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能变兽形的，都是我的对手。”卫瀚活动着筋骨，让身体充分地兴奋起来。有一瞬间，他甚至仿佛能听见血液在血管里流淌、在心脏里鼓动的声音。状态很好，今天也许能做到三连胜。“你们谁先来？”

“首领，我先上吧。”一位头发乌黑的狮族兽人上前几步，率先跳上擂台。

卫瀚紧跟着跃了上去，还没有等他站稳，对方已经冲了上来，横扫一腿。

“卑鄙！”拉罕啧了一声。

眼看着就要中招的卫瀚轻巧地跳了起来，双腿正好踏上对手的脚，身体猛地一旋，膝盖用力地撞向对方的脸，很漂亮地化守为攻。秦笙微微地松了口气，低声说：“这招你似乎用过。”当时卫瀚闪躲得非常狼狈，一群朋友在下面喝倒彩，某人难道都忘光了吗？

棕熊族兽人假装什么也没听见：“咦，我怎么觉得对方那个首领和卫瀚长得有点像？”

“他们有血缘关系。”

“噢……什么？血缘关系？他们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啊？卫瀚一提起来就咬牙切齿的！”

秦笙并不打算向想象力异常丰富的棕熊族兽人说明其中的复杂关系，而且，他注意到奥兰已经带着几名不能变身的兽人朝着他走过来。

“秦笙，我们是你的对手？”狼蛛族兽人挑起了眉。

“是的。”

“好吧，那谁想第一个上？”

“我想，他比较希望我第一个上。”一位猎豹族兽人回答。

秦笙早就认出了他——那个在雪山上重伤他的兽人。他醲绿的眼睛微微眯了眯：“是的，我想第一个击败你。”

“兽耳的小家伙，别以为我不能变成兽形，你就能占上风。”

“我知道，强悍和兽形没有任何关系。”

一群已经不能变形的兽人呆了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其实是在称赞你自己吧！啧！好吧！那就让你见识见识我们之间的差距！”

“不能使用武器。”

“呵呵，那就来吧，小家伙。”

猎豹族天生就体态轻盈，速度非常快。虽然人形的时候速度会下降一些，但是仍然是肉眼很难辨识的迅速。不过，秦笙在这几个月的战斗里，也曾经遇到过好几个猎豹族兽人，已经熟悉了他们敏捷的战斗方式。和速度相匹配的身体都比较单薄，不可能长期保持同样的高速。只要他逐渐习惯捕捉对方的身影，注意不被击成重伤，就能抓住反击的机会！

第二百五十一章：曲折之胜

“阿笙！打他！打他！就是那里！打中啦！太棒啦！”家长们的战斗，小狮子和小狐狸当然不会错过。小狮子早就已经打算全天不间断地围观了，顺便照顾小蛇；小狐狸更是采用各种手段叫来了所有新认识的小伙伴们，小伙伴们又带来了更多的雌性和兽人，一起过来支持两位家长。

一浪高过一浪的喝彩声里，小狮子悄悄地看了看不远处的王韵，琥珀色的眼睛里流露出笑意。在乌泥城里，雌性可不仅仅只会观战和鼓掌。就算是再不擅长战斗的雌性，也会努力地学几招，试着在擂台上锻炼自己的身手。完全依靠兽人生活的雌性，在这里是不受欢迎的。他觉得，王韵很快就会知道自己和这些雌性之间有什么不同。

“你也是神谕者？”果然，穿着紧身抹胸和兽皮短裤的几位雌性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过来。她们只是随意地站在那里，姿态就和普通雌性完全不一样，柔韧的身躯散发着强大的气势。而在她们身后，还跟着一大群又好奇又疑惑的雌性。

“是的。请问你们是？”

“等你赢了我们，自然有资格知道我们的名字。”

王韵皱了皱眉头，似乎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我们想和你战斗，去擂台上吧。”为首的短发雌性干脆利落地解释了她们的来意。

