倔强——路人简
路人简  发于:2015年03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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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余还在说,边哭边说:“周启御……我真的很爱你……很爱很爱……我不想放开你的手……我想牵着你一辈子的……”

“嗯,就牵一辈子,咱们都不放手……”周启御在路上茫然地跑着,茫然地四处张望,一边哄着,一边焦躁地寻找。

然后那边只剩一阵“呜呜”的风声,半晌过后苏余平静后抽着气的声音传来:“周启御……我坚持不住了……忘了我吧……就当没我这个人……”

跟着手机里传来“嘀嘀嘀”的忙音。

周启御脑袋一蒙,几乎要疯掉的感觉。拿着电话不停地回拨却再也没人接起。

他站在原地木木地环视了一圈,突然发疯似的朝前跑了起来,一边跑一边到处吼叫着:“苏余!……苏余!……”

第四十四章

苏余失踪了。

凌晨五点周启御敲响了苏家的门,苏有声开的门他愣了愣,周启御眼眶红红的只说了两遍同样的话:“苏不见了!苏余不见了!”

苏有声不认识周启御,但他猜得出他是谁,他也没问什么原因,拿出备用钥匙开了苏余的房间。一阵清冷的气息扑面而来,整齐的被褥显示着房间的主人一夜未归,灯开了桌面上有一本信纸,只有第一页写了四行字,上面还压着一张版面老旧的银行卡。

苏有声只看了一眼,拿上银行卡就冲了出去。

苏有声在小区、街道到处地方都找了一遍,周启御跟他后面,眼里朦朦胧胧的。两人直找到天都大亮了,周启御拉住苏有声哑着声儿说:“叔,咱们报警吧。”

苏有声看了他一眼,眼前的男孩儿眼里的慌张绝望,整个人透着一股发自内心的疲惫,抓着他的手都带着微微颤抖。

苏有声点点头。在路上经遇一个银行他说:“你等等。”

然后周启御看着他一脸沉重地进了取款间,出来的时候整个脸都灰了,朝周启御扫了一眼,就直奔警局。

警局里寥寥几人。苏有声登记备案,那警察一听才几个小时,说什么也不肯立案。苏有声求了半天让他们派人出去找找,那警察再三推辞,说什么必须24小时才算失踪。苦求无果,周启御一拳就砸在了桌上,吼道:“真出事了你们负责吗?!负责吗?!”

那警察愣了愣,见两人眼眶都血红的,估摸着是真有状况了,才勉强给登记了,还让苏有声他们人回来了赶紧联系警局。

剩下的只能等了。

苏有声带着周启御回了苏家。两人折腾了半天,已经快要上午10点。到家的时候陈珊苏小北正坐在客厅里,眼前矮几上放着苏余的那本信纸。

信纸上就四行字:

舅舅、舅妈,谢谢您们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苏余无以为报。这张卡里有四万多块钱,密码是我的生日,就当我对您们的一点心意。

我去找我妈了,勿念。

苏余

苏有声坐到沙发上,示意了下让周启御也坐,然后双手抱着额头,开始沉默。

沉默太久了,陈珊忍不住坐过去,拍了拍他的膝盖,轻声问:“怎么了?是不是你姐回来了?”

苏有声闷着脑袋,摇摇头。

陈珊静了静,又看了眼信纸,说:“是不是回来了你不知道啊?你看小余都说这卡里有四万多块钱,他哪儿来这么多钱,指不定就是你姐给他的,让他交你,然后把小余带走了……”

“她怎么带走?!”苏有声突然就暴吼了一嗓子,吓了屋里所有人一跳。他咬咬牙,默了默,掏出袋里银行卡,猛地砸在矮几上。银行卡边角在木制的矮几“噔”的一声闷响,弹到了地上。

苏有声双手在脸上搓了搓,冷静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姐都死了三年多了……她怎么带?我都不敢告诉小余……”又默了很长一段,他说:“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张银行卡……”

后来,周启御走了,看着挺正常。

苏小北要送他楼下,他拒绝了,莫名其妙地对着苏小北说了一句:“苏余一直在我家,是我把他弄丢了,我再去找找。”

苏小北愣了愣,半天没有说话。直到现在他都闹不清到底出了什么事,对他来说苏余失踪两三天都是正常的,为什么今天会这么大动干戈。

苏有声送他到门口,周启御说让有消息马上通知他。苏有声点点头,说难得苏余有这么要好的朋友。周启御说:“我不是他朋友,我是他爱的人,我也爱他,我们说好要在一起一辈子的……我们以后是要结婚的……”

