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大能生。”
话音刚落白银脑门便吃了脆生生一记爆栗,疼的他五官变了形,洛紫华发觉用力太大忙伸手去揉,边揉边骂他不正经:“像你这样的,以后就该找个母老虎狠狠收拾你,看你嘴还贱不贱。”
“我不喜欢母老虎,我喜欢王爷你。”
“我?”
“嗯,等以后王爷你成亲了,我就抢君城的班,当个受气包让你欺负。你生气了骂我两句打我两下,我呢就负责逗你开心……我要的报酬也不多,只要你还记得有我这么个人,就够了。”
久久的沉默,洛紫华仔细给他上着药,月光从车窗里照进来,打在他惨白的脸颊,让人看着不免心生怜惜。
可就算全天下所有人都怜他,他也分毫不懂自怜。
这世上对他最残忍的不是别人,偏偏就是他自己。
“银,如果我活不到成亲,那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天,你做我夫人吧。”洛紫华替他盖好被子,轻轻一吻烙在他额头上。
“夫妻之间的事我们不都做过了么?”
一抹极度阴险的笑浮上洛紫华嘴角,他贴在他耳边,一字一顿说道:“给,我,陪,葬。”
“啊!”像被开水烫了脚背,白银惊呼一声坐起来:“你你你……我我……我还要……我可是能活成神仙的!”
洛紫华朗朗大笑,又将他搂进怀里躺下,“好了好了,我也巴望着你活成神仙呢。我死了不去投胎,就在黄泉路上等着你,等你给我讲讲我无福看到的事儿。”
白银这才松了口气,回过神来又赶忙表忠心:“对对对是是是,在下一定为了王爷长命百岁,给王爷好好讲这人间沧海桑田世事变迁!”
真心或者假意,这时对他洛紫华来说似乎都已经不再重要了,他身边只有他一人,也终于只有他一人。
带着这么个伤员赶路确实不是件易事,而且白银的轮椅也丢在了卞梁,走在街上便必不可免的要他堂堂抚成王来抱,受累又受议论。
“娘亲你看,怎么两个漂亮哥哥抱在一起呀?”
“走走走,别往那边看。”
那浓妆艳抹的少妇忙牵过女儿扭到一边,白银也不尴尬,厚颜无耻的朝洛紫华翘翘兰花指:“怎么,这样不像女人?”
“你再这么啰嗦,我马上把你扔到街边喂狗。”洛紫华胳膊酸疼,脾气也暴躁起来:“你要是有时间在听别人闲话,还不如先找找咱们刚在哪家客栈订了房。”
夜以继日的赶了三天路总算到个像样的城镇,两人在城中找了家客栈订下房,可姓白的不安生硬要出去逛逛,这下可好,一对路痴越走越远,怎么也找不回刚才那家客栈了。
“王爷,王爷在那!”
洛紫华顺着白银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巷角里“龙凤客栈”四个斑驳的墨字横在牌匾上,他这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刚进门洛紫华就迫不及待的把这讨债鬼扔到床边,又恶狠狠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包袱递给他:“把这个换了。”
包袱里是一套粗布衣裳,白银恋恋不舍的把绸衫脱下来上缴,“我说洛大爷,你不会落魄到连衣服也要当了把?”
“不然呢?你知道你的食量是多少头牛的总和吗?”洛紫华指指自己身上打着补丁的麻布衫子,愤愤然道:“你要是再这么吃下去,恐怕咱们到不了赤练就该饿死了。”
“其实……其实也不用这么费劲。”白银靠到洛紫华身边,眨巴着一对勾人的桃花眼,语气娇嗔而魅惑:“你就在外面挂个牌,写上我的名字,保管明天咱们就能去大鱼大肉了。”
“你是要我卖自己的男宠?”洛紫华勾起他下巴,另一只手顺着他脸颊滑了下去,一直滑到关键部位,便握住套弄起来:“可我这人向来小气,自己还没用够的东西,怎么能让给别人呢?”
白银也算配合,主动迎上去吻他,柔若无骨的身子蛇一样绕着,再冷情的汉子也经受不住这等勾引。
突然“笃笃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洛紫华有些不悦,没好气问道:“谁?”
“你官爷爷来查房,还不快开门!”
洛紫华心头一惊,忙放下白银,“官兵来了,咱们快走。”
白银也不慌乱,用力将他拉回来,伸手去解他衣带,却被他一把推开,“别闹!官兵已经追到这来了,再不跑要等死吗?”
“你别说话,听我的。”说罢他麻利的脱去洛紫华的衣服,将他压在身下,拉上被子将两人从头到脚蒙的严严实实。
门被“砰砰砰”敲得山响,洛紫华轻声问道:“怎么办,去开门?”
“不用,你别出声。”
不知哪个脾气暴的官差用力踹了那门一脚,栓子被撞开,几个身着锦衣的年轻官兵闯了进来,见到一床被褥下两个身影暧昧不明的晃动着,满屋都是女子娇嗔的喘息,几人都不由红了脸,话也不流利了:“刁、刁民!爷几个奉命、奉命查房,你们最好老实一点!”
