，不过随即就被那青年传染，哪怕只有一瞬间，自己确实也微微地笑了。

风，很紊乱地打在脸上，

我知道，彷佛有些事正在改变……

＊＊＊＊＊＊

「阿姨！他扭伤了。」青年推开保健室的门说道，脸上滚着汗珠。

「好好！马上来。」护士在帘子后面喊到。依稀可见，后头有位同学的脚高高吊着，上面缠满绷带。

保健室里放着冷气，窗帘跟床单很洁白，还有一股消毒药水的味道。

「你打算握多久？」恭良对青年冷冷说道。

「啊，哈哈！抱歉。」青年放开手，抹去汗水。

「你可以回去了。」恭良说道。其实恭良是想说声谢谢的，但彷佛有快鱼刺哽在他的喉咙，说不出口。喔不，我又没请他带我来保健室。恭良不发一语低着头，冷气似乎开得太强了，恭良在护士找药瓶叮叮咚咚的声响中打了一个冷颤。

「嗯，」青年搔搔头。「我在外面等你。」青年转身一瞬间，他的神态有点落寞。不过恭良只看到他关上门时的那个微笑。

「同学，咦？只有一位啊？」护士拿着喷剂从白色的帘子走出来，看着恭良。

「啊……嗯。」

「没想到肿成这样，上体育课要小心啊。下次要换体育服，知道吗？」护士看着满头汗的恭良，和他脏脏的制服，很直接地反应。

喷剂，冰冰凉凉的很舒服，虽然一开始的刺痛感让恭良反射性地缩了一下。

喷完要之后恭良走出保健室，但随后被叫住。

「诶，等一下嘛！」从保健室出来的恭良虽然不发一语，默默地从青年身后走过，但还是被他逮个正着。恭良不理会青年的嘻嘻哈哈，拿着学校入学手册中的校园地图，找着自己班的位置。

「别跟过来。」恭良转身，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没跟着你啊。」青年笑着。「我的班也刚好是这个方向。」

就在此时，恭良发现青年的牙齿真的很白……

Chapter.04紧张的心情就像精灵在肚子理跳舞

「我说，」青年刚安静了一下，又马上说起话来，「你刚刚怎么会在校外？」

上课时间，穿廊没有一丝声响，听的见自己喀啦喀啦的脚步声，大理石地板很像一面镜子，映着两人的身影。

「不知道。」恭良盯着地图，不做多余的解释，但他被自己的声音下了一跳。原来，挑高后的建筑共鸣效果这么惊人，轻轻一句话都能激起回音。

还是说我开始紧张了？恭良心头不由得一颤。

「哈哈！抱歉，初次见面就把你的手弄伤了。」青年眯着眼睛笑着，「我追咪噜太认真了，它真的跑得很快喔！」青年张开双臂像个孩子，说着自己和那只猫的种种故事。

只是那句初次见面听起来很刺耳。

「喂，」恭良转过头，用深黑色的双眼看着青年。「你骑脚踏车超速。」他由衷希望眼前的青年能够认真一点看待这件事。

「脚踏车？对啊，我骑很快，」青年搔着头，「因为要迟到了嘛！」他擦去额头的汗珠接着说道，接着露出白白的皓齿笑着。

「是啊。」恭良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个人，不管三百六十度怎么看，他根本就没把它当一回事，那洁白的衬衫、那个身型、那种态度、那种……笑容。

恭良长长叹了一口气，决定不再跟他争论这累死人的话题。

走廊上的阳光斑驳地照进来，东一块西一块。

「你太闷搔了啦！」突然间没头没脑蹦出一句，青年用力拍了一下恭良的背，他哈哈地笑着，「很像猫。」接着若无其事地说道。

「闭嘴。」恭良顿时感到一阵尴尬，眼睛再次死盯着地图，但他却甚么都没看进头脑里去。一下子是猫耳，一下子是猫，天晓得他的头脑里究竟装什么。恭良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说，」青年沉默了一会儿，接着戳戳恭良手上的地图，「你干么死抱着它不放。」