说着周启御的眼眶就红了,语气却异常坚定。然后对着苏有声鞠了一躬,走了。

苏有声怔愣在门口,望着他下楼的背影,半晌无法动作。

隔天就有个清洁工报了警,说在江滨公园某段打扫的时候堤坝上写着一行字,挺瘆人的,不远处一堆啤酒易拉罐,还有一双运动鞋。

苏有声通知了周启御几乎立刻就赶到了现场……

那双鞋被确定是苏余的,那些字迹也是苏余的,一行用石头刻在堤坝上的字:“就算尸体也不愿意跟你走”。

然后警方花了大量人手在江里捞了五六天,一无所获。

苏余就这么失踪了。周启御回了电话过去,就在不远处的一个公用电话亭铃声响了。然后警方又调出监控,周围一圈的监控只有一个显示了苏余进去,却没看到他出来。围着那一片的监控全看过了,再也没出来。

然后徐浩来了。知道的时候他面无表情,跟着勾了勾嘴角,就这么又走了,意义不明。

周启御盯着徐浩的眼里几乎要溢出血,但他咬着牙捏着拳,没有任何动作。

一个月过去,警方告诉苏有声没结果了,并委婉地告诉他江里甚至有不明物种的鱼。苏有声苦苦哀求警察们磨不过了,答应继续注意。然后两个月过去……三个月过去……案子成了无头公案。

周启御再没去上课,学校联系不上他,去他家又没人,就联系到了国外,周妈妈就回来了,并带回两本签证。

门开的时候她几乎都愣住了,整个家里乌烟瘴气,乱七八糟的,到处的垃圾,到处的脏衣服,到处的烟头烟灰……周启御胡子拉渣地站在门口。

周妈妈愣愣地问:“这、怎、怎么了?”

周启御看着周妈妈,一直看着。三个多月没再牵动的脸部肌肉终于抽了抽,眼眶发红然后一把抱住了周妈妈,趴在她肩膀上“呜呜”地哭出了声,含糊不清地不停在说:“怎么办妈……我欠了一个人一辈子……我欠了他一辈子……怎么办?怎么办?他不见了……都是我的错,我为什么要等他说,我为什么要等他告诉我……我怎么能让他一个人面对这些然后只是等他自己告诉我……我欠了他一辈子……怎么办……”

周妈妈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这是周启御长这么大第一次在她面前哭成这样,她只能紧紧搂着他,轻轻拍着他,等他发泄完心中所有的悲痛。

……

后来,周启御走了。跟着周妈妈一起出国了。他把苏余所有东西都从苏家拿了过来,放在周家,然后只带走了他跟苏余夏令营那天的两张照片,还有苏余的签证,走了。

照片上的苏余依旧笑得那样开心。在最接近天的地方,周启御望着窗外的蓝天云层,摩挲着手里的相片,他无声地乞求:“再给我一次机会……神也好菩萨也好佛祖也好所有所有的都好……求再给我一次机会……用我所有去换我都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

第四十五章

周启御再回到这个城市,是苏小北订婚前夕。

大伙儿张罗着说苏小北终于可以脱离单身了要搞场单身欢送派对,苏小北一个电话打给周启御,“你这都不来就太不够意思了啊。”

电话那头周启御笑,打火机响了一下,呼出口气:“这脱单派对不应该结婚前才搞吗?你们这说不是找理由闹腾我都不相信。”

苏小北哈哈两声,然后压着声儿威胁:“来,咱还是哥们儿,不来,以后别让咱这片同学见着你啊,见一次揍一次。”

周启御就乐了,默了有两三秒,说:“那我还真不敢不去了。”

然后两天以后,周启御搭着最早一班飞机就过来了。

苏家还是在原来的老位置。周启御到的时候苏小北接的机,出了机场周启御被太阳猛地刺得眯了眯眼,扫了一圈,“这几年整个中国都变化挺大啊。”

苏小北帮他提着行李包,嗤了一声:“岂止这两年变化大,这十年里年年都在变化好吗。”

苏小北顺手招来辆的士,把行礼甩后备箱,跟着周启御坐到后座,“你说你这都回国两年了,不回来窝那边儿城市干嘛呢,年年同学会叫你都不来,有些孙子还说你清高了。”

周启御笑着,也不答话,摇下车窗望着外头飞速后掠的景色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司机师傅问去哪儿,苏小北报了个地址。周启御一听,问道:“你们还住那儿呢?”

苏小北一耸肩,“说是说拆,都说了好几年了,谁知道真什么时候拆。哦,你家房子那地儿,说要规划建大商场来着,联系你们了吗?”

周启御摇头,跟着又叹了口气,靠椅背上,很是感概了一句:“唉……变化真大……”

苏小北嗤地一下就笑喷了:“行了你,别他妈搞的海龟老头一样。”

周启御想想,也笑了,微微勾着嘴角。

派对就在晚上。

苏小北本着说让周启御住苏家,周启御没答应,说住酒店方便自在,苏小北也就随他,让车掉了个弯儿,帮他把房间订好,行李放好,两人出去吃了个午饭,胡乱聊聊,也就到了晚上。

苏小北的人气还是那么好,高中同学大学同学社会同事朋友,KTV里订了个VIP包厢都险些没装下。

苏小北是从这边被灌到那边儿,到最后一边喝一边溢,衣襟领口全是红的啤的。

周启御起先被闹哄了一阵,说这么多年总算见着了,问他在哪儿发展,混的怎么样有没有女朋友之类的,周启御无奈的摇摇头,就回了句“混混日子。”

