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杀入命 上——蒟蒻蒟蒻
蒟蒻蒟蒻  发于:2015年03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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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堂堂男儿,拜我一个娼女支做什么。”如意瞅着他嘻嘻一笑,“我以为依风狼的脾性,早该把我吊到房梁上,脖子上架着刀逼着要解药呢。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嗯?”

“你我无冤无仇,更何况是我有事相求,怎么能强逼于你,再说你是个弱女子,我怎么也不能跟你动手。”

如意又笑了,她一双杏眼上下打量着离鸿:“俗话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我这儿什么都不缺,唯独缺个依靠,我瞧你人挺老实,模样也顺眼……”说着她走到离鸿身边,一手搭上他胸口,“想要解药也可以,不过得娶了我。”

离鸿吃了一惊,惊愕地瞧着她,却不见她有一丝的玩笑之意,反而变本加厉地两只手都搂了上来,抱住了他的脖子。

“不成的姑娘。”离鸿挣扎着退开去,“别的我都能答应,这个不行。”

如意不依不饶地靠上来:“怎么,你嫌我是个女支女,还是觉得我长得丑?”

离鸿急忙道:“不不不,我自己是个弃儿,怎敢轻看姑娘的出身,再说姑娘花容月貌,便是瞎子也不会分辨不出。只是……”他用力闭了闭眼睛,脑海中那人的身影又浮了上来,“我心里有别人了……还是个男人。”

如意神色一顿,古怪地应了一声:“哦?那真是可惜了。”

离鸿不知是否惹恼了她,讷讷地道:“那解药……”

“我们帮中的东西从不给外人用,这是帮主姐姐定的规矩,”如意又看了他一眼,“那么,就当是给你偷了的吧。”

离鸿明白过来,喜不自禁,向她连连作揖:“多谢,多谢姑娘。”

如意嘴角却现出一丝苦笑,喃喃道:“我也不知自己犯了什么糊涂,刚刚在暗巷里明明是你多事,我却忍不住想,要是六年前那个夜里也有人这样多事救了我,或许我根本不会沦落至此。”

她声音虽低,但离鸿还是听了个清楚,不由得怔住了,倒是如意很快没事人似的仰起脸来:“去,把墙角的那瓮酒搬走。”

“酒?”墙角里确实有个不小的酒坛,离鸿有些不解。

“那便是解药,酣甜香一下能迷倒一片人,寻常解药解不得,你须把这酒架在炉上,文火慢煮,待酒香飘出,十里可闻,闻到之人便能从药性里醒过来。”如意说完,看了一眼窗外,“快走,等帮里的姐妹都回来可就走不成了。”

离鸿忙应了一声,抱起酒坛就向门外走去。

“哎,可别忘了你应过我,往后总要帮我办件事,以作报酬。”如意在他身后道。

离鸿点了点头:“在下决不食言。”

清晨,云州湛蓝的天色中浮着一抹红云,迷花儿在晴好的阳光下打了个呵欠,呵欠打到一半就停了,他在空气里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太安静了,天南堂虽然擅长的是旁门左道的功夫,但不少人仍坚持晨起练功,而这个早上实在是安静得不同寻常。

迷花儿四下里看了看,将手攒到嘴边,引出一声悠长的嚎叫,这狼嚎在四野里回荡了片刻渐渐消弭,没有任何的回音。

“出事了。”迷花儿在心里默默地道。

他轻功奇绝,云州地形又烂熟于胸,没过一会便寻到了堂中司库外,只见地上倒毙着几个风狼的兄弟,都是背腹受创,看样子竟是还未动手便被杀了。这几个人还带着酣甜香的踪迹,迷花儿深知此香厉害,暗骂道若不是老子研了一辈子香,不受药性,今天怕也得躺在这。这番惊变之中,他心头早掠过了无数种猜测,此刻看见尸首上的剑痕依稀是天机派的路子,方才认定是什么人闯进了云州。