“战斗？很抱歉，我不会打架。”王韵有些惊讶地摇了摇头，拒绝了。

“不会打架？”

“啧啧，在她身上，我根本感觉不到什么神谕的吸引。”

“我也是呢。她看起来就一付很弱的样子，一根手指头就能把她推倒吧。”

“神谕者到底是怎么选择的啊？这么弱的人也能成为神谕者？我还不如跟着那位兽耳的小哥呢！”

在一片失望声中，短发雌性抬了抬英气的眉毛：“不会打架？如果你觉得自己实力差，我们会派出初学者和你打。”她指了指身后的那一大群雌性：“她们之中的很多人也才刚开始学习，水平应该和你差不多。”

王韵再一次摇了摇头：“我既没有实力，也没有兴趣。我想，你们还是找其他人吧。”

“‘没有实力’，‘没有兴趣’？”雌性们怔了怔，忽然大笑起来，“啧，原来外界的雌性都是这么柔弱吗？”

“那么，作为雌性，你对什么感兴趣？被兽人们养起来？保护起来？理所应当地支使兽人做这做那，实际上自己什么都不会做？”

“因为没有实力面对外面的危险，所以只能指望着兽人？没有兽人，你能养活自己吗？”

面对大家的质疑，王韵回答得很迅速：“这个世界弱肉强食，本来就不适合女性生存。”

“你不是已经在这里生存了吗？如果你不去适应这个世界，还指望这个世界来适应你吗？”雌性们对这个身为神谕者的外来雌性已经完全失去了兴趣，转身朝着小狮子、小狐狸的方向走过来。

“今天不战斗了吗？”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小狮子明知故问。

雌性们亲昵地捏捏他的鼻子，摸摸他的小脑袋：“算了，那种不靠着兽人就活不下去的雌性，我们都懒得理她。还不如看你们的父亲战斗呢！”

于是，小家长和大家长又多了一大帮支持者。而这群支持者拖家带口的，全家一起上阵观战，导致乌泥城几乎所有的人都站在了一家五口这边。当然，对于另一方来说，他们似乎也不在意什么支持者。

一连三四个月，乌泥城的人们都沉浸在这场对战中。这并不是最精彩的战斗，更不是最强者之间的碰撞。但是，两位年轻的兽人采用擂台战斗的方式解决他们的仇怨，无论是胜还是败，都不骄不躁、不馁不弃，正是他们所崇尚的战斗精神。

在对战开始之前，大家认识卫瀚和秦笙，也许只是因为他们是外来的人，也许只是因为他们是神谕者，也许只是因为他们经常慷慨地分享食物。但随着时间流逝，乌泥城的人们都见证了他们一步一步的艰难成长。每一场战斗都历经曲折，然而，同时也是最佳的磨练。所有的巅峰强者都历经了无数次的失败和胜利，才渐渐地打磨成了他们现在的模样。而且，作为观战者本身，同样有很多感触、很多收获。

秦笙第一场战斗的对手是猎豹族兽人。他花费了整整一天的时间，以重伤为代价，将对手击败，实现了自己在战斗之前所说的话。不过，接下来的胜利更不容易了。他第二场的对手是一位虎族兽人，无论是身体的强度、力量，还是战斗的技巧、经验，都远远超过了他。一次次的失败，一次次失败后冷静的思索，一次次想象中的练习，连输了一个月之后，他终于赢了。

第三场的对手是一位黑熊族兽人。虽然曾经在白熊族打过很多场，但那些经验并不能帮助秦笙战胜这个强大的对手。这位兽人的身体太过强韧，普通的攻击对他来说完全没有任何作用。秦笙不得不请教朋友们，私下苦练攻击，终于在一个半月之后打败了对手。

第四场的对手是一位花豹族兽人。他几乎在各个方面都比秦笙更胜一筹。秦笙依靠能把黑熊族兽人击倒的力量，凭借一次又一次失败的经验积累，准确地判断出对手攻击的细节和微小的习惯，足足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才击败了他。

