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杀入命 上——蒟蒻蒟蒻
蒟蒻蒟蒻  发于:2015年03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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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青微一沉吟:“此事我自会禀报当今武林盟主,我太虚宫掌门元朔真人。”

“呵,你们日后是包庇还是严惩咱们风狼管不着,不过好歹没白费力气,赚了个小娃娃。”他说着,俯身在洪天赐脸蛋上捏了捏。

洪天赐立刻退开些,警惕地望着他。

元青登时喝道:“胡闹,这孩子是洪家唯一血脉,绝不能落入你等歪门邪道手中!”

此时,一直沉默着的天机门少门主收了扇子,走到洪天赐面前俯下身道:“天赐,我叫做梁玉,与你父亲是同门师兄弟,也算是情谊深厚,你若同我回天机门,我定会好好照看你。”

洪天赐怯怯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我爹说过,梁叔叔是他的小师弟。”

离鸿心中也不愿让洪天赐留在这,每日过那刀尖舔血的日子,便悄声道:“天赐,你不如同他一起去吧。”

孩子看起来有些沮丧,默默地向梁玉跪下行了大礼:“谢过师叔。”

梁玉此时方微微露出些笑意,将他抱了起来,走回元青身边,低声道:“道长,这罗廉还请交给晚辈处置,也好给这孩子一个交代。”

元青面色有些难看:“咱们大敌当前,先不忙着商议此事。”

南柯远远笑道:“道长此言差矣,咱们虽然关系不亲近,也算不上是大敌吧,往后还仰仗各位多多照顾我们生意呢。”

立时便有人骂道:“放屁,谁同你做什么乌七八糟的生意。”

南柯轻啧了两声:“说话的这位莫不是太行的吴大爷,我记得你两年前还向我们买过一条人命,是不是?”

对面那人被这句话噎得张口结舌,半日方道:“你……你你胡说!”

南柯笑了笑:“风狼这些年名声不好,人命背得太多,也都是仰仗各位大主顾的关照,咱们拿钱背黑锅,给你们也解决了不少麻烦,实可谓各取所需。诸位何必撕破了脸,弄得不但连生意都做不成,还把以往的情分也消磨了。”他说着,从背后掏出卷蓝色封皮的厚厚书册,“这些年买命求宝的生意,都记在这上面,各位的好处,咱们风狼绝不敢忘。”

他这话一出,四周几千双眼睛都盯上了他手中那账本,也不知自己的把柄是否落尽了那本子里头,跟风狼有过来往的更是急躁,踏入云州时那自得的心情早化作了一汪滚油,站在这里都觉得煎熬至极。

第三十一章

南柯这一番的俏皮讥讽给天南堂出了口恶气,这边诸人早就开始说说笑笑,好不自在。唯有离鸿心系别处,在交出洪天赐后便悄悄盯住了骆罕,此时见他形同鬼魅般地从人群中离开,心里猛地跳了跳,也立刻跟了上去。

骆罕来到了空场后的一间废弃空屋,推开门径直走向里间摆放着香炉的方桌,将香炉微微一按,忽地顿住:“是谁?”

“骆堂主。”离鸿摘下面罩,缓缓走向他,“你暗同外面那些人围攻天南堂,还布下酣甜香,竟全然不顾大伙的性命吗?”

“离鸿兄弟,”骆罕转过身来,淡色的眼珠没有一丝波动,“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根本没有中酣甜香,别人闻到解药那一刻,全都真气上涌,几乎从地上弹了起来,只有你是慢慢站起来的。”

骆罕不屑地笑了笑:“你以为凭这个就能给我安上个罪名?”

离鸿摇了摇头:“还有,昨晚我听见你和罗廉的对话。”

骆罕猛地皱起眉头,看了他一眼。

“骆堂主似乎会腹语,我原本没有听出来,只是你冷笑之声并未遮掩,方才在校场上又笑了一声,我才彻底确定你就是昨晚那人。”离鸿看着他,“我不会听错。”

“怕不只是如此吧。”骆罕阴冷地看着他,“你这般在意我的举动,难道不是受了狼主的指使么,他早就怀疑我了不是么?”