穿过两个厅堂,前面便是一大片的空场,此时场中黑压压挤满了人,一边是太虚宫和天机、岭南等派,另一边自然便是天南堂的人,只是他们大都倒伏了一片,只有骆罕和苦娘几个好手勉强站着,看神色也是昏昏沉沉,尽无抵抗之力。

太虚宫老道元青咳嗽一声,向他们道:“风狼这些年在江湖中兴风作浪,残杀无数,我等虽无力规劝,但也不能放纵。此番你们杀害洪庄主全家之事,各位武林同道眼中容不得,我太虚宫更容不得,只请你们以命抵命,血债血偿。”

苦娘似乎受了伤,嘴角鲜血淋漓,她冷冷一笑:“臭道士,说得倒理直气壮,你们正道当真光明正大,何必用下三滥的招数在我们这安插奸细,散布迷香。洪老头的死你们不见得有多在乎,大张旗鼓杀到这,怕是惦着咱们风狼的宝贝吧。”

岭南派的掌门李常景是个粗人,当下便跳了出来,伸手就是一掌,喝骂道:“臭婆娘,少血口喷人!”若在平时他这只手立时便会被玄丝索绞下来,只是现下苦娘早已无还手之力,生生挨了这一下,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地上。

李常景一面骂一面还要上前,只觉眼前一阵黄烟,熏得他眼睛鼻子一起发痛,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什么鬼东西。”

身后有人叫道:“小心,是迷花儿的毒烟。”附近几人立刻捂着鼻子向后退去,却还是晚了一步,当下咳成一团,鼻腔口中全是血沫。

趁着这阵烟,迷花儿上前扛起苦娘刚要退去,却被一支银镖射中左腿,跌了下来。

天机派少掌门拍了拍手:“怎么,这个便是那臭名昭着的采花大盗?”

他手下几个门人立刻上前拉起迷花儿,将他牢牢制住,迷花儿转头看着这个面色冷硬的青年,嘻嘻一笑:“小兄弟何必这么不留情面,咱们还有亲呢。”

那位少掌门怒极反笑:“我与你有什么亲?”

“这可要问你娘,说不定,你还是我半个儿呢。”迷花儿说着怪笑起来,登时便被甩了一耳光。

那少掌门被他这样羞辱,只用力摇了摇手中的扇子:“几位前辈在这,等他们的事完了,我再同你算账。”

元青早在一旁冷眼看着这番闹剧,此时念了一声道号,方道:“本门此来一时为洪家庄血仇,而是为讨回门中的一本内功心法。”他抬头看了骆罕一眼,“只要把离鸿和太虚心经交给贫道,太虚宫绝不过多为难。”

骆罕只摇了摇头:“人和书都不在这。”

他话音刚落,李常景便唾了一口:“道长何必跟这些贼人多话,想必他们也不会乖乖交出东西,还是动手吧。”他就近揪起一名天南堂众,抬手便劈断他后颈,又抓起了邻近的田老夫子,刚要举起手,忽然抽了抽鼻子,“好像有股酒味。”

被擒在手中那奄奄一息的干瘪老头猛地睁开眼睛,刺得李常景一个激灵,伸手就向他胸前要穴拍下,掌心刚一落下,那老头胸口竟猛然弹起,一股强劲内力直把李常景震出了几丈开外。他哼哼唧唧地爬了起来,捂着痛麻的伤臂:“你……你们……”

方才瘫软成一片的天南堂众竟已纷纷站了起来,个个眼中都泛出嗜血的杀意,几大门派都是一惊,不约而同拔出了兵器,俨然是做出了准备对战的姿态。

“各位。”一个声音朗朗道,“且慢动手。”

众人都向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一个身形挺拔的人影立在不远处的青石台上,脸上笼着张狰狞的青狼面罩。

“离哥儿。”迷花儿第一个跳起来叫出声,很快因为伤腿又软了下去。

离鸿转向天南众人,躬身道:“对不住各位,我来晚了。”

“不晚不晚,你能弄到解药,我第一个佩服你!”迷花儿依旧嘴快,很快其他人也都随声附和了起来。

见这少年言行间很有些气度不凡,元青不由得心中可惜,问道:“你是风狼的人?”

