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太傅——吞拿鱼王三明治
吞拿鱼王三明治  发于:2015年04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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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玉苍一早便知道是来接应谁,倒是无多意外,笑脸盈盈道:“钟逸叔父!”

吴将军打着马虎眼,拉过另一个青年,对着钟逸半开玩笑道:“哦,就只认得一个。这个不认识?”

“……这。”钟逸不解的打量了一番吴将军另一边的小将,那少年十六岁的模样,体格高大,一脸憨直,眉毛粗黑,看着自己的眼神热烈得像要冒出火来,可那眉目却实实在在陌生的很。

钟逸只得摇了摇头,看向吴将军:“你儿子?”

吴将军被气笑了:“去你的!是你儿子!这可不是你在雍城黎山收养的那小子。”

“……”钟逸半开着口,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又是惊喜又是意外,完全想不到五年前蓬头垢面体格瘦弱的孩子,竟长得这般健壮。

那小将也一脸激动的模样,挠着后脑勺,结结巴巴道:“……钟钟钟钟。”

“……钟个屁!”吴将军说话直来直去却毫无恶意,一脸爽朗笑容,“还不把信拿出来!”

“……”钟逸莫名的看看那青年,见他被提醒之后,忙低头从硬邦邦的铠甲下掏出封信来,递进了自己手中。

吴将军摸着鼻子笑道:“这小子一激动就犯结巴,这回听说你要来,抓着册官写了一封信,极尽谄媚言辞,恶心的要命。”

钟逸抓着信一时无言。

“……钟钟钟……”那青年笑得兴高采烈,见他不打开,指了指那信,却说不全一句完整的话来,只能着急的又指了指那信。

钟逸迟迟没有动作,只是觉得受之有愧。想当年,他之所以收留这孩子,只是因为他和世安年纪身形皆相仿,由此,好名正言顺的留下余家最后一个血脉。

满打满算他只照顾了那孩子几天,便让吴将军带走了。这孩子当年便不太懂说话有些结巴,因此,连他名字都没有问到。而如今他能出落成如此高大挺拔的模样,即便要作功劳,也是吴将军的功劳才是。

“……吴将军,他叫什么名字?”

“他姓熊,叫熊天乐。”

钟逸便将那信递了回去:“天乐……这信,钟某实在受之有愧。”

阿熊捏着信,歪头看了看他,似乎没太听懂。

“军营里教出来的可不是那腻腻歪歪的文化人,熊天乐气力大,能打,你跟他说这!”吴将军哈哈大笑,连连摆手,直着嗓子道,“听不懂!”

熊天乐收起信,毫不气馁,又立刻从腰间的牛皮袋里掏出一包东西来,直往钟逸身上推:“……吃吃吃吃点。”

这孩子实在是直来直去,不容人推拒,吴将军又在旁劝道:“你就收下吧。”

钟逸只能无奈的笑着接了,打开一看,是一包果脯。

“多谢。”

话音方落,便听得身后传来些许动静,吴将军率先抬起头来,一行人立刻收敛了神色,恭敬抱拳,齐声道:“三王子。”

钟逸闻声,回身便见世安牵着两匹马已来到了身后。那孩子哪能习惯这些礼节,见一行人这样拘谨的行礼,忙局促的摆着手道:“快别这样多礼了。”说罢,便将一匹马的缰绳交给身旁的士卒,牵着另一匹高头大马走近了一些:“……先生,接下来这段山路要换掉马车,世安给您挑了匹温驯的马。”

“费心了。”钟逸点头道。

吴将军心中毕竟将世安当做王室血脉,说话便没有那么不拘小节了,立刻抱拳道:“三王子,钟大人,吴某等人也去准备准备,趁早出发。”

“嗯。”

钟世安见吴将军走远,回身看向自家先生,正巧看见他收起手中纸包放进袖子里,心里莫名有些吃味,却没有言明,只道:“先生,世安扶您上马。”

******

战战兢兢亲手搀扶着自家先生上了马,钟世安本还担心着,却见钟逸坦然对他笑了笑,为了叫他安心一般,轻踢马腹,便促着马儿追上了前头的吴将军,打了个照面,又调转马头瞧着他,催促道。

“世安,还不上马?”