卫瀚的胜利同样来得格外艰难。狮族兽人、细纹虎族兽人、森蚺族兽人、白熊族兽人，每一位对手的实力都在他之上。从第一场战斗开始，他就输得格外惨重，光是养伤就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根本没有时间像秦笙一样做练习。于是，他只能在养伤的时候，回顾战斗的每一个步骤，分析自己和对手的差异。然后，针对这些细微的差异，继续在擂台上锻炼自己的身体和战斗本能。输得多了，也就习惯了对方的战斗方式，甚至比对方还要更清楚下一个招式会是什么。在这种情况下，他也终于取得了来之不易的胜利。

用三个月的时间战胜了第一个对手之后，卫瀚接下来的战斗稍微顺利了一些。虽然依旧是以输开始，但他很快就能适应对方的战斗节奏，然后找机会把战局扭转过来。旁观的乌泥城兽人们甚至私下开始打赌，赌他需要多长时间、输多少次才能打赢。

而今天，他们都迎来了第五个对手，狼蛛族兽人奥兰，虎族兽人卫峙。

两个擂台附近早就已经挤满了观众，站着的、坐着的，每一个人都兴致勃勃，或者和旁边的人猜测着战斗的结果，或者吆喝着朋友们坐在一起。因为每一场战斗的时间都至少是一整天，所以大家早就带好了吃的喝的，力求不错过任何一个精彩的瞬间。

作为对战者，秦笙和卫瀚旁边本来也围满了人。有特地来看他们的，也有帮他们想招式的，还有来送食物的。小狮子和小狐狸睁着圆圆的眼睛，乖巧地感谢他们的支持，然后很快就提出家长们需要安静一会儿。大家也都很体谅，迅速地给他们留出了自己的空间。

但是，拉罕比他们俩还紧张，一大早就不断地唠唠叨叨各种注意事项。他还时不时地突发奇想，让他们吃一点“幸运食品”——某种长得很奇怪、味道也很一般的野菜，据说有奇妙的祝福作用，堪比祭司们的祝祷；或者让他们戴上某种“幸运饰品”——不知道用什么石头做成的项链，大小不一，颜色奇怪，看起来只是随随便便串起来的，没有任何美感。

为了避免他的骚扰，卫瀚示意小狐狸和小狮子引开他的注意力，趁机拉着秦笙走到角落里的一个擂台下。这个擂台现在是空着的，周围没有任何人，和不远处热热闹闹的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显得格外安宁。

“阿笙……”白发的虎族青年将额头抵在黑发的豹族青年额头上，鼻尖轻轻地碰在一起，呼吸的气息交融着，温暖而又亲密。

这一场战斗对于他来说意义非凡。只要一想到待会儿就能光明正大地在擂台上击败那个人，他就忍不住兴奋得浑身颤抖起来。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多久了？从雪山上对峙的那一天开始吗？不，也许还要早一些。从他们被抓起来的那一天开始吗？不，或许还要更早一些。从他被抛弃的那一天开始吗？是吧……就是那个时候吧……

秦笙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战栗，抬起双手，紧紧地环住了他的腰：“准备好了？”

“嗯，准备好了。”这些天的战斗，让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视野更加广阔了。在打的过程中，他经常会走神——原来还可以这么打，原来还可以用这种方式，原来……太多的原来，几乎颠覆了他对战斗的认知。然后，他领悟过来，自己已经进入了另外一个境界。技巧、策略，这些都融化成为了本能。所有的招式，都只是因为“应该”，所以才出手。不追求任何花哨的动作，也不追求纯粹的力量、速度的搏击。用最直接、最“应该”的方式，攻击最“应该”攻击的地方，就只是这样而已。

“我们都会赢。”

“嗯，你快点打完，我赢给你看。”