毕竟今天是苏小北的主场,加上高中同学也就那么几个,周启御这么闹哄了几句也就过去了,还是苏小北被各种调侃各种折腾,挡也挡不掉。

周启御寻了个空就尿遁了,站卫生间门口抽烟。过了会儿又来了个人,周启御下意识往旁边让了让,没想那人倒没进去,站他跟前儿对他一挑眉:“不认识我了?何束。”

周启御有一秒的怔愣,那一秒的眼神复杂稍纵即逝,随即“哦”了一声恍然大悟似的,“真没看出来,样子都变了。”

何束呵呵地笑。周启御递给他一根烟他没接,摇了摇头,“我不抽烟。”

周启御点点头,自己就着烟屁股又点了一根。

何束笑,“抽这么凶可不好。”

周启御吸了一口,无奈道:“习惯了,戒不掉。”

何束笑了笑沉默,站着也没动就那么看着周启御,跟有话说似的。

周启御看着他,一挑眉:“怎么了?不进去?”

何束呵了一声,咬了下嘴唇有点犹豫,张了张嘴,顿了一秒,又咳了一下,特不衔接地说了一句:“我……再过会儿就走了,这我名片,有空聊聊。”

“这么早?”周启御接过名片,随口接道,在衣袋里摸了一遍,恍然想起:“真不好意思,我的没带。”

“没事儿,”何束笑,一拍他的肩膀,“都老同学了还讲这些,我是刚好口袋里有一张,方便。”

气氛就那么有一丝尴尬。何束又咳了一声,收回拍在周启御肩上的手,“那……我就先走了,跟小北说一声儿。”

“不是说过会儿才走吗。”周启御把烟头摁灭在旁边的垃圾箱盖儿上,对着何束这场气氛诡异言语模糊的搭话很是摸不着头脑。

何束表情也有点僵硬,点点头,却说:“家里老婆孩子还等我回去呢,不比以前了。”

周启御就愣了:“你结婚了?还有孩子?”

“是啊,”何束笑了笑,语气有点无奈,却似乎很认命,“结婚都三年了,孩子都两岁了。”

“你不是……?”周启御不知道自己要问什么,却没问出口。

何束苦笑,又拍了拍他的肩,说了句:“走了。”就真的走了。

回到包厢的周启御有点沉默。苏小北酒被灌多了,跟着一群单身的已婚的男人闹成一团,估计着也是没有女人的原因,三四个小时都没到大伙儿就喝高了,一个个嚷嚷着“女人在哪里”、“结了婚真他妈后悔”……

他们8点开的包厢,1点钟走的时候差不多都稀里糊涂了。苏小北更是最后哭得呜呜的,嚷嚷着“为什么要结婚?!为什么非要结婚?!……”被周启御拖着去了酒店。

房间是双人床的单间,睡两个大男人还不算挤。周启御把苏小北扶到床上,帮他脱了外套抹了把脸,自己进去冲了个澡就躺到一边,开着电视也没看,盯着屏幕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这么静默了好一会儿,苏小北动了动,然后手慢慢楼上周启御的腰,整个人就挨了过来。

周启御先是没反应过来的一愣,随即猛地一把抓住苏小北的手按在了床上,皱着眉说:“小北,清醒点儿。”

苏小北的身体一僵,轻轻挣了挣。周启御放开手他就收了回去,躺在旁边半天没说话,过了好久才轻轻地说:“对不起……”

周启御也没应,电视里放着娱乐重播,各种嘻嘻哈哈的闹腾。他突然问:“为什么要结婚?”

苏小北默了半天,才苦笑道:“我爸妈就我这么一个儿子,都拖了这么几年了,我今年都快28了,还有什么理由不结婚。”

周启御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是一阵无声。

“我只喜欢男人。”苏小北突然说,带着压抑,“我以前以为自己只是喜欢你,可你走了以后我还是喜欢男人,我……没治了……呵……”

“没想过跟你爸妈说?”周启御语气低低的。

苏小北呼了口气,“我爸妈一辈子的老实人,给他们说他们唯一的儿子喜欢男人他们还不得疯。”

说完苏小北默了,隔了好一阵周启御都几乎以为他已经睡着了,他却蓦地抬起头看着周启御,目光迷离却上下审视。

“你……后来有跟男的交往?”

周启御愣了一愣,跟着看向他,却没回答,转身拿过床头的烟点了一根,深深吸了一口才说:“算不上交往,睡过几个,男的女的都有。”

苏小北就皱起了眉,“你两种都行?”

周启御一耸肩,笑了笑,转过身抖了抖烟灰又转回来,“差不多,没感觉什么不能接受的。”

“你……”苏小北欲言又止,然后却莫名其妙地叹了口气,转过身盖上被子,说:“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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