「不知道。」穿廊很长，看不见闲杂人等，恭良和青年不论谈些甚么，都显得很突兀。

「欸欸，你是新生吧！是绿色的。（注：高一新生学号为绿色）」青年笑着，绕着恭良嘻嘻哈哈，但音量却掌控得相当适宜，没有在走廊激起太大的回音。

「学校环境不是都介绍过了？」青年一面说，一面背着各处室的分机号码。

「无聊。」恭良短短地说。谁会无聊到连校史室的分机都去背？再说，难道大学都没课吗？恭良手上的地图已经快翻烂，一方面是因为他反反覆覆地看着，而另一方面是因恭良越握越紧，甚至还出了手汗。

「你生气了喔。」见恭良不发一语，青年的脸贴了过去

他靠进的一瞬间貌似有阳光的味道，很像刚晒好得被子。

恭良感觉自己的脸颊微微发烫。

「没。」恭良应道。

「那为甚么不说话？」

「不知道。」

「你没在看地图吧，你看，都反了。」

「不、知、道。」

「……」青年搔搔头闭起嘴但依然微笑着，不一会儿他又开口：「欸，你几班？我带你过去。」

「不知道。」

「说啦——」青年开始死缠烂打，像章鱼般缠上恭良，两只手当八只手用。

「唉，我三班。」恭良不堪其扰长长地叹口气，明明是个大学生，却搞得像个幼稚鬼。

「哈哈！很好！」只见青年满意地咧嘴笑了。

「有甚么好笑？」

「嗯？你说甚么？我没听到喔。」青年兀自说着，「前面上楼就到了。」他指着前方的转角处，那里有一排凤凰木，绿枝一层一层、阳光一层一层，彷佛会出现精灵在层层枝叶中跳舞。

Chapter.05进教室也是一大考验

「到噜！」青年直接走进教室。教室里没有老师，黑板上大大写着自习。他不理会班上同学异样的眼光，兀自地挑了最后一排、最后一个位置坐下。他戴上耳机哼着歌，靠着窗台侧坐。光线斜斜射，他的影子被得的好长好长，影子末端微微地晕开，似乎渲着一抹淡淡的落寞。

诶，他为甚么进到我班上？

他是实习老师还是助教？恭良呆在原地。

教室内也产生疑惑，一个陌生男子莫名奇妙地进了班上，同学立刻交头接耳讨论了起来，就连原本认真投入小说的桐雪，也不由得抬起头，她看了看斜后方的仙升，本想暗示他去了解情况，但没想到他却睡死了，只见麟居放下职业篮球杂志后耸耸肩苦笑着。

虽然班上同学努力低调讨论，但原本安静的班上已经杂音四起。有人窃窃私语、有女生不由自主红了脸、有一票男生露出一脸不屑、甚至多数同学已经把青年误认为是恭良，他们在一旁小小声地讨论那入学满分得不可能任务。只是青年豪不在意，他转了转音乐的音量，看着外头的恭良，彷佛说着「干么不进来。」

但那一瞬间，青年搔了搔头，露出一抹苦笑。

外头的恭良没有表情，但黑色的双眼闪着锐利的光芒，显然直直钉入青年的双瞳。

该不会大家把我认成恭良，所以他生气了吧。青年突然觉得好笑，他心里觉得不悦的恭良真的很像猫，感觉连头发都竖起来了。青年接着猛然站起身来彷佛下定了甚么决心，而恭良不由得一惊

该死，依照他刚刚的举止，那家伙一定会大声喊着叫我进去之类的。恭良顿时觉得一阵尴尬，脖子、耳朵、脸颊都在发烫，心跳突然扑通扑通地加快，声音大到自己都听的见，要是没有身上的制服心脏一定会跳出去。该死，要是他真的叫了，我该怎么办？进去或不进去、应答或忽视、还是说干脆限在拔腿逃跑……