第二百五十二章：逾越障壁

备受期待的对战马上就要开始了，喧嚣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两个高高的擂台上。战斗的双方已经做好了准备，激烈的对抗随时都可能开始。

“说实话，我没想到你居然会成长得这么快。快得甚至每一次看你战斗的时候，我都觉得惊讶。”奥兰望着眼前的兽耳青年，目光里充满了复杂。

秦笙平静地看着对面的狼蛛族兽人：“你现在打不过我。”他已经战胜了四位强大的对手，用血汗和勤奋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乌泥城的人们现在都叫他“最强的兽耳兽人”。在追随卫峙的兽人里，那四个人是“上”级别的强者，而眼前的人不过是“中上”级别而已。擂台上不能用武器，他也不能变身，无法使用毒液，在这场战斗里没有任何优势。

“是的。”奥兰很干脆地承认了，“我在这五个人里，实力是最弱的。如果第一场战斗的对手是我，大概输也能输得好看一点。现在嘛……明明这场战斗应该是最精彩的……”他扫了一眼下面黑压压的观众们，露出了苦笑，“一定会让大家失望吧。话说回来，你为什么最后才挑我当对手？”

“因为很快就能结束。”他不想错过卫瀚和卫峙的战斗，所以越快打完越好。当然，这样观众们的心情就没有办法顾及了，不过没关系，卫瀚的那场战斗不会让他们失望的。

“……”狼蛛族兽人沉默了一会儿，“我可以认输吗？”

“不行。”

“你是想报复我吗？”

“是。”

“但在冰雪城的时候，卫瀚已经揍过我了，小家伙们也出气了。”当时小狐狸的牙印还在他鼻子上留了好几天呢！

豹族的兽耳青年弯了弯嘴角：“我没有动过手。”其实，奥兰抓住小家伙们当成人质的事情早就已经了结了。不过，现在总需要一个让对方好好站在擂台上认真战斗的理由，不是吗？

这一边还在轻松地聊天，另一边却早就你来我往地开始打了。卫瀚和卫峙之间从来就没有什么话可说，看到对方也只会想到曾经遭受的屈辱。对卫瀚来说，卫峙曾经重伤秦笙，折断了他的手臂，还想杀了他，这种仇怨怎么也忘不了；对卫峙来说，卫瀚曾经用匕首在王韵脸上开了个口子，威胁他要与她同归于尽，这也不是什么随着时间流逝就能忘记的小事。两人都想给对方一个教训，同时也明白这场战斗很可能是势均力敌，只有拼尽全力才能取胜。

秦笙一拳砸在奥兰脸上，干脆利落地结束了战斗。观众们欢呼着，又纷纷涌向另一个擂台。两个擂台离得很近，秦笙也不想再下去了，盘着腿坐在擂台边上，认真地看了起来。

随着实力的增长，他从战斗中学习到了更多的东西，也注意到了更多的细节。这远不仅仅是某个精彩的闪躲、某个细微却有效的技巧那么简单。他虽然仍然不能完全看透，但对面的世界已经模模糊糊地在他眼前展现出来了。那或许就是“规律”或者“本源”，是巅峰强者所处的世界，是卫瀚现在所处的世界，也是他希望能够尽快跨入的世界。

卫瀚已经成为了巅峰强者之一，但毕竟还很稚嫩。而卫峙虽然失去了右臂，却仍然很老练。如果纯粹只提战斗领悟的话，卫瀚是远远不如对手的。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正因为他青涩稚嫩，所以还有无限的成长可能。

两人打了一两个小时，仍然处于试探阶段。卫瀚需要适应卫峙的战斗方式，卫峙需要针对强大的对手，调整和弥补自己右臂的缺陷。等这个时期过去之后，想必战斗会更加精彩。

“阿笙！”

听见呼唤声，秦笙从思索中回过神，低头看过去，发现拉罕带着小狐狸、小狮子、小蛇挤了过来：“小家伙们想和你一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