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狙击手被克里斯绑了放在车子的后座上，是个亚洲人，人并不高大却显得十分精干。伊凡诺一上车就没有留手地一拳揍了上去。那人闷哼一声，头偏向一边，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下。

“我现在没兴趣听你为什么要杀我。但你最好祈祷苏漓不会死，要不我会让你后悔带着痛觉出生在这个世界上。”伊凡诺阴沉地警告着。这一刻的他就如刚刚从地狱归来的恶魔一般眸子里露出残酷的光芒，声音里带着嗜血的快感。

那个狙击手的嘴被克里斯堵住了，只能用眼神来表示他的抗议与不屑。他狠狠盯着伊凡诺没有丝毫要屈服的意思。

伊凡诺根本没有理会那个带着不甘与愤怒的眼神，这种眼神他见得多了。这是一个弱者才会有的眼神，那种不愿承认弱小又愤恨强者的眼神。

他作为强者，并没有义务也没必要去怜悯弱者。这个世界本就是用实力说话。

二十一、手术成功

打完一拳后伊凡诺觉得自己被怒火烧得发昏的脑子终于稍稍清醒了些，他不再理那个狙击手而是跳上了正要载着苏漓离去的那辆车。他说他现在对那个狙击手的身份没兴趣是真的，他现在所关心的只有苏漓的生死。

车上的私人医生已经开始对苏漓做一些急救处理了，氧气面罩也已接上，但后心上的那块碎片却还没有拔。

“怎么回事，这怎么不处理！”伊凡诺粗着嗓子问医生，仿佛医生只要答错一个字他就会掏枪。

“车上没有器材，看不到内部情况。贸然拔的话可能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医生小心地回答着。他做吉诺维斯家的私人医生也有段时间了，却从没看到过伊凡诺如此的表情。说不怕是假的。

连医生也不敢贸然处理的伤……伊凡诺的眼神暗了下来，他看了看苏漓，又看了看医生，沈声问：“你老实说，救活的可能性有多少？”

医生看着伊凡诺实在不敢这个时候去摸虎须，可他做为医生也不能乱说，只能万般无奈地开口：“不知道伤口有多深，这个还不好说。只不过要能尽快手术的话，救活的可能性很大。”

伊凡诺听了不再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前方，不发一言。

生死由命。

听到医生回答的时候，伊凡诺脑子就冒出了这四个字。他虽然着急，但着急又有什么用？要是苏漓真的回天乏术，他就算拿枪顶着医生的脑袋也还是没办法。要是苏漓这次真的死了，也只能说他没这个命。他们没有在一起的命。

做他们这一行的，能活到多少岁很大程度上得看老天爷的心情。每个人都是做好了两手准备才往前走的。对死，他们早有觉悟。

手术室的灯整整亮了四个小时。

不同于手术室里的紧张与忙乱。走廊中的空气沉重静默地仿佛要凝固，不知道有多少人曾在这里等待过所爱之人的命运。

这里是全美最好的医院，每一分钟的费用都是天价。但是，在生命面前谁又会舍不得钱呢？

当主刀医生走出来的时候，伊凡诺并没有焦急的上前询问，他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答案。

“手术很成功，因为送来得及时，静养过后应该不会有大碍。”

再好不过的答案，伊凡诺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得微笑，他点了点头，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这一次，他没有失去他。

“教父，对那个狙击手用过刑了。但他说只对您一个人交代。您看……”苏漓已经推进了ICU，一时半会儿还醒不了。克里斯连忙趁着这个空挡向伊凡诺报告。在手术的四个小时里，他已经把善后工作处理得七七八八了。警察那里也已经打过招呼，会直接用车祸来处理这件事。

“要直接对我说？也好，先把他关到地牢里好好照顾，等我有空了再去见他。”虽然苏漓没死，但敢在老虎头上拔毛的人伊凡诺也不会轻饶。不让他尝尽吉诺维斯的手段，也太对不起那人的勇气了。

“苏漓是不是在这儿？”正当伊凡诺准备走进病房的时候，安静的走廊中突然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