白银这才伸出头来,将碎发别回耳际,讪笑着应道:“几位爷……您看都这么晚了,小的才敢和娘子亲热亲热,没成想到……嘿嘿几位爷息怒,息怒。”
“我们奉命追捕叛贼洛紫华,你叫你娘子出来,别耍花样。”
洛紫华心里一慌,刚要出声,嘴上却被一只手捂住。
“相公……不要,羞死人家了。”尖细的女声响了起来,让几个小官差脸更红几分。
白银连忙作揖赔礼道:“几位爷,我家娘子她……”
“算了算了,你看抚成王那么个大老爷们能和姑娘一样讲话?”其中一个官差故作镇定的打了个呵欠,摆手招呼几个兄弟:“走吧,赶紧干完活咱哥几个喝酒去。”
看那几个土匪走远,洛紫华才起身去关紧了房门,将他紧紧抱在怀里,如释重负的笑了起来:“你会腹语?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我骗钱的路子可不止一条。”白银笑的却有些勉强,手指被付颜夹断了,现在强撑着支起身子,实在是雪上加霜。
洛紫华侧身扶他躺下,轻轻环住他骨节突兀的后脊,又施施然吻了上去。
他进入的很突然,白银不由身子一颤,微弱的娇喘从喉咙里冲了出来:“嗯……”
“疼吗?”
白银又想起了在赤练的那个夜晚,他像野兽一样疯狂的向他索取,他堕入红尘这些年,遇到的主顾也大多都是如此,像这样的温柔,反而让他有些不适应。
“王爷……不用管我的。”
“可我不再是王爷。”洛紫华轻轻舔过他耳垂的伤疤,幸灾乐祸的说道:“和我睡了我也付不起报酬,你做了笔失败的生意。”
“我从不做赔本的买卖。”身下传来一波接一波的快感,白银面色绯红,却还是保持着最后一分清醒,“我相信命运会给你我一个任何人买不起的结局。”
可命运是这世上最残忍的人,他漠然的阅过这尘世百态,给多少人相遇,又给多少人诀别,他站在世界之巅,看遍了人间多少分分合合,不哭也不笑。
12、魂归
无垠白水,塞北赤练。
月汝枫一路带着君寻躲避追兵,九死一生,总算留下最后一口气赶到了赤练城。和清早已听说了洛紫华的事,大老远便跑来迎接。
“这位姑娘……”
“我叫月汝枫。”说着她忙拉开门扶君寻下车,“这位总认得吧?官差追的紧,我们只好分开行动。想必不出两天,洛王爷就该带着白公子赶来了。”
和清见状立即招呼手下给二位准备酒菜,“这一路风餐露宿,也难为你们了。哦,君先生要是不急着歇息,大可先随我去见一个人。”
“谁?”
“君城。”
“啪”的一声脆响,月汝枫手中的茶杯跌落在地,“君城?他怎么在这里?他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和清不语,兀自走到长廊尽头的雕花木门前,让守在外面的几个丫鬟下去,刚要推门又将手缩了回来,长长叹了口气,道:“还是你们自己看看吧。”
月汝枫回头看了一眼君寻,小心翼翼推开门,“君城?枫儿来看你了。”
屋内静的出奇,月汝枫踮起脚尖走了进去,轻轻撩起纱帐,只见那帐内的清秀少年面色惨白,双眼紧紧闭着,她颤抖着将手指伸到他鼻下,只能感觉到微弱的呼吸。
“他怎么回事?害了什么病?”
和清摇摇头,无可奈何道:“全城的大夫没一个能瞧得了,他来这已经三天,只能靠些药汤吊着条命,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
君寻走上前去替他把脉,又伸手去点他的穴道,“他身上的大穴都被封了。”
“会不会是那些商人?”和清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前些日子城中来了个商队,就是他们把君城带过来的。其中一个女孩说是……在荒野见到他快死了,好心救他一命,可谁知他这一睡就怎么也醒不过来。我听说那人像是君城,就给了他们些银子将他赎下。这样想来,会不会是他们见君城穿着不凡,心生歹意,就……”
“不可能。”君寻站起身来,向月汝枫赔礼道:“在下无能,解不开。封他穴的就算不是武贯天下,也至少有五十余年内力,这样的人求都求不来,怎么可能为钱财轻易出手?”