恭良习惯性转开水瓶盖，咕噜咕噜豪饮一口，但他的双唇明显地发抖，瓶子都溅出水了。水痕沿着恭良的脸颊，一滴、两滴地落到地面，那过程显得很漫长，度秒如年。

「欸，你是小朋友啊。」青年不知何时但到恭良面前，用手背抹了抹恭良的脸，在那一瞬间恭良觉得青年指间滑过得地方彷佛冒起火来，有一种灼热地感觉。

难倒这是害羞？恭良马上甩甩头否定这个想法。

「过来。」青年拉着恭良走到走廊的外侧。青年接着倚着栏杆，看看教室里的骚动，接着笑着看着恭良。

「干么。」恭良觉得脸更热了，不过话说回来，难道这家伙是为了避免我尴尬？也许，他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也说不定……

「你很笨吔！」青年戏谑地说道。「不会自己进去喔！还要我出来请。」他接着哈哈地笑，硬是拿走恭良的水，彷佛模仿着他的姿势，豪饮。

该死，没想到他是出来嘲笑我的。

「我在找位置。」恭良低着头抢回水瓶，但里面已经一滴不剩。

「哈！我前面就是空位啊！」

「我不知道。」

「你现在知道了啊。」青年拉着恭良就要往教室里面走。

「欸！」恭良死撑在教室门口，一步也不踏入。他拱起背、蜷着身体，侧背的书包从肩膀滑到了腰，手上的宝特瓶已经被捏得稀巴烂，咚地一声落到地上，而全班同学的目光直直地聚了过来，千斤重的视线倏地打到恭良身上，但那青年彷佛浑然不觉，甚至都快把恭良整个人抱进教室。

该死，现在是甚么状况啊！

恭良不由得感到尴尬至极……

Chapter.06择日不如撞日

自习课，某种程度上对老师而言是种折磨。

忆如坐在办公室里玩弄着黄金葛的叶片，一面想着自己是否该去班上。就接新生班而言，学期初没啥作业好改，而教学进度通常会延到九月底、十月初才会正式开始。因为斐刻每年都会举办大学和高中部的联合迎新会，而每个学生都要学着跳简易的社交舞。

这样会有人看得下书吗？

忆如老师看着班上的分组名单，她接着抽出舞蹈教室的申请单，但下笔到一半便悬在半空。诶？学生人数该写多少？她看了看教室日志，恭良跟淳修的名子后面一整排红色的叉。忆如老师呆了半晌，啜一口水、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决定不把那两人去除，在单子上扎实写下全班的人数。

「忆如老师在吗？」一个圆圆胖胖的男子站在办公室门口，小小声地说。他是家长会长，在圣诞节时扮过圣诞老公公，据学生的说法，相似程度颇高。而迎新活动有一部分的资金也是他策划支出的。

「这是倪先生。」会长笑咪咪的对忆如老师说道，「他想看看班上同学的情形，不知方不方便？」

倪先生？

「啊，梁老师您好，我是麟居的爸爸。」那位会长口中的倪先生点点头，递了一张名片。「麟居承蒙老师照顾了，虽听会长说班上有位糟糕人物，因此想来了解一下。」他不疾不徐地说，一派轻松，但眼神闪着逼人的光芒。

原来是会长夫人公司的高阶干部。忆如老师看了看名片后微微一笑，她能理解父母的那种爱子心切，但是……

真是不悦。

「所有的孩子都是可教的，他们有潜能。」忆如老师说道，一边把名片收进口袋，但名片已经被揉成一团。忆如老师脸上笑着，打量着演前这位西装笔挺的男子，在没有深入了解状况之前，忆如老师觉得任何人都没有立场给予批评。

「请问老师方便带他参观吗？」会长似乎看出苗头不对，拍了一下刚要回话的麟居爸爸，彷佛要他收敛一点。

「没问题。」忆如老师简单地说道。反正那他们两今天大概也不会出现，就让这位倪先生过过乾瘾吧。

Chapter.07好男人危急时就会充满霸气

忆如老师带着会长跟麟居爸爸走在长廊上，麟居爸爸一路上不断抱怨班上有位留级生，从影响风气到有碍校誉简直无所不说。而他也一再强调自己的儿子有多优秀，从幼稚园就开始培养英文兴趣，到参加数学竞赛，甚是连以后要当医生的路都铺好了。