伊凡诺皱了皱眉，有些好奇是谁在这个时候来找苏漓，还这么没规矩！他停下了动作回头望去，在看清走廊里来人的那一刻眼睛不由得眯了一下，脸上露出了戏虐的笑容。

二十二、碰撞

来人的眼神直接越过了伊凡诺，伸手就去推苏漓病房的门。

伊凡诺好耐性地抓住了那人的手腕，开口问道：“菲勒少爷，有什么事吗？”

威廉愣了一下，似乎这才注意到病房门口有一个气宇不凡的男子正依靠着墙壁微笑着打量他。

“失礼了。请问这是苏漓的病房吗？您是？”大户人家培养出来的公子虽然天真，礼仪教养却绝不会失。一瞬间的失神过后威廉立刻恢复了应有的风度。

伊凡诺脸上不动声色，却在暗自打量威廉的每一个表情和动作。他真不知道这少爷是真傻还是装傻，竟连他的身份都猜不出。

“我是伊凡诺·吉诺维斯。”懒得再和这个小少爷绕圈子，伊凡诺站直了身子大方地做自我介绍，“菲勒少爷有空来探陌生人的病，不该多陪陪马缇娜小姐吗？”

马缇娜正是波纳诺家的大小姐，也是威廉现在的未婚妻。

“这个……”威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实在没想到这个人就是吉诺维斯家的教父，顿时感到有些无措。他要是想追求苏漓的话必然不能得罪了这个一家之主，“我和波纳诺小姐的婚事还没确定，订婚宴也还没办。而且苏漓曾经帮过我的忙，听说他受伤了，便过来探望一下，希望并不严重。”

伊凡诺这下是真的乐了，这个菲勒少爷还真是小白一只，问什么答什么，完全没有谈话技巧，让人不禁有逗着玩儿的冲动。

伊凡诺笑着在空旷的走廊里踱了两步，缓缓开口：“菲勒少爷对苏漓还真是关心啊，这么着急地赶来，让人怎么都不能相信你们只有一面之缘那么简单。莫非是，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内情？”

明明没有什么的，可威廉被伊凡诺身上散发出的气场吓得有些心虚，脑子里不由自主想起了那天苏漓带他去的那个街区，和那家叫SEXFOOD的餐厅。

“没没，真没什么的。我只是刚好有空过来看一下。”威廉连忙解释，他可不是那种有变态嗜好的人，不要让伊凡诺误会了才好。

“原来是这样啊。”伊凡诺放松了表情，不再吓威廉，转而露出一个明朗的笑，“不过苏漓住院这件事连警方都还不知道，菲勒少爷又是怎么这么快得到的消息？”

“我……”仿佛被伊凡诺一下戳中要害，威廉不由微微后退了一步，有些窘迫地说：“我本来和苏漓七点有约，见他没来，便打听了一下。”

伊凡诺也不是真的好奇威廉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他被刺杀那么大的动静几大家族的人应该都知道了。来这家医院的时候他又没刻意隐瞒，有心人想要得到消息易如反掌。只是，这个小少爷的举动也未免太嫩了些，连撒谎都不会。

“是这样啊，让菲勒少爷白等一回也真不好意思了。苏漓刚刚做完手术还没有醒。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们去那边的休息室聊聊天，顺便等麻药效果退了怎么样？”伊凡诺十分真诚地伸出手邀请。

威廉觉得有一丝尴尬，可以的话他并不想和这个无论气势还是风度都胜他一筹的男人在一起。可伊凡诺既然这么邀请了，于情于理他都不该拒绝。

无奈地点点头，威廉心中暗暗祈祷苏漓能早一点醒过来。

二十三、另一个选择

“威廉公子也真是幸苦，为了家族不得不和一个不爱的女人结婚。”在休息室落座后，伊凡诺一边给威廉的杯子里倒上红酒，一边说。

“什么？”威廉露出讶异的表情似乎没料到伊凡诺会说的这么直接。

“难道不是吗？”伊凡诺十分亲切地笑了一下，“威廉公子要真喜欢马缇娜的话，刚刚怎么还会急于解释？难道你不是潜意识里想陈清什么吗？”