钟世安见自家先生策马的身姿矫健,衣袍猎猎,哪里还像个三四十岁的人,分明就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看得又惊又喜,忙接过一旁士兵递来的缰绳,也踩着马镫上了马。

骑马一事,他八岁开始学,但失去记忆之后便没有再碰,反而是他有些生疏了,在原地转了几圈,才找到些手感。

吴将军见身边的人笑得爽朗,身边又没有其余的人,便有些不好意思道:“当年将孩子送去你身边,本没想要再带回来,这次出发去雍城时就开始想,想到现在,还不知如何对你交代。”

钟逸闻言笑意微敛,道:“总不能为了钟某一己私心,便霸占着不放手吧。”

显然,和以前一样,面前的好友仍是十分识大体,心向着寅国的。多年未见,吴将军其实百感交集,欲言又止,组织了半天语言,才抬起头来:“逸仙,说真的,谢谢。我吴墨是个粗人,不知如何说话,见到三王子现今模样,我真不知如何感谢。”

钟逸自谦的摇了摇头,却是望着后头骑着马转悠的钟世安陷入了沉默。

现今模样……现今模样,究竟是好是坏?当年孩子来到黎山时,什么都不记得了,三岁般痴痴傻傻的,逮着什么都好奇的紧。但好歹也是不容易逃过一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若他什么也记不起来,也许这一生就会平平安安的,在黎山的小私塾里度过。

如今他记起了一切,心里有恨,会回到寅军也是合情合理。只是,齐国已稳了五年,如今如国库充盈,欣欣向荣,齐军铁骑百万,势如破竹,而皇帝李栩正值壮年,如日中天,要同李栩和齐国作对,胜算又有几成?

眼见当下李栩已将视线从东海转向西北,这一趟西北之行,实在过于凶险。

还在想着这些,那上马找到了感觉的世安已在原地转悠够了,策马小跑了过来:“先生,吴将军。”

钟逸点点头,便见吴将军又抱拳一板一眼道:“三王子殿下。”一时才想起今时不同往日,便也抬手补了一礼。

钟世安仍是不自在,却知道再说什么也徒劳,看向吴将军,问道:“将军,我们还有多久行程?”

“寅军驻扎在玉门镇,如此换马行进,最多不过一日。”

钟世安有些讶异:“此地离嘉峪关如此之近,若齐国来犯,寅军岂非在险要之地。”

“……”吴墨没有否认,道,“如今寅军依附关外的胡人,能有这一地栖息,已是万幸。”

如此想来,那些胡人同意合作,也是全然在利用寅军守着交界之地的第一关卡。

一时间三人皆无言,还是钟逸率先打破沉默,温言道:“总之,到了玉门镇,再作计较吧。”

“嗯。”

钟世安亦不再多想,正准备随吴将军一同前去视察一番准备启程,忽然视线一转,见斜里飞出一支箭来。

“殿下小心!”吴将军瞬间出刀,一支短箭斩落马下,断开两截。

钟逸的马儿受惊,长嘶一声退开了两步,引得他身子也跟着踉跄了下,忙拍着马脖子试图安稳住马儿。

三人不及细看情形,又是几支箭自密林深处飞出,吴将军呼喝着让世安到他身后,奋力击落短箭,却仍是有一支漏网之鱼,直直射入世安的马背,霎时马儿一震,前肢一曲倒地不起,钟世安整个摔了出去,跌在地上。

“世安!”