“狼主原本十分器重你,你若不是暗生背叛之心,他也不会对你起疑。”

“器重?”骆罕扬声大笑,“他不过是在别人有用的时候给点甜头,等到没用了便一脚踢开,何来的器重。小子,等你日后没用的时候,只会落到比我更惨的境地。”

离鸿低声道:“你不必吓唬我,反正今日我定要擒你去见狼主。”

“擒我?”骆罕沈下面孔,“你这是找死。”

他忽然抓向离鸿面门,袖中一根碧青长刺直窜出来,堪堪刺向离鸿喉管,离鸿侧身一让,飞快地踢起一旁半旧的帘幕,陈年的积灰立时扬了起来。骆罕稍停住攻势,很快又是一刺,只听一声轻响,离鸿已拔了长刀在手,挡住了这一击。

骆罕冷冷道:“你刀法尚可,但还远不是我的对手。”

他口气倨傲,听得离鸿很不舒服,有心激他一下,便使出逐影刀最精妙的那部分,一柄长刀直舞得眼花缭乱,却听得风声绕耳,骆罕不知何时竟来到了他身后。那柄怪异长刺眼看就要从他背后穿胸而过时,情急之下离鸿只得伸手向背后去挡,只觉手心一痛,已被穿出个血窟窿。

骆罕在他膝盖弯上用力一踢,只把他踢得趴了下去:“小子,我没工夫陪你在这纠缠。”

离鸿察觉手心微微发痒,伤口处的血呈现出黑紫的颜色,显然是中了剧毒,忙点了手腕穴道和全身大穴,狼狈地跌到地板上,眼看着骆罕用香炉打开了一条密道走进去,也不知是通向哪里。

就在此时忽然一个声音道:“这条密道出口已经毁了,你还想逃么。”

这声音是……离鸿挣扎着抬起头去看,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密道入口处,冷冷地对着里面的骆罕。

骆罕的声音比方才无力了许多:“原来狼主早已知晓了此处。”

狼主恨恨笑了一声:“骆罕,我原以为你是个聪明人。你明里四处惹事毁坏风狼名声,暗地里隐瞒身份联合各派围攻风狼,布这么大一个局,引来外面那些人,就只是为了给我惹麻烦是不是?”

他话音刚落,便传来一闷响,似乎是给了骆罕一下子,接着又道:“你这是想毁了风狼,还是毁了你自己,嗯?”

持续的摔打声从那边传来,离鸿听着就觉得痛,苦于爬不起来,始终看不见狼主究竟下了怎样的狠手,而骆罕却连一声闷哼都没有发出过。

“好好的天南堂主不做,倒去惹出这么些么蛾子,你这是想做什么,想要狼主的位置么?”他话语中寒意愈发地重,又要下手时,却听骆罕模糊地笑了一声。

骆罕齿间的血一滴滴落到地板上:“我知道你是谁。”

狼主突然僵住了,他用力抓起骆罕的脖颈:“你说什么?”

骆罕却只是盯着他面具下的眼睛:“你现在知道我想要什么了?若是这次顺利,天南堂覆灭,你如同断了一臂,接下来几个堂口也难对付,最后你还剩什么,你只能……”他说完突然放声大笑,笑声古怪得厉害。

“你杀了我,还要当心……”他只说了半句,头颅便被一阵风旋了下来,瞪着眼睛被狼主提在了手上。

狼主将那颗头扔出门外,带着满手的血走向离鸿身边,垂眼看着他:“真没用,还中了毒。”

“狼主……”离鸿僵硬地躺在地上,拿不准他要做什么。

“这毒厉害,你要是想保命就把这只手砍了吧。”狼主蹲下来,从腰间拔出一柄银色的匕首,“我来动手?”

