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良甚至觉得，他连袋子上的细绳都会舍不得丢……

「唔，我做的果然很好吃。」打开包装的那一瞬间，淳修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率先拿走了一块，笑嘻嘻地一直自夸。

「诶，哪有人比寿星先吃的啊！」恭良垂了淳修的胸口一下，接着自己也拿了一片。恭良露出微笑，接着和淳修一起哈哈大笑了出来。笑中带泪的感觉，颇奇怪的。

只是，他们浑然不知图书馆的阿姨已经站在两人身后……

Chapter.21九月的风

结果不必多言，恭良和淳修当然是直接被赶了出来。而这种窘态，却又偏偏被正要离开图书馆的仙升他们看见。一行人离开图书馆时已经天黑，馆前的路灯已经亮起，周围很多飞蛾。

「你们超糗的！」仙升一出图书馆便捧着肚子大笑。恭良尴尬的低着头，而淳修苦笑着慅搔脸颊，毕竟方才阿姨的大吼大叫可能连美国都听的到。

「生日快乐。」桐雪小小声地说，恭良点着头说谢谢，接着转头叫着淳修。

「诶，所以你那天到底去哪了？」

正在和仙升打打闹闹的淳修停下动作，尴尬笑了笑。

「我被锁起来了……」

那天傍晚，淳修陪麟居打完球后无意间发现恭良的生日，纵使身体已经很疲劳，但淳修依然希望送恭良一个小甜点，一边为他庆生顺便为撞伤他赔罪。

当然，既然是赔罪就要自己动手。

虽说如此，但是他对做西点却没甚么把握，于是打算乘书店关门前去翻翻食谱。但人算不如天算，食谱与一些令人尴尬的书籍，例如「第一次做新手爸爸」或「为老婆找性福」之类的读物混在同一个架上，淳修在四周徘徊了许久，行迹反而越来越显得可疑。他心一横，快速拿了一本之后闪到角落去，那里的冷气凉凉很舒服，店里播出的音乐也很动听，他就这样一个不小心睡死了。

当淳修醒来时已经被反锁在店内，书店的电源被切断，而总开关所在的房间上挂着「非员工请止步」，还上了锁。该死的店长，那大叔一定为了和朋友去去居酒屋，所以草草的只用监视器确定店内的情况，而偏偏自己睡在摄影机的死角……

淳修语毕，仙升用里拍着他的背，笑到腰都挺不直了。恭良长长叹了一口气，频频摇头。

「好了啦！」淳修见连桐雪都捂着嘴窃笑，跨上单车骑到恭良旁边。

「对吼，」仙升止住笑，「用走的话阿良会赶不上电车喔。」他捧着快要抽筋的肚子说道。

「上来吧。」淳修笑着指着后座。

「不用了啦，前面坐的到公车。」

「啧，你很笨吔。」淳修看了看恭良，接着看了看桐雪及仙升。

恭良恍然大悟，自己差点就成了电灯泡。

单车啪搭啪搭地向前骑，风打在脸上的感觉有点像羽毛搔着，头顶上的天空略微看的到星星。坐在后座看着淳修骑车，恭良隐隐约约感觉的到他的体温，眼前的肩膀似乎比自己想中的结实很多，那并不是说肩膀特别宽大，而是给人能一肩担下许多责任的感觉。两人一路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淡淡的感觉就像星星一闪一闪。

恭良的心跳得很规律，

但每一次的扑通的中，却都有种模棱两可的悸动，

就像九月风中那丝微微的秋意，若隐若现、若即若离……

Chapter.22很好

经过一番练舞的折磨，舞会也即将到来。

「我一直想问，」迎新会当天早上，恭良对着正在贴彩带的淳修说。「男生跟男生跳舞，不是很怪。」他接着递给淳修一把剪刀。虽说只是简单的迎新舞，但自己依然颇介意的。

「你太挑了，很多女生都想跟我跳吔！」淳修一点也不害羞地哈哈笑着，恭良摇摇头弯下身拿彩球。那个一瞬间，在恭良看不见的角度，淳修的脸闪过一丝落寞。

淳修黏上彩球，左看右看后满意地笑了笑。接着一脸没事地跟恭良聊天，他像长不大的孩子般手舞足蹈，他甚至保证迎新会将会很精采。也许是因为淳修说得太生动，恭良心中突然有了期待感，感觉就像圣诞夜期待袜子里会出现礼物一般。虽恭良然还有好多事想问，但淳修马上就被一群来路不明的女生包围，听他们说是布置上出了点问题，但恭良怎么看都觉得是藉口。恭良向淳修挥挥手，意指去忙你的吧，接着独自一人回到教室翻着历届迎新的相片。