钟逸大惊,吴将军倒也是眼疾手快,忙稳住马儿上前去,侧身捞住世安的手臂,便拉着人到了自己马背后。

不远处休息喂马的熊天乐和钟玉苍察觉了动静,立刻喊了人,纷纷策马前来解救。如今情形自当以三王子殿下安危为首位,吴将军转身又击落几支长箭,同钟逸使了个眼色,便策马而去同前来军队汇合,以求庇护,钟逸调转马头紧跟其后。

他们方才虽有些掉以轻心,边走边聊。倒也离得不远,吴将军策马疾奔,眼见骑军们已错身而过,方停下马,调转马头。

此时心下才略微安稳,却听得身后少年一声凄绝的大喊响彻林中。

“先生!!”

回首间,只见骑军蹄下尘土飞扬,却唯独避开一条道,而那没有尘的空隙中,一个黛色身躯静静的伏在那儿,后腰插着一支箭,似是没了一丝生息。

第三十六章

见援军一至,刺客立刻没了踪迹,吴将军挥手表示放弃,可熊天乐杀在最前头,明知敌人在暗,愣是一头杀进密林。后头钟玉仓似是不忍他一人进林,也只得领着骑兵一道追了进去。

熊天乐胆子比常人大,行事也冲,却不料,误打误撞还真叫他追到一个。

见树荫中黑影一闪,他眼神一转便鹰一样的锁定了目标,从背后捞出一支箭,策马紧跟其后。

满弓,出箭,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见黑影落地,熊天乐一扬马鞭便朝那尸身策马而去,钟玉苍钟玉仓面色一滞,紧跟其后。

围着那地上的刺客转了一圈,熊天乐翻身下马,叉着腰看着,自己射出那支白羽箭直入刺客大腿,并不会致命,可那人却是一动不动伏在地上。觉得奇怪,正想上前看看之时,见那人忽然一震,凶神恶煞的从暗袖中取出匕首扑了上来。

熊天乐手按向腰侧刀柄,还未出手,却已是被血溅了一身。

随着一声闷响,刺客倒地,脖子被一支箭射了个对穿,血漫了一地。钟玉苍手握长弓在不远处大喘气,见刺客中箭,才拉拉缰绳赶了过来。

“我们先将尸体带回去,看吴将军如何调查吧。”

熊天乐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便将地上的尸体拖起,丢上马背。携众人一道折返。

******

“什么狗屁玩意,邱家的令牌?操,邱光远又不是傻子。”

“哗”得一下拉开帐帘,吴墨从营帐中骂骂咧咧的走了出来:“不管是哪路人,胆敢在老子面前玩岔子,就是活得不耐烦了!”

钟玉苍与熊天乐也走出营帐,对视了一眼,皆没有说话静静跟在后头。吴墨身为寅国老将,多年的威信竖在那儿,如今也可算是重兵在握,作为一个直来直去的武将,一直以来便是最痛恨大难当头私底下还玩尔虞我诈的小人,可如今尸首查不出头绪来,一口气是无处可发,也只能骂出来了。

正在气头上,忽而见一旁营帐缓缓走来个人,吴墨立刻没了声音,带着左右副将上前抱拳道:“三王子,太傅大人他……”

“……”钟世安沉默了片刻,只道,“先生还没有醒来。吴将军……这一行人已多次伏击,究竟寅军如今是何情形?”

吴墨难为又无奈道:“表面倒是一团和气,一群不能打的,你酸酸我,我酸酸你,我可看不懂。”说罢还愤愤的加了句,“老子就知道邱光远他没安好心。”

“真是邱家?”