“那怎么办?就要他这么一辈子躺着?”月汝枫面色煞白,凑上前去拍君城的脸:“你醒醒……你醒醒啊!我来看你了,你醒醒啊……我会救你的,对,滟川,他一定能救你。”说着她慌慌张张跑了出去,身影转瞬消失在长廊尽头。
和清也是明白人,一眼便看出了两人的关系,不免为那年纪轻轻的女子感到惋惜。
洛紫华和白银比众人想象中来的要迟,若不是和清派的人找到他们,恐怕他们走到明年也到不了赤练。
两人气色都不好,车子不翼而飞,原本两匹高头大马也瘦的皮包骨头,正好照应了主人一副落魄相。洛紫华抱着白银坐在竹叶青背上,另一边清闲的水枫紫竟然幸灾乐祸喷起了响鼻。
“恭迎王爷归来。”
城中民众皆跪在街侧,目送洛紫华一步步踏来,他没低头看任何一个人,原本眼中的不可一世此时也被空洞和漠然代替,似是从地狱逃出来的孤魂野鬼。
“诸位,消息定已传至赤练,本王被朝廷通缉,赏银已涨到了十万两,诸位大可割本王人头奉上,富贵余生。否则一旦洛怀远知本王在此,定会下令攻打赤练,到时兵戎相见,诸位将永无宁日。现在本王手无寸铁,不会反抗,杀否从否,由诸位定夺。”
和清万万想不到他会闹这么一出,正要命士兵镇压民众,却见人群一片沸腾,追随着不知从哪响起的一句“愿与王爷征战四海”震天齐呼。
“为王爷报仇!杀昏君,灭大靖!”
“杀了狗皇帝,为王爷报仇!”
“豁出去了,王爷的仇不报不可!”
洛紫华一勒马缰,竹叶青仰天长啸,顷刻间大雨瓢泼,似是千万道利剑划破江山如画。
“兄弟们,杀昏君,灭大靖!”说着他翻身下马,长长跪在街心,声如洪钟响彻云霄,“洛某三生有幸识得弟兄们,从今往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本王活着一天,绝不会让诸位受半点委屈!”
终于守在街边的兵士也拦不住百姓,众人纷纷涌上前来扶起洛紫华,豪言壮语汇成一片。
君寻抬头看了一眼马背上的白银,此刻他的表情让人永生难忘。
厌恶,鄙夷,轻蔑,嘲讽,甚至是嫌弃。
看到君寻的目光,那满面坚冰顿时融化开来,流淌成桃花流水一般的笑意。
“花将零兮楼将坠,月将落兮水将竭,君大人,你知道有首歌叫《倾靖》吗?”
笑容愈发美艳,君寻也一时陷了进去,竟没听清他在问什么。
白银也没指望他回答,自顾自唱了起来,声音似是来自九霄天籁。
“山河锦绣兮囹圄寒,君临天下兮已旧时,宝殿焚香兮日月为祭,三途取水兮奈何两相……”
古老哀怨的调子一直响到夜深,洛紫华才推着好不容易从木匠那赖下的轮椅来找白银,给他讲了君城的事。
白银盯着轮椅瞧了半天,根本没把洛紫华的话听进耳朵里,“用翡翠做扶手摸着就是舒服……啊你说什么?”
“我听大夫说,耳朵这东西拉一拉拽一拽听东西就能清楚些。”说着洛紫华硬扯过他耳朵,恶狠狠重复了一遍,“都是因为你君城才变成这副样子的,你得去给他陪个罪。”
这下白银听得一头雾水:“因为我?”
“要不是我叫君城去查……”
本来这事是绝密,既然说漏嘴,洛紫华索性也和盘托出了:“我叫君城去清河镇查楚滟川和你的事,他碰上了了不得的人物。”
“楚滟川?楚家二公子?他不是死了吗?”白银缩成一小团,四下望了望:“难道是有冤屈,又诈尸了?王爷,你可别吓我。”
洛紫华捻起他下巴,盯着那张脸瞧了又瞧,喃喃说道:“不像,眼神不像。”
当年的楚滟川虽然浪荡不羁,但好歹也是个纨绔子弟,怎么也做不出这种媚俗的样子。
白银替君城把过脉,又仔细检查完他身上的伤口,思忖片刻道:“这病我能治。”
洛紫华冷笑,讽刺挖苦起来:“怎么,我们白大美人不会以为,你脱下衣服在男人面前一晃,就能起死回生吧?”
“就算不能回生,也差不多能活一半。”说着白银又往他身上贴:“要不王爷您试试,找几个壮汉把您打个半死,我脱了衣服勾勾你,肯定能勾回来。”
“行行行,你治,治不好看我不抽的你七荤八素!”
“那王爷您得出去。”白银又挨个指屋里的下人:“还有你,你,你,都得出去。”
“这神医看病还得摆谱了?”
“不不不。”白银头摇得像拨浪鼓,一只手拉下衣服露出半个香肩:“王爷,做那种事不就得避开人吗?”
“你……”洛紫华彻底对这七尺厚的脸皮无奈了,拂袖走了出去:“你有本事,治吧,好好治!”
白银眼看着门关上,这才放心拉下帐子,拍拍君城脸颊:“你说说你,怎么命就这么好,有男人疼有姑娘爱。”
洛紫华在外气的火冒三丈,身边又没人,只好拿树开火,一脚下去树皮掉了一半,“小兔崽子,看老子不扒了你的皮喂狗!真是越来越嚣张了!”
就这么折腾了半个时辰,白银才推开门喊洛紫华进来:“王爷,您小狗腿的命我勾回来了。”
洛紫华“哼”了一声走进来,指着帐子里依然昏睡的君城大发雷霆:“这不是还没醒吗,来人,给本王把他拖出去扒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