“不……”离鸿刚吐出一个字,便察觉到左手已被他抓住了。

手腕被勒住时离鸿下意识紧闭双眼,然而手上感觉到的并非尖锐的刺痛,只有掌心微微发涨,伤口处的毒血忽然涌了出来,滴滴答答落在地上。离鸿觉得不对,睁眼一看,却原来是狼主正不知用什么古怪内功,将他手上的毒血逼了出来,血色渐渐由黑转红,在地上汇成了小小一滩。

狼主面具下的眼睛微有些轻蔑的意思,很快将他手一松,两下解了他穴道,站起身道:“把血止住。”

离鸿费力地抬起发麻的胳膊,撕下衣襟裹了手,狼主丢下他和那具无头的尸体便飘然离去。等他挣扎了好半天才扶着墙爬起来,身后的门忽然被大力踢开,一个人结结实实拍在了他背上,险些把他又拍了下去。

“六子,你怎么躲在这,我找了半天。”南柯一低头看见他包得粽子似的手,“手怎么了,狼主弄的?”

离鸿指了指墙角那尸身:“不,是骆罕……”他看着南柯忽然想起来什么,“外面那些人解决了吗?”

南柯大喇喇地摆了摆手:“他们已经走了。”

离鸿呆了呆:“那几大门派怎肯这样就轻易退去。”

“他们本是打着为洪家报仇的旗号而来,现在真凶已被拿下,还想怎么样?更何况狼主和火獠卫都已到了,恐怕想请他们留下来他们也不敢。”南柯得意洋洋地说着,“那个洪家小子当众指认凶手十分不寻常,我知道这是你的功劳,还有求酣甜香解药的事想必也不容易,你是今天的大功臣,天南堂的人正在四处找你要磕头谢恩呢。”

离鸿摇了摇头:“我并没做什么,说起来,那些太虚宫的人也就这么善罢甘休了?”

“太虚宫?”南柯嗤笑了一声,“骆罕献给狼主的那本心法是假的,真的早在他假意私通几大门派时作为投奔的凭据还给了臭道士,亏他们还有脸上门讨还,方才被我冷嘲热讽一顿,个个脸色都不好看。现在骆罕也死了,他们把他的头提了回去,说是要祭奠那个枉死的老道士,最后还罗里吧嗦说了一堆,谁理他们。”

离鸿也不知方才外面究竟争执成了什么样,竟就这样被南柯一笔带过,他不由得长出口气,低头摸了摸腰间的刀:“那么岭南派没有要回这把刀吗?”

“这个更好解决了,我跟他们说这把刀是姓杨的要的,让他们去找姓杨的理论,他们一听这名字就灰溜溜地退下了。”

离恨惊讶地望着他,不禁问道:“你这样直接说出主顾,是不是不合规矩。”

南柯原本正说得眉飞色舞,听了这句,脸色僵了僵,推他道:“你也好意思跟我说规矩,别以为你来云州之后做的事我们都不知道。”

离鸿更惊讶了:“你知道什么?”

“每件事都知道,”南柯在他耳边道,“我们差不多和你前后脚离开副都。”

离鸿蓦然想起到云州的第一天夜里狼主便出现的事,这才道:“原来狼主一早便准备亲自捉拿骆罕。”

“还有监视你。”南柯坦言道,“幸好你没做错什么事,不然恐怕现在和骆罕下场差不多。”

离鸿尴尬地笑了笑:“看来狼主并不放心我。”

“他从不放心任何人,你不必介怀,以你今日之功,他总会赏的。”南柯安慰了几句,顺手拍了他的肩,“走,我们先去喝杯酒。”

他们走出这间旧屋,外间早已收拾妥当,来来往往的天南堂众人个个都是神采飞扬的模样,仿佛刚刚经历的并不是什么变故,而是件天大的喜事。离鸿心里奇怪,正好瞧见迷花儿在那同一个火獠卫说着什么,便上前道:“迷兄弟。”

迷花儿立刻叫了起来:“离哥儿,哦不,离爷爷,今天当真多亏了你,快受我一拜。”

“别别别,我当不起的,”离鸿涨红着脸制止了他,问道,“我看大伙都满脸高兴,是有什么好消息吗?”