原则上，在迎新会那天只上半天课，但实际上大家一早就开始动作。迎新活动某种程度上就是一种舞会，校方藉此暗示着这是最后的玩乐，学生们接下来该收心，而高年级的也要让自己适应社交生活。但说实在的，不知道有多少学生真正感受到那背后的意义？高年级的社团、大学部的表演活动都在暑假期间加强练习，校长还在中午一并举办的家长座谈会中，大力推荐晚上的节目。

恭良翻着照片，也许自己在找淳修的身影吧，毕竟他参加过三次迎新活动。恭良这才发现，原来留级两年的淳修很会拉小提琴，有一年的迎新活动甚至还有他的独奏时间，不过由于台下的同学引发签名跟合照的暴动，导致校方不在让淳修做这种开放式表演。

话说回来，每张照片中的淳修都和身边的人处得很融洽。他似乎意直笑得很开心、很灿烂。

不过，

那是发自内心的吗？

不知道为甚么，自从看似开朗的麟居落下泪后，每当恭良看见淳修的笑容都会不禁一再询问自己，恭良总觉得麟居跟淳修的背影很像，尤其是在他们独自一人行走时，彷佛都有种忧郁藏在侧脸的阴影里。麟居的忧郁大概来自家庭，那淳修呢？

也许某种程度上，

挂着笑容前进才是痛苦的，特别是对方拼了命告诉身边的人一句「我很好。」

Chapter.23前夕

「学长——那边的灯光好了吗！」主任站在图书馆的阶梯上，用扩音器对着操场另一边大喊。淳修双臂在头顶举成一个圈圈，主任接着打开电源，操场上顿时亮起了一盏又一盏的灯火。

天晓得这要多少预算？恭良看着操场周围好几圈白色的搭棚，里面点着白色灯炮，真的有点像大型的流水席或者夜市。

「现在还很早，有必要做成这样吗？」恭良看着雀跃不已的淳修，「反正迎新在七点前就会结束了嘛，少几盏灯也无访。」恭良说着说着，操场周围的大灯啪嚓啪嚓地亮起。

「不行。」

「为甚么？」

「这样比较热闹。」淳修笑嘻嘻地说。恭良突然深深觉得迎新根本是幌子，说穿了根本就是学校股东大会暨家长联欢，额外加上大型黄昏夜市与园游会的混合体。

而准备时间就这样在忐忑不安与期待中结束了。

中午的座谈会淳修的父母没来，他们应该也不会想来吧，毕竟都来了三次；而麟居的爸妈也没露脸，代替他们来的好像是他的奶奶跟姑姑；至于恭良的爸妈整整迟到了四十分钟，听说是做到反方向的公车。

「阿良的爸妈真有趣。」淳修在散场时笑嘻嘻地说。方才他似乎直接跑去跟他们聊天。

「有吗？」恭良搔搔头，「他们只是粗枝大叶吧。」恭良的爸妈做起事来总是很率性，他们不会因为坐错车而懊悔、不会因为订错饭店而呕气、也不会因为找不到东西，或者赶不上公车而把家里弄得鸡飞狗跳。总之，就是标准的乐天派。而他们一离开座谈会就直接跑去参观校园，给恭良的简讯上只短短的打了：晚上的舞会家长能下去跳吗？

淳修见此哈哈大笑，恭良叹了一口气。

——随便你们啦。

＊＊＊＊＊＊

该来的总是会来。

虽说新生的舞蹈只是五分钟左右的是开场，但恭良却紧张到频频踩到别人的脚、跟不上拍子……总之情形糟透了。而舞会后就是自由活动，有社团的宣传表演跟校方安排的节目，申请通过的商家能在里头摆摊，但多数都是学生家长经营的。