“这个……”威廉不是很清楚这种时候他该说什么。伊凡诺说得的事实没错，可即使是作秀，他都不该在外人面前表现出对未婚妻的不尊敬。这是作为一个绅士起码的教养，“马缇娜是个好女孩，和我在一起委屈了。”

“世界第一石油公司的公子，这都叫委屈的话，恐怕就没人能娶她了吧。”伊凡诺拿起红酒，对着灯光处晃了晃，“不过话说回来，委不委屈也不是你们能决定的。令尊要借助波纳诺家的势力确保海上航路的安全，而波纳诺则希望通过令尊的公司洗钱，这是一个双赢的买卖，谁都不委屈。”

随着伊凡诺的话音，威廉的眼神逐渐从窘迫变成了黯淡，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背，有些不甘心地说：“是啊，说到底也只不过是工具，家族的工具。”

看着像打了霜的茄子一般的威廉，伊凡诺不由得心情越来越好。他泯了口酒，任由醇厚的酒香在他口中完全散发出来，才让红酒滑下他的喉咙开口说道：“威廉公子不用沮丧，大家族的人都是这样，为了家族我们总得牺牲点什么。只是，若能在维护家族利益的同时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不是更好吗？”

“怎么做？”听到伊凡诺的话，威廉有些急切地抬起头，如果能有办法让他逃出这种基于利益的联姻是再好不过了。

“能为令尊提供航路保护的并不止波纳诺一家。”伊凡诺慢慢地放下酒杯，看着威廉。这话他留了一半，不过即使是威廉也应该能听出其中的意思。

伊凡诺的话对于威廉来说就如黄金之于商人一般，是巨大的诱惑。他心动了，他本就喜欢苏漓，要是能顺势搭上吉诺维斯家这个关系那海上的运油航路也不用再担心，绝对是件两全其美的好事。

伊凡诺看了看由于的威廉，并不急着要答案，有些事他只需点一点，撒下种子就好。

“时间差不多了，苏漓应该快醒了。要不要一起去看看。”伊凡诺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转身朝外走去。

威廉愣了一下，连忙站起来跟上。

其实照理说手术过后的麻药退得没那么快，但杀手从小便接受抗药训练，耐受度比平常人高得多。平常人要躺半个小时的麻药对他们来说只需十几分钟而已。

苏漓的脸上带着氧气面罩，白色的雾气在他的一呼一吸间凝聚，规律的节奏带给人一种异样的安心。

伊凡诺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看着这个他不想失去的人。

苏漓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有些茫然地打量着病房，然后急切地转动了一下身子仿佛在寻找什么，看到伊凡诺后他放松下来，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不要乱动，你才刚动完手术。”伊凡诺把手搭到苏漓的肩上，语气温柔，“这是来看你的菲勒少爷。”

“苏漓。你还好吧。”威廉小声地和苏漓打着招呼，语气听上去有些不自然。

苏漓感到喉咙有些发干，不能很顺畅地说话，便只点了点头算做作招呼。

“看来今天不是很适合探病，要不菲勒少爷等过几天苏漓精神好点了再来。”伊凡诺友好地转身建议，苏漓这个样子就算是探病也什么都做不了。

“好，那我就下次再来拜访。”威廉礼貌地点头出门。

二十四、梦

晚风打在身上有些凉，威廉的心却更凉。就算他再天真再不会察言观色也看得出苏漓不论是刚刚醒来时的惊慌，还是之后的安心都是对着伊凡诺的。那充满爱意与担忧的眼神里并没有他。

不过，想要和自己合作的教父，吉诺维斯家的教父会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吗？

觉得自己似乎并非毫无胜算，威廉在嘴角扯出一个无奈的笑容，离开了医院。

病房里，伊凡诺站在床边看着苏漓显然是有话说。苏漓不顾身体的疲累，强睁着眼睛，看着伊凡诺等待着。不想良久的沉默过后伊凡诺只是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说：“你先休息，等你精神好一点儿了我再来。”