“你还不知道,狼主来了。”

迷花儿充满喜悦的口吻让离鸿愈发迷茫,几乎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他老人家今天高兴,赏了天南堂每人一颗天运丸,这可是多少年没有的恩典。”迷花儿说着都要跳起来似的,又扯了一旁的那名火獠卫,“好兄弟,这是我们副堂主离鸿,快把他的那丸拿来。”

那火獠卫似笑非笑地看了离鸿一眼,推开迷花儿的手道:“狼主说了,人人都有,只他没有。”

离鸿早就听说过天运丸的奇效,心中也暗暗期待了许久,骤然听了这话,仿佛兜头被浇了冷水似的,心中咯!一声,狼主果然对他不甚满意。

第三十二章

“离哥儿,”迷花儿悄悄推了离鸿一把,“你别在意这个,那天运丸也没什么,狼主方才下令让我们都去前厅,说是有事要说,说不定有别的赏你呢。”

离鸿装作无事般摇了摇头:“我没什么,对了,苦娘呢,她的伤势怎么样?”

“苦娘已被扶去疗伤了,若没什么大碍,一会在狼主面前你就能看到她。”迷花儿咂了咂嘴,“今个的事也不知是福是祸,骆罕这一反有些蹊跷啊,他图个什么呢?”

离鸿想起刚才迷迷糊糊时听到骆罕与狼主的对话,似乎说起他密谋的原因,可是又不真切,轻轻道:“我也觉得古怪,那本太虚心经……”

“什么?”迷花儿没听清,凑上来些。

离鸿退后一步道:“没什么,我们去前厅吧。”

他们进来的时候有些晚,偌大的厅堂里站满了人,狼主自然坐在上头,四周是青色大氅的火獠卫,南柯站在阶上向离鸿招了招手,示意他走到近前。

狼主斜倚在座位上,半天才冷冷道:“你们放心,骆罕的事我不怪罪到天南堂的头上,今日生死关头,天南一个叛主求生的人都没有,还算不错。”

他这一句淡淡的夸奖,已如在众人心中灌了甘蜜似的,底下一概都松了口气,又听他道:“此番强敌来袭,却又铩羽而归,有两个人算是立了大功,他们是谁,想必你们心中都有数。”他扫视了下面一番,“天南堂如今堂主一职空缺,我有意派个亲信之人担此大任,你们可有异议?”

堂中立刻有人道:“属下全无异议,但凭狼主吩咐。”

余下之人也纷纷大声附和,目光全都转到了离鸿身上,离鸿只觉得心口跳得厉害,手也止不住发颤,他望着上座的狼主,预备随时上前拜谢。

狼主却抬了抬下巴:“南柯,那么天南堂就交给你了。”

南柯微微一怔,很快上前跪下道:“是。”

底下也稍稍顿了顿,才反应过来,堂众跪下齐声道:“拜见南堂主。”

离鸿自然也跟着跪了下来,他额上的汗不由自主流了下来,因为当日狼主明明许诺过,若除了骆罕,天南堂主一职便派给他,现下竟是忘记了么?

“还有离鸿。”狼主慢慢站起身,“他虽然年轻,但从封霞岭下山以来,为风狼立了不少件奇功,你们这次也多亏了他才不至于被几大门派瓮中捉鳖。我早就有心赏他,却又没想到合适的位置,毕竟四堂堂主皆在,火獠卫又只收河西堂出来的人……”

离鸿冷汗直冒地望着他,压根料不准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其他人也都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狼主接着道:“不过风狼中还有一职多年空缺,若让他来坐,可有人觉得不妥吗?”

离鸿不知他指的是什么职位,只见身边的人都脸色古怪起来,连南柯也露出诧异的神色,来回交望着他和狼主。

“属下觉得……”说话的是个低沉的女声,正是方才包扎过伤口的苦娘,她跪在角落里,低头道,“离公子担任蟾宫一职,并无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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