忆如老师强烈怀疑倪先生到底有没有看过儿子的自传？麟居的兴趣明明是篮球，却被曲解成英文。忆如老师突然觉得麟居爸爸所讲的是另一个人，而不是他的儿子。

「老师，那是你们班吗？」会长颠起脚，眯着眼睛看着对面的二楼，那里有两个人在拉拉扯扯。

「不……不是吧。」忆如老师也眯起眼。那看起来就不是自己带的班上同学。

当一行人越走越近，忆如老师突然觉得心跳加速，背后一阵凉意。那确实是她的班，门口有两位陌生的学生推推挤挤，桐雪站了起来，旁彷佛要阻止他们但却不敢靠近。而仙升有严重的起床气，他狠狠地瞪了方才叫他起床的麟居一眼，麟居被吓了一大跳，手机摔到地上四分五裂。

麟居接着起身，想要捡起弹到后方的电池，但这个离开座位的举动一眼就被他老爸看见。

啪——麟居爸爸不分青红皂白，一个箭步冲上前狠狠甩了麟居一个耳光，「这是上课该做的是吗！」他大吼一声，全班顿时鸦雀无声，麟居低着头不发一语而手握成拳头，脸颊红肿。仙升彷佛忘了起床气，看起来就要向前冲，桐雪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梁老师！」麟居爸爸转过身，眼中冒着火，而领带已经松掉。他接着不发一语，快步走到忆如老师面前，狠狠瞪了她一眼，「希望你好好管教！」他大声地说，接着瞪着麟居。「过来！」他吼道，完全不像在叫自己的儿子。

班上同学无不看傻了眼，方才的吵杂比起倪先生的怒吼，简直小巫见大巫。「过来！」他又吼了一次，连在隔壁班上课的老师都在一旁探头。

麟居颤抖了一下，默默起身。他的头低得不能在低，彷佛不想让别人看见他的脸，水珠在双颊滚出一条线，咬着牙。

「喂！」本来与恭良拉扯的青年打破寂静，他猛然跨出一步，挡在麟居和他爸爸中间，「他没做什么吧。」青年无畏地直视倪先生的双眼，态度步步逼近对方的底线。他们两人的目光没有回避反而直直地杠上。

原来他能这么严肃。恭良呆在原地，刚刚嘻皮笑脸的青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现在的表情是绷紧的，神态是锐利得有棱有角。而他的肩膀看起来很宽，虽然脸庞略有几分青涩，但已经很像大人。

「小鬼哪来的！」麟居爸爸指着青年的鼻子一阵痛骂，一面转过身去怒视着忆如老师。

忆如老师虽然是个年轻的女老师，但她没有被麟居爸爸的怒火震慑，而隔壁班的林老师也前来了解情况。

「这种情况下，我们没办法把孩子交给你。」忆如老师无惧地迎上倪先生的目光。

「倪……倪先生，冷静一点。」会长缩着身体，小小声地说。但被麟居爸爸斜瞪了一眼后，便闭起嘴来不停地擦着汗。

铃——麟居爸爸的手机突然响起，他快速地看了看萤幕，眉毛一皱。「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他整理好领带，看了忆如老师一眼，接着转身离去。就在此时，恭良无意间瞥麟居爸爸见的脸。麟居爸爸的眼睛好像泛着泪，而且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好了，看热闹的同学回去了，这节自习。」隔壁班的林老师对自己班的学生喊道，接着面对麟居问他是否还好。

「嗯……」麟居小小声地回答，强忍住泪水，但微微啜泣。

恭良看着麟居渐渐往辅导室走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他接着盯着青年看了一会儿，他依然没有笑容，但也没有生气，彷佛在沉思。

「嗯？」青年转过头，与恭良四目相交。恭良撇过头，而青年笑了。

「哈哈！真吓了我一大跳！」他走了过来，理所当然地搭着恭良的肩，「我还以为他会冲过来打我一记耳光吔！」青年眯起眼睛笑着，嘻嘻哈哈。

啊，他又变回原来的样子了。

「放开我。」恭良没有好气地拨开青年的手，但似乎也同时放下心中的大石。

青年呵呵地笑，接着对忆如老师挥挥手，「美女老师！我们要自我介绍！」他一手用力挥着，另一只手握着恭良的手腕，高高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