“也难说,邱光远应当不会傻到这地步,况且如今邱家是军心所向,没道理急躁成这样。”吴墨困惑地皱起眉头陷入沉思,忽而记起还站在三王子跟前,忙道,“殿下放心,末将绝对会查它个水落石出。”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嘈杂声,吴墨眯眼往远处看了看,立刻带着人赶往营口。钟世安也跟了过去,绕过几顶营帐,便见营口尘土飞扬,士卒正在放行一队骑兵。

吴将军叉腰上前,眯着眼逆着光看着那为首的老将军,道:“莫老将军,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吴将军迟迟未到玉门镇,老朽奉邱大人之命,前来接应。这位想必就是……”

领头的将军白眉白须,入营后扫视了一番,目光最终落在了一袭白衣的少年身上,见吴将军默认,便立即翻身下马,单膝下跪抱拳行礼,“三王子殿下。”身后骑兵便也全数以他马首是瞻,纷纷下马行礼。

钟世安哪里受得住这般,忙上前拉老将军:“众将士快快免礼。”

吴将军上前,将发生之事简单叙述了一番,莫将军摸摸白须,道:“依老朽之见,还是尽快赶往玉门镇,一来早些抵达,免横生枝节,二来钟大人的伤势也得以救助。”

这一意见很快达成了共识,莫将军便嘱咐身后的钟玉苍去下令拔营准备启程,然后道:“莫老,我的性子您是知道的,就是看不惯这些窝里斗,这事,咱们非得查个明白。”

“那是一定。不知吴将军可有见解?”

“我能有什么见解,这不是问您吗?”

“嗯——”莫老将军立刻直起腰摸着胡子思忖,吴将军也抱起胸,抖着脚苦思冥想,奈何两个人都是一辈子武将,大眼瞪小眼看了对方半天,谁也没个法子,正安静之时,忽然听到个年轻的声线,镇定道:“我有办法。”

抬头望去,却不是钟世安还有谁。

******

将士们赶到玉门镇后,吴将军将钟逸安顿下来,便带着三王子会见前朝重臣,寅臣如今所剩的大多是些大家族的人,一个个陌生面孔钟世安虽不能一一记住,却是终于见到了久闻其名的邱光远,那人三十出头,光是看脸便显得极为内敛精明。

听闻途中受袭钟逸昏迷不醒,钟家的人气坏了,一见面就对吴将军盘问个不停,相较之下,邱家的官员们倒显得十分冷漠,甚至带些幸灾乐祸的神色。

“派出去这么多人,还拦不下几个刺客?好好的人就躺着了?啊?吴墨,这事你必须给咱们钟家一个交代!”

“……”

“依我看就是自己人,不然,邱家的令牌如何解释?”

邱家被点名,原本冷言旁观的邱家大臣脸色皆是一变,年轻气盛一些的就坐不住了:“钟化昶,你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这意思。先前暂且不提,此番行程的路线全权交予吴将军与邱家的人规划,消息滴水不漏,旁人根本无从知晓。所有人都没事,唯独太傅大人昏迷不醒,呵呵,谁知道你们带回来的是不是三王子本人?”

想不到会被如此质疑,钟世安眉梢一动,而吴墨受此诬陷,早已忍不住猛拍茶几吼开了:“卧槽!你这是什么话!老子为复寅生里来死里去这许多回,你们坐着动动嘴皮子,就把屎盆子往老子头上扣!”

原本文人们也就你酸两句我酸两句,吴将军这大嗓门一加入,嘈杂立刻提了几个等级,见气氛愈发剑拔弩张,有人出来劝和:“诶吴将军莫置气,太常大人话糙理不糙。”

“糙你妈!”

“你……”

静坐在一旁的邱光远头疼的掐了掐眉心,终于出了声:“好了好了!三王子初来乍到,你们这吵得和菜市一样,成何体统。”

这话一出,钟世安见堂中众人虽仍然忿忿不平,却也收了声,可见邱光远如今的确有着不小的分量。听闻吴将军说,邱光远是前皇后的兄长,算算辈分,嫂子的哥哥,应当是自己的姻兄,可如今国破人亡,亲家自然也不成亲家了。

“定夺此事不急于一时,三王子初来,也得熟悉几日。”邱光远环视着堂中众臣,取了最为折中的方法,而后平静道,“再者说,太傅大人又不是什么致命的伤,待太傅大人醒来,一切便水落石出。待一切尘埃落定,碧玺自然会转交三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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