「哈哈！反正大家到最后也是跟着音乐摇摆而已。」淳修拿了一杯可乐给树下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的恭良。

「开水比较好。」恭良抬起头，刘海很乱。

「我知道——」淳修会心一笑向前丢了一瓶矿泉水，恭良啪地稳稳接住。

也许社交这档事还不太适合高中生，大家根本是冲着玩乐来的，不过也不可否的，跳舞的确是是男女交际很好的利器。恭良看着淳修，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有源源不绝女生朝他身边靠近。他们的意图已经明显至极，而淳修四两拨千金地打发他们，轻松愉快的神情很老练。

「其实，」恭良喝了一口税继续说道，「你想跳舞的话大可去跳，闷在这里跟你的个性不合。」

「嗯？我的个性？」淳修喀嚓喀嚓地咬着可乐的冰块，接着丢掉空杯后微微地笑。

「所以我就说你太挑了。」淳修一屁股坐在恭良旁边，手臂顺势搭在恭良的肩上。

「哈哈！我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爱玩喔。」他指着自己说道。

「……」恭良拨开他的手，接着不发一语看着眼前一片亮晃晃的灯火。

面对淳修那家伙，

自己果然还是不够了解他。

虽然才认识没多久，但淳修似乎很了解自己的想法，彷佛连自己心跳的频率他都能掌控。反观自己却对他一无所知，这是不是过分了点？

恭良眼前的人潮一波一波，有几位看似大学部的同学上前来跟淳修聊天，但都对话都很简短。而淳修很难得的没有到处乱跑，他只有跑到旁边的小吃摊买了两只烤香肠，硬是塞给恭良。

「诶，你在想甚么啊！」淳修手上的香肠只剩下一半不到，恭良手上的却还是完整一条。

「没、没事。」恭良咬了一口香肠。啊，都冷掉了。

「我……」淳修才一张口，又是一群女孩子远远地朝这边走来。恭良站了起来，他不把算再继续干扰那群女孩子的计划，毕竟刚刚被打发走的人，脸上表情都很糟。

「阿良过来。」淳修也马上站了起来，抓了恭良的手就往图书馆的方向走，方才笑笑的脸沉了下去。

恭良搞不清楚状况地跟着，他们一路穿过操场接着走到露天舞台旁。校方的舞台是沿着图书馆搭起，而图书馆就成了表演的准备区，也就是舞台的后台。他只见淳修跟一旁纠察队对的同学说了几句，接着就拉着自己往里头走。

「诶，这里能进来吗？」

「要是一直在外面，又会被他们缠上的。」

「可是……」

「我不想被打扰。」淳修一脸严肃转了过来，接着又露出微笑。

「从后面看也很有趣喔！」淳修笑嘻嘻的，不知道在兴奋些甚么，感觉像一只正在摇尾巴的小狗。而恭良看他很熟悉路线地左钻右钻，他前几年八成也做过一样的事。

但在这种场合之下恭良感到浑身不自在，后台来来去去的都是大学部的同学，虽然说他们都忙得没有时间理人，不过自己就是显得格格不入。而就在恭良看着三四个青年把爵士鼓搬上台时，一名染着蓝色头发的男子向淳修招了招手，淳修说那是他的旧同学，现在是大二的学生。

淳修语毕后朝他跑去，而恭良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他看着淳修打打闹闹的身影发呆。

突然之间，咚、咚、咚的高跟鞋声让恭良回过神。只见一个女子站在他身边，她抹着红色的口红、穿着一袭彷佛要去演话剧的黑色礼服，戴着毛茸茸的羽毛帽翘得高高的，彷佛都要打到头上的灯。