离鸿转向老道,行了一礼:“在下便是各位要寻的离鸿。”

第三十章

老道身后几个年轻些的道士立刻道:“师伯,就是这人!他前些天同我们交过手,还险些掳走刘师弟!”

元青冷冷一笑:“原来阁下便是盗出本门心法,又杀害了我师弟和洪贤侄夫妇的那位离鸿?那么今日,还请阁下给我太虚宫和洪家庄一个交代。”他说完飘然上前,向离鸿做了个请的手势。

离鸿见他有邀自己一战的意思,连连摇头:“道长所说的事并非在下所为,恕我不能给什么交代。”

元青大皱眉头:“原以为你很有些手段,怎么竟是个推诿罪责的懦夫么?”

离鸿也不生气,朗声道:“我并非推诿,只是贵派元寿道长功力修为深不可测,在下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再者道长不妨问问贵派同我交手过的弟子,杀害元寿道长的可是我这路刀法么?”

元青脸色登时有些难看,只因几名师侄一直吵吵嚷嚷说发现了凶手叫做离鸿,然而他并未想到这离鸿还是个少年,元青之死乃是被一记重掌震断心脉,按理说有如此修为的人年纪起码在三十岁以上,更何况这少年的武器却是一柄刀。就在他沉吟的时候,身后姓秦的年轻道士忍不住喝道:“小子你仗着口舌伶俐,以为就能脱罪么,那洪少庄主的事你怎么解释?那可是有人证的。”

离鸿一听到洪万辰之事,心中不由得隐隐气愤:“我与洪少庄主只有过一面之缘,实在不知他惨死何人之手。”

“你不知道,便让我来告诉你!”说话之人拨开众人走了出来,竟是昨夜被离鸿点了穴的罗廉。

他手中还牵着一个低着头的小孩子,离鸿只看着那乌黑头顶的发旋便认出那是洪天赐,不由得上前了两步。

几名贴身侍卫立刻把罗廉和洪天赐团团护住,警惕地看向离鸿。罗廉在众人面前一改昨晚窝窝囊囊的模样,捋着长须缓缓道:“天赐,义父今日就要为你爹娘报仇了。”

洪天赐抬起眼睛,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离鸿,两只眼睛里登时噙满了泪水,他认出了戴着面罩的离鸿。

元青此时已缓了过来,向他招手道:“好孩子,你过来,告诉爷爷,杀了你爹娘的人叫什么。”

洪天赐怔怔地向他走近了两步,极小声地说道:“杀害我爹娘的凶手是……”

“快说啊天赐,”罗廉催促道,“快告诉大伙,杀了你爹娘的人是离鸿,就是这个人。”

“是……”洪天赐涨红了脸,眼泪也滚了下来,他忽然指着罗廉高声叫了出来,“是你!”

原本有些嘈杂的空场猛地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这孩子和罗廉的脸上,罗廉的面色硬如生铁,他厉声道:“天赐,你在胡说什么!”

“就是你,就是你!”洪天赐说着大哭出声,含含混混地叫着,“我都看见了,你压在我娘身上,你这个坏蛋……”

此话一出,刚刚静下来的人群立时交头接耳,天南堂那边更是毫不遮掩地嘲弄出声,迷花儿的声音格外尖利:“还是罗大侠会做人,弄了别人娘还白收个儿子,我这采花的名号可要让给铁笔山了。”

罗廉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突然伸手凝爪,飞快地向洪天赐抓去,元青一愣,还没决定是否要插手,只见离鸿风一般扑过来将洪天赐抱了起来,右手在腰间一抓,带出离恨在手中,直指罗廉胸前。

“这刀法……是逐影刀?”元青惊讶地眯起了眼睛。

一旁的天机门少门主微微一滞,很快又神色如常地摇起手中折扇。

罗廉重重喘了两声,喝道:“你们使了什么妖法,竟指使了天赐诬陷我!”