伊凡诺的确有话想说，但看到苏漓苍白的脸色他就忍了下来，他怕自己一开口就变成了训斥。

他心里的气还没消。不论是对苏漓顶着高烧出勤，还是遇袭时苏漓那不要命的行为他都想骂。但骂也要找个好时间骂，至少也要等苏漓的身体好一点了才行。要不万一苏漓会错了意，开始自怨自哀，影响了恢复怎么办？

苏漓也的确是累，刚刚做完手术，他整个人都十分的难受没精神，根本没有力气去把整件事串起来思考。在伊凡诺话音落下的同时，他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梦中一个模糊的人影向他伸出手，他看不清那是谁，却觉得无比欣喜。他小心地伸出手去，就在指尖快要碰到那人掌心的一刻，那人突然戏笑了一下，收回了手，继而头也不回地转过身去，大步离开。梦中的他茫然失落地站在原地叫着那人的名字，可那人至始至终没有回头。他只能看着那人越走越远，什么都做不了。

在快要得到的时候失去，这种浓重的悲凉即使在梦中也是那么的真实。苏漓的呼吸急促了起来，他无意识地抓紧了床单，惊醒过来。

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来，刺得苏漓有些不适应。他定了定神，才发现天已大亮，刚刚的一切只不过是梦。

梦吗？还真是个荒唐的梦啊，如今又有谁还会对他伸出手？

门被打开，医生带着护士来给他做检查。

他似乎恢复得不错，医生把氧气面罩拿了下来，只挂着点滴。

“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主治医生亲切地问。

苏漓摇了摇头，虽然没什么力气，但并没有什么特别不舒服的地方。

“那就好，昨天的手术很成功。好好静养的话，一周后就可以出院了，也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主治医生说着停顿了下，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说下面的话，“我知道你们做这一行的没办法，但也不能太不像话了，你后心的伤要是再多一厘米就救不回来了。”

主治医生是个约莫六十岁的老者，看上去很慈祥，话语间有一种属于医生的特有关怀。

苏漓点了点头，一丝暖意在他心中荡开。他用沙哑的声音回答：“下次会注意的。”

主治医生听后满意得微笑着离开。

主治医生前脚刚走，一个有着一头华丽金发的男人便踏入了病房。带着三分不羁，五分戏虐的笑容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是伊凡诺的损友，约瑟夫·卢凯塞。

“听说伊凡诺昨天遇刺了，不知道死了没有？”轻挑的声音在病房中响起，苏漓逆着光看到一双蓝色的妖娆眼眸。

二十五、约瑟夫的调戏

约瑟夫的眼神在苏漓身上扫了几圈，像是打量什么绝世珍品一般细细品位着。

“你就是伊凡诺新收的水晶星杀手？长得倒还算标志。”约瑟夫毫不见外地拉过一把椅子坐在苏漓床边，丝毫不加遮掩的目光简直要把苏漓的病号服剥了。

约瑟夫的大名苏漓也听说过，整一个花花公子，却是伊凡诺为数不多的好友。他不想得罪约瑟夫，可实在不喜欢约瑟夫的语气与眼神。他是个杀手，以实力说话，长得怎么样又有什么关系？而且夸赞一个男人的容貌与其说是赞美更不如说是讽刺。

苏漓沉默着没有答话，连目光都没朝约瑟夫那里撇去。

约瑟夫也不介意，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坐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听说伊凡诺让你负责护卫的事，这对一个杀手来说是不是管得有点多了？你不觉得伊凡诺是看上你其他地方了吗？”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地暗示了，苏漓再会隐忍，他的自尊也不容许别人这么说。锐利地目光打到约瑟夫的脸上，苏漓用沙哑的声音冷冷地开口：“是与不是和卢凯塞家族并没有关系。约瑟夫少爷要是怀疑我的实力的话，我恢复之后可以与贵方的水晶星杀手来场对决。”