——是淳修弟弟的女友。

「喂，」恭良没想到她一开口就是如此令人不悦。「你有看到轩吗？」她边问边玩弄着帽子上像孔雀的羽毛。

轩？谁是轩啊？

「我不知道他是谁。」恭良撇开头不加以理会，总觉得她身上的香水很拙劣，浓的让人晕眩。

「你骗人。」那女子斩钉截铁地说，咚咚地走到恭良面前。

「我刚刚『明明』听见他的声音了。」她弯下腰看着恭良。

「我说我不知道。」恭良皱起眉头，天晓得淳修的弟弟怎么会跟这种人在一起。

啊，

淳修的弟弟……

「周淳轩？」恭良喃喃自语，也许淳修的弟弟就叫淳轩吧。但恭良却没料到，眼前的那位女子听了却突然抓狂了起来。

「你果然知道！」

「我说了，我没看到。」恭良一愣后站了起来准备离开，他实在不想跟她纠缠下去。但万万没想到那女子竟抓住恭良的手腕，她的力气比恭良想像中大很多，长长的水晶指甲还在恭良的皮肤上留刮出一条线。

「痛——」恭良反射性抽开手，没想到手臂又被划出长长的一条。

「你给我解释清楚！」女子的口气一副在审问劈腿对象一般，咄咄逼人。

恭良眯起眼睛，不解怎么会有人无理取闹到这种地步。也罢，反正对方都兵临城下了，那么……

碰咚！

正当恭良准备开口，淳修一个箭步跨了上来挡在他前面，方才恭良坐的椅子被整个撞翻过去。

「你不要太过分了！」淳修瞪着眼前的女子。也许是因为灯光的关系，淳修脸上的阴影变的好深，轮廓很锐力。他就跟之前档在麟居爸爸前面一样，像一面无惧暴风的墙。

「别这样，」恭良愕然数秒，接的拍了拍淳修的肩膀。

「我没事。」他把被划伤的手往背后一藏。

「阿良不用管，那个女人本来就是那样！」淳修依然盯着女子，态度没有一思妥协。

只见女子暗暗一笑。

「英雄救美？」女子满脸不屑，她脱掉帽子和高跟鞋随手一丢，接着啪吱一声扯开裙摆。

「要打架吗！」淳修解开领口的扣子，感觉下一秒就要冲上前去。

现场气氛像绷紧的弦，只要一个闪失就会爆发冲突。

「喂——」就在双方火气一触即发之时，淳轩挤过围观的人群冒出头来。

「嗨——不好意思！」淳轩冒着满身大汗，气喘吁吁地向恭良说抱歉。他接着向淳修点个头，二话不说地快步走向女友。

「我们回去。」淳轩的脸色明显不是很好看，他拉着女友的手就往旁边拉。当他们经过恭良时，淳轩笑笑着说会请他们吃饭已示陪罪，而淳修狠狠挖苦了他弟第后，接着一开口就高级的日本料理店。

「好好好……」淳轩搔搔头，接着胡乱搓搓恭良的头。「对不起。」他再轻轻声地对恭良说，任凭女友在身后鬼吼鬼叫。

啊，其实淳轩跟他哥哥一样都有一颗很单纯的心。

只是，

挑女生的眼光差了点……

Chapter.24小提琴

迎新会到了尾声，但由于恭良一直跟着淳修「避难」，因此到头来都一直待在后台。虽说如此，恭良也因此认识了不少人，这对缺乏交友圈的他而言是一大突破。不过，淳修的心情自他弟弟的女友出现后就一直很不好，虽然他没有直接说出口，但恭良隐隐约约觉得暗潮汹涌。

「不用集合放学吗？」恭良是着转移淳修的注意力。

「不——用——」淳修愣了一下后微微地笑，眼睛眯成了线。

「今天本来就半天啊。」淳修接着说，然后朝恭良那里靠了一点。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一旁熙熙攘攘的人声显得很模糊。

「你还好吧？」恭良鼓起勇气试探性地说问道。平常笑嘻嘻的淳修突然不说话，感觉很别扭。

「哈哈！阿良在担心我吔！」

「哪有。」

「我啊，不喜欢她。」淳修听出恭良与中的涵义，「她之前是跆拳道部的主将，在县市大赛里一向是常胜军，不过因为性格太差了所以被冷冻起来。哈哈！她被冷冻之后的个性就更扭曲了。」淳修语中略有戏谑。

「所以跟她起冲突很危险喔。」淳修笑嘻嘻地说。

「你没资格说别人吧。」

「哈哈，我比你强壮很多的！」淳修弯起手臂。

恭良快速瞥他练得不错的肌肉了一眼，接着移开视线。

「无聊。」恭良撇开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