离鸿咬牙道:“是诬陷还是事实,你自己心中有数。”他拍了拍怀里孩子,“天赐,你说清楚些,那晚真看见他了吗?”

洪天赐将他脖颈搂得紧紧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是……是他,我听见我娘在哭,我娘求他别杀我,我都看见了,我娘临死前一直对我说,杀她和爹的人是风狼的离鸿,让我记住,还让我认那人做义父……”他抬起哭肿的眼睛道,“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说是你,明明爹那天傍晚回来的时候还说一个叫离鸿的人在救了他。”

离鸿眼中发涩,长长叹了口气:“别哭了天赐,我懂了。”若是这孩子知道真相,必定逃不出罗廉的掌心,她委曲求全只是想保住孩子的性命,当真用心良苦。而指认自己为凶手,究竟是那女人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还是因为洪万辰的话动了心思,指望逼自己插手救出她儿子,离鸿也无从猜测。不过,事已至此,总算没有辜负那位母亲的一番苦心。

罗廉此时早已双眼通红,他大喊道:“各位武林同道,切莫被这些妖法所骗,这是……这是风狼的摄魂术,这小子一心想脱罪,诬陷于我!”

骆罕冷冷一笑:“摄魂术么,我瞧你才是中了摄魂术,竟敢闯入云州来。”

离鸿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抽身退出了几步,这才将怀里的孩子放了下来,只听背后有人啧啧道:“几日不见你竟没出息到在这奶孩子。”

离鸿回头一看,失声叫道:“南柯?”

南柯出现得突然,原本瞧热闹的天南堂众猛地紧张了起来,立刻有人小心翼翼道:“南公子怎么来了,该不会是狼主他老人家……”

“狼主他老人家派我来的,”南柯懒懒接道,转向众人,“我并非有意来抢离鸿的风头,只是跟火獠的弟兄们在一边蹲了半天,觉得有些无聊罢了。”

“火獠卫……都来了?”离鸿顿觉吃惊。

“大约来了半成,那个姓白的讨厌鬼可没来。”南柯知道他接下来要问什么,便自己坦白,“我们今日一早就到了,等着看这场众门派围攻天南堂的好戏,谁知被你一个人搅黄了。”

“你……”离鸿压低声音道,“是不是狼主知道云州被围攻的事,所以让你们来救援?”

“说对了一半,”南柯也压低了声音,“不过我们可不是来救援,是准备把这些人一锅端了的。”

“你说什么?”离鸿瞪大眼睛,“连天南堂的人也不留吗?”

“若是天南堂就这么被简单被收拾了,我们何必管他们死活,”南柯撇了撇嘴,“狼主说,没用的东西他不要。”

这确实是狼主的脾性,离鸿心里一沈,看了看天南堂和正道那些人:“那现在怎么办?”

“一场死局被你变成生局,只能走下去了。”南柯拍了拍他肩膀,上前仰起脸向各门派道,“诸位,我的名声虽没有离鸿大,但在风狼中也算是说得上话的人,今日的事便由我同诸位商讨,如何?”

李常景立刻叫道:“跟你们这些邪门歪道有什么好商讨的,速速给洪老庄主偿命是正经!”

“洪天他明明是自己气死,让我们偿什么命,倒是洪万辰可怜,自己惨死,老婆还被人侮辱自尽,”南柯咂了咂嘴,转向神色大变的罗廉,“听说洪少夫人还是罗大侠的远方表妹,算是青梅竹马了,亏你也忍心下此毒手。”

“你血口喷人!”罗廉喝道。

南柯嘻嘻笑道:“罗大侠何必狡辩,此事是否属实,在场诸位心中想必都已有了计较。元青道长,你在这里算是个大长辈,方才口口声声说为洪家少庄主心痛,不知准备怎